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枕冷衾寒,连个疼你的男人都没有。”
这土匪头子小时候读过几天书,当了山大王之后无法无天,整天跟一帮糙汉子们厮混,也就是最近抢了个山下儒生家的小娘子,这才从肚里扒拉出仅剩不多的一
点子墨水,面对新娘子装了一回斯文。
杜欢牢记兰姑叮嘱的新娘子守则装娇羞,坐着微微颔首算是受教。
门口挤进来一堆汉子们,嚷嚷着要闹洞房,被翟虎几巴掌都扇到外面去了:“新郎倌都被你们灌倒了,想闹哪个?”
众人:……当然是新娘子了!
郭公山上虽然也有不少女眷,但有几个能及得上这小尼姑的?
从朱大公子揽着小尼姑上山的时候,就有不少汉子看直了眼,私底下议论他艳福不浅,今晚喜宴之上灌醉新郎倌,也多少有些故意的成份在里面。
趁着新郎倌醉酒,闹起来掐一把摸一把新娘子,难道她还能喊出来不成?
翟虎焉能不知他们心中打的如意算盘,几脚就将挤进来的人都踢了出来,向符炎招招手:“照顾好你家主子,谁若是非要硬闹,只管打杀!”
山上汉子都是脑袋拎在裤腰带上混日子的,谁知道哪天官府打来便丢了小命,俱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混起来无法无天,除了翟虎,轻易无人能震慑得住
。
符炎大喜:“有翟大当家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
有了翟虎的保证,符炎带人围住了小院,山匪们没有热闹可瞧,又占不了便宜,私底下议论新房里的动静,羡慕之极,岂不知洞房里的两人又是另一番光景。
等所有人都撤走之后,杜欢一把扯下盖头,回头便撞上一双醉眼。
“美人儿——”
杜欢凑近了纠正醉鬼:“不是美人儿,是爸爸!叫爸爸!”
醉鬼眼带痴意,动作缓慢却坚定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美人儿……今晚你就从了爷吧?”
“从你大爷!”杜欢被他拉的直接扑进怀中,双手撑着他的胸膛要爬起来,没想到醉鬼是不讲道理的,牢牢抱着她不肯撒手:“哎你松手——”上手在他脸颊上
捏了一把。
醉鬼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杜欢乐了:“手感真好啊。”她也不急着起来了,双手捧着他的脸跟浪荡子似的揉了好几把,仗着他喝醉了毫无反抗之力,随便调戏:“你说你一个男人,是怎
么养的细皮嫩肉的?啧啧,真是猪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一路之上两人共同经历过民乱,差点被踩踏成泥,那些灾民面黄饥瘦,早已失去了理智,跟金主爸爸的阔绰体面是云泥之别,当时还真吓到她了。
醉鬼:“……朱门酒肉臭?”
“说的就是你啊。”杜欢只觉得他眉目潋滟,酒后眼尾居然带了抹桃红色,不得不承认:“你现在这副模样,还真称得上风流。我现在相信了朱大公子风流倜傥
名副其实,感情是从酒场上传出来的吧?”
醉鬼:“……”
杜欢指尖从他眼尾抚过:“公子在酒场上喝醉了没被女人拆吃入腹吗?”
抱着她的少年深吸了几口气,忽然松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头好疼……疼……”
杜欢得以解脱,从他身上爬起来,自言自语:“难道喝了假酒?”又笑自己笨:“应该都是粮食酿的酒吧?”她安抚似的拍拍少年的肩,伸个懒腰:“乖,姐姐
去给你倒水啊。等下喝了热水清醒了把帐付了,演这么一场可累人了,怎么着也得……也得十两金子吧?”
床上的醉鬼只管头疼,压根没回话。
“你可不许赖帐。”
等她找了热水回来,醉鬼已经睡死了过去。
杜欢不疑有他,自己喝了水,四下看看似乎也没别的地方可睡,山间气温低,她也不想打地铺,于是只当两人还在马车里,也曾同处一车睡过去,当下小心从他
脚底爬上去,拉开被子径自睡了。
直等她熟睡之后,身边的少年才倏忽睁开了眼睛,纵然皮肤依旧泛红,却哪里有方才醉糊涂的模样。
他侧身支着脑袋观察熟睡的杜欢,见她把自己缩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双臂紧抱,睡着也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处于全然防备状态。
“方才胆大包天,怎么睡着倒好像胆子变小了?”封晋小声嘀咕,轻手轻脚起床,悄悄出了房间。
已过子时,月上中天,郭公山上一片安静,远处深山之中能听到猛兽的叫声,符炎尽职尽责守在门口。
见到他出来,压低了声音向房内瞟了一眼:“公子,杜姑娘睡着了?”
