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士忠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暗自赞叹:还是女儿家细心。
他倒是说话算话,次日就派人送了两箱女儿家用的东西,也不管端王与他这位心肝如何玩闹,总归巴结端王内眷不能停。没想到吃过了洗尘宴,却在商议正事的
时候见到了端王身后坐着的女子,一直低头记着什么,暗暗纳罕:感情这位还真做着幕僚的事儿?
女子为幕僚,闻所未闻。
洪大人以己之心度人,自忖知道了杜欢的身份,这位晚上是枕边人,白天还做着幕僚,身兼两职,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女子再聪慧,必然也要仰仗男子才能立于世间,想来这位杜姑娘也不例外。
不得不说,洪大人的脑回路与兰姑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许更因为世俗如此,皆认为女子要依靠男子,故而杜欢就算是在众人面前自承是端王府幕僚,旁的官员也
先把“端王的女人”这个标签贴在她身上,其次再可有可无的贴一个“幕僚”的标签给她。
兰姑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还未显怀,依旧风姿绰约,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杜欢的额头:“我当初怎么教你的?你当时满口答应,结果呢?不过数月未见,你便与端王
殿下成了主仆,而非夫妻,你到底怎么想的?”
杜欢握着她的腕脉,生怕刺激到了孕妇:“别气别气,你且听我说。”
兰姑瞪着她:“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杜欢随口胡扯:“我这叫进可攻退可守,进可攻端王妃的宝座,退可守端王身边幕僚之位,总比死守着端王府后院一亩三分地强吧?”
“当真?”
“那还有假?”杜欢按着兰姑腕脉振振有词:“你以为高门大户好嫁?端王殿下秀色可餐是不错,可别人的眼睛又不瞎,没准都盯着端王妃的宝座呢。端王若是
一心对我还罢了,可若是我不但赢不了端王妃的宝座,他将来又中意别的女人,我岂不是输的血本无归?”
男人中途改弦易辙喜欢上别的女人,兰姑深有体会,此刻竟从她的话里听出点道理:“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她联系自身,不由便伤感起来:“我家那位
当初对我也不错,可是后来喜欢上了二夫人,幸好那位不喜欢打理家中之事,只关起房门自己过,我还要打理家中琐事。我们府里二夫人若是又会打理家事,又
会照料夫君,恐怕家中再无我的立足之地。”
杜欢松开了手,提笔替她写保胎的方子,为怕兰姑再唠叨,更是信马由缰胡扯:“是吧是吧你懂我的良苦用心了吧?端王非寻常男人,长的美貌又聪慧,就算是
个美貌的小娘子,我总也要教人家甘心情愿非我不可吧?这时候做他的幕僚,替他出谋划策,在舒州扎下根来,将来若是跟他讨要端王妃的宝座,想来他也拒绝
不了,对吧?”
“长的美貌又聪慧”抽空想要逮着杜欢问问舒州地图的端王:“……”
她这是……拿我当倾心的小娘子了?
端王殿下唇角微翘,愉悦转回。再听一帮官员扯皮吵架,竟不觉得烦闷了,眼角的余光瞥见进来的杜欢,想来她是打发了兰姑,还奉送了她一个浅笑。
杜欢:“……”
端王殿下果然精神头足,被这帮人吵了大半日,还有心情笑?
直到日暮之时,端王殿下终于松了口:“尔等所说本王已尽数知悉,至于农具种子粮食分配,待王府有了章程,自会通知各位。”吵也吵够了,该滚蛋了。
杜欢大松了一口气,直等众人退下,她伸了个懒腰,揉揉脖子,才有心情与端王闲聊:“殿下心中已有章程?”
端王眉目蕴含笑意:“不知道阿欢有何想法?”
杜欢:“反正近来也无兵事,不如殿下按各县人口分发到村镇,由舒州军协助分发,一则有军队分发防止民乱,二则就怕中间官员再经手一道,不能示恩于百姓
,索性直接分发到村,如何?”
端王倒是很痛快:“就按你所说的来办!”
杜欢怀疑他很有当昏君的潜质:“殿下不再考虑考虑?”
端王殿下也不知道吃错了哪门子的药,今日格外好说话:“凡事有你替我思虑周详,安排妥当,本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还有一事。”杜欢道:“关于咱们一路买来的粮食,殿下可有想法?”
