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就一定能输呢?
端王殿下打定了主意,便趁夜前来关心杜欢,结果进来之后差点气炸了肺。
杜欢靠在床沿睡着就算了,可那个毛人不但躺在她床上盖着被子,轻轻揭起被角便能看到他下半身缠满了细布——谁能来告诉他一声,这丫头居然给男人下半身
脱毛?!
他回府足足有一个时辰,就没人告诉过他这事儿。
“阿欢醒醒。”
杜欢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五官皮肤无可挑剔,眼睫长的可以当小扇子用,只是表情不是那么的愉悦:“殿下怎么来了?”
封晋面色铁青:“谁让你替他脱毛的?”
杜欢刚被叫醒,还有些懵懂:“这还用谁说?不是我自己的活儿嘛。”难道她会没事儿给自己找个顶头上司来?还不够烦的。
“你难道不知道,他是男子。”
“那又怎么了?”
“你居然……居然看他的下面,还上手……”封晋越说越说不下去了,气的在房里团团转,有心要指责她不知羞耻,可是想到她不记得事儿,说不定还是小孩子
心性,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她失去记忆之后也许不知男女大防才如此行事,只能生生把一股火压了下去。
可惜杜欢是点火高手:“男人的下面怎么了?除了器官长的有所不同,不都是肉吗?”
封晋:“你!你!你……”你了半天,气的推门出去了。
他从倚梅园里出来,才想起来自己是去做什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真是都被气昏头了。
第四十五章 盟友是个怂货。
星星高烧退下来之后, 杜欢便让芳晴守着,她自己出门去了。
出门之前,芳晴追问她:“姑娘要去哪?若是殿下那里遣人来问, 奴婢也好回话。”
杜欢习惯了自力更生, 请求端王殿下带着她,不过是怕凌子越跟他的金丝鼠,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也不是不能试一试的。
“若是殿下那里派人来问,你就说殿下既然不带, 我自己想办法, 他就知道我去哪了。”
她出门之后, 使了十几两银子去酒楼订了一桌子菜, 扮做个送菜的店小二跟着一众送菜的伙计去了四方馆,门口有守卫问起, 便道:“端王殿下想要让魏太子尝
尝大燕佳肴,特意在云回楼订了一桌席面,让我等送过来。”
守卫放了几人进去, 杜欢提着食盒畅通无阻见到了魏太子,发现凌子越不在, 高兴坏了。
“师兄——”她鬼头鬼脑四下探看:“凌子越去哪了?”
谢润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先生有事出去了, 不知道几时回来。你怎么扮成了这副模样?”
杜欢一屁股坐定, 招呼谢润吃饭:“你不知道凌子越跟他那只耗子有多可怕?端王又不肯带我过来, 我只好自己过来了。来来我们边吃边谈。”
“这桌菜?”谢润含笑问道。
“当然是我掏的银子, 打了端王的名头而已, 不然四方馆守卫哪个认识我, 肯放我进来。”她忍不住吐槽:“师兄你可真会投胎,生来就是富二代,换个时空还
是太子, 这么好的运道,我哪敢吃你的饭啊?只能委屈自己请你吃饭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关于如何回去,谢润这懒货果然不负系统评价,谈到一统天下,他伸出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给她看:“你看看。”
杜欢握着他的手正面反面看了个遍,不明白他这是何意:“看什么?你是想夸自己养尊处优?”
谢润:“你觉得我这手能执掌天下?你相信我自己都不相信。”不过他向来很佛系,有种随遇而安的豁达:“反正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几时就回去了呢。”
杜欢头疼的看着他:“有件事情我没告诉你,谢师兄,你曾说过书中最大的一根金手指系统它——它没绑定凌子越,绑定了我。”
谢润呛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杜欢:“绑定了你?”他根本不相信:“真的假的?要不你给我展示一下?”
杜欢从袖袋之中掏出一颗被吸去能量已经变灰的石头:“看好了啊。”
谢润眼睁睁看着她手心里那颗小石子变成了金子,不可置信的拿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上牙齿咬了一口,发现硬度跟真金一般无二,都有点傻
眼了:“真……真金子?真点石成金了?”
