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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门谢人家。”
“单位出通知招人时,我在补贴那一栏看了好久。没人去的苦地方,工资加补贴收入能翻倍,那时我和她的工资加一起一个月还不到一百
块。要是去了,一年就能挣回一台彩电给她。就为了这个,我也不能不去。”
宋爱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大叔——”
胖大叔抹了一把眼睛,几十岁的中
年人,眼圈红红的就像个孩子。忽然,他就哽咽了起来:“我要是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说什么我也不能就那么走了。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去新疆了
。”
“她走得急,是生肺结核走的。临死前还一直叮嘱人,要把事瞒住了,不能告诉我。那会儿我们去新疆都是有编制的,人人有任务在身,轻易不能请假
,更别谈中途退出了。她知道我一听这消息肯定会什么也不顾地就回来,怕单位处罚我,怕我丢了工作。”
“在新疆时我半个月能和她打上一个电话,起初
我们俩能聊好久。后来她渐渐地话少了,只是一直听我说,有时那头静静的,好半天才会吭一声。我以为她是累了,工作忙,就和我一样。我不知道她最后那段
日子天天等我的来电。”
“半年后我回来探亲,推门进家,家里空荡荡的。收拾得很干净,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她的遗像。我去南城的公墓看她,给她带了一
束栀子花。那天下了点毛毛雨,我在她的墓前就那么坐着,一坐一个下午。回去时衣裳都湿透了。可是到了家我才忽然想起,人都已经不在了,再也没人给我烘
衣服了。”
“大叔——”宋爱儿吸了吸鼻子,“阿姨长得挺好看的,您真有福。”
对方听得笑了,那笑容既满足又得意。
“我爱人……她是个大学
生,比我小了六岁。”胖大叔把相框往外拱了一点,好让宋爱儿看仔细照片的女主人,“浙大毕业后,她为我去了北方,连学校分配好的在杭州的工作也没要。
”
她说:“那个年代能上大学的女人都了不起。”
胖大叔听了,嘿嘿地笑着,不说话。
一直静静听着的王邈这时才插上嘴:“叔叔,阿姨走后您再
娶了吗?”
“没有,他们介绍的女人我一个也不要。”胖大叔憨中带拗,“我爱人多好啊,我一辈子就守着我爱人一个。”
“她不都死……走了吗?”
宋爱儿忍不住追问。
“谁说她死了。”接话的却是一旁懒洋洋地揽住她肩的王邈,“阿姨还活着呢,是吧,叔叔?”
前边带队的导游这时清点人数,才
发现多了两个人。
宋爱儿听他艰难地组织着中文的发音,干脆用本地话和他对话。对方的眼中闪过一瞬亮色,语速也越来越快。王邈耐心地听他们谈完了,
才对上扭过头来的宋爱儿的眼:“你还真能当翻译?”
宋爱儿轻轻一哂:“拿钱总得干点活吧。”
胖大叔这时摸了摸头,才发觉自己是真拉错了人:“
你们……”
“大叔,我们俩就是一搭伙的,我在巴厘岛给他当私人导游。”她终于得到了解释的机会,像怕被人抢了似的,一口气说完。
胖大叔脸涨得
红红的:“这样呀。”
“刚才是他逗您呢。”宋爱儿又瞥了一眼王邈。
王邈却是咳嗽一声:“还没问您,叔叔。您怎么想到一个人来报了蜜月团?”
“今天是我和我爱人的新婚纪念日。她嫁给我时,我穷,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没给她置办过。等到退休了,就想着一定要带她度个蜜月。”
他笑了笑,看上
去傻傻的,憨憨的:“巴厘岛的太阳真大呀,是不是?”