端王殿下眉梢眼角尽是舒展的笑意,好像心思全然不在公事之上,随口道:“你说怎么办吧?”
杜欢受此鼓励,幕僚责任感上身,更有一番道理等着他。
“种子农具是从朝廷讨来的,分发至各村倒也没什么,粮食可是咱们端王府真金白银买来的。”她很有些心疼,也不指望赚钱,但总要保本:“若是全部白送,
只恐舒州百姓都拿殿下当冤大头。养成了白拿的习惯,将来但有天灾人祸,可都指望着端王府继续赠粮呢,我觉得不好。既要让他们感念殿下恩德,也要让他们
养成靠自己的好习惯,舒州可不能养懒民,不如就无息借粮?”杜欢生怕这位爷从小金尊玉贵,不知民间疾苦,只知散财不知守财就麻烦了。
她真是为了端王殿下操碎了心。
不过很奇怪的是,端王殿下来到舒州的三日似乎对她的幕僚身份极为认同,不过就是送了一副舒州地图,就让端王殿下都快对她言听计从了。
“无息借粮?”
“待这一季庄稼收上来之后,当初借多少便还多少,借不借全凭自愿,算是端王府解百姓的燃眉之急?”
“阿欢真聪明!”
杜欢得他一句夸赞,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我若是不聪明,怎能当殿下幕僚?!”
端王:“正是!”竟然还说一句甜话:“本王若是没有你在身边,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杜欢:“……”这句就有些过了吧?她有系统作弊,偶尔小得意一下还行,真要说端王离开了她不知如何是好,她还没有自满到如此地步。
大半夜的,宫敬仪得端王召令,连夜分发农具种子,由广元与翟虎带兵从旁协助,并传信于各乡百姓,端王怜悯百姓困苦,拿出沿途搜买的粮食出借,待庄稼收
上来之后便还,并无利息,若有愿意借的全凭自愿。
等到洪士忠与各县官员听到风声赶来,端王殿下已经照着民户册子与舒州地图将各县分派的粮种农具等物送出了军营,还有心情与众人打趣:“本王初掌舒州,
总也要教百姓知道如今舒州是谁人当家,况舒州军久不训练,正好找点事儿让他们跑跑腿。”
洪士忠:“……”殿下您是信不过我等吧?
他也知道东西分派到各县官员吏胥手中,必会有所克扣,但历来来不都不如此吗?
没想到端王不按套路出牌,不但绕过他这位郡守,连各级县官都不相信,直接派兵前往各村镇分派。
他带头跪下请罪:“是我等无能,不能为殿下分忧!”
身后跟着呼啦啦跪下去一片官员。
端王连忙起身去扶:“洪大人说哪里话?去年本王也来过舒州,当时舒州什么样儿,如今什么样,本王心里头都清楚。诸位能够临危受命,皆是国之栋梁,本王
如何信不过?只不过此事乃是本王挑头,也算不得各位职责内的事情,故而就不麻烦各位了。至于舒州境内如何,本王已经心中有数,诸位快快请起。”
往后舒州税赋皆要入端王口袋,他自然也要安抚官员为他尽心做事。
好不容易将一帮人哄送出去,杜欢便来请他:“殿下有空没?跟我去瞧个东西?”
端王起身:“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跟着杜欢到得一间库房,见她推开门,库房里放着三个竹编的大筐,筐里各放着三样东西,其中两个筐里盛的东西有些奇怪,一种土黄色皮儿圆圆的东西,另
外一种土红色皮儿的东西,另外一筐堆满了金黄色的碎粒儿,皆是从所未见的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粮食啊,这筐叫土豆,这筐叫红薯,这筐叫玉米,都是高产粮的粮种。”
杜欢挤兑系统才得了这三筐,不免在心里骂了好几句小气鬼,系统也很无奈,再三解释:“有这三筐足以种出更多的粮食,能量有限,宿主难道不想省着点用?
”
好吧,左右有了种子不怕结不出果子。
端王的眼神顿时大变:“哪来的?”