“你不是看到了嘛。”杜欢想到这个贤臣择主系统,她就忧愁的吃不下饭,本以为知道了原书剧情就万事大吉,只要按照原剧情走下去就没问题,但没想到智障
系统居然不认可谢润的男主身份,这就尴尬了。
“从此之后你就有花不完的金子,还回去干嘛?让你那个爸爸跑来吸你的血啊?”
杜欢一本正经讨论:“师兄,你不知道,这破系统还有个吞宝石的能力,不知道人造宝石跟金价哪个价格高?”要是能赚点差价也算不错。
谢润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你可真是异想天开。我只怕你被系统绑定,根本回不去。”他恍然大悟:“我隐约记得师弟讲过书中大致人物结局,凌子越好像是
辅佐明主登基之后越来越贪财,尤其喜欢宝石,最后因为他不计代价到处搜罗宝石而被他一手辅佐的帝王处死了。”他猜测:“现在我明白了,凌子越后来搜罗
宝石也是为了活命,按照你说的只要系统能量不足关闭,被绑定的宿主也将永久陷入沉睡,凌子越一定是不想永远也醒不过来,这才不择手段搜罗宝石,但没想
到被自己一手辅佐的君王推上了断头台吧。 ”他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啧啧,反正左右是个死,还不如留个美名呢。”
杜欢:“……”忽然之间味同嚼蜡。
杜欢,单身狗,活了二十多年,原以为最艰难的事是淋着雨没饭吃流落街头,冒着熬夜猝死的风险做一份工作,原来并不是。
人生最艰难的事情是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原书中女配最后为了谢润的江山鞠躬尽瘁而死,按照书中剧情她对谢润死心塌地,勤奋修炼枯木逢春术到第三层,最后却为了救男主谢润而死。
假如走原女配的路线,她不但活不了,还活的十分之憋屈。
但是走系统绑定的凌子越路线,区别仅仅是比原女配活的久了一点,最后还是会死,死前疯狂搜罗宝石续命,也是条悲摧的路线。
有没有第三条路线?
她开始思考开辟新路线的可能性,总之规避所有可能要死的可能性,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莫名其妙死掉,她还押着谢润将他还记得的所有主线剧情及人物都写在一
张纸上。不过由于谢润当时看的连载内容不多,后面的人物结局都还是原作者在他耳边叨叨过,当时两人聊起来的时候配了啤酒烤串助兴,以他的酒量喝的七七
八八,能记得的详细的东西也不多,这事情就值得推敲了。
谢润既无争霸天下的雄心,连魏太子都当的勉强,还向杜欢吐露了一个小秘密:“我二弟——也就是现在世界里的二弟谢滔与我同母,我瞧着他资质不错,很想
将太子之位让给他做。”在杜欢的瞪视之下,又有些怂了,但他近来过的太过压抑,索性一口气把心里话都吐出来:“杜师妹你是不知道做太子有多难,我以前
以为读博就很辛苦了,可是做太子更辛苦。读博专心搞科研,就算有人际关系纷扰,只要躲进实验室忙起来就忘了,可能只需要同几个人斗心眼,可做太子要跟
成百上千人斗心眼,太累了,我脑壳疼。”
他怕杜欢不信,还扳着指头从上到下把大魏朝廷里的人都数落了个遍,从皇帝到后妃以及各位所出的皇子们,然后是朝臣,这个大臣奸滑,那位三公暗搓搓培养
势力,很多朝臣们都各有各的主张……总归朝廷里就没好人,大家上朝之前都要装好十来八个心眼子,不然说不定就被人捅了刀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不是观察的挺仔细的吗”杜欢猛不丁问。
谢润:“什么啊,这全都是凌子越跟我分析的,经过他的分析我才发现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你说到最后是他当太子还是我当太子啊?”没有驾驭朝臣的能力,
一旦让凌子越左右他的决定,到最后他很可能变成站在凌子越前面的傀儡,也不符合原书设定,跟原剧情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比起一统天下的剧情,他更怕自己坐上那个位子,有一天成为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那才可怕。
他的理由似乎无懈可击,但杜欢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道出了真相:“你就是懒吧?好不容易年轻了头不秃了就想享受青春?什么怕做别人的提线木偶,全都是借
口!”