“你怎么了?”看着对方走远的背影,王邈忽然转过头,“等等,我不是看错了吧,宋爱儿你……
”
“风把沙子吹进了眼睛里,有什么好稀奇的?”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王邈这张刻薄无比的嘴,这时一句拆穿的话也说不出了,他认真地想了想,很
有着嘴贱地开口:“虽说我这衣服贵了点儿,可谁叫我善良呢?就借你抹几滴眼泪吧。”
“王……”她瞪着他,张大的嘴却忽然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他
已经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狠狠地吻了上去。牙齿咬着唇,攻城略地,她抵抗,他深入。阳光这样好,没人注意到这一对奇怪的男女。他被吻得急了,恶狠狠地
咬了他一口。王邈猝不及防,轻哼了一声。
“原来不靠我活,就连亲一下也不让了啊。”猛地放开她,王邈有些狼狈地擦着自己的唇,双眼讥讽地眯起。
“要不说我怎么是宋爱儿呢?”她自嘲地往后退了一步。
“宋小姐。”远处传来蒋与榕的声音。
王邈低下头,朝着掌心看了一眼,那里刚擦过被她牙
齿咬破的唇,赫然一点血迹,如此耀眼。
第五章 留不住的阳光
第二天清早,当宋爱儿带着景思思和服务员一路顺着小路下到山谷时,穿着宽松绸裤的王邈早已一脸惬意地盘坐着等他们。
这样早,山谷里仍有雾气盘
绕,青翠欲滴的树木枝头有鸟雀扑棱着翅膀飞过。风声水声鸟鸣声,将一切笼罩,如在渺茫幽寂的仙境之中。
宋爱儿看了她几秒,然后转身投给景思思一个
略带讶异的眼神,那眼神只差赤裸裸地把问题拍到对方脸上:你们俩昨晚没睡一起?
王邈站起身,握手:“宋导游,昨晚睡得怎么样?”
她象征性地和
他握了握手,不过是出于人前的礼貌,那指尖堪堪碰到便迅速抽开:“还行。”顿了顿,终于是忍不住,“王总,你起这么早?”
“哦。我昨晚没回房。”
王邈压低声音,仿佛漫不经心地挑逗,“泡了大半夜的温泉,又随便找了些事做。挨到这个点候着你们呢。”
宋爱儿平静从容地笑着:“王总大男人还练瑜
伽?”
瑜伽指导师是中国人,当时便用一口流利的北京话对他们说:“男人当然可以练瑜伽。其实男人练瑜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女人容易得多。”
王
邈丝毫不掩得意地握了握瑜伽师的手:“谢谢您了。您是行家,要是哪天回北京做私人教练记得给我电话。”
“好的,谢谢王先生。”瑜伽师不失礼节地笑
笑。
瑜伽师一旦开始教学,四周便恢复了一种天然的寂静。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鸟鸣。第一环节是闭眼静习。景思思是学播音主持出身,在大学也
选修过室内瑜伽,一旦闭上眼身心格外放松。
一直没法进入状态的是宋爱儿——隐隐约约地,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死死地盯在背后。逃不开,躲不过,无论
如何也没法静下心来。
可是瑜伽师温柔的声音已响在耳边:“现在,静下来。听一听自己所身处的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有风声柔软地呜咽而过,瀑
布声仿佛一次又一次地涤荡着心灵,还有阳光像碎金子一般从葱茏的林木间跌落的微声,那么轻。清早的鸟啼在空灵的山谷中时远时近,仿佛俗世已被此身遗弃
。
忽然有个声音低低地咬着她的耳朵:“有些机会,只有一次的。”那声音里有浅淡的讥嘲,细得仿佛一根透明却坚韧的线,困得人无处逃生。
那嘲笑
、那鄙夷、那屈辱,她全都知道。可是没办法,不能回头,再也不能了。
“宋爱儿,宋爱儿。”那交缠溺沉的声音从她挺得僵直的背脊缓缓往上爬着。
“啊!”从冥想中挣破的宋爱儿低叫一声,猛然睁开眼,心有余悸地喘着气。
她这一叫明显把其他人也都唤醒了。景思思不满地朝她的方向瞥来一眼。瑜伽
师却是很安然的样子:“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对方柔慢地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仿佛母亲哄着最宠爱的孩童。宋爱儿收回一刹那的惊慌失措
,摇摇头:“是我没静下心。”
坐在她后头的王邈却是嗤笑一声,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她。有那么一刹那,宋爱儿迟疑着要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可是一滴滴的
冷汗在旁人不见的地方顺着耳根密密地流下,宋爱儿终于承认,王邈并没有如自己想象般,那么快就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是没法静下心,还是根本就没
有心?”做完瑜伽时她已冷汗淋漓,擦肩而过时王邈有意地放慢脚步,那句话就这样轻飘飘地传入她耳里。宋爱儿抬眼时,他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蒋与榕
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等着他们。他是绅士,为两位女士主动拉开椅子:“早上起来时没看见一个人,好像集体消失了似的。”
宋爱儿心不在焉:“哦,我带着
景小姐去做瑜伽了。”顿了顿,“在山谷遇上王总。”
王邈笑了:“看着我做什么,姐夫?我就不能忽然对瑜伽有兴趣?”