他原来考虑舒州地图之时,先疑到了云梦泽,可是如今这三筐奇怪的粮种却不可能是冷阅带来的,那位从洛阳出发的时候可也只有一个小包裹,带个地图有可能
,但这么大三筐粮种不可能。
杜欢盯着他的眼睛,冷静的扯谎:“我如果说是自己变出来的,殿下会不会找人拿火来把我当妖怪烧了?”
端王殿下下意识探头往外瞧,待发现外面并无半个人影,当即推开门窗,以防有人路过,当即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是不是……跟舒州地图一样的来路?”
他现在终于察觉,八成杜欢身怀巨大的秘密,这才不愿意跟凌子越回魏国去。
能拿得出精细的地图,还有闻所未闻的粮种,她要说是自己变的,他还真有几分相信。
杜欢点头,手心里不觉沁了冷汗——有些事情瞒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时。她虽不知自己能活多久,但怀揣秘密也不好受,既然要辅佐端王,便要有能让他信服
的本领,系统作弊也算是一种能力,反正他只要知道自己能耐远不止在端王府后院做他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便足够了。
至于端王会如何对她,总要先试探一番,才知结果。
若是试探结果不理想,她也不介意想办法脱身,再寻一位明主辅佐。
第六十八章 四更
从某种程度上说, 杜欢从来不肯轻信于人。
老杜让她看透了人性,连至亲的父亲也可以随意抛弃她,听信小三的话对她诸多责难, 难道还能指望旁人对她有多大的关爱回护?
这便是为何她虽然总算是承认了原主的身份, 却与凌子越依旧别别扭扭的原因。不是信不过他,而是她早就失去了与人建立亲密羁绊的能力。
无论凌子越对原主如何关爱有加, 都不在她的记忆之中,而她与凌子越的师徒之名不假, 可亲密的师徒关系却不容易建立。
小孩子从很小的时候, 假如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 在父母呵护下长大, 亲子关系紧密,长大之后很容易与所爱之人交心, 并且以相互信任为基础,建立亲密的
家庭关系。
然而杜欢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在这方面的缺陷,她很早就发现自己很难与身边的人建立亲密的联系, 哪怕关系再好的朋友,也总是隔着一层, 可以吃喝玩乐, 可以
聊天逛街, 却不能百分百信赖交心,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若非系统以性命相胁迫, 而她头顶迟迟悬着一把刀, 迫使她不得不寻找一个可信任交托之人, 她也不至于此刻试探端王,向他坦白。
杜欢盯着他的眼睛,在那幽深的眸子里看到小小的自己, 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脸说:“是,都是我变出来的。”再问一句:“你会不会拿我当妖怪?”
封晋与之相识也有半年多了,从最开始棺中挖出,此后相互试探,到后来的倾心相待,却始终觉得杜欢与他隔着一层,若即若离,有时候觉得她与自己离的很远
吧,可她对他的事情又很上心,可说是一颗心在他身上吧,凭着直觉却又觉得她离自己颇远。
也不知道她一颗心飘飘忽忽落在了什么地方。
现在都有了答案。
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将人紧紧揽进自己怀中,柔声低语:“你吓坏了是不是?”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手心的汗湿便想到了这一层,轻抚着她紧绷的后背再三保
证:“我不会拿你当妖怪,也不会找人来烧了你,别怕!”
杜欢对眼前的境况有一点懵。
怎的就到了这一步?
端王殿下的怀抱是很温暖,也很好闻,可是……她也没有占便宜的想法啊。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端王的人品,两人来日既为君臣,只有坦诚相待,才不会在关键时刻出岔子,但端王殿下这举动是怎么回事?
“我……”她努力想要从端王殿下的怀抱之中撤离,也想要维护幕僚的尊严,更想看清楚端王殿下此刻的表情,可是腰间被人揽的死紧,抱着她的少年似乎恨不
得把她牢牢嵌进自己怀中:“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及早发现!”
“这跟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你吓坏了吧?我记得自己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仙人报恩之说,也不知道是我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或者无意之中救了你,所以你才来报恩的吧?”
杜欢:“……啥?”
好端端的坦白现场,怎么变成了聊斋志异?