谢润嘟囔:“反正你别逼我!你要是逼我,我会觉得你是我爸爸附身,他总逼着我回家族企业,还想逼我做什么继承人,每天跟一帮堂兄弟争来争去,还不如杀
了我呢!”
杜欢:好不容易找到个盟友,没想到盟友是个怂货。
想哭。
第四十六章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意看别……
杜欢从来不是认输的性子, 前面两条路堵死之后,她想到了第三条路:既然系统的要求是择明主而事,而原书男主已经被系统否定, 不如她自己找一可明主的苗
子, 培养培养。
她这种想法跟某些年轻女性的择偶观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找不到心目中理想的丈夫,那就把不合格的男朋友培养成合格的丈夫, 虽然过程比较辛苦,倒也不失
为一种选择。
杜欢认识的人不多, 身居高位而又有继承大统机会的总共就两位, 一个是她那位佛系的谢师兄;另外一个便是封晋。
她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 便立即行动起来, 替星星量过体温喂他喝过药之后,给芳晴交待几句, 便去修竹堂找端王殿下。
符炎在修竹堂前见到杜欢,还问了她一句:“姑娘上午出去了?殿下问起来召了芳晴来回话,好像很不高兴, 你进去回话的时候小心些。”
杜欢如今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往后她与符炎便是同僚了, 同僚之间还是要相互照应的, 于是笑眯眯道:“多谢符大哥, 殿下在里面吗?”
封晋昨日拂袖而去, 回去之后彻夜睡不着觉, 越想越气, 越气越想把毛人给杀了, 或者把杜欢抓过来打一顿。前半夜他光顾着气了,后半夜气完了便开始给杜欢
找借口。
譬如她从小在云梦泽长大,既然是凌子越拉扯长大, 他的脾气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好,那么男女大防这种东西大概率是不会教导的,这就导致她在男女相处的问题
上不懂得掌握分寸,这当然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凌子越的问题。
——你一个大男人拉扯女徒弟,怎么就不知道多找几个婆子给她讲讲男女不同之处?
再譬如云梦泽弟子习医,应当不会避讳男女身体的不同之处。但习医是一回事,生活之中真正要行医的时候竟然还是不懂避讳,那就更是凌子越的责任了,她一
个小姑娘从小生活在远离世俗的岛上,周围全都是一群毫无男女大防不正常的人,难道还能指望她正常了?
封晋自行开解了半夜,想到她替毛人下半身脱毛,就……还是很气!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小丫头清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殿下,我可以进来吗?有事找你商量。”他压下心头的火气:“进来。”
房门被推开,她探头进来,见到坐在书案后面的他,露出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模样堪比收到宝石之时的愉悦,封晋自行开解了一夜好不容易有熄灭迹象的火气不
由自主又窜了起来——她的样子好像完全不知悔改,竟然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有事?”他冷声说,压抑着要教训她的念头。
杜欢皱皱眉头,端王殿下的表情疏离客气,堪称拒人于千里之外,看起来果然如符炎所说,心情不好的样子。她从来都不是轻易认输的性子,当即换上了一副面
试新工作时营业性的微笑:“殿下,我考虑再三,还是不能跟着谢师兄去魏国。”谢润那个家伙懒的令人发指,指望他帮助自己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还不如巴
结封晋来的容易些。
端王殿下板着的冷脸好像有点回暖,他甚至指着书案旁边的锦凳:“来坐,能说说原因吗?”
凌子越只差打上门来抢人了,魏太子也想要来端王府与小丫头叙旧,封晋为了拦这两个居心叵测想要接近小丫头的人没少与这两人打嘴仗,本来还想着怎么哄哄
把人留下来,她现在主动松口说要留下来,封晋发现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
杜欢不知他心中所想,果然坐下来鬼扯:“凌子越说我是他徒弟,他说是就是啊?瞧他那个臭脾气,跟着他好日子过,说不定三天两头要挨揍。还有他身边那只
大耗子太吓人,我见到就不舒服,还不如留在殿下身边。”最真实的原因当然是命重要,先找个明主的苗子培养培养,而端王封晋正是她挑中的人选。
当然这些话可不能跟端王挑明了,免得他不但不能接受系统的存在,还拿她当神经病,更不会相信她的能力。
杜欢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但她相信与其跟端王殿下掰扯一统天下的宏愿,不如脚踏实地的辅佐他做出实事才更能取信于人。
封晋冰封的表情好像被这个理由融化了,连带着声音都柔和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愿意留在本王身边,不会跟凌子越及魏太子回国?”
