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个活比较合适呢?’”
这是典型的杜氏风格。宋爱儿有心替她说句好话:“她和那些酒代都认识。”下一句话,她没有说出,那就是“我挺喜欢她”。


杜可不愿多谈这个女孩儿:“你愿意和她多接触,就多接触接触吧。她也就这两年才往北边跑。”
宋爱儿听在耳里,忽然想起一些更远的事。杜可是一

只强势的金丝雀,许蔚是一只清高的山外鸟。杜可靠着男友蒋与榕的财富可以轻松地过着女王一般的生活,许蔚也有自己的一技之长。只有自己,这偌大的世界

,无可依傍。
她回公寓时,王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宋爱儿发现,这段时间以来,王邈居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他见她一身疲惫,倒也没

怎么责问:“回来了?”
宋爱儿揽住他的头,俯身轻轻吻了一下,撒娇一般:“回来了。”
这一吻把王邈的脾气给吻没了,他没从她身上闻见酒气:“

上哪儿疯去了?”
宋爱儿脱下大衣,换上一身轻便的居家服,粉色的长衫和运动裤让她活像一只小兔子:“陪人钓鱼去了。”
王邈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

闲情雅致:“你爱钓鱼?”
宋爱儿摇摇头,在他旁边坐下,头枕入他的臂弯。
她没回答他的话,只是低头嗅了嗅他的衣襟,很干净的味道,没有脂粉气

,衬衣的领角也没有口红印。她的心中忽然觉得一阵开心,那开心没头没尾,毫无由来,像一阵风似的盈荡入心间。整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像是要胀开。

王邈的下巴抵住了她柔软蓬松的长发,两人静静地挨了片刻,忽然听到“咕”的一声响,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的。宋爱儿捧起他的脸颊:“真愁人,我才离开几

天你就饿得连饭也不会自己做了。”
王邈被将了一军,只好拧了拧她的小肚子:“饿得肚子叫的人是谁?”
宋爱儿翻了个身,准备挺尸挨到晚饭的点。

还有两三个小时,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王邈瞥她一眼:“你就准备这么干饿着?”
宋爱儿“嗯”了一声:“饿过头就不饿了。”
有那么几秒钟,周

围失去了一切声音,变得格外安静。紧接着王邈站起身。她在迷迷糊糊中还不忘问他:“你去哪儿?”
他的回答几乎带着那么一点想要掐死她的恶声恶气:

“给你做饭去。”
宋爱儿一直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面子,可以让王邈这样的主下厨房。其实他自己有时吃得就挺随便的,没什么公子哥儿的习性,可是真计

较起来,又十分身娇肉贵。
他给她做了一碗八宝饭,因为食柜里就有她几天前存下的材料。焖熟的饭软软糯糯的,入口香甜。她吃得忍不住眯起眼睛,王邈

看在眼底,心情挺不错。
她闷头就吃,吃得喘不过气。他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很久,最后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宋爱儿接过喝了一口,哈出的热气在杯沿

结成一圈细细的水珠,沾在了睫毛上。她几乎是泪眼汪汪地感叹:“你可真好,王邈。”
王邈笑了笑:“你知道就好。”
宋爱儿又说:“没人比你对我

更好了。”是真的,他给她可以挥霍的黑卡,给她一个懒洋洋的臂弯,还在她饿极了的时候焖一碗八宝饭。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对她更好了。连她的亲生父亲

都不曾给过她这些。
王邈只是当成谄媚一般地听,并享受着:“所以你要好好的。宋爱儿,我要你一直陪着我,明白吗?”


第八章 每一颗心都埋着秘密
十二月中旬的某个夜晚,王邈的会所正式开业。其实算不上开业,只是小圈子的交流。宋爱儿以为来的都是他的一群狐朋狗友。
没想到王邈邀请的大部

分人士竟是艺术圈的大拿。
这些人里不乏拥有私人画廊的继承人,某艺术协会的主席,奢侈品或某古董行业的鉴定裁判,还有一些艺术世家的后辈。宋爱儿

穿着一身香槟色的小礼裙,简单别致的盘发上别了一支乌木簪,脸颊小小,眉眼弯弯,只是混迹在一群人中百无聊赖地观看群生。偶尔发现一张杂志上的熟面孔

,心底赞叹一声,再无其他。
她是海量,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转头,竟是王邈。
穿着正装的王邈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天之骄子的味