端王殿下的脑回路真是令人猜不透,她只说了一句,他便自行脑补了所有细节,还编的挺圆。
“你先是替我除了蛊毒,又非要说辅佐我,拿出地图粮种,都是助我在舒州站稳脚根。我不管你是妖是仙,也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或者借了云梦泽门人的壳子
,总之你就是我的阿欢!我不会烧你,也不会害你,只会将你放在心坎上!”他说了长长的一段话之后,低头注视着她,仿佛是为了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睛,为了
让她相信自己,低头凝视着她。
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她。
杜欢在他这样的眼神之下,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竟觉得端王殿下十分值得她信赖,连性命也可交托,甚至在他这样深情的注视之下不觉脸颊发烧——她何尝与
人有过这样火辣辣滚烫的眼神对视?
端王殿下双目之中滚烫的爱意如同岩浆一般似乎要喷涌而出,烫的她心头瑟缩,却又有说不出的暖意,竟让她一时生出惫懒之意,紧绷的后背不知不觉间便松懈
了下来,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只仰头与他对视。
端王心头好像一树繁花次第绽放,使得他双眸似星辰璀璨,俊美的脸庞更添神采,整个人都要发光了,在这种近距离的美颜暴击之下,杜欢头一次彻底露出了一
副被男色击中的傻相,呆呆注视着他,甚至都在瞬间有点忘了自己试探的原意。
封晋平日最讨厌被人围观容貌,但是面对露出一副傻相的杜欢,他却头一回庆幸自己生的俊美,不由笑出声:“就这么……喜欢本王的容貌吗?”
杜欢回过神,只觉心脏乱跳,脸颊发烫,不由扭头便要走:“我我……”
端王殿下从身后揽住了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本王以后只许你一个人看,断然不会让别的女子随意近身。”他想起她与兰姑那番言论,只觉心疼。
若是及早发现她心中藏着这样大的秘密,所以不敢靠近自己,何至于两人延耽至今?
杜欢使劲去推他,头一回沉沦美色,颇为丢脸:“你别说了!”眼神左右飘移,赶紧找别的话头盖过尴尬窘迫:“殿下难道不想知道这些粮种该如何种吗?”
端王此刻沉湎于儿女情长,满脑子都是花好月圆,肖想了这么久的美人终于在怀,哪肯耐心听这些,揽着她不肯撒手,更要倾吐些心中情思:“这些事儿回头都
交给宫敬仪去打理,你不必为此而烦心。”忽听得外面脚步声近,符炎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殿下——”
也不知是何是,好不恼人!
他只得怏怏松开了怀中之人,整理仪容:“何事?”
符炎刚才隔着洞开的窗户远远仿佛瞧见殿下背身一人站着,怀中好像还揽着一人,近了发现只是他与杜欢都背身站着,身影相叠,便觉得自己多想了,遂道:“
建府的工匠带着图纸来了,想见见殿下,听听殿下的想法。”
端王殿下十分不耐烦,极想打发这些人出去:“不如改日——”哪知道杜欢低头便要往外走:“不如殿下过去瞧瞧。”
端王殿下再想想,将来舒州的端王府是两人的新家,自然要用心建造,当即喜滋滋去牵她的手:“也对,咱们是该去瞧瞧,你想要个什么样的院子?”
当着符炎的面,杜欢尴尬的要甩开他的手:“殿下——”
端王殿下似无所觉,牢牢捉着她一只手不肯松开:“你说说嘛,想要什么样的院子,本王就让人建一个。”
路过呆若木鸡的符炎,还威胁的扫了他一眼。
符炎:“……”
半个时辰不见,殿下与杜姑娘怎么瞧着好像……关系突飞猛进了?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可惜宫敬仪跟着下乡去分派粮种,少了个人在眼前商议,符炎大憾。
王府建造自有定制,至于内里景致,全凭自己喜好。
端王来舒州之前跟燕帝讨了一大笔建王府的银子,又无工部礼部掣肘,全凭他的喜好,故而他想要建王府,既不缺银子也不缺人手,自然是财大气粗,想怎么建
便怎么建。
甚至当着送图纸过来的工匠的面,他还捉着杜欢的手不住追问她的喜好,直恼的杜欢恨不得踢他一脚,最后忍无可忍遣走了工匠,将他按在榻上捶了他一拳,凶
巴巴的说:“你往后人前可不许再这样,不然我就……”
挨了揍的端王殿下笑盈盈问:“不然你做什么?”
