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从来也没把几个库房里的东西全都攒一块儿摆出来。什么金的银的玉的都不出奇了,竟是那珊瑚水晶都是寻常物件似的,还有那些叫不出名目的字画,我家

老头子说老值钱了……”
婆子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当作一件新奇的事情讲给她听,杜欢不由动了心思。
她从来信奉口头承诺不可靠,譬如杜副校长也曾在年轻的时候与她妈妈有过山盟海誓,后来还不是让他自己当屁给放了,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实实在在的。
杜欢脸皮早被现实打磨的比一堵城墙还厚,大半夜敲开端王的房门,也不管门口符炎惊诧的眼神,见到他披着外袍,发梢还滴着水,亲切自然的关怀他的健康:

“夜里寒凉,殿下应该把头发擦干再来开门,免得着了风。”
符炎心道:杜姑娘前脚还想同殿下撇清干系,后脚就往殿下房里钻,口气熟稔的好像两人之间有点什么似的,她想干嘛?
不止是符炎心中有此疑问,封晋心中也有此意。
他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大半夜敲门一点也不见尴尬,推着他进去还顺势关上了房门,倒让他心中暗存了一点念头,怀疑她是认清了现实以算帐为借口

前来道歉,以求两人之间的长期可持续发展。
可惜杜欢一开口就打消了他的幻想。
她左顾右盼,见房里只有端王一人,便压低了声音说:“殿下,听说您抄了闻家的家产?”
这件事情早已是舒州人所共知的事实,端王搞不清楚她为何神态鬼祟:“你大半夜来就为了打听这事?”
杜欢活像金银店里见到有钱大爷的伙计似的笑的一脸谄媚,上来就捧臭脚:“殿下此举真是大快人心!闻家可把舒州祸害惨了,自从殿下来到舒州,舒州百姓可

算是拨开乌云见青天,往后总算有好日子过了,这可都是托殿下的福啊!”
封晋眉眼不动,客气道:“你有事?”
——怎么瞧着你比舒州百姓还激动呢,不知道的还当你也是被闻氏祸害的小老百姓。
杜欢凑近了他笑的更甜了,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好像拧一拧就能挤出蜜来:“这不是殿下在山上答应过我,陪您演一场戏,还有之前亲过我可都是要付钱的,总计

是五百二十二两金子,也没收您别的费用。殿下您财大气粗,抬抬手就够我一个小老百姓过活了,不如就添零凑整付个六百两吧?”
封晋被气笑了:“你也知道本王马车被抢,所带的盘缠全都归流民所有,哪有金子付你?”
没看出来她还有这么市侩的一面,京里贩货数十年的奸商恐怕都及不上她的厚脸皮,真是除了一张脸蛋生的讨喜,浑身上下简直再没讨喜之处。
可恶的丫头!
绝情!
冷漠!
不念救命之恩,要帐倒来的利索!
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吧?
门外的符炎听的瞠目结舌,为这离奇的发展惊叹不已。
还有讨债讨到端王头上的,该说她天真呢还是傻大胆呢?
杜欢可不知端王主仆心中所想,她向来要钱不要脸,用“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眼神望定了端王殿下,小声明示:“闻府不是……抄出来许多箱金银吗?”她好

像还觉得自己是个宽容好说话的大好人:“要是金子不方便兑现,殿下也可以考虑用银子。”分明怕自己吃亏,再三叮嘱:“不过银子的成色可不能差了,明儿

我还要出门去金银店里问问金银兑换价,殿下日理万机,这样琐碎的事情交给我去办就好,就不劳烦殿下了。”
封晋算是看出来了,感情她之前在郭公山都是装的:“你是不是还得收点跑腿费啊?”金银兑换的时候再居中坑一点小差价,真是好算计!
她这脑子里是装了个时刻不停拨拉的算盘吗?
“殿下要是不反对的话。”杜欢满心欢喜,对端王殿下的好感倍增,只觉得他特别上道,不但是个大方的金主爸爸,还很快领悟了未来社会的发展趋势,人力是

第一生产力。
她高兴之下就容易胡说八道,吹捧起端王更是不遗余力:“殿下真是太大方了!像您这样的大人物都是做大事的,决定着几十万百姓的生计,犯不着分神去做这

些小事。但凡跑腿的都留给我们这种头脑简单的人去做,保管替您办的妥妥当当的。”
封晋猛的一拍桌案,忽然暴怒:“杜欢你好大的胆子,不但敢教唆本王私吞赃银,还敢居心叵测讹诈本王,添零凑整是吧?你这生生添出来七十多两金子,是拿