封晋点点头:“打听的如何了?”
符炎叫了今日陪杜欢散步的两人,以及后来被寨中山匪拉着喝酒的两名侍卫在厢房回话,几人将自己所知禀报:“……听说那位军师还是个儒生,不过家里老婆
漂亮,被县官的小舅子霸占,差点弄到家破人亡,一怒之下才投了山匪。”
“山上守卫严密,翟让倒也有点真本事,巡山的线路跟换岗的时间还不能确定,多出去几次说不定就能打听出来……”
“听跟我喝酒的山匪讲,他们都是在山下活不下去了,最早山上的匪首倒是作恶多端,杀人如麻,被翟让上山给使计除了,他与山下村民搞好关系,只抢官府富
绅,若是朝廷有兵征剿,还有山下村民给悄悄报信的……”
……
封晋越听神色越凝重。
舒州之乱,远超他的想象。
这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了。
“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在寨中多住几日,等探听清楚再做定夺。”
关于剿匪之事已商量出了结果,其余几名侍卫陆续退下,只留符炎在侧,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小心探听上意:“公子,杜姑娘怎么办?您真打算认下这
门婚事?”
封晋:“她的金针止痛倒是很管用,我觉得比张圣手还管用。”
张圣手毕竟是张家人,虽然是迫不得已用他,但每次他们都防着,施针的时候旁边还有好几名大夫守着,连他开的方子也是再三斟酌。
这就是要留下的意思了。
符炎:“那怎么安置?以后怎么称呼?”
封晋眉眼间浮起淡淡笑意:“就叫杜夫人吧。”
“啊?”符炎张着嘴巴露出一副蠢像,在自家公子嫌弃的眼神之下连忙端正神色,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冷静:“公子的意思是……假戏真作?当真认下今晚的婚事
?”
封晋:“你说我们如果不曾路过,她是不是就要活活被憋死在棺材里?偏偏我们救了她,而她又偏偏会金针止痛,能治我的头痛,难道不是老天赐给我的人?”
符炎:“……好像是这么回事。”
封晋:“既然是老天赐给我的人,那我又何必拒绝老天的美意?”
封晋:“……”竟无言反驳。
他明明记得两人之前议定假凤虚凰,虽然做下属的也盼着主上身体康健,更早就想到要替主子留下杜姑娘,但……杜姑娘本人好像还不知道公子之意吧?
第八章 杜欢无意之中又找到了一条发财……
符炎的担心没有错。
次日杜欢起床,先追着封晋讨要酬金。
“唱曲儿的扮上也得费功夫,兰姑手又重,铅粉涂的脸疼,你瞧你瞧——”
其实是兰姑用细绳替她开脸,双股细绳绞在一起将脸上的汗毛一扫而光,同时也在她细瓷般的脸蛋上卷起一层绯红,洗干净铅粉灯下瞧着倒好似涂了胭脂,但天
亮之后对着光细瞅,就知道伤着毛孔了。
姑娘家的脸蛋何其重要。
杜欢据此不但向金主爸爸追讨报酬,还额外附加了补偿金:“万一我的脸留下后遗症疤痕什么的,将来嫁不出去,公子总要多赏我一点金子好养老。”
封晋低头,神情说不上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容我提醒夫人一句,你昨晚刚刚与我拜堂。”
“哎呀,那都是假的,做给外人看的!”她昨天被兰姑按着打扮的时候可没少听朱笙歌的风流事迹,不过那都不重要,反正她又不准备下场与别的女人抢男人,
但有一件事情杜欢可是放在了心上。
与奸商打交道,那还客气什么呀?