道,皮相好,个头高,举手投足风度翩翩。他将她拽到后厅走廊的某个角落,狠狠地把她压在了墙上。
宋爱儿吃了一惊:“你喝酒了?”
王邈扯了扯领

带,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他低头就要吻她,宋爱儿咯咯笑出声,“被人下药了,这么急?”
王邈终于恢复了一点神志,低声笑了笑,一手撑在

墙上,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了十几秒。忽然松开手,和她一起肩并肩靠在墙上。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一声不吭,心底一片安静。
过了

一会儿,王邈说:“我今天挺开心的。”
宋爱儿笑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暴发户单身了呢。”
王邈长长的手揽过她的肩,“是翻身了。”顿了顿,

“我开这个会所,不是为了挣钱那么简单。”
“不为挣钱那为了什么?”
他安静下来,她后悔自己问多了,正要收回话,他的声音又慢慢响起:“如会

馆……如,是我姐姐的字辈。”
宋爱儿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今晚这样的场合,蒋与榕竟没有过来。王邈似乎陷入了某种深远的回忆,眼底的神色渐

渐温柔,“我姐姐是个几进完美的女人,从小到大,没有人不喜欢她。她那么美,那么好。”
远处有脚步声隐隐传来,一下子将两人拉回了现实。王邈起先

想要将她挡在身后,等看清来人后,神色却一下子放松不少,大大方方地将她亮相人前。
来者是一个穿中式衬衫的老人,约莫七八十岁,可是精神很好,面

容恬淡宁静。他望着两个挺般配的“小孩”,眼里是慈祥的笑。宋爱儿不知怎么称呼他,只好笑了笑。
老人问他:“王邈,这是谁呀?”
王邈咳嗽了一

声:“我女朋友。”
宋爱儿还在发怔,王邈已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个名字。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是书画界的泰斗,她在拍卖杂志上看到过他的作品,一幅字

已炒到天价。老泰斗一手好丹青,近年来闭关谢客,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她对有学问的人一向存有敬佩之心,连忙说了一声“方老好”。
老人含笑微微点

了点头,又问:“几岁了,还在上大学?”
宋爱儿忽觉脸颊发烫,王邈已替她作答:“毕业了。”然后碰了碰她的胳膊:“你不是一直练书法,最喜欢方老

了字吗?”
她“啊”了一声,飞快地回过神。
老人摇摇头:“我早年的字写得并不很好,不值得年轻人模仿。初学书法,还是要多临摹先人。古人的笔

锋气节皆是第一。”
王邈说:“可不是,最近那幅黄庭坚的《马券贴》是收入您的囊下了吧?”
老人笑了一声:“你这小子四处宣扬我的家底,连在女

朋友面前也不知收敛。在国外时还记得念书练字,回来了反而一心埋进铜臭堆里,不如小时候了啊。”
王邈说:“我不多挣些钱,哪供得起您烧的那些字啊

。”
目送老人入席后,她才悄悄问他:“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邈捏了一把她的脸,“这几年老头的早期作品被人大量买走不知所终,你知道

去哪儿了?”
宋爱儿等着听下文,因此十分配合,“去哪儿了?”
王邈一本正经地答:“烧了。”
她吓了一大跳,“烧了?”
“嗯,老头自己

烧的。一天烧掉一栋房子的价。”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宋爱儿懵了。
王邈见她称赞自己的老师,很是高兴,“我是老头最小的弟子,那时他已经不

收学生了。我调皮,第一天进他家就打破了一个有些年头的砚台。那会儿年纪小,静不下心来好好练字,总想着翻墙出去。你别看他一副超然物外的仙风道骨模

样,收拾起人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我千辛万苦地翻墙跳下来,好家伙,他正在对院泡茶练字等着我呢。”
宋爱儿这才明白过来两人的关系,“他是你的书法

老师?”
王邈得意地笑了笑,“傻了吧?”
她笑笑,是有点傻了。在她很辛苦很努力地为一些小事而争取时,他站在了顶尖的位置。
人渐渐多起来

,王邈重新走回正厅。
宋爱儿迟他十分钟后才低调的混入正厅。远远就见一个女人在指挥服务生运送酒水,同时记录各种酒的口感。从背影看对方十分窈窕

婀娜。她一直想看看那个怎么也不能从她口中夺到食的女人,索性慢慢地踱步上前。
两人打了个照面,几乎同时微微一惊。
“Emily?”
“宋小姐?