本王当傻子耍吗?”
他变脸之前毫无征兆,直吓的杜欢倒退了三步,连门外偷听的符炎都吓的悄摸后退了两步,生怕被殃及池鱼,却又忍不住想要知道后续,恨不得耳朵能伸长八尺

,好紧紧贴在门缝里听个仔细。
只听得房里的丫头好像丝毫没被端王吓住,还与端王讨价还价:“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殿下既然不喜欢添零凑整,那我就把零头抹了,殿下只要付我五百两银子

就好。您也知道我一个女儿家,连父母家人都不知道。”语音渐低,竟似凄楚:“天大地大,孑然一身竟不知何去何从,唯有跟殿下讨点银钱傍身……”
可怜见儿的,让人好不心软。
偏偏她说的又全是事实,无一丝编造夸张之处。
端王一把火生生被她的卖惨压了下去,竟然语声转柔,好像对她也是无可奈何之极:“本王也并非要赖帐,不过手头暂时不方便而已。父皇命本王前来舒州,我

可不能与闻垚一派行径,传出去惹人笑话。你若是不急用的话,不如随我回京城,本王再付你金子?”
杜欢没想到端王竟然还是个清正廉洁的皇子,也不好逼债太过惹人厌烦,这可是皇权社会,小命要紧,当下感激道:“殿下也有自己的苦衷,若是不嫌弃麻烦的

话,我只好再麻烦殿下一些时日了。”
符炎都怀疑这是自家主子故意为之,既不好开口挽留便只好用赖帐来拖延她离开的日子。
闻府的赃银就算是抬一箱送给杜姑娘,也算不得什么,这点主殿下还是能做的。
房内的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和解,只听端王殿下又许诺:“放心,到时候一定付你六百两整。”
“殿下此话当真?”
“当真!”
房内天真的少女掩饰不住惊喜,再三追问,及止得到了端王的保证,一串马屁就顺畅无比的拍了出来:“我就知道殿下是言出必行的高洁君子,大燕有殿下这样

的皇子真是生民的福气,我有机会与殿下相识,真是三生有幸!”
封晋为她准备的惊喜大礼包似乎还不止如此,紧跟着便似为她着想道:“你也说自己要为往后生计考虑,想不想赚大钱?”
杜欢听起来被那六百两金子的许诺给砸昏了头,毫无防备道:“当然想。殿下有门路?”
封晋道:“你也知道本王有头疼的毛病,你若暂时追随本王做个大夫,每次出诊都有十两黄金,若是彻底治愈本王的头疾,许你千两黄金,这钱你赚是不赚?”
杜欢毫不犹豫:“赚!”
她从封晋房里出来,顶着符炎敬佩的眼神离开,等到独个儿走在回房的路上,才小声骂道:“狗男人,明明能够付现款却偏偏要赖帐,还画大饼给我,你家祖上

是卖饼的?!”
杜副校长用他的行为教会了杜欢的生存哲学:与其相信男人轻飘飘的一句承诺,还不如相信自己养的一条狗来的可靠!
端王的房门大开,他冷着脸坐着,目光一直追随那道纤细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才轻嗤一声:“野性难驯的丫头!”
符炎小心道:“殿下不生气了?”他总觉得刚才主子并没有真生气。
果然如他所料,封晋淡淡道:“想要收服她,做样子吓唬那丫头而已,没想到她的胆子倒是比闻垚还大。”若是寻常小姑娘见到他发怒恐怕早都跪地求饶了吧?

哪还敢与他讨价还价。
符炎说了句公道话:“闻氏儿孙就是闻垚的软肋,殿下捏着他的软肋呢,他迟早要听话上路。可杜姑娘……”孑然一身连父母家人都毫无印象,还是被他们从棺

材里扒拉出来的,死过一回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威胁?
封晋目光悠远,却暗含着笃定:“天长日久,总有听话的一天。”
他从来不缺耐心。


第二十一章 拍马屁的一种方法
三日之期未至,闻垚便认罪自裁了。
牢房里报了消息过来,封晋将他的认罪书收入怀中:“带齐一干人证物证,由秦佐押解闻氏子侄进京会审。”至于闻垚之事,他会亲自向皇帝禀报。
郭公山被招安之后,又有端王带人开仓放粮赈灾,还收拾了舒州一干官员,连只手遮天的闻氏一族都倒了,流民之乱终于被平,很多百姓相继回乡,有被霸占的