“当然。”杜欢趁着他好说话赶紧提条件:“但是有件事情殿下必须答应我,那就是你身边的事情,无论是朝堂还是府里的事情,我都要知道,我都想参与,我
要知道殿下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纵观全局随时掌控第一手消息,便能及时找到应对之策,以帮助他做也最正确的选择,辅佐他成为明君。
端王殿下面表上依旧维持着矜贵冷静的表情,实则内心已经碎裂成渣,只差问出口了——她这是想要全面深入的了解我吗?她是在关心我吗?她是心中有我,所
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知道所有关于我的事情,参与我往后的人生吗?
他心中发软,只觉得小姑娘无比漂亮可爱还贴心,至于她随便替毛人下半身除毛这种不妥的举动——肯定全都是凌子越的错,于她又有什么相干?
她只是个天真单纯失去记忆的无辜小姑娘而已。
“只要你留在端王府里,共余的事情自有本王替你出面料理清楚。”封晋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并且对凌子越以及魏太子为了带走她而有可能做出的过激举动
先有个预估,更要对她加以安抚,免得等她想起旧事,对魏太子一往情深起来,也非他所乐见的。
反正只要两个人分开,自此山南海北再难一见,日子久了她自然就把魏太子忘个干净了。
杜欢听说他要替自己出头,谢师兄不必端王料理,他们俩人就已经谈妥,那端王料理的便只有大魏国师凌子越了,这大叔脾气臭武功高还难缠,端王既然乐意替
她出面,杜欢不知道有多高兴。
“我自然是要留在殿下身边的。”就算是个明君的苗子,她也要想办法培养成千古一帝,“那就有劳殿下同凌子越讲讲清楚,我从来没入过他那个门派,也不会
跟着他去什么魏国。”
“一切都交给本王。”
关于杜欢的去留问题,两人难得达成一致,杜欢觉得自己找到了明君的好苗子,浑身充满了干劲,往后大家就是君臣;端王殿下觉得自己留住了两情相悦的小姑
娘,而且小姑娘还为了留在自己身边抛家舍国,连师门都不肯认,何其感人?
两人都对这次谈话表示满意,朝对方露出微笑,在满室融洽的氛围之下,端王殿下忍无可忍,还是冒出一句话:“阿欢,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意看别的男人的身
体?”
杜欢有感于当前融洽的氛围以及端王殿下从来衣襟扣的严实,所受的教育也与她不同,终于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他的要求:“也行。”
端王殿下一夜阴霾尽除,谪仙般的面容之上露出一点微微笑意,他从暗格里拿出个匣子,好像很随意的丢给她:“喏,拿去玩吧。”
杜欢打开,盒子里是几颗成色极好的宝石,也不知道他是从外面买的还是库房里翻出来的,拿到市面上去估计很值钱,现在就跟随意丢给她两文钱似的说拿去随
便花。
金主爸爸不亏是金主爸爸!
就冲着他的出手不凡,杜欢也愿意辅佐他成为明君!
第四十七章 他自然没有强留你在身边的……
魏太子来使, 大燕除了安排皇长子出面接待,很快便朝见燕帝,并且安排了宫宴。
杜欢没有机会见到谢师兄上金殿的风采, 据说魏太子此行本着友好睦邻的美好愿望, 来解决两方常年发生小摩擦有争议的边境线来和谈,大家打来打去几十年也
不能打服了对方, 索性放到谈判桌上友好协商。
大约几十年,前朝气数已尽, 天下大乱, 群雄逐鹿, 民不聊生, 各地冒出不少反王,经过多年混战, 中原各地汉家三分天下,渐有三支势力各据一方,先有燕国
封氏定都洛阳, 魏国谢氏定都建康,蜀国何氏定都锦官城, 西有西戎, 北有北狄, 东有东夷, 南有南越小国, 周边散落各国风俗各有不同, 但都虎视眈眈盯着汉
家天下, 都想分一杯羹。
这些年燕魏蜀三国之间摩擦不断,大都为了边境争论不休,偶有雄主想要一统天下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三方势力渐成犄角之势,一方出兵便要面临两方夹击之
势,于是大战渐止,但小摩擦从未断绝。
魏太子出使燕国,被推出来和谈,先向燕帝奉上国书,其后侃侃而谈两国友好睦邻的重要性,封晋回来向杜欢谈起也有几分赞赏:“谢润口才不错,父皇有可能
会被他说动,说不定真会坐下来和谈两国边境线。”
以杜欢对谢润的了解,此人深居简出最不爱口若悬河大谈特谈,无事就喜欢躲在实验室里,虽然不至于达到社恐的标准,但也并不热衷于演讲:“谢师兄……有
人给他写稿子了吧?说不定是凌子越的手笔。”
封晋心道:这么了解的吗?