兰姑对朱大公子赞不绝口,直夸他有一双点石成金的妙手,就算是拉来两车破烂,在朱公子手里也能卖出高价,是位不折不扣的奸商。
杜欢听说救命恩人居然是奸商,立刻便想起二人初见,他意味深长的追问自己“何时听过朱某大名”,当时他肯定猜出来自己在讲瞎话。
兰姑一边替她装扮,一边叮嘱:“既然嫁给了朱公子,你便好生服侍他,尽早生下一儿半女,也好在朱家站稳了脚跟。”大约也是她的遗憾,跟了翟虎几年膝下
荒凉,男人有了新人之后便将她冷落在一旁,这才有感而发。
一起帮忙的妇人取笑她:“兰姑,杜姑娘可是一跤跌进了蜜罐子,往后穿金戴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算是过几年被男人冷落,那也应该攒了不少体己,怕什
么?”
兰姑摸到她后脑勺粉色的嫩肉,气不打一处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指望他们有良心,不如指望金银可靠,当初费尽心机的强抢了来,谁知道过几年又是什么
光景。你脑袋上这伤可是朱大公子弄的?”
杜欢憨憨笑道:“我也不记得是怎么弄的,还是大公子的人救了我,当时我一脑袋的血。”这伤口说来也怪,没换两回药就结了疤,等她开始修习枯木逢春术,
简直一天一个样,绑带早就扔一边去了,现在也只能看到当时伤的不轻,内里却早已经长好了。
兰姑不由心疼:“那你父母亲人呢?或者庵堂里的师父呢?”
杜欢充分发挥演技,茫然的摇摇头:“可能当时伤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兰姑幼时就被拐卖,也不记得父母亲人,小小年纪就被高价卖给了鸨母□□,后来遇上恩客翟虎,他下山找乐子,事后觉得她服侍的不错,索性直接抢上山当了
压寨夫人。
她对杜欢同病相怜,时间匆忙也附在小姑娘耳边讲了不少洞房要领,不过碰上这一对假凤虚凰,算是白费一番心思。
兰姑讲了那么多,杜欢唯独记着一件事:金主爸爸不差钱!!
“公子想好给我多少报酬了吗?”
封晋犹如撒饵的渔夫坐等笨鱼上钩:“你觉得呢?”
杜欢狡猾的伸出一个巴掌——既可理解为五十两也可以理解为五百两,土豪的世界说不定起步价比她讨要的高呢。
“我呢,也不是那么贪财的人,况且公子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数也差不多了。”她还表现的特别大方:“公子看着给就行。”
封晋摸摸她的脑袋,感受到新生的头发毛茸茸的,等再过几个月她的头发留长以后就可以送首饰了:“五百两怎么样?”
“公子您真是个大好人!”杜欢对大方的人从来不吝于拍马屁:“下次还有这样的活儿,您还找我,报酬好商量。”
她也不强求现在就拿到酬金,有个数目就好。
不多时,粗使婆子端了早饭过来,悄悄打量了新婚夫妇好几眼,想到昨晚绮丽的景象,笑着出去了。
杜欢心满意足坐下来吃早饭,压根不知道别人心中所想。
饭后翟虎派人来请财神爷,当着外人的面,杜欢还要表现的依依不舍,揪着他的衣带亦步亦趋:“爷您几时回来?”
封晋也很是配合,揉揉她的脑袋:“乖乖在家里等着爷,若是无聊了就去找兰姑玩儿,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符炎:“……”难道公子跟杜姑娘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她同意了公子的提议?
鉴于此事太过隐秘,也不是他一个下属可以僭越打听的,便假装不知道,跟着封晋去见翟虎。
翟虎龙精虎猛,昨晚酒后抱着冷若冰霜的二夫人睡到天亮,居然还能早早爬起来请“朱大公子”过来阅兵。
郭公山的匪兵是他一手操练,他这几年的心血全都花在了山寨里,若是朱笙歌见过了他手底下的儿郎们操练,就应该更有信心与他做生意了。
封晋如约而至,被他取笑了几句荤话,两人进入正题,他亲自带着“朱大公子”去巡山,站在山顶敲响牛皮鼓,随着鼓声不同的节奏,四面巡山的匪兵们举旗在
林子里冒了头,或进攻或后退、或潜藏或冲锋……宛若训练有素的军阵,倒让封晋刮目相看。
“小弟今日真是开了眼,大当家有将帅之才,便是朝廷的将军你也做得!”