宋爱儿恪守作为一个导游的
职责:“蒋先生,不知道你们还对什么感兴趣?”
“温泉、火山、皇宫?”王邈一个个地数过去,“巴厘岛就这么大一块地儿,凑合着玩呗。”
“不如
宋小姐帮我们制订路线吧。”
宋爱儿心底倒是还有几个方案,只是坐在面前的几位都是满世界飞过的人,什么奇观没见过。偶尔来一次太平洋的明珠小岛,
她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景思思慢吞吞地切着牛排:“累死了,下午不如休息吧。”
到底是年轻女孩子,怕晒,而且酒店风景又这样好。宋爱儿心底松
了口气,他们休息,她自然也跟着赋闲,总算有了一个可以自由支配的下午。
宋爱儿是偷偷溜出Royal Pita Maha(巴厘岛皇家彼特曼哈酒店)的,循着记忆
里的路走去,那天小小的旅行社还在,破旧的牌子到如今也没换。被小刀刻出一道道疤痕的木桌底色发黑,有一个年轻的本地女孩正认真地登记着什么。猛然抬
头,发现了安安静静站在跟前的宋爱儿,女孩大吃一惊。
宋爱儿用印尼语问她老板在不在,女孩站起身往小帘子后头叫了一声。帘子掀开,胖乎乎的老板宿
醉未醒地打量着她,起先半阖的眼还没睁开。知道宋爱儿毫不客气地叫了一声什么,胖老板一下子睁开了眼。对方眨巴眨巴眼,像是不认识宋爱儿似的,绕着她
左转右转了几圈,才惊讶得合不拢嘴巴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宋爱儿已经娴熟地拿起了旅行社的记账本。还是那么懒,怪不得永远挣不到钱。
“对面的租
车行呢?”宋爱儿问。
老板解释车行已经搬走,又抱怨如今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叽咕了半天,羡慕地看着她一身光鲜亮丽:“在北京过得一定不错吧?”
当然是不错的,至少回到了祖国,再也不会有在异乡小岛的孤独,不会有半夜在旅行社打地铺被外面的砸门声惊醒的心悸,也不会有在被人打得满背青紫时仍
死死攥着那一份辛苦钱却不得不交出的绝望。虽然现在仍那么辛苦,甚至还遭受了羞辱。
宋爱儿没工夫和他忆苦思甜:“想不想赚钱?”
上一秒还喋喋
不休的老板立刻竖起了耳朵。
这想法还是那天偶遇乌布皇宫前的蜜月团才突然冒出的,如今不比当初,国人出境旅游已经成为消费新热点。许多导游做的不
再是one by one跟队模式,而是打出自由行的口号,和本地导游做对接。
“我在北京组织客人,负责客人上机。到了巴厘岛,酒店和行程一律交给你。”
老板听得点头,又问:“怎么分成?”宋爱儿想也不想地用印尼语说了一个数字。老板听得直摇头,宋爱儿不给他反驳的机会,随手拾起一支笔,头也不抬地
写下一串数字:“就这样。我不愿多废话我,要是同意你就收下这个号码。”
“你要他同意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充满恶趣味。
“你
要他同意什么?”背后的年轻男人又重复了一遍,伸长手轻而易举地从她攥得紧紧的掌中夺过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宋爱儿要去夺时已来不及,他把纸团握在
手里,慢慢地平摊开,饶有兴趣地念着上面的数字:“131……”
宋爱儿嗤笑一声:“记住我的号码,不必了吧?”
“是没必要。”王邈皮笑肉不笑地把
纸随意捏成一团,顺手丢在一旁的桌上,转过头,朝胖墩墩的老板微微一抬下巴:“这位是你的故交?”