杜欢思来想去,有了一招:“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给你下一份毒药,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端王殿下竟然说:“不管是补药还是毒药,只要是阿欢给我的,我都愿意吃。”
杜欢红着脸跑了。
——脸皮没有端王殿下厚,还能怎么办呢?!
她身后传来端王殿下的笑声,透着股得逞的喜悦。
土豆红薯与玉米到底在种在了端王府的庄子里,还派了人小心看护。
负责三样农作物的下人还被端王亲切接见,再三交待要用心办差,又及若有不懂之处,务必来问府里的杜姑娘。
杜欢以前假期回乡下镇上也略略见过些农村种植,再加上系统作弊,便将三样农作物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告诉负责的下仆。
一个月之后,下面人来报,切块发芽已经种下去的土豆红薯都冒出了嫩苗,玉米也已经冒头,她便欢天喜地要去庄子里玩。
端王如今还住在军营里,王府已经选址打地基,图纸几番修改也已经定了,工匠们已经开始照着图纸砌外墙,宫敬仪整日忙的脚不沾地,派人四处采购财料。
不过他如今在舒州可是大红人,跟着广元去了一趟各村镇分派粮种,等各处的田里都有了绿苗,舒州百姓感念端王恩德,他这位王府长史也在舒州百姓面前刷了
个脸熟。
端王左右无事,舒州军的训练也看过了,接风叙旧都走过了,该春播的也播完了,王府建筑不劳他操心,自有宫敬仪把关,索性毛遂自荐道:“本王陪你去庄子
上玩。”
杜欢这一个月时时要防着端王发疯,好几次与他划线,想要两人拉开距离,但端王殿下的脸皮厚度超乎她的想象,大约是知道她最大的秘密,尝到了坦诚的甜头
,动辙要陪着她,还总抱怨她:“你也不来瞧瞧,本王近日都消瘦了。”于是将他那张脸怼到杜欢面前,非要她瞧一瞧哪里瘦了。
杜欢:“……哪里瘦了,我倒没瞧出来。”
端王殿下:“每日想你想的,都瘦了好几斤了。”
杜欢无语:“殿下,有件事情我得说清楚,我是你的幕僚,可不是你的枕边人。”
端王殿下信誓旦旦:“阿欢这是着急与本王成亲吗?别急别急,等端王府建成之后,本王就三媒六聘娶你为妃。”
杜欢郑重申明:“殿下,我无意成亲。”心累,端王殿下恋爱脑,还能不能办正事?
端王殿下:“本王可以等,听你的,咱们再……了解了解,多了解一段时日。”
杜欢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当初认识的谪仙般有着清冷气质的端王殿下,与眼前这个没事就跑来歪缠的端王殿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她坚决拒绝与端王殿下同行:“与殿下去庄子上,还不如跟我二师兄一同去呢。”
二师兄刻薄归刻薄,还是极为提神醒脑的。
冷阅最近冷眼看着,端王与小师妹两人之间渐渐变的粘腻,可没少冷嘲热讽。好几次见端王殿下缠着小师妹,他甚至特意夹在中间提醒二人:“孤男寡女,你们
是不是应该注意点?”
背着端王也问她:“你真不想回国了?也忘了你的谢师兄了?”
杜欢对谢润纯属兄弟情谊,这时候还不忘刺冷阅一句:“二师兄的意思是,让我回魏国跟蜀国长宁公主争宠?”
冷阅沉默了。
谢润回国之后,长宁公主果然向魏国皇帝提起联姻之事,要谢润负责。
魏帝召见了使团诸人,得知长宁公主与谢润之事,便火速择了吉日让二人完婚,长宁公主的嫁妆都是现成的。
可怜了谢润成婚之前都有了逃婚的念头,求助于凌子越却被他给驳回了,并且建议他对长宁公主好些,毕竟两国联姻,在没有撕破脸的情况下这算是政治婚姻,
互惠互利。
谢润写的信到达舒州,满纸辛酸泪,直言自己荒唐的婚姻,向小师妹倾诉,直让杜欢抱着他写的信笑的肚子疼,被端王殿下发现,还不满了好几日,张口闭口好
大的醋味。
杜欢就不明白了,坦诚相待何至于到了这一步?
