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拜国师为师。”
凌子越不为所动:“老朽已无意再收徒,还望皇帝陛下见谅。”
封益也不强求他收徒:“那也不要紧,就让她跟着国师学点礼仪。”说到底也只是赌凌子越的不忍心,希望能救女儿一命。
凌子越:“……”没见过皇帝耍无赖的。
张皇后百般不舍,也只能含泪送女儿走,还再三叮嘱:“去了魏国不比在家,万不可拿出公主的派头,就算是做奴婢也要留在凌国师身边,如今放眼天下,也就
只有他能救你一命了。”
哪怕凌子越再三说明解不了三生蛊之毒,燕帝与燕后也不相信,他们更倾向于凌子越私心作祟,想要让女儿以身伺蛊,为他徒儿解毒。但就算知道凌子越的打算
,也唯有把女儿送至他身边,才有机会求生。
封月从小到大何曾受过一丁点委屈?
但生死之事,疼过一回也知道怕了,老老实实带着个名唤采琴的小宫婢带着个小包袱进了魏国使臣的车队,跪坐在凌子越的马车里,学着为他烹茶。
凌子越甩不掉这块粘糕,只有闭目养神,心里一面暗骂小徒弟,居然也不知道来送送他这个师父。
杜欢在端王府正厅走来走去,毛人跟尾巴似的跟着她走来走去,还不时忧虑的偷窥她的神色,没心没肺的毛人好像对她的忧愁也有几分感同身受,连眉头都快要
皱到一处。
封晋坐在上首抱着卷书看,被这两人搅扰的都快看不下去了,只得阖上书道:“想送就去送,何故在殿中为难?”
杜欢嘴硬:“我哪有为难?”她只是不知如何应对陌生人的关爱,而且还是原身师门。
“对,你没有为难。既然不是去送凌国师,不是还有你那位谢师兄吗?”这话他其实不大想提,心中莫名不舒服。
杜欢一心纠结,没想到被封晋点醒,顿时大喜,扑过去用力握着封晋的手摇晃了几下:“殿下英明!殿下睿智!”欢呼着向外跑了,毛人紧随其后,徒留端王殿
下一个人怔怔盯着自己刚被握过的手,皮肤上似乎还遗留着她掌心的温暖,发愣。
她坐着马车到达城外十里长亭,拦住了谢润的马车,才喊了一嗓子“谢师兄”,没想到车帘掀起,露出长宁公主何嫣一张美丽的脸庞。
何嫣身后,谢润愁眉苦脸,好像被纨绔霸占的良家女子,见到杜欢前来顿时大喜,只觉得满腹苦楚终于找到了倾诉之人。
“小师妹——”
“何姐姐,你们这是……”端王府闭门谢客,她自己消息闭塞,尚不知昨日四方馆发生的这桩奇闻。
何嫣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打定了主意要留在谢润身边,为挽救蜀国灭亡而做出牺牲,总之再不能如上一世般眼睁睁看着他踏平锦官城,灭她母
国。而杜欢便是她为救国而沿途顺手挽救的无知少女,只要少女未曾落进魏国后宫,便能扭转上一世的悲惨命运。
她牢牢挽住了谢润的胳膊,嫣然一笑:“妹妹不会怪我吧?我与太子两情相悦……”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润使劲挣扎,仿佛自己是跌进蜘蛛精洞府的唐长老,一张脸憋的通红,却死活挣不开何嫣:“你你……谁跟你两情相悦了?”
何嫣失落的松开了他:“没有两情相悦,为何本公主会在太子床上醒来?”
杜欢下巴都要被惊掉了,眼神里全是敬佩之意:“谢师兄,恭喜脱单!”真没想到谢师兄平日看着又呆又木,整日对着实验数据好像不懂人间烟火,男欢女爱,
没想到下手倒快,竟然从燕国皇子手里抢了一位公主。
她复又对着何嫣拱手:“恭喜何姐姐!”两人隔着车窗咬耳朵:“谢师兄温和敦厚,何姐姐别欺负他。再说他总比封奕那个吐泡泡的奶娃娃要更适合姐姐。”
何嫣从她眼中看不到一点伤心之意,反而是满满的促狭,心中愕然:难道这一世她移情别恋了?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数次试探,发现她对前世之事全然不知
,也大松了一口气。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谢师兄的。”何嫣笑眯眯应了。
杜欢扒着车窗道:“谢师兄,待你与何姐姐大婚,别忘了送喜贴给我,到时候我一定前去讨杯喜酒喝!”