其实她更喜欢叫她的中文名字,所以下一句话便直接开口:“许蔚,你管这里的酒水?”许蔚点点头:“是的,有人让我来帮忙。”
她怔了一怔,竭

力保持笑容不变:“哦,原来是这样。”
许蔚抱着胳膊,微微抬高了下巴:“你是?”
“我是这里的客人。”
许蔚笑了笑:“欢迎。”
宋爱儿

慢慢地准备措辞:“其实我是沾了杜可姐的光。不过,我对这里不熟悉,许蔚,你熟悉吗?”
许蔚说:“我替这个会所的老板设计过酒窖。”
哦,她和

王邈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能开这么大的会所,老板不一般吧。”
“他家世确实不一般。人有钱又聪明的话,没什么做不成的事。”许蔚补充。宋爱儿

玩味地听着,她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王邈。
那个王邈是陌生的,也是斯斯文文的。
“有多不一般?”
“你看他姓王就多少能猜到一点。

从晚清就开始发家的家族,又姓王,还能有几个?”许蔚一副对上流社会如数家珍的模样,“就是我去过的他的那个家,里头都是从清宫流出的紫檀家具,如果

都捐给国家,大概可以成立一个博物馆。听说他的祖母是一位当时的皇族。那种结合,在当时还是要有一点勇气的。”
宋爱儿想要再套点话:“这么大一个

家族,就他一个儿子?”
“王家家族里还有分支,他父亲一脉是长房长子。听说……只是听说,当时三房四房下南洋,把一些要紧东西也带走了。原本只是

交给他们保管,最后却不认账了。这边只能吃哑巴亏。好在这些年,东西都渐渐回来了。”许蔚说着说着,停住嘴。
宋爱儿追问着:“是什么东西?”

许蔚做了个嘘的手势。
“家务事,不关咱们的事。”
那天王邈喝了很多酒,喝到很晚才回去。
会所的运营是通宵达旦的,丁大成负责留场掌握一切

事宜,安排了专车送他回去。泊车小弟见宋爱儿扶着王邈从会所的后门走出,连忙要去搀他,她摆了摆手,示意小弟打开车门。
王邈醉后酒品很好,没发酒

疯。她忽然想起一些事,那个王邈酒醉后打来电话的夜晚,穿着一条几十块的地摊裙的她,等在某个私人会所的门口,一直等到两腿发僵,最后终于把他弄了回

去。
其实并不是太远的记忆,可是而今想来,已觉恍如隔世。
泊车小弟要替他们开车,宋爱儿自己坐上驾驶座:“我来吧。”
她学过开车,在巴厘

岛时常替一帮疯到半夜的鬼佬开车回酒店,几个小时后又早起开始一天的导游工作。开车在宋爱儿眼里不是什么难事。可泊车小弟为难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

女孩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小呢。
宋爱儿从车窗探出头,认真地对他说了一句:“走吧,不会告诉你们丁总的。我开车运货那会儿你还不知在哪家学校逃课呢

。”
凌晨两三点的北京静得出奇,一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静的梦乡。这熄灭了灯火的大囚笼中不知有多少夜店还在疯着闹着,又有多少人上演着纸醉金迷。

她把车窗半降下,夜风凛冽,吹得人的脸红通通的。
她觉得这风有助于替王邈醒醒酒,于是穿着露肩小礼裙挨了十几分钟,见后座的王邈揉着头有一丝清醒

过来的痕迹才缓缓升上车窗。她一路扶着他进了公寓,她的手一时失力,王邈“扑通”一声跌到了地板上。她把他在卧室安顿好,拧开一盏夜灯,在厨房慢慢熬

着一锅醒酒汤。
这样折腾到了清晨四点五十分,天已蒙蒙亮了,他短暂地醒来片刻。因为她坐在床边喂他喝醒酒汤。他听见她软糯糯的像小姑娘一样哄人的

声音:“王少爷,快喝了。不然宿醉一醒够你头疼的。”
王邈下意识地想推开,倒头继续睡,谁知嘴唇碰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是她那冰凉又柔软的唇。宋