宋爱儿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原话翻译给了老板。
老板一双眼朝她瞟了一会儿,又在王邈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遍,终于撑开了一个类似讨好的笑。他用本地话和王邈打了个招呼。王邈不露痕迹地皱了一下眉
,问宋爱儿:“他在说什么?”
“夸你呗。”她说。
“哦。”王邈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他都夸什么了?”
宋爱儿嘴里蹦出一本正经的四个字:
“人傻,钱多。”
未想王邈全不动怒,只是平静地说:“还漏了一个吧?”
“什么?”
“会来事儿。”
宋爱儿的眼皮剧烈地跳了一下,她忽然
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平静的王邈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两人对视了片刻,他开口用英文转头问着一旁被干晾了许久的年轻姑娘:“Can you speak English?
(你会说英语吗?)”
那位女导游是个本地学生,用一口蹩脚的英语回答:“Yes,I can.(我会。)”
王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宋爱儿看在眼里,连忙
用印尼语向对方阻止:“不必和他说!”顿了顿,解释着年轻女孩儿眼底的疑惑,“我是这位先生的私人导游,他在巴厘岛的一切都由我负责。”
年轻女孩
儿微笑着点点头,继续去记记写写些什么。
偏偏胖老板却凑上来用更蹩脚的英文八卦了一句:“Your husband?(你丈夫?)”
宋爱儿来不及阻止,王
邈已经用故意模仿的东南亚英语答:“Mbybe.(也许。)”
“Maybe?(也许?)”胖老板结结巴巴地反问。
“王总,这么久没回去,景小姐还着急了吧
。”宋爱儿角度微妙地挡在了两人身前。
王邈的笑容灿烂:“她又不是个太阳,八大行星都该绕着她转。”
她深呼吸一口气:“那么,我带您去看看其
他的地方吧。”
“哟,把敬语都用上了。”王邈更乐了。
宋爱儿淡淡一笑:“谁让您是大爷呢。”
她把他带到了海边。
海风猎猎,可是阳光温
煦。嶙峋的岩石在阳光照射的镜子一般的海上矗立着。有人跑到了岩石上拍照,大呼小叫着。
宋爱儿看了一会儿,扭头去看身旁的王邈,却发现王邈也正出
着神。
她带他去租自行车,两人各骑一辆,慢悠悠地踩着去看火山。中途路过一大片梯田,温柔的新绿层层起伏,仿佛涌动的波浪。风里有细细的声音,宋
爱儿仔细去听,才发现是他们的衣袖随风翻飞着。
沿途看到小火山时,宋爱儿也会指给他看。
观景台边有本地妇女头顶货物在贩卖,通道两旁各蹲一座
严重风化的神像。路中央有看似随意被人弃置的花瓣,正中还放着食物。王邈抬脚便要从它上头跨过去,却被宋爱儿拦下了。
“哎哟,你还信这个?”王邈
笑她,一边笑一边也就把半抬出的腿收了回来。
宋爱儿瞥了一眼这从来不知人间艰辛的祖宗,小心绕过那路中异物:“活到二十多岁,不恋爱,不嫁人,总
得信些什么吧。”
她对恋爱和婚姻似乎从没有抱过希望。
王邈琢磨着台阶上变得越来越小的宋爱儿的背影,有点吃味。
观景台上看火山,一切开阔
辽远,因为地质运动而构成的堰塞湖就这样闯入视野。王邈有点惊讶,大约是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小岛上,也会有见证过日升日落沧海桑田的痕迹。再往火山那边
过去,还有一个小型的咖啡庄园。蒋与榕这次来巴厘岛,其中有一项打算拉王邈入伙的生意就是投资咖啡豆的生产。
看完火山已是日暮,等他们回到酒店时
,蒋与榕和景思思早已吃过了晚饭。
蒋与榕刚从泳池中上来,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裹着一条大毛巾。景思思倒是衣裙翩翩地坐在池边喝着果汁。
宋爱儿
走到他跟前:“蒋先生。”
蒋与榕的表情淡淡的,既没有不高兴,却也没有好奇相问的意思,只是应景地答应了一声。倒是一路上揽住宋爱儿肩膀的王邈,
这时手臂从她肩上滑落,自然而然地停在了腰际。宋爱儿飞快地斜瞥他一眼,忍住情绪没发作。
王邈变本加厉,手上一用劲,漫不经心地收紧她的腰。
宋爱儿一直保持微笑的表情终于出现了瞬间裂痕,好在景思思已经从躺椅上起身。
“一下午都上哪儿去了,找你也找不着。”美人佯怒时眉眼俱动,宋爱儿
终于发现这个景思思好看在哪儿了。她的眼泪很大,水汪汪的,眼皮却很薄,褶子细细的。笑起来倒还看不出,一生气,那双眼竟是格外好看。
宋爱儿看着
看着,心里一动,怪不得她总觉得熟悉呢。这个景思思,长了一双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和王邈的少爷性格不同,蒋与榕对情绪总是能克制得很好。这
种克制甚至一直保持到了他们上飞机离开前。其间宋爱儿也曾陪他们一起去过咖啡庄园,看了巴厘岛当地人制作的猫屎咖啡,一向爱小动物如命的景思思对猫屎
咖啡却提不起什么兴趣。王邈全程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人说着话,却很少表露出态度。
一直做着翻译偶尔也会默然不语的宋爱儿想的事比他们都多。她在
想,凭蒋与榕的财力买下一个咖啡庄园并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又偏偏拉上王邈?