谢润:“小师妹你听我说——”
杜欢笑眯眯挥手:“谢师兄慢走,一路保重!”
她才不管谢润的情路如何,旁人的感情生活还是别胡乱插手,转头掀起第二辆马车的帘子,探头往里一瞧,登时笑了:“老头,派头挺大啊。”
凌子越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总算稍感安慰,还要假意不知闭着眼睛,而封月正跪坐在马车里学着煮茶,忽尔听到小徒弟没大没小的这句话,眼睛一瞪顿时暴怒
:“孽徒,你还知道来送为师?”
第六十五章 一更
杜欢才不吃他这一套, 当即怼了回去:“我是来送谢师兄的,谁说来送你的?”显见得很没有尊老爱幼的品德,噎的凌子越说不出话来, 却从窗口塞进去一个匣
子, 很是找打:“老头,送你一匣子疏肝丸, 省得你天天发脾气爆肝。”
凌子越气的恨不得抄起匣子揍她,不过到底算是小没良心的第一次配的药, 也不知道她在配药天赋上如何, 便从小几上拣了个果子狠狠砸了过去以示愤怒, 没想
到却被她抄手接着, 笑嘻嘻啃了一口:“多谢!”
“……”
凌子越一肚子火气没地儿发,抬头发现封月瞪着大眼睛傻傻看戏, 顿时迁怒于她:“烹个茶都不会,除了吃你还会干嘛?”
封月从小被帝后捧在手心,连句重话都没听过, 被凌子越劈头盖脸骂了一句,又羞又气,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句话冲口而出:“你以为谁愿意为你这个老头烹
茶?”
“滚下去!”
凌子越脾气本来就不大好, 对最小的徒弟都没什么耐心, 何况是被燕帝与燕后硬塞过来的封月, 就更没有什么怜惜小姑娘即将去国怀乡的一腔愁绪。
小宫女采琴来时便受了张皇后的嘱咐, 知道凌国师脾气不好, 但为着月公主的性命着想,也不能还没离开大燕便被凌子越赶下马车,连忙紧拉着欲赌气下车的封
月向凌国师不住磕头:“国师息怒, 月儿不是故意的,国师息怒!”
宫里出来的人,哪怕年纪小,磕头赔罪却是做熟了的。离宫之时,张皇后怕女儿出了宫还摆公主的派头,也知此去生死难料,唯有用水磨功夫侍候在凌子越身侧
,凡事要勤勉,跑在采琴之前,以公主之尊做奴婢之事,打动了凌子越,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故而连公主的称呼也去了,只让采琴以月儿相称,便是连封月也不
让自称公主。
杜欢隔窗瞧着她跟一只小磕头虫似的,一边磕着头,还一边不忘死拽着封月不让走,顿时乐了,啃着果子调侃:“老头,这一路上奔波劳苦,路上多两个倒洗脚
水的小奴,日子倒还不赖。”
凌子越冷哼一声,也不再提让封月滚下马车之事,皱着眉头斥责一句:“还不烹茶?”
封月屈辱的被采琴拉起来,在她的小声指导之下,重新开始烹茶。
冷阅凑过来道别,凌子越对二徒弟倒还有几分耐心,交待了几句别后之事,车队便启程南下。
两国来使皆离开洛阳,时近年关,又定了端王年后前往封地舒州,而众所周知舒州如今还是个连温饱都不能解决的州府,张大将军自觉解决了心腹大患,加之端
王手里抢走的神药效果确实不错,近来在朝堂上对端王态度和缓不少,连带着他手底下的官没都不再没事儿找端王的茬,连燕帝都察觉到了近来朝堂之上一团和
气,心情大好。
端王趁势提出不少要求,向朝廷借粮种上好农具匠人,府兵铠甲马匹武器等诸事,燕帝对长子心怀愧疚,张大将军又巴不得他赶快滚蛋,也不曾人中阻挠,连舒
州王府的筹建款项都拨了厚厚一大笔,诸事批复的意外顺利,各部也不曾推搪塞责,无论是银子农具粮种等都尽快准备好,有的送往端王府,有的请端王过目之
后封存,直等他开年出京就藩。
大燕朝廷办事还从未有如此高效率,封晋不免要向杜欢感慨一二,换得对方一通嘲笑:“张大将军大概怕殿下反悔,巴不得殿下赶紧滚蛋,这才督促各部尽快行
事,免得夜长梦多。”她还怀疑:“不会前脚殿下离京,后脚张大将军便要放烟花庆祝吧”
封晋:“……”一腔愁绪喂了狗,这丫头惯会煞风景。
他原本内心复杂,结果被杜欢打岔之后只余一个念头——将来他若是早死,必是被这丫头给气死的!