爱儿喝了汤,一点点地渡到他的嘴里的。过了一会儿,她更加温柔的声音响在头顶:“一口气喝了它好不好?喝完就让你睡。”
王邈微微张开嘴,低下头,

自己端着碗把一碗醒酒汤都喝了,直接仰头躺倒在床上。
他在两个小时后醒来,头微微有些疼,却不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疼。起身下床后才发现卧室里空荡荡

的,于是王邈穿了拖鞋一手扶住门缓缓地走向客厅。客厅里也没人,只有一盏温柔的夜灯亮着。
他转了一圈,几乎有些无法抑制内心的焦躁,才哑然失笑。

连围裙都没脱下的宋爱儿不知什么时候窝在了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睡着了。
他随手开了盏夜灯,坐在对面很仔细地观察她。
六点五十分,天已亮了

,只是还有点灰蒙蒙的。冬天的清晨雾霭浓重,清晨与夜的边缘是模糊不清的。宋爱儿就那么睡在那里,两只手抱着胳膊,静静地保护住自己小小的身体。

人在极度疲倦时容易放下所有防备,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吗?
王邈忽然想到,这个睡姿和婴儿在母亲的子宫里等待诞生的姿势十分相

近。心理学上说,有这样睡姿的人心底总是有着极度的不安全感。是因为自己让她感受不到安全感吗?
他起身,几乎有了微微的歉意,去卧房卷了一张薄毯

打算替她盖上。其实自动温控系统下,房里的室温如春天一般。可他还是怕她会冷。王邈俯身替她盖上毯子时,睡梦中的宋爱儿忽然往里缩了缩,缩成更小的一

团。似乎感觉到有旁人的气息在逼近,她秀挺的眉紧紧地拧成一团,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
王邈不知怎么的来了兴趣,想要听一听,几乎都快把耳朵贴上了

她的唇。
听到宋爱儿的梦呓后,他的神情却是僵了一僵。
宋爱儿喃喃一般地梦呓着、哀求着,翻来覆去只有四个字:“不要打我。”
几天后丁大成

找到宋爱儿,他终于想到一份适合她的工作,“有没有兴趣负责艺术品展览?”
宋爱儿翻着杂志的手不自觉地微微一滞,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丁大成看

见她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我没念过什么书,丁秘书太抬举我了。”
丁大成却说:“十几岁时的宋爱儿可不是这么想的。”
宋爱儿的面容微微僵住

:“你找人调查我?”
“是蒋先生给我的资料,他托你办这么大一件事,怎么会对你一无所知呢。”丁大成解释,“我也有一份资料在他那儿,具体到出生

的医院和负责接生的护士。”仿佛自嘲般地笑了笑,他又说:“别太在意,身为棋子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也是,她释然一笑,因为他的那番话把两人几乎

拉到了同一战线。宋爱儿说:“好吧,我对艺术很喜欢的,尤其是绘画。”
丁大成笑了笑:“那正好,会所马上有一批画作要私下展览。”
宋爱儿问出

一个几斤傻气的问题:“是真品吗?”
丁大成没有让她尴尬,微微一笑:“是真品。有几幅是从国外的博物馆借来的,私下流转,展览过后要送回去。剩下

一些是我们在海外拍卖行拍下的。”
宋爱儿并没有拿他当外人,“王邈是这些画的拥有者?”
“他……只能算是半个。很多画是家族私藏。如果早几十

年,王家一门四方都在,王总只有其中十六分之一的所有权。不过很久前王总的二叔和三叔因为意外去世,只剩下王老先生执掌家族财富,王总是小儿子,上头

还有一个姐姐,不过早几年也走了。”顿了顿,丁大成补充,“哦,这么说起来,王总还有一位姑姑,很早就嫁给东南亚的豪族。她更不会在乎这些了。”