那时的王邈在宋爱儿眼里不过是一个脾气很臭的富二代,架子大,心眼多
。除非蒋与榕的脑袋被驴踢了,否则,也只有一个原因——王邈实在是个绕不去的坎。
飞机起飞的一刻,万里晴空,阳光洒落在掌心,跃动着金色的细影。
宋爱儿头倚明窗,掌心张了又握,握了又张。
我在做什么?她无声的想着。可是脑子空白一片,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清晨,宋
爱儿忽然发觉自己其实什么也想不了。她只能任由那怅惘的情绪充满了心田。
“也许我只是想留住阳光。”宋爱儿看着自己的掌心,忽而笑了一下。那笑容
很苍白,却又有种莫名其妙的满足,仿佛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我只是想试着留住巴厘岛的阳光而已。”
她的睫毛很长,卷卷的。发呆时眸子里好
似蕴含着水汽,是盈泪于睫的一种姿态。
偶然转头的王邈在看到这样的宋爱儿时,视线忽然就挪不动了。大概从来没想过这个一向最虚荣又嗜钱如命的女人
,也会有这样怅惘的神情。记忆中的宋爱儿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儿,他记得那回自己喝得半醉,她坐在酒吧门口时小媳妇似的样子,有点叫人瞧不起。为了到达
一个压根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低声下气到这个份上,王邈甚至觉得可笑。他见过自尊自爱的女孩儿,也见过虚荣贪婪的女孩儿,但像宋爱儿这样,把自己想要的
全写在脸上,连掩饰也懒得掩饰一下的,还是头一个。
然而此刻,这张叫人恨得牙痒痒的脸上,忽然写满了莫名其妙的难过。而他竟感同身受着,仿佛也跟
着入了神。
飞机降落在北京的那一刻,宋爱儿才惊觉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宋爱儿想,其实这世上的任何一座城,大概都会给人这样的感觉。有人哭,
有人笑,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奔走,有人沉沦,欲望不分国界。只是作为一个国都,,所有一切在这里都会被放大。失意会被放大,艰辛会被放大,甚至那些
一不小心错过的机会,都会成为懊悔的谈资。但奇怪得很,很少有人真的怨声载道。因为实在太忙了,忙得不能去计较生活欠过自己什么。
宋爱儿喜欢这样
的生活,她喜欢日子像翻书似的哗哗过得飞快,快到不能回头去看去想,可一方面又忧愁着青春流逝得太快。女人的美貌保质期太短,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小姑娘
,而她还能好看几年?
回到出租屋,杜可的电话就打来了。
“回来了?”
“蒋先生没跟你打招呼,杜可姐?”宋爱儿有点吃惊。
杜可说:“还
真没,他整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一到北京也歇不了几口气。”电话里口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宋爱儿调整了一下情绪:“我们一下飞机就分开了。蒋先
生也许正忙呢。”顿了顿,是拆包的声音,“对了,杜可姐,我给你带了些巴厘岛的东西。”
杜可那头一下子就笑了:“哟,你还给我带了特产呀?”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她讨巧。
杜可说:“谢谢了,这份心意我先收着。你改天来店里坐坐。”
宋爱儿笑吟吟:“你当老
板娘当上瘾了?”