元宵节刚过,端王府的车队便准备出发。
今上出言挽留:“天寒地冻,皇儿不如等开春天气转明再出发?”
端王如今心系舒州百姓,很是为民着想:“儿臣此时出发,正赶上舒州百姓春种,再迟些耽搁不起,秋天还得等朝廷赈粮过冬,岂不辜负父皇期望?”
父子之间客客气气道别。
封晋从宫里出来,被张大将军堵在了宫门口,他在马车上候了半个时辰,撩起车帘招呼:“端王殿下,不如外祖父送你回府?”
“那就却之不恭了!”
封晋早料到有此一遭,张大将军尝到了五石散的甜头,在他离京之前早晚要找过来,面上却只作不知,东拉西扯谈些京中风物,感叹舒州苦寒,此去不能在皇帝
膝前尽孝之语,结结实实在张大将军面前发了一通少年愁绪。
张大将军被迫借了耳朵任端王殿下抒发离情,两人此后暂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看待眼前的少年便宽容许多,一路将他送回了端王府,又腆着老脸进去喝了杯
茶,才提起上次抢来的神药:“殿下也知我年纪大了,这些年精力不济,上次从殿下这里拿走的药吃着甚好,可府里的大夫配不出来,往后殿下去了舒州就更是
难以相见,不如殿下把那神药的主人介绍给外祖父?你要什么谢礼都好,外祖父必替你弄了来。”只要不是那把椅子就好。
端王殿下却固执得很:“不行不行!那神药的主人说了,那药可不能多服,不然于身体不利,外祖父年纪大了便该好好安养天年,上次也是我的疏忽才教外祖父
拿了药去。”死活不肯吐口。
张大将军今日就为着那神药的下落,况且燕王马上便要离京,他近来食髓知味,找到了年轻时候的雄风,就更不会轻易罢手,再三开口,端王殿下“被逼无奈”
这才吐口,暗示自己枕边人甚爱宝石。
张大将军知情识趣,当晚回去便让人送来了好几匣子上好的宝石,临离开洛阳之时,经由端王牵线搭桥,朱笙歌与张大将军搭上了线。
端王拖家带口离开了洛阳,先头的车队已经出城,后面的队伍还在王府门口候着,整个端王府除了留着日常照料庭院的仆从,连家底子都被他搬空了,历年赏赐
更是全都搬走,大有一去不再回头的架势。
杜欢与端王坐在先头的马车里,两旁是符炎带着侍卫,还有冷着脸想要钻进马车取暖,结果与杜欢吵嘴之后赌气骑马的冷阅。
“真不请你二师兄上马车?”端王抱着暖炉拥着狐裘,暖暖和和倚着车壁坐着,问鬼头鬼脑悄悄掀起车窗帘子一角偷窥外面的杜欢。
杜欢气呼呼放下帘子:“不用!他那张嘴巴利害死了,让他与我坐同一辆马车只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要么我被他气死,要么他被我气死,两人只能活一个。”她嘀嘀咕咕:“凌老头明明知道我跟他不对付,还偏要把他留下来,难道不是故意的?”若是留下的
是莫鸿,大家一路相安无事到达舒州,多好
封晋此行虽是自请就藩,但与放逐无异。说穿了在京中难以立足,此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原本心绪黯然,生生被他们师兄妹给搅了,光听他们俩斗嘴就够
忙的了,哪还有功夫多想别的。
“你就准备让他在外面冻着?”
“符大哥他们都冻得,他难道就比别人娇贵了?”杜欢裹紧了端王替她准备的同色的狐裘,抱着与端王一色的暖炉,坐着马车一点都不冷:“再说他说话那么刻
薄,冻一冻说不定就能笨嘴拙舌一点,也不必那么气人了。”
封晋:“你高兴就好。”
杜欢畅想舒州之事,大有摩拳擦掌大干一番的架势:“等到了舒州,殿下彻底自由了,到时候先囤田练兵,发展民生。”她还特意找宫敬仪查过,本朝藩王府兵
建制不受人数限定,大约是连年战乱,若藩王无自保之力,只能任人宰割,故而朝廷并没有如后世那般硬性规定藩王府兵人数,而舒州又距大魏边境只隔着一个
翼州,勉强可算是边疆之地,就更要练兵了。
有了张大将军那几匣子宝石,系统也可以再活跃一阵子。
封晋似乎被她提起了兴致:“然后呢?”