良田也被发还,除了案中一部分人证须追随进京,其余百姓终于能过上安定的生活了。
大乱之后,街市间还有些萧条,杜欢在州府衙门内住的憋气,特意出门散心,寻了个酒楼坐定了,听得下面说书人大讲特讲端王殿下功绩,可惜座中客寥寥,捧

场者甚少,任他说干了嗓子也换不来几个钱。
她眼珠忽的一转,招手让伙计过来,去给说书人传话:“有一桩赚钱的买卖,还要烦请小哥问问说书的先生愿不愿意做。”
小二都恨不得替他答应下来:“郎先生有个女儿……前两年被人强占上吊没了,他孤身一个人,若有雇主肯用他,能赚些嚼裹,哪有不肯的。”
杜欢是个行动派,心里骂端王要死,考虑到未来还是很能折得下腰去,打定了主意要拍马屁就要拍的尽职尽责,等见到了郎先生,近看他衣袍浆洗的发白,陪着

笑脸向她作揖,面色却好像被苦汁子泡透了,有着说不出的愁苦,暗叹这也是个可怜人。
“先生请坐。”杜欢亲自替他斟了杯茶:“冒昧请先生来,是想问问先生可有远离故土的打算?”
郎先生正为衣食发愁,听到这话便知三餐有继,连忙道:“但凭姑娘差遣。”
杜欢向身后的马泰伸手:“马侍卫能借点银子给我吗?”
马泰奉端王之命陪着她出门,临出门之时符炎还特意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叮嘱他见机行事:“杜姑娘可是殿下很重要的人,你小心侍候着。”
很重要的人?
是很重要的女人吧?!
马泰自诩忠心护主,亲眼见识过端王殿下与杜欢亲近的场面,在心里默默将她划进了端王殿下的后院,至于后院的什么位置还轮不到他来置喙,且看端王殿下的

宠爱程度——至于下山之后这位的称呼又从杜夫人跌至杜姑娘,也没什么出奇。
殿下越珍爱,自然越郑重,怎么也要带回京重新操办婚仪吧。
鉴于此种认知,马泰索性连整个荷包都送她:“姑娘尽管用。”反正也是殿下的银子。
杜欢可不知内中情由,入手的荷包沉甸甸的,打开看是满满一袋碎银子晃的人眼花,不由对眼前的侍卫好感倍增:“多谢马侍卫。”难道端王府的福利很好?连

侍卫出手都这么大方。
她将整个荷包都递给郎先生:“我方才听书入迷,觉得先生说的极好,又想着端王殿下解救了一州百姓于水火,可惜无人知道他的功绩,等传到京里也不知猴年

马月,况且舒州经济萧条,先生与其在舒州苦耗,还不如一路进京说书,也好让沿途百姓知晓端王殿下悯民的慈心。”
郎先生的女儿被闻垚的孙儿强占之后怒而投缳,早早就香消玉殒了,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 ,一朝天人永隔,求告无门大病一场,愈后便似一缕幽魂在舒州府飘荡

,只想看到闻氏一族的下场,天可怜见让他得见仇人倾覆,心中不知有多欢喜,这才重操旧业,亲自写了话本子上酒楼来讲。
他原本还心中惴惴难安,雇主给钱大方,身边还有带刀侍卫,总让人疑心要做什么违法活动,既然是干回老本行还有银子可拿 ,自然满口应承:“一定一定。”
杜欢可不是轻信的人,还给此事加了个保险:“先生只管放心大胆的讲。”至于郎先生的身份,也一并替他解决了:“先生既然是苦主,正好随闻氏贪渎案的证

人一同进京,路上顺便赚些银钱度日,也在情理之中。”这是防止他拿钱跑路,或者消极怠工,使他时刻处于端王侍卫的监视之下。
郎洵连连保证:“小人一定做到!”
杜欢再三要求:“也不是让你为端王说书立传,只要事实求实的讲故事就好。”正好把他与一干证人放在一起,还能保证郎先生随时采集更多的写作素材用以丰