她只是抛砖引玉,没想到丁大成把王家的关系十分有条理地全都告诉了她。宋爱儿低头微微思索片刻,“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王邈的父亲去世,王邈就是这个

财团唯一的继承人?”
丁大成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语气稍稍一转,“不过,如果王总也出了岔子,那么蒋先生就可以把持全局。”
多么大的一

个家族,这样显赫的财富。她忽然理解了蒋与榕,也理解了王邈。蒋与榕是吃过苦的人,只有吃过苦的人才会不计代价地去争取一切。不是为了占有,而是害怕

失去,害怕回到最初的境地。哪怕心里明知道一辈子也不会再像那时候过得那么没有尊严,可那种恐怖就像是一场噩梦,总在人生富贵得意时也紧握住你的喉咙


王邈太年轻,得到的东西太多。所以,惦记的人一定更多。这么想着,宋爱儿的心忽然轻轻地痛了一下。这个人,活得也未必轻松。
王邈爱在网上和

人下围棋,偶尔还斗斗地主。
宋爱儿发现原来王邈也会斗地主是一月下旬的事了,那时外头的天气十分冷,而他喜欢用一整个半天窝在被窝里做些和生意毫

不相关的小事。
“王少爷,你是狗熊吗,还要冬眠。”她笑他。
王邈从被窝里露出个脑袋:“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还喜欢玩一些小游戏,比如切

水果,通关连连看,玩得最好的是植物大战僵尸。宋爱儿瞥了一眼他的记录,十分鄙夷:“怎么才这么点分。”
王邈乐了:“听着意思,你还是个行家?”


宋爱儿没有谦虚,从他手里夺过手机开始刷游戏。接下来窝在沙发上不动的人变成了宋爱儿。中饭时他喊她,她说不饿。晚饭时他亲自煮了两碗面捧到餐桌

上,她头也不抬地说“等等”。王邈从小到大只有别人喊他祖宗的份,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伺候起一个丫头片子来。他一声不吭地吃完面,从宋爱儿手中夺过手

机,直接砸到墙上关了机。
宋爱儿眼泪汪汪地瞪他:“我都快要通关了。”
王邈被她瞪得没了脾气,只能耐住性子,“先吃面,吃完面再和你讲道理。


她埋头吃面,头发有些乱,他伸手想要替她抚平,却被她一偏头躲过。王邈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感慨一声:“我总算明白

当年我爸是个什么心情了。”
“呸,我才比你小几岁,别占人便宜。”
王邈安安静静地等她吃完面,才开始传授心灵鸡汤:“坐过来些。”
宋爱儿

挨着他,他的臂弯很温暖,像是一个自然的暖炉,让人觉得心下干净又安适。
王邈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头发:“我小时候,我爸不太管我,也管不动我。他就

只给我钱。大概钱是个好东西吧。给多少就是爱多少。我那时才多大的孩子,要那么多钱也没处花去啊,我就打游戏呗。最疯的时候,几天几夜不回家,窝在地

下室和一帮哥们儿打通宵。等他意识到这个事有点严重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忙,我比他还忙。见了他,我第一件事就是伸手管他要钱。他要不给呢,我就闹脾

气。我一闹,他就没办法了。大人总不能和孩子一般见识。再说他都这么能挣了,缺这俩子儿给我花花?”
宋爱儿心想,怪不得呢,这祖宗脾气原来是王老

先生一手惯出的。
王邈见她出神,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宋爱儿没敢说实话:“挺好的呀。”
“凑合吧。”王邈撇撇嘴,“那时满世

界一间一间地下室地找才把我找出的是我姐。”
宋爱儿屏住呼吸,察觉到了王邈情绪上的变化。
“我姐姐不是一个大小姐……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一

个很特别的人,既温柔又认真,有原则又很善良。那时她也才十七岁,在东京大学念书,和导师打打了个电话后就飞回了北京。我在地下室抬头见到她时都蒙了

。她穿着一身实验袍,踩着小高跟,坐在我身旁的一台机子上就和我对打起来。我想说句什么,被她头也不抬地打断,‘王邈,今天你赢了我,我什么话也不说

立刻飞回去。要是今天我赢了你们这帮臭小子,你立刻办好转学去狮城念书。’”王邈似乎想起了多年前那丢脸的一幕,眼底有难得的温柔。
“你姐赢了你

?”
“何止是赢,她让我们一帮毛头小子颜面扫地。”王邈的语气微微一顿,“我姐姐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当年是海洋勘探领域最年轻的专家。那天她