“然后……”杜欢也有几分犹豫:“然后我还想探探朱笙歌的路子。感觉他对殿下怀有恶意,不然也不至于想让殿下服食五石散。”他们完美嫁祸给了张大将军
:“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既然冲着殿下来的,我们也没道理一味回避,如果能跟着他趟出条赚钱的路子,还能知道他的恶意来自何处,最好不过。
”
封晋居中牵线的时候,也没发现朱笙歌有拒绝之意,相反他似乎还挺高兴,便怀疑他的恶意并非只针对自己,而是针对大燕,对他自然更为关注,还留了人在京
里关注朱笙歌的动向,而杜欢的建议恰与自己不谋而合,终于有心境开玩笑。
“莫非阿欢想做朱笙歌第二,富可敌国?”
杜欢理直气壮:“钱能通鬼神,若是能用钱开道,谁愿意拿命去搏?”她对资本的力量向来不敢轻视,也拿定了主意让端王殿下未来有机会见识到资本的力量:“
将来你总有机会见识到的。”
第六十六章 二更
舒州大乱之后, 百业凋敝,民不聊生,虽有朝廷赈灾, 但也仅仅是果腹而已, 很多百姓还挣扎在温饱线上。
端王的车队带着粮种农具,还有沿途购置的粮食一路到达舒州, 获得了舒州军民的极大欢迎。
元广带着舒州军中大小武官前来迎接端王,还有当初被端王收服的翟虎, 另有舒州官员正发愁春耕, 听说端王自请就藩, 还带了粮种农具, 恰如久旱逢甘霖,喜
出望外候在舒州城外十里, 皆翘首期盼端王驾临。
端王从小到大在京中就不曾有过大受欢迎的前例,街市间对于端王容貌追捧的百姓除外,对上舒州军民热情洋溢的脸庞, 还颇有几分意外。
杜欢趁机小人之心向他吹耳旁风:“无利不起早,舒州官员来迎殿下, 可能不是冲着殿下的名声与尊位, 而是冲着殿下带来的粮种农具还有粮食, 殿下可别昏了
头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交到官员手里。咱们要靠这些东西笼络舒州百姓, 攥在自己手里, 按照本地民户册子让百姓自己来端王府领。”虽然端王府还未开建, 也
不妨碍她作为幕僚尽职尽责。
趋利的道理端王殿下这些年早就领教够了, 只是见她一心为自己打算,心下好笑又感动,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记:“阿欢聪慧, 本王记住了。”掀帘下车,扶跪
伏的众人起身。
广元见到伯乐亲临,不知有多高兴,被端王扶起来之后便热情邀请:“王府未建,末将已经令人打扫房舍,替殿下准备了暂居之处,殿下若不嫌弃,不如暂住军
营?”
舒州郡守洪士忠热切的目光扫过端王身后绵延不绝的车队,带领大小官员再三苦劝:“殿下长途跋涉,微臣已经腾出了州府官衙,请殿下移驾。”
封晋与洪士忠不熟,原来的舒州官员已经被撤职,他是平乱之后新上任的郡守,便客气道:“本王当初平乱,有幸与广将军结识,住在府衙多有不便,恐影响洪
大人办公,不如就暂地住在军营,待端王府建成之后再挪。”
洪士忠眼巴巴看着端王身后长长的车队,虽然明知这里面有粮种农具,但端王殿下不开口,他也不好说“殿下您去军营要么把带来的粮种农具交给下官”之语,
只能委婉旁敲侧击:“殿下行李不少,不如下官派人帮殿下搬搬东西”
端王殿下若是嫌麻烦,说不准便将粮食农具之类需要分配的东西交给他处理了。
可惜端王殿下好像并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极为客气道:“本王手底下的人暂且够用,就不劳烦洪大人了。”
洪士忠:“……”好失望。
他身后跟随的一众官员也眼露失望。
广元对洪士忠的打算大约也窥知一二,但听到端王殿下选择了更为艰苦的军营,发自内心的高兴,笑声朗朗指挥儿郎们帮端王府的人赶车。
翟虎此时才有暇上前见礼,笑声比广元还响亮,透着久不相见的亲近之意:“殿下可带了杜姑娘来?听说末将要来迎接殿下,家中女眷不住念叨,让末将问问。
”
杜欢掀起车帘,笑嘻嘻问好:“翟大哥,兰姑跟二夫人近来可好?”