富他的故事。
等他收了银子重新上台去说书,好像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精气神大有不同。
马泰:“姑娘这是何意啊?”多带一名苦主上京做证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杜姑娘此举就令人费解了。
杜欢向他讲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一家养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踏实肯干但嘴拙木讷,小儿子嘴甜舌滑但懒惰非常,你若是这家的老太太会喜欢哪个儿子?”
马泰:“当然是大儿子。”
“错!”杜欢语重心长的教育他:“大儿子踏实肯干却不知道表功,老太太哪里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就算知道了,也没小儿子哄的她开心,怎么会更喜欢大儿

子?”活儿要干的漂亮,宣传也要跟得上,不然干了也是白干。
端王殿下的营销手段明显滞后,朝廷官员离职好歹还知道弄把万民伞,他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造势呢?
杜欢深觉自己为了金主爸爸操碎了心,简直应该为她颁发一个年度好员工奖,顺便把拖延的工资结算一下就更完美了。
马泰:“……”
隔壁桌忽有人抚掌赞道:“姑娘妙论,令人茅塞顿开。”原来是与杜欢背身而坐的年轻公子,身边还跟着两名衣着光鲜的长随与小丫环,与舒州的萧条颇有几分

格格不入,当他起身绕了过来,与杜欢打了个照面,杜欢不由一愣。
此人丢在男人堆里属于俊俏风流到难逢敌手,丢在女人堆里也漂亮到无可挑剔的地步,含笑而立便如千株芳树绽发,让她只觉满目繁花似锦,脑子里不由冒出“

人间富贵花”五个大字,虽然这几个字通常用来形容女子,但莫名与此人极其相称。
杜欢起身,客气道:“公子谬赞。”
年轻男子先自报家门:“在下朱闲,字笙歌,认识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杜欢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朱……朱闲?”
朱闲含笑:“正是在下。”
杜欢不可置信:“朱……朱笙歌?”
朱闲:“姑娘认识在下?”
“久仰大名,如雷灌耳!”这句可是真心话,想当初端王殿下用假身份忽悠她以及众山匪,可不就借用这位的身份吗?
两人正说话,二当家穆焕踏进了酒楼,四下扫视一圈,径直朝杜欢这桌走了过来,先是与朱笙歌打招呼,接着便道:“杜姑娘也在?两位认识?”
朱笙歌好话张口便来:“在下与杜姑娘虽是初相识,却犹如故人归。”
杜欢心道:朱大公子果然尽得商人真传,嘴甜如蜜,两人内里秉性全然不同,也难为端王扮他。面上却笑道:“有幸认识朱大公子,是我的荣幸。”
成年人的交际法则,客套寒喧别落下,但是千万别承诺或借钱。
朱大公子是有钱人,轮不到向她借钱,承诺就更不必说了,看他身后长随与丫环露出“果然又是如此”的神态,也知道这人风流之名绝非浪得,大概承诺也不靠

谱,没了后顾之忧,杜欢发挥稳定,演起自来熟连自己都差点骗了,不到一刻已经从“朱公子”升为“朱兄”,夸他慧眼如炬。
“舒州大乱之后百废待兴,各行各业都大有发展,朱兄眼光独到,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可惜我手头有一笔欠款还未到手,不然便可以跟在朱兄身后学着做些营生

。”
朱笙歌惊喜道:“姑娘也喜欢做生意?”
杜欢心道:谁不爱赚钱?不过取之有道而已。
“当然,就是本钱暂时还不到位。”提起此事对端王就有无数怨念,还不能宣之于口,不知道有多憋屈。
朱笙歌豪爽道:“只要姑娘想学,本钱也不是什么难事,五百两金子够不够?不如我借于姑娘?”
听听!
这就是男人与男人的区别!
端王殿下抠的恨不得办分期,朱大公子不问抵押大方借贷,两相比较高下立见,她心中的天秤立刻就歪向了朱大公子,暗思借贷的可能性。
马泰在一旁瞧的胆战心惊,总觉得再放任两人聊下去,说不定还会发展出什么不可说的故事,万一杜姑娘被朱笙歌拐跑呢?
谁来给殿下治头痛?
他心中念头甫起,便有些神思不属,只想赶紧催杜欢回去。
穆焕:“……”
穆二当家面无表情,对这两人已经不能直视了。
他与朱笙歌有一面之缘,彼时还留了联络方式,只是碍于身份总觉得朱大公子不会亲至,顶多派个心腹前来,收到朱大公子来舒州的消息还当假的。两人也算是