翟虎久居郭公山,与山下的官兵交战数次皆无败绩,内心不免要生出打遍舒州无敌手的惆怅,山上识货的又太少,军师柳士铭略带几分酸文假醋,后勤工作做的
不错,但与他一起探讨用兵之术就差了层味道。
“贤弟连用兵都懂?”翟让顿时知己之感,笑声如雷震人耳膜:“也是翟某狭隘了,贤弟走遍天下,赚钱也不比用兵来的容易,想来于计谋一途贤弟也有独到的
见解,走走走,咱们边喝边谈。”
封晋与杜欢在郭公山新婚第一日,新娘子杜欢收获醉醺醺的丈夫一枚。
翟让的两名下属搀着走路发飘嘴里还嚷嚷着“看我今日不喝趴下你”的朱大公子进屋,将人直接送到床上,偷偷瞟了一眼得着信儿从兰姑处赶回来的新娘子,暗
自觉得大当家办事不太地道。
——新婚夫妇,偏还连着两日灌醉了新郎。
也不知道他们圆房了没?
旁人的猜测都不重要,只要不耽误杜欢赚银子。
她吃力的抱着金主爸爸的腿脱靴子,小声嘀咕:“没事长那么长腿做什么?也不怕做裤子费布。”
一只靴子落到了地上,她又被自己逗乐了:“也是,你也不是差钱的主啊,腿再长几尺也不要紧。”
有钱真好。
“腿要再长几尺,岂不成了怪物?”
杜欢乍然听到有人说话,回头发现金主爸爸眼神清明,哪有半点醉意,这才醒悟过来:“公子你装醉?”脑子里冒过一个念头——这厮昨晚不会也装醉吧?
封晋任由她脱掉了第二只靴子,撑着头开始了他的表演:“也不是装醉,就是醉的不如昨晚彻底,怕翟大当家的多灌我两坛子。毕竟……爷可是刚刚成亲,总要
回房来陪陪新娘子。”
杜欢:“……”
杜欢的娇羞都是装给山寨的人看的,对着金主爸爸还是很耿直:“公子是打算早早回来听我从兰姑那儿打听到了什么吧?”
按理来说,收集情报也应该讲好价格的。
杜欢无意之中又找到了一条发财之路。
第九章 “太好了,我一定听公子的话!……
假如你要问,职场之中,跟对了老板有多重要?
杜欢目前可以写出来一万字的小论文,来吹捧现任老板朱笙歌。
老板的容貌顶尖,秀色可餐;凡事通达,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难以沟通不讲道理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老板大方!有钱!阔绰!!
她悄悄在心里翻开小本本记帐,暗暗拿自己前世小公司里的私营老板来比较,无论是从工资福利待遇还是沟通方面,两人都有天壤之别,更别提容貌差异,简直
就是偶像明星与路人甲的差别。
朱老板上山之时身无分文,善解人意的翟大当家哄女人有一套,也不知道朱大公子哪一方面投了他的脾气,“新婚”第三日就送了一盒珠宝给朱大公子:“贤弟
才成亲,新娘子虽然没头发,可是假以时日也是需要首饰打扮的,这是为兄上次向过路的商客借用的一箱珠宝首饰,转送贤弟去讨新娘子欢喜。”
土匪头子近来受二夫人影响,说话渐趋文雅,难为他将打劫称为借用。
兰姑当时就在旁边,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带着杜欢去溪边洗衣服时讲:“上次为着这箱珠宝,大当家还受了伤,落后锁在自己库里,说是等将来给寨子里换粮食
,没想到就给了你家公子。妹妹今儿回去,说不定就能得着两根钗环呢。”
杜欢住在寨子里,为了与寨中女人打好关系,次日就端了换洗衣物去洗,溪边正是八卦聚集之地,女人们凑在一处就没有不能议论的,她听了一耳朵寨子里的家
长里短,并包括出门在外的二当家穆焕、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当家糜忠、及寨中各大小头目的故事,要是给说书先生凑一起,保不齐能现编一出郭公山英雄传。
晚上回去,杜欢暗搓搓等着老板的奖赏,还特意向金主爸爸卖好:“今天我还跟着兰姑去洗衣服呢。公子看看,手都搓红了。”
溪水冰冷,她一双小手果然红通通的,特别是手掌跟指节皮肤都有点破皮的迹象,封晋握着她的小手细细审视一番:“你以前没有干过粗活吧?”