翟虎大喜:“都挺好,兰姑若是知道你来,得高兴疯了。”他家中两位夫人脾性不合,军中又不比山寨之中可以随心自由行事,有时候夹在两位夫人之间也不免
焦头烂额,况且眼下的情况是谁都得罪不起:“你是不知道,兰姑也有喜了。”
杜欢也替她高兴:“恭喜恭喜!”
舒州一众官员没听说端王成亲,先时还当他一人赴舒州,没想到端王原来还带着家眷,且家眷跟舒州军中武官家眷很熟悉的样子,心中更是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
,就怕这位重武轻文,将来舒州文官在端王面前没有份量。
本朝藩地直属藩王,无论是税赋还是地方文武官员皆属藩王管束,往后端王便是舒州的土皇帝,而舒州也等于是大燕国中之国,洪士忠等人虽是朝廷命官,也得
揣摩端王眼色行事。
洪士忠暗恨今日迎驾不曾带女眷,也不好同端王女眷攀关系,听翟虎以“姑娘”相称,怀疑是端王房里人,大约没什么名份,但能与端王同乘一车,说明应该很
是得宠,还是厚着脸皮道:“不知道殿下还带了家眷,待微臣回去之后便命人收拾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送到军营里去。”
封晋笑盈盈瞥了一眼杜欢,用眼神表示“这可不是本王误导而是大家都这么认为你是本王家眷”的意思,端看她如何回答。
杜欢也不怵,向洪士忠做了个拱手礼:“洪大人可错了,小女并非端王殿下家眷,而是殿下的幕僚!”她要替自己正名,自然不能缩在端王身后,以他贤内助的
身份立足。
端王殿下不以为忤,笑的很是纵容,仿佛看着她胡闹一般。
洪士忠与一众文官没想到端王殿下身边还有如此特殊的幕僚,当然男人心中观念不改,总觉得女人便是男子附庸,尤其眼前少女娇美难得,只恐端王捧在手心容
她玩闹,哪是什么幕僚,必是心头宝。
当然他们也不必说破,顺着此少女便是顺着端王殿下,当即与她客气见礼。
冷阅小声嘀咕一句:“狐假虎威。”
若无端王金面,这帮官老爷谁会陪她玩闹,当她是甚个“幕僚”。
他从小看着小师妹长大,知道她的斤两,小丫头书不爱读,药不爱配,除了玩闹一无是处,若非拖着个解不了毒的病体,早不知道被师父他老人家给打成了啥样
儿,何至于四六不着,还妄想当什么“幕僚”,就凭她?
杜欢与冷阅早不对盘,对他的嘀咕充耳不闻,心中憋了一口气,想要打他的脸,等重新上了马车坐定,便在脑子里呼叫系统:“110,给一份舒州全境地图。”想
想再次吩咐:“再给一份魏蜀燕三国地图。”
系统临行前才将将吞了一匣子宝石,此刻的心境与杜欢不谋而合,兴奋道:“稍等片刻。”
片刻之后,它果然发了两份地图给杜欢,可惜都在杜欢脑内蓝屏之上。
杜欢:“……就不能打印出来?”
系统:“你见哪个系统还自带打印功能的?”
杜欢很是不满:“你连药箱都弄得出来,各种药材都有,一张地图还能难倒你?”
系统:“难道就不能容许我省点能量?”
“难道你少吞宝石了?”杜欢又想到一节:“你能不能探明地下矿藏?金银铜铁煤炭之类的?对了还有高产的粮食作物,什么土豆红薯玉米之类的,不应该来一
些吗?”
系统沉默一刻,艰难的说:“宿主,请恕我直言,你有些……得寸进尺了。”宿主难道不该是系统随机出来什么,宿主就接受什么吗?
“得寸进尺的难道不是你吗?”杜欢嘲讽它:“你不会忘了自己是干嘛使的吧?一个贤臣择主系统,辅佐君王的系统,找到了明主难道不应该从各方面提升明主
的战力,才有可能一统天下?粮食种子不过是最基础的东西,矿藏也属于必备,你连这些都提供不了,不如改名叫‘废物系统’算了!”
系统被她批的一文不值,顿时急了:“给你!给你还不行吗?”