只用了几个小时就把我们打败了,然后对我说‘学好数学再来打游戏吧’。”
“后来你真转学了?”
“嗯,我闹了一阵,新加坡多大地儿啊,还没北京

一个海淀区大呢。我要耍赖,还打亲情牌,头一次和我爸那么低声下气。可是没用,我姐一个电话就把我给收了。从头到尾,她就跟我说了六个字,王邈,愿赌

服输。”
宋爱儿听得渐渐入了迷:“后来呢?”
“没有后来,我姐姐已经过世许多年了。”这一次,王邈的身体真正冷了下来。她握着他的手,感觉到

那一阵凛冽的寒意似乎从指尖透出。
这样的寒冷,令宋爱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自从十字路口那个吻之后,宋爱儿觉得王邈对自己越来越不错了。

虽然大爷脾气半点没改,不过实在耐心了许多。
有时她躺在床上听着他的呼吸声静静地想,想起头一回见的王邈,识破她拜金面目的王邈,巴厘岛阳光下穿

着大裤衩的王邈,重新回头找她修好时也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王邈……那么多张相同的面孔一一闪过,那么的不一样。
只有这个王邈才是最真实的。
年关

将近,北京又落了几场雪,大雪一场接着一场,中间几乎没有晴日。这样的天气对于清洁工来说是最困难的,王邈也不开车上路了。他把手上的事结了结,该要

的账吩咐人去一一查收,准备专心经营自己的会馆。宋爱儿就算是个旁观者,也看出了这个如会馆是王邈的“亲儿子”。
如会馆的艺术展览是流动的,第一

期的展览最后定在年后,中间有大量的空白期。宋爱儿喜欢站在一架子一架子的藏品后看那些盛世的歌舞升平,夜中的纸醉金迷。几天前一个模特闻讯参与如会

馆的私家派对,她的派头和别人都不一样。宋爱儿见到她的第一眼就问服务生:“谁请来的?”
服务生只知道她是老板的女朋友,“宋小姐,这个人你认识

啊?她和那些模特不一样,是丁总发了邀请函的。”
宋爱儿哦了一声,从他手中端过一杯红酒,直直地朝那个女人走了过去。
对方穿透纱黑长裙,几乎

露了大半个胸,水钻点点,在丰盈雪白的肌肤上闪烁着光芒。她压根没认出宋爱儿来,只是脚步微微一顿,将她打量了一番,觉得不用放在眼里。
宋爱儿把

酒递给她,笑了一笑:“梁小姐,慢慢喝。”
对方只觉得莫名其妙,场面上却不好推辞,伸手要接过酒杯。宋爱儿将动作放慢了半拍,似乎格外地要使她看

个清楚,啪一声,酒杯碎了一地。那些红酒全溅在了她的胸前。透纱黑长裙沾了酒水几近于透明了,立即有服务生跑来递毛巾。
梁静冒火地看了她一眼:“

故意的?”
宋爱儿不愿破坏了会场的气氛,将事故现场控制在了极小的范围。压低声,她满满都是恶意地瞥她一眼:“你说呢?”
梁静是个暴脾气,伸

手扬掌,啪一声就想扇来一个巴掌,手在半空中被人握住。宋爱儿向后看去,是救场的丁大成到了。
丁大成什么也没说,先站在中间将两人分开了,并且在

看到双方都后退一步后,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六个字:“是误会。”顿了顿,“散了吧。”
梁静有心想压宋爱儿一头,却发觉丁大成似有意偏袒,掂量了一

番也就暂不作声。这是别人的地盘,她不愿放肆。
宋爱儿没那么多讲究,她直接开口:“等等。”
这一回,准备息事宁人的梁静转过头看她。宋爱而忽

略她,目光对上丁大成:“丁秘书,这个人我不喜欢,以后请不要让她入场了。”
梁静一下火起,几乎又有了一巴掌抡过去的冲动。
宋爱儿只是冲着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