小丫头无辜回望:“应该……干过的吧?”至少在老杜家里自理能力还是很强的,成年以后也做了两年社畜,为了节省工资,住群租房洗衣煮饭样样来得,称做
家务小能手也不为过。
不过原身皮肤细嫩,连个茧子也没有,倒不像是干过粗活的样子,她思及此又改了口:“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
封晋喊了符炎去找寨子里的大夫开些膏药,杜欢听到系统委屈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请宿主善用枯木逢春术,别侮辱了最高级的治疗术。”
杜欢:“闭嘴!治好了我还怎么跟金主爸爸卖好?”
果然她的委屈也不是白受的,符炎还没回来,金主爸爸就塞给她一个填漆木盒:“打开看看。”
杜欢的头发是怎么没的,他心知肚明,顶着翟虎惺惺相惜的目光与掏心置腹的表白——二夫人也是他从山下抢来的——封晋也不好解释自己从来没有做出过强抢
民女之事。
男人与男人的友谊很是奇怪,一起做好事未必能让两人拉近关系,可是做了同样的坏事却能瞬间引为知己。
翟大当家也不例外。
本来他也有机会尽早获得真相,但他近来颇宠新抢上山的二夫人,夜夜搂着新人入睡,致使兰姑近来对他颇有怨言,做事便不那么尽心。
她除了之前当面应承,替他打听朱公子一行人的底细之外,旁的都不愿多说,况且杜欢脑子都被砸坏了,说不准就是姓朱的见人庵堂里的小师傅漂亮,派人背后
偷袭,自己冒出头来充好人救命,哄着天真的小丫头上了恶当,就更不会轻易相信杜欢之言,反而坚信自己识人与推理的能力。
兰姑从小在青楼长大,各种恶事见的不少,那种为了哄骗良家少女,先使同伙做恶,自己冒出头来装好人坑蒙拐骗的事情也不少见,朱大公子的长相太过风流俊
俏,连翟虎都哄的团团转,手腕了得,骗个把小姑娘不在话下。
有些事情先入为主,便很难再改观。
于是阴差阳错之下,封晋在郭公山众人眼中便是一位不择手段强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连庵堂里的姑子都不放过的奸商,与翟大当家臭味相投,只差撮土为香结为
异姓兄弟了。
杜欢打开了填漆木盒,面露惊喜:“全都是给我的?”
满满一盒珠宝首饰,晃的人眼花。
封晋:“等你头发长起来,就可以用了。”
金主爸爸比兰姑预想的更为大方,杜欢感动之余深情表白:“公子,往后不管谁说你是坏人、奸商、或者骗子,我都不会相信!”
受过情伤的兰姑随时随地都能进入抨击男人的狂暴状态,如果援引老杜的平生事迹,杜欢竟然觉得她的抨击并非无的放矢,反而很有道理。
也许古今中外的男人渣起来都有许多共通之处,因此有些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值得掉入情网的女人引以为鉴。
封晋“啪”的合上了填漆盒子,作势要把首饰抢回来:“这么说你之前相信了?”
杜欢双手抱着盒子不肯撒手,笑的甜美可爱,真诚夸赞他:“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是坏蛋骗子,公子也是个例外!我相信公子永远不会骗我!”反正她自认无财无
色,对男人心如止水,也不至于拜倒在金主爸爸的长袍之下。
两人既然是雇佣关系,不涉男女□□,只要他给钱大方,就是金主里面的行业模范,没见过员工多事去管老板的私生活。
杜欢想的很明白,可惜封晋心怀叵测,面对小姑娘清澈诚恳的眼神,居然罕见的卡了一下,才道:“只要你听话,等回去之后,还有更多的珠宝首饰给你。”
“太好了,我一定听公子的话!”社畜进公司的头一日就是背会员工手册,遵守本公司规章制度,特别是跟着有钱老板想要大展鸿图,就更不能跟老板唱反调,
与此同时更要练就指鹿为马的本领,唯老板之命是从。
杜欢也算是遭受过社会毒打的社畜,熟知丛林生存法则,最擅长的就是向老板表忠心,不遗余力的从老板的荷包里赚奖金,以提高自己的物质生活。
封晋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单纯的小姑娘了,他摸摸杜欢的脑袋,手感不错,跟摸家养小狗似的,露出一点浅浅笑意:“乖,听话就好。”
正在此时,符炎找大夫回来了,进门就道:“公子,寨子里的大夫被翟大当家请去为二夫人看病去了,听说二夫人吃东西的时候吐了,我跟他的小徒弟讨了点膏
药。”
“吐了?”杜欢:“怀上了?”