杜欢露出得逞的笑意。
端王殿下的车队一路直奔舒州大营,洪士忠带着手下文官将人一路送至军营门口,并请端王殿下改日赴接风宴,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时隔半年,舒州大营官兵再见端王,列队欢迎。
广元考虑的极为周到,将营区划出一片安置端王府的车队,又将自己所知舒州府之事尽数告之端王,言谈之意替端王设想周到:“舒州春耕在即,殿下能带着农
具种子前来,可算是解了洪士忠之困,他对殿下理应感恩戴德。不然他郡守的位子也坐不稳。”
舒州平乱之后,谁人都知没个几年恢复不了,朝廷选派官员,背后有靠山或者背景的无不是各走门路避开了舒州,能被委派前来舒州做地方官的都是朝中没什么
人脉的官员,而洪士忠正在此列。
杜欢说出了端王殿下的心声:“百废待兴,正好可供殿下施展拳脚。”
广元喜道:“极是。”他饱受上司掣肘,更盼着端王身边没有居心叵测之辈。
“殿下远道而来,不如先稍事歇息,营中众将干也备了些薄酒想为殿下接风洗尘。”
待广元告退,杜欢热情邀请:“殿下不去瞧瞧带来的东西如何安排吗?”
端王殿下:“此等事情自有幕僚与王府长史代劳,何用本王?”
杜欢:“……”也就是说她要去干活,端王殿下却已经可以休息了?
瞧在从张大将军那里讹来的宝石他一匣子都没留全给了自己的份儿上,杜欢拱手:“殿下说的有道理,我这就与宫长史商议此事,殿下好生歇着吧。”
端王殿下大概从她嘴里听出来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待她走到门口便懒洋洋道:“其实做本王的家眷便不必这般劳累。”
杜欢缘何听不出他的暗示,她道:“我爱劳动,劳动爱我。”大步去了,真有些行走如风的气势。
第六十七章 三更
兰姑后来见到她, 拉着她的手一个劲骂她傻。
“好好的姑娘家,又不是非要同男人争功名,再说殿下待你不错, 他身边也没别的人, 正该趁此机会牢牢笼络住了殿下的心,你傻不傻啊?非要找这些苦头吃!
”
杜欢初入军营的当日, 她便准定以为能见到这丫头,结果后来听翟虎说她做了端王的幕僚, 端王殿下忙着吃洗尘宴, 从军营到官衙, 连着吃了三日的酒, 她便与
宫敬仪脚不沾地忙了三日,整理端王带来的家当, 连见一面的时间也无。
兰姑见到她已经是三日之后了,端王发散完了酒气,命洪士忠将舒州登记的民户册子都带过来, 另有下辖县村官员保长之类都召来见面,商议如何派发粮种问题,
一帮人坐在厅里吵闹不休, 各自诉说自己手下的艰难, 杜欢坐在端王身后右手边飞快做着会议记录, 还悄悄塞给端王一副羊皮制成的舒州地图, 示意他结合地图
更能直观的了解各县官嘴里的话, 在吵完两轮还没有定论中场休息的时候抽空见了兰姑一面。
端王殿下彼时正被这帮人吵的头疼, 莫名想到朝堂之上的燕帝,他生性仁慈宽厚,说的刻薄一点也算是懦弱没主见, 也不知道当初坐在金銮殿那把椅子之上,有
没有被臣子们吵的头疼?
朝堂之事,牵扯各方利益,臣下皆有私心,偏碰上君王没有圣心独断的能力,也只有仰赖手握军权的国丈辅佐了。
端王满脑子胡思乱想,接过杜欢塞来的一卷东西,还当她调皮,随手打开便被惊住了。
手底下的羊皮卷地图绘制的极为仔细,山川河流,城镇村县官道驿站无不详细,旁边还注明了比例,难道杜欢还有此等制图能力?要么便是她从哪里淘澄来的?
后一种念头随即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地图不比别的东西,能绘制的如此精确,非大量的人力物力仔细勘测,还要花费一定的时间,他与杜欢同在一处久了,练功吃饭,商议正事,大部分时间都在一
处,除了晚间歇息,她也不可能日行千里前去舒州勘探绘制地图,那么这地图的来路——难道来自云梦泽?
端王殿下目光一凛,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杜欢一眼。
杜欢自觉立了大功,得意的冲他挑眉,示意他专注看图,顺便甄别手底下诉苦的官员有没有编瞎话——大约只是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再加工,夸张点而已。
舒州大乱之后,并没有县城可以独善其身,纵有朝廷大乱之后赈灾,艰难是真艰难,只是端看谁最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