诚然……端王殿下美貌惑人,怀抱也很温暖,见鬼的对她还意外的纵容,至少目前为止百分百回护,她虽然暂时放下了心防,可头顶悬着一顶谁知道几时会落下
的铡刀,她也还有几分顾虑,不敢祸害他啊。
她提笔向谢润写信的时候,也将自己的处境隐晦提了几句,指望不上谢师兄帮忙,也能说出去排解排解。
“我如今,也有许多愁惆之事,只恋爱一事便视如畏途。……端王殿下他容貌品性都是上佳,对着他那张脸便很难不心动……只是我……”
她含含糊糊倾诉了几句,封好之后送走,引的端王殿下好几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再的说:“你我如今都已知道彼此心意,收到谢太子的信不怨你
,可你作甚还要给他回信?”仿佛是提醒她一般:“谢太子如今可已经成亲了,难道本王待你一心一意不好吗?”
杜欢:“……”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好吧!
她都头疼死了。
端王殿下从前有多清冷,如今便有多热情,滚汤的热情简直让人无处可躲。
两人打打闹闹,日子过的飞快,等到杜欢想去庄子上,端王与冷阅之间争执起来,两人都想陪她出去,最后端王殿下居然开始赶客:“如果本王记性不差的话,
好像记得当初凌国师只是让冷公子护送阿欢来舒州之后便尽快回魏国。我们都已经来舒州一个月了,阿欢也诸事平顺,冷公子为何还不回国?”
冷阅:“原本我也该回国了,只是殿下对小师妹举止多有不端,我身为师兄自然要守护师妹,岂能丢下她回国,万一将来她有事发生,谁来护着她?”
端王殿下自忖自己与杜欢的关系,知道她最大的秘密,而这个傻愣子二师兄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便在内心里大度的原谅了他,还再三保证:“自有本王
护着阿欢,不劳冷公子操心,我看冷公子还是尽快回国吧,免得国师着急!”
第六十九章 一更
杜欢被这两人吵的头疼, 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行性方案:“要不……您二位在这吵着,我自己去?”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反驳。
杜欢:“……”太难侍候!
“那就让符大哥陪我去,您二位继续吵!”
符炎吓的倒退三尺:“我还有事儿。”刚想溜之大吉, 被杜欢扯住了袖子, 顶着端王殿下的满是杀气的眼神,他快速挣脱, 眨眼跑的不见影子。
杜欢:“……”目瞪口呆。
她是什么传染源吗?
端王殿下为属下的识趣而满意,貌似很贴心的安慰她:“符炎不陪你去, 本王陪你去!”
杜欢:“……”
端王殿下预期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拖油瓶冷阅顶着他不悦的目光上了马车, 端王殿下很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碍于杜欢的面子才勉强忍了下来。
端王府的庄子在舒州城外十里之处,管着庄子的是冷氏旧仆, 当时跟着她的陪嫁大管事冷荣,年近五旬。冷氏初嫁进封家,颇为倚重冷荣。但自从冷氏过世, 张
氏嫁进来之后,他在府中被百般排挤, 心灰意冷, 便在冷氏的嫁妆庄子上颐养天年, 这次跟着小主子前来舒州, 听说试种新粮种非同寻常, 发挥余热替小主子排
忧解难。
杜欢上次在端王接见冷荣交待试种新粮种之时便与之相识, 见到他心情颇好:“荣叔, 听说庄子里的新粮种长势不错?”
冷荣闲了这些年,忽然间被委以重任,精神矍铄, 特别是见到小主子先下了马车,向马车里伸出手,小心呵护小姑娘下车的模样,笑的一脸褶子都舒展不少:“
是不错,早就想让姑娘过来看看呢,就怕这些人粗手笨脚没做过,万一浪费了粮种。”
“怎么会呢?”端王府的庄子土地肥沃,杜欢虽然不大通农事,但有系统这个作弊器,还是很有信心的。
冷荣不过谦词,笑呵呵引了三人前往地里,但见满目绿色,玉米土豆红薯皆生机勃勃,侍候这些新粮种的下人们都过来与端王见礼,还与杜欢讨论新粮种植方式
,畅想产量及吃法,充满希望。
这些人皆是冷氏当年旧仆及旧仆后人,自从张承徽的女儿做了封益的继室,封冷两家也逐渐疏远,后来有了张承徽在朝野打压排挤,冷氏一族便远离朝堂,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