“我呀,我现在可指望不上他了,我就指望着这法国小餐厅呢。”杜可聊起自己新开的餐厅却来了兴致。宋爱儿听得不对劲,发现一阵子
没见,杜可看样子是真喜欢上了这个副业。那边话题一转,对方说:“我这餐厅现在打理得像模像样的,不少装修都拆了。”
宋爱儿听着吃了一惊:“拆了
?”因为这餐厅才开业不久杜可花钱又向来大手大脚,头一次就砸了不少钱,客人还没坐热椅凳呢,东西就全不要了。可那头声音懒洋洋的,对于钱不甚在意:
“嗯,拆了。拆了重弄。我这边有一法国大厨,是朋友介绍的。你别说,法国人的想法真多,说话也怪有意思的。”
对方轻描淡写地揭过,宋爱儿却隐隐约
约地听出些由头。可这事不能猜,也轮不着她来猜。于是她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夹住手机对那头笑笑:“好,等我把东西收拾收拾就上你那儿坐坐。”
她给
杜可带了“猫屎咖啡”。杜可早听说了这种产自印尼的名贵咖啡,可她是很少喝咖啡的人。杜可酗酒,没有需要熬夜的事,每天两三点钟睡下,午后再起床,黑
夜承载了这个女人全部的美。因此咖啡对杜可来说并不能提起兴趣。
宋爱儿发现对方一直有意无意地问起巴厘岛的事,她是聪明人,顺着旁敲侧击把该说清
的都说了个明白,谁知杜可却听得眉头皱起,“这么说,在巴厘岛你是一个人住?”
“蒋先生一间,我一间,那位……那位王总和他的女朋友共一间。”
“那他……”杜可的神色欲言又止。
宋爱儿想要追问,却发现对方已敛去了那一点好奇之色。
“杜可姐?”
“没什么。”对方笑,笑容里有些不
自然的古怪,手指叩着桌面,“你再说说这咖啡吧,我刚才走神,听着怪有意思的。”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下去,却忽然站起身:“蒋先生。”
蒋与榕
点头示意,走到杜可身边,拉开了那张椅子,自然而然地坐在她的对面。双手十指交叉,十分温和闲适的神态:“聊什么呢?”
杜可撇撇嘴:“有的没的呗
。”
三人聊天的气氛其实很怪。而蒋与榕也只是开车路过,正好瞥见坐在窗边聊天的两人。没聊几句,他的电话便接二连三地响起。
杜可催着他:“快
速忙你的正经生意吧。”
“生意哪是忙得完的。”虽然这么说,蒋与榕挂掉了电话,握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起身,朝着坐得相当拘谨的宋爱儿点了点头,“宋
小姐,这次巴厘岛的旅行还没向你道谢。”
“哪儿的话,应该的。”
杜可看着蒋与榕走远的背影,忽然冷笑一声,扭过头时望着宋爱儿的眼神却是莫名
的怜悯。宋爱儿没意识到,只是由衷地一笑:“蒋先生真是个好人。”
“他?”杜可发了个短促的疑问句。
她点头:“在巴厘岛时也从没见他为难人。
”
杜可听了,忍不住低下头弯着腰,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又笑了,这次她是被面前女孩的天真逗得哈哈大笑的。
起初几天宋爱儿还担心王邈会打来电话,
冲着他在巴厘岛的那股腻歪劲。然而王邈却没有,宋爱儿忽然就想起了,王邈其实是一个对事业看得挺重的人。虽然在外人面前,这人总是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
样子,可是王邈记得他的公寓里撂得厚厚的一沓文件。
那会儿他对她还是很不错的,也不怎么防着她,时常懒懒地倚在床上,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和她说着话
。她邀功似的替他按摩腿,地灯开着,幽幽的光透过冰裂纹的瓷罩子照出,落在房间里,一地的寂静,一地的暧昧。她揉捏按摩时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手法也专
业,不一会儿就满头是汗。王邈有一条腿受过伤,落下了后遗症,他从没提过这事,但是宋爱儿看出来了,常不声不响地替他按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