旧识重逢,居然还比不上他们二人热络,只能说端王的手下忽悠人的本领都不低。
他木着脸道:“两位坐,咱们坐下聊。”又招呼小二上茶点菜,竟然都没能打断朱笙歌与杜欢的谈兴。
穆二当家虽然已经跟着翟大当家被招安,但对端王当初乔装身份上山之事犹有余悸,更何况最近又爆出杜姑娘与端王只是假凤虚凰,但凡跟端王有关的人与事他

如今都持怀疑态度,总觉得这帮人人品都不大好,对翟大当家入京受封一事也深感忧虑,生怕他被骗进京中受罚,再三劝说他弃武从商,至少也能混个饱肚养活

妻室。
可惜翟大当家对行商之事半点不感兴趣,只想入军营混个将军当当——家中二夫人原本就是被强抢上山,动辙嫌弃他是个土匪出身,大当家痛定思痛想要洗白出

身,但以他多年为匪的行径被地方举孝廉无异于痴人说梦,还不如投身行伍挣个出身。


第二十二章 这野男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自招安之后,穆焕金盆洗手准备重新做人,但缺个帐房先生,于是拉了寨中的军师柳士铭一道入伙,准备行商。
柳士铭在寨中虽然挂着军师的名头,实则与三当家糜忠配合默契,一个管着田产牲口治安巡逻,另外一个管着寨中收支帐务。
柳军师平常摸的最多的不是大刀,而是算盘珠子毛笔账簿子,连寨中妇人杀鸡都不敢看,不像个职业土匪,反而被大当家锤炼成了个合格的帐房先生,偶尔对月

咏叹写几句酸诗,才有当初那位走投无路的穷儒生的影子。
帐房先生工作效率不错,深知自己有了当山匪的案底,地方举孝廉出仕的路子算是断了,于是死心塌地准备跟着穆焕混口饭吃,替二当家盘点他这些年积攒的家

当,核计做个赚钱的买卖——当然是有本的营生。
穆焕拉起了草台班子,恰逢朱笙歌在舒州出现,原本是兴冲冲前来见面,哪知道中途被杜欢截了糊,还以为要坐半日冷板凳,没想到端王身边的符炎带着人气喘

吁吁追了过来,催促她尽快回去,他不由暗喜。
“既然端王殿下有请,杜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
杜欢见到符炎的脸色便知端王这是头痛病犯了,连忙起身向新结识的朋友告别:“我有急事耽搁不得,朱兄若是最近几日都要留在舒州,不如咱们下次再聚。”
符炎一呆,本能的向马泰投去询问的眼神——发生了什么?这野男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马泰眼神躲闪,就是不肯与他直视。
符炎气的要死,恍惚看到了端王殿下戴着一顶碧绿碧绿的翡翠冠子,还是属下马泰亲手送的,宰了他的心都有了。
朱笙歌可没注意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也跟着起身,别离之情甚浓,还要拖着杜欢再说几句话:“姑娘在端王府上做事?”看样子也不似婢女,前来接她的侍卫

神色恭敬,既不似待婢子也不似主母,还真有几分看不透。
“算是吧。”杜欢含糊应对,心里却想着要不趁此机会逼着端王付款,又觉得以端王之廉洁,立逼着他贪赃枉法也有点不大好。
朱笙歌眼巴巴跟着杜欢走了几步,到底忍不住问道:“也不知道姑娘在端王身边具体做什么?”
他常自言美人生于乱世,无异于风中的柳絮雨打的飘萍,总能令人生出呵护之意,手底下戏言他有个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的痴病,但他浑不似街市恶少以抢*掠占

*有为目的,搭讪也是客气有礼,纯属靠近了美人欣赏一番,连动手动脚的唐突之举都没有,更兼之其人容貌过人,倒也并不十分讨人厌。
不过此举落在符炎眼中就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用眼神谴责马泰——你是怎么看着杜姑娘的?
马泰早被两人热情交谈的场面打击到不能思考,一脸麻木的终于回视着他,用眼神表达了“就是这么……用两只眼睛看着啊”的意思,若非情况紧急,符炎恨不

得揪下他的脑袋控控里面的水。
符炎再不能忍,不等杜欢回答,连忙催促:“姑娘赶紧回吧,殿下那边事出紧急,再等不得了。”恨不得一巴掌把围在杜欢身边嗡嗡乱叫的男人给拍飞。
杜欢想想端王的病情也许不适合公之于众,便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身份:“我在端王帐下做幕僚,下次有空再聊。”
“幕僚啊。”
朱笙歌眼睁睁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酒楼里,赞赏道:“这么聪慧的女子真是少见,可惜端王殿下不肯割爱,不然让她来我身边做事,必能大展拳脚。”全然