“什么怀上了?”
“怀上孩子了啊,不然难道是怀上蛋了?”
听说二夫人被抢上山已经三个多月了,兰姑曾说过:“自从那个小贱人上山,大当家就再没进过我的屋。”
怀上也不奇怪。
她话音才落,金主爸爸与属下都用一副“你怎么懂这么多”的疑问盯着她,特别是金主爸爸的眼神极不友好:“你怎么知道怀上了?谁告诉你的?”
小小年纪,谁告诉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杜欢一拍脑门,坏了!
她现在投其所好装的是个失去记忆的天真小姑娘,可别不小心露了馅,于是苦恼的回望过去:“不记得了,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的,说是吐了就是怀上孩子了。
”
“公子,我到底在哪见过啊?”
封晋:“……”
封晋反而得安慰她:“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万一想起来还要回去找父母家人,也是麻烦。
杜欢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不想了,反正跟着公子有吃有喝。”欢快的抱着填漆木盒把玩里面的首饰,暗中盘算带出去能换多少银子,又深觉受此厚礼,怎么也
要为金主爸爸出份力,状似无意道:“也不知道翟大当家准备给孩子什么样的前程?”
封晋正苦恼于此事,特别是见识过翟虎的带兵之能,就更急于收服他,只是缺一个能说服翟虎的理由。
“孩子的前程?”
杜欢拄着下巴轻笑:“不知道当爹的对孩子将来有什么规划,可是我觉得当娘的一定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将来也当山匪,时常要被官兵围剿,连累的后世子孙也被
人唾骂。”
封晋眼前一亮,使劲揉了下她的脑袋:“聪明的丫头!”带着符炎急匆匆走了。
第十章 一个人若是倒霉起来,喝凉水也……
封晋再见到翟虎,果然见他满脸喜气,只眼中略有两分忧虑,心中早有猜测,还要假作不知:“大当家一脸喜色,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翟虎这人很是迷信,与兰姑数年未能生出个一儿半女,新夫人上山没几个月,财神爷前脚进了门,后脚新夫人就诊出了身孕,顿时大笑:“是你小嫂子有了身孕
,这可是双喜临门啊!”
朱大公子上山就是双喜之一。
封晋拱手:“那可真要恭喜大哥后继有人了,恭喜恭喜!”他紧跟着便皱紧了眉头:“就是不知道大哥对孩子的将来可有规划?”
翟虎一愣:“孩子的将来?”现下还揣在二夫人的肚子里,谈将来尚早吧?
封晋立刻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好像忧心未来小侄子的绝世好叔叔说道:“大哥待我亲如兄弟,我就不藏私,有话直说了。”
翟虎:“贤弟请讲——”
封晋:“诚然大哥占山为王,官兵几番前来都在大哥手里吃了败仗,谁人不赞大哥英雄了得?”在翟虎面露得色之时,却话锋一转:“不过为人父母者,无不为
子女殚尽竭虑。我听说小嫂子家中父亲是读书人,也不知道她是想孩子将来子承父业呢还是下山做个读书人?”
此语正中翟虎心坎。
他拍膝叹道:“果然贤弟与为兄有缘,事事为我着想。你小嫂子是漂亮聪慧还识字,当初抢上山来我还得意过好一阵子,只要她再给我生个儿子,哥哥我这辈子
也就圆满了。可是你知道她当时怎么刺我的吗?”
封晋故作惊讶:“怎么刺大哥的?”
翟虎捶胸:“她竟然说自己沧落贼窝就算了,可不想子孙后代都背着山匪的骂名。我当时不以为意,日夜耕耘,总觉得有了孩子她会改变主意,可是刚刚大夫诊
出来有孕,她便使劲捶肚子,死闹活闹不肯生下这个孩子,说是就算生下来也要掐死了,省得将来做个打家劫舍的匪人,令列祖列宗蒙羞。”
封晋暗赞一声聪慧,小心翼翼试探道:“做娘的替孩子打算也没错,就是不知道大哥心中作何感想?是想在郭公山做一世无本买卖呢,还是想个别的营生,让孩
子将来能够堂堂正正闯荡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