他还记得凌子越所说,杜欢曾经跟谢润形影不离,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是吗?”
杜欢想起原书作者对凌子越的设定就头疼:“谢师兄可是能偷懒则偷懒,能做个装门面的太子就不错了,也只有他身边的凌子越才会费心替他准备各种突发状况
的应对事宜。”她又觉得好奇,系统都说如今的谢润并非明主,难道于星象占卜医术都极有天赋的凌子越看不出来
四方馆里,凌子越手里的龟壳落到桌案上,他皱着眉头叹口气,默默的收了起来。
他身边侍候的大徒弟莫鸿奉了热茶上来,问道:“师父为何叹气?可是占卜结果不理想?”自进入大燕境内,凌子越便将两名徒弟莫鸿与冷阅派出去收集情报,
昨晚莫鸿才到达四方馆,冷阅还在路上未归。
凌子越啜一口热茶,才有心情跟大徒弟解释:“去年无论是占卜跟星象都能确定帝星在建康,但今年反而模糊了,无论是占卜还是星象都没有明确的结果,天象
混沌,也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总之不大令人安心。”
莫鸿不解:“难道帝星身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凌子越没有答案,又想起另外一桩烦心事:“为师派你跟冷阅四处搜寻阿欢的下落,没想到她却跟着燕国端王来到了洛阳,还不记得云梦泽之事,此事我已经从
张圣手处得到了证实,她被人击中后脑忘了前事。当时她被为师锁在岛上,竟然还能逃出去,看来门派之中守卫很是松懈啊,也有可能是暗中有人动了手脚,等
这次回去你们师兄弟回岛上好生查一查,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是,等二师弟回来我会同他讲。”莫鸿道:“不如改日我去端王府见小师妹,看看能不能将她劝回来?”
凌子越:“也好。”
师徒两个为了天下大事忧心忡忡,身为事件的中心人物,谢润在燕国金殿上发表一场演讲就好像完成了任务,回来乐得喝着小酒躺尸,还有点遗憾凌子越在四方
馆,不能将杜欢约出来聊天解闷。
不过三日之后燕国皇帝要开宫宴为他接风洗尘,听说百官皆可携眷出席,端王应该也会带杜欢出来,他便乐呵呵等再次见面的机会。
三日之内,大燕朝堂之上就和谈一事吵了又吵,总算勉强拟出了个章程,燕帝指派了和谈官员,直等宫宴过后便要进入正式谈判。
等到宫宴当晚,封晋头戴紫金冠身着亲王服,派人去看看杜欢打扮好了没,结果她自己一掀帘子走了进来,玉冠束发宽袍大袖却作个少年郎打扮:“小生见过殿
下。”
封晋还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模样,打趣道:“这是哪里来的翩翩少年郎?本王怎的从未见过?”
杜欢清清喉咙,向他拱手作揖:“殿下记性忒差,小生不正是殿下前些日子收的门客杜欢?殿下既许了杜某前程,杜某倒不好在殿下府里吃闲饭,故而连夜配药
做了个驱虫药丸给殿下带过来聊表心意,还望殿下别嫌弃。”她双手奉上个葫芦形的香囊。
“近来天冷蚊虫也少,又何必费这功夫?”封晋眉眼间染了笑意,接过来细瞧:“倒是劳烦你了。”本朝女子赠送香囊给男子,便有表白之意,这小丫头是想明
白了?