是一副惜才的模样,只有他身后的长随与小丫环都知道他这是犯了痴病。
穆焕心道:来您身边行骗吗?那倒是她的老本行,也许能干的不错。
两人对杜欢的评价南辕北辙。
符炎挟裹着杜欢一阵风似的回州府衙门,哪知道半道上撞伤了一只似熊非熊的动物,那玩意儿差点滚到车轮底下去,若非他眼疾手快,说不定要辗个头破血流,

横死当街。
他刹车刹的毫无预兆,连点提示都没有,车里的杜欢一脑袋扎上车壁,没把车壁洞穿反而给自己额头撞出了寿星公的大脑门,她还当遇上了劫道的,捂着脑袋眼

含泪花探头往外看。
“怎么回事?”
符炎心中又气又急,真是越忙越乱:“撞了个……什么东西吧?”他也不确定,连忙跳车下去瞧,那玩意儿深身长毛,血顺着打着结的脏毛流了出来,也不知道

撞到了哪里。
事出紧急,杜欢也只能催促:“抱上来我看看,咱们赶紧走吧。”
符炎把那玩意儿抱上来,马车重新启动,她探手去寻伤处,就发现很奇怪,眼前的东西好像是一只熊,有熊的皮毛跟脚掌爪子,但是翻过来却觉得那是一张畸形

的熊脸,更要命的是那玩意儿竟然闭着眼睛低低道:“好痛……”
她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滚带爬往后退,所幸马车豪华宽敞,乃是闻州牧出门的座驾,如今被端王征用。
“110快出来,这是个……妖精也可以成精的世界?”太玄幻了,她想哭。
在魔法的世界,当一个麻瓜有多痛苦,简直不言而喻。
“当然不是。”系统最近只在她每晚睡前练功的时候出现,像个尽职尽责的严师,平日不咋出声,好像情绪很是消沉,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在暗中寻找出路。
杜欢战战兢兢:“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只一眼它就断言:“人吧。”
如果能把脑子里这货揪出来,假如它有形体的话,杜欢一定要摇着它的肩膀咆哮:你是瞎啊还是当我傻啊?这玩意儿是个人?有全身长着棕色毛好像熊的人?
系统大约听到了她的心声,再次肯定:“不信你看,真是人。”
那玩意儿咳嗽着眼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冰蓝色的人的眼睛,眼神懵懂,可是他浑身上下全都长满了毛,要么就是物种退化出现了返祖现象,不然很难让人相信这

是个人。
他盯着杜欢,认真陈述一件事:“疼!”
杜欢:“妈啊——”效果大约类似于逛动物园正起劲,旁边的猩猩口吐人言,看起来准备要与她来一场跨物种的交流。


第二十三章 渣女的热情
跨物种的交流到底还是没能成功,符炎心急如焚,将马车赶的飞快,直冲进州府衙门的后院,撩开车帘就将缩在马车一角的杜欢请了下来:“快!快!”至于受

伤的“猩猩”,自有侍卫去找大夫处理。
端王殿下在房里疼的面目扭曲青筋暴裂,犹如困兽而不自知,四名身强力壮的侍卫守在四角,生怕他做出自伤行为,见到杜欢进来,神情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来


杜欢走近之后,被封晋一把捏紧了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了她的腕骨。
“好疼!快过来个人把他的衣服扒了!”若非他现在意识不清,她都恨不得一脚踹在他脸上——王爷当惯了,难道就不懂得尊重你的主治大夫?
符炎急奔过来奔忙,试图把杜欢从主子的手里解救出来,却被他横刺里挥出一掌拍飞,其余几名侍卫冲过来帮忙扒光了端王的外袍,男人被强硬的按在床上,剧

烈气伏的胸膛让人害怕,仿佛里面蕴含着巨大的怒意,随便丢点火星子进去就能将自己跟无辜之人都炸个粉碎,卷进黑暗的情绪漩涡。
几名侍卫在他几近狰狞的眼神之下硬着头皮扒了端王的衣服,按着他的手脚等着杜欢输送真气行针。
封晋体内有一股乱流在经脉之内横冲直撞,几近赤红的瞳仁里映出小小的杜欢,两条纤秀的眉毛疼的几乎要皱在一起,却还是尽力催动丹田之内的真气,认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