他正往腰间系,便听得杜欢大咧咧说:“我既然要做殿下的幕僚,怎会以此女子之技讨好殿下?昨儿出门去绣庄一口气买了十几个香囊,殿下身边的人人手一个
。”
封晋系香囊的手僵住了,面上的笑意敛了回去,有种扔回给她的冲动,没想到紧跟着她便道:“主要是这香囊里面的药丸驱的可不是一般的蚊虫,而是蛊虫。上
次我替殿下把体内的蛊虫取了出来,但一直未曾找到凶手,殿下派去查的人也没什么消息,万一此人藏在宫中倒是防不胜防,为着殿下安全计,我便找了方子做
个药丸给殿下带在身边,寻常蛊虫闻到这个药丸便近不了殿下的身,免得再中招。”
封晋面无表情系好了香囊:“倒是谢谢你了!”从旁边衣架上拿起件大氅盖在她脑袋上:“天冷,难为你想的周到,爷赏你的。”说着率先出了房门,也不管身
后杜欢头脸整个被大氅蒙住吱哇乱叫,打眼一瞧果然自己身边近侍腰间都系着个差不多的荷包,真不知道是夸她心细还是骂她迟钝。
杜欢裹着大氅出来,端王已经上了马车,听到马泰献宝似的嚷嚷:“阿欢,你瞧瞧我腰间的荷包配不配我?”他听说杜欢原本是魏国人,竟然放弃了跟着师父回
去准备留下来做端王的幕僚,便果真拿她当同僚相待,往后共侍一主自然亲近。
端王殿下手摸到腰间的荷包,忍了又忍才没有解下来。
杜欢上了马车,见端王假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老实坐到了一旁,闭着眼睛修习功法。自从决定要自力更生,她比过去更为勤奋了,恨不得一天能多出十
二个时辰留给她修习功法,求人不如求己,她盘算自己手中筹码,系统是个不靠谱的,端王手中也没兵权,只能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封晋猛不丁开口:“快要见到魏太子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杜欢笑着睁开眼睛:“今日的宫宴是不谢师兄接风洗尘,我跟在殿下身边侍候,说不定连内殿都进不去,大概也只能远远瞧他一眼,可惜不能跟他聊几句。”
封晋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目,便是远远瞧一眼也觉得欢喜吗?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不知她的身份之前还当这个人此后只属于自己,他心中有个疑惑:“你既然那么喜欢你的谢师兄,为何不跟着他回魏国?”当初不就是
为了他才离家出走,从云梦泽偷跑出来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杜欢没听出来封晋话中之意,笑嘻嘻拱手道:“谢师兄混吃等死当他的太子,我可是要辅佐殿下做大事的人,将来殿下一统天下,能否瞧
在我的面上给谢师兄一条活路?”人情要早点讨,免得到时候晚了。
谢润死活不肯雄起,她劝来劝去都没用,当初受他照顾良多,自然是要为他谋后路了。
封晋眸光复杂:“你就这么笃定我能一统天下?”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不说对他寄予厚望,便是能健康的活着都是奢望,再加张氏权势日重,
他避其锋芒蜗居府中,朝中为着太子之位扯皮也并非是朝臣看好他,怕的不过是立了张皇后所出的皇子只恐未来有外戚传权之祸而已。
杜欢拍着胸脯保证:“当然!不是还有我为殿下出谋划策吗?”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般郑重的相信他也有建功立业之能,且这么笃定的告诉他能统御九州,虽然说这话的是个天真单纯离家出走的小丫头,而非什么老辣的谋士,
可是不知道为何,封晋只觉得胸中有豪气激荡,仿佛是少年热血被她的话点燃,他竟然破天荒的笑了,还答应了她离奇的请求:“若他日本王能一统天下,留谢
润一命又有何难?”
“你答应了啊,可不能反悔!”小丫头高兴的直嚷嚷,还伸出白生生的手掌:“来来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们击掌为盟!”
虽然跟个小丫头结盟有点荒唐,但封晋却不知自己为何竟然做出了更为荒唐的举动,他伸出大手郑重其事与她相击,好像面对着真正的谋士一样,马车里传出清
脆的击掌声,杜欢得逞的笑声,还有端王殿下的承诺:“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