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虽然是付以听问的,但周围几乎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许星摇的指尖轻动,又翻过一页,“填了个竞赛的报名表。”
付以听噎了噎。
宁这么云淡风轻,我要是吃一大惊,是不是显得很没见识?
她忍了忍,学着许星摇的淡定,慢慢收回倾过来的身体。
一秒。
两秒。
三秒——
“啊啊啊你好棒啊啊啊——”付以听尖叫出声。
柯明文:“……”
他捂着耳朵,嫌弃付以听:“你就出息了三秒钟!”
付以听抱着许星摇不肯放:“我要吸吸欧气,说不定我数学能进步十分!三秒钟怎么了,你可别小看这三秒,这可是感天动地的三秒!再说了,这么大个事我惊讶

一下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柯明文捂着耳朵躲开,“行行行你对你对都你对,你厉害,行了吧。”
“哼,比你一个洗厕所的厉害!”
柯明文:“……”
他表示很想掐死付以听。
咬牙的声音隐隐可闻。
付以听继续挑衅地做鬼脸。
柯明文忍了又忍——没忍住,一把掐住她耳朵。
“嗷嗷嗷……轻轻轻点!!”
许星摇无奈极了,摇了摇头。但倒是丝毫不影响她看书,她一边看一边围观他们玩闹。
付以听说过她家跟柯家关系不错,所以班里其他人不敢跟柯明文闹,她倒是敢的,而且肆无忌惮。
虽然许星摇也不怕,不过她从小到大就不是个会玩的性子。
景延熟稔地趴在桌上,戴着降噪耳机,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声音。他的眼睛一抬,眼眸中映出的,刚好是她的侧颜。白白的静静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嘴角动了动。
像是有一根羽毛在心上挠。
她……极少这样笑。嘴角永远是平的,难得地会弯——即使只是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也很难得了。
景延把书摊开,往脸上一盖。
过了几秒,像是对自己妥协一般地又把书拿下来,视线明晃晃地继续落她身上。
这视线的深处,甚至可以挖掘出一二贪恋。
他没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还在暗示自己,想看就看吧,怪丫头难得这样笑。
柯明文眼见把景延吵醒了,本还有点怵,可是见他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挺愉悦哟?
柯明文心里嘀咕,真是见了鬼了,老大的脾气怎么还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以前被吵醒能把天给掀了,现在竟然能这么安静?
这一不留神,付以听占据了上风,揪着他的耳朵得意地叉腰大笑。
“狗东西,落入姑奶奶手里了吧?”
柯明文:“……”
大意了。
付以听毫不留情地拧着他耳朵绕着班级跑。
景延摘下耳机,提着柯明文的衣领把他解救过来。在柯明文眼泪汪汪地感动的时候,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付以听在激动什么?”
“许星摇要去参加数学竞赛啦!”柯明文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景延“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全班都知道许星摇要去参加数学竞赛了。刚才老毛把她叫走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许星摇回来以后虽然只低声和付以听说了话,他们都没听到说

了什么,但是经过付以听和柯明文一闹,大家基本也就都知道了。
他们不由有些唏嘘,这个转校生有点牛逼啊。
数学课代表复杂地看了许星摇一眼。他没想到许星摇这么厉害。
辛玥那边反应更大,刚刚停下的眼泪再次开启了闸门,不停地往下掉。
-
陆家的效率自是不用说,陆为修亲自报警,而且同时陆氏的律师团还给周淑兰发了律师函。
周淑兰是懵逼的。
她刚把许星摇和许离吃完早餐的碗给洗了,转头就收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快递。据说还是加急的,什么同城啊什么的。
她生怕遇到骗子,还小心翼翼地问了要不要付钱,听到不用,她才签收的。
可是——
她摸着这文件的包装,怎么也想不到谁能给她寄这种东西嘞?这纸一看就不是简单东西。
她有些不安。
可是许志国不在,许星摇不在,许离不在,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也只能自己拆了。
拆完后,看清上面的字后,她吓得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
脸色瞬间苍白到没有血色。
她识的那三个字!
律师函!
周淑兰整个人都傻了。
她虽然没啥文化,但还是知道这是啥东西的。
可是,她咋能收到这东西呢?!
周淑兰缓了半天心跳,才去把东西捡起来,找“寄件人”这三个字。
——寄件人:陆氏集团
陆?
……陆?
……陆!
她感觉她的血液都冰了,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彻底是白的了。
这个字,她十七年没见过,但是她一刻都没敢忘过。
十七年后的今天,这个字突然出现,并且还是伴随着一个那什么律师函……
某种在心里自然而然形成的猜想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是,被发现了,吗?
周淑兰脸色惨白如雪,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跌跌撞撞地去找手机,拨通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这个号码她不敢保存,即使一年到头也打不到两次,但她还是背得滚瓜烂熟。
这时候,她就跟个机器一样,手指机械地按着号码。
响了很久,对方一直没接。
周淑兰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好在,即将被挂断的时候,对方终于接了起来。
周淑兰崩溃地叫出声:“姐——”
对方狠狠皱眉:“干什么?喊的跟我死了一样!”
“姐,这回咱们真得死了!陆家!陆家找上门来了!”
旋即她便听到了东西落地的声音。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像是碎在了她心上,碎片在她心上狠狠扎下。
周淑兰颤巍巍地喊着:“姐……”
“别喊我!你先说,陆家怎么找的你?说了什么?”
周淑兰嗫嚅道:“他们给我发了那个,那个,那个啥,律师函……我不敢看……”
对方淡定地指使:“你拿出来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刚才文件袋被周淑兰亲手扔出去,文件袋里的纸张散落一地,现在她又几乎是爬着过去捡起来的。
周淑兰捡到纸后,立马看了起来,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生死簿一样的急切又慌乱,隐约还有一丝恐惧。
当看到因为“偷盗”要起诉她的时候,周淑兰微愣。
一时间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偷盗玉佩?
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不是说她偷盗……就好。
周淑兰心情还真是怪复杂的。她原以为那家人发现了……
没想到他们还能蠢到以为她只是偷了玉佩。
算了算了,没发现就好。
她也终于有心情好好看看手里的文件了。
——大概就是陆家已经报警她偷盗财物,并且要告她。
周淑兰看着这封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严谨与无情冷漠的律师函,有些沉默。
这律师函上面虽然有些字句她看不懂,但也不妨碍她提取到了重点。
偷盗、报警、赔偿、牢狱……
她猛地闭上眼,抗拒接受这些信息。
手机里传来对方的催促声:“看好没有?快说。”
周淑兰松了口气:“没事了,姐,他们没发现。只是说我偷玉佩。”
对方也松了口气:“我就说,那群蠢货怎么可能发现。行了,你自己处理,我这里也会帮你。”
“好。姐,你……照顾好自己,还有媛媛。”
“知道了。挂了!”
周淑兰看着被挂断的屏幕,发起了呆。
媛媛……
她的女儿啊。


第9章 不好哄
许星摇和许离都是十一点半放学,十二点前就能到家。因为许离是值日生,今天还跟坐公交的许星摇一起回来了。
“姐,我们晚上吃好吃的,我下午放学去超市买。”今天是周五,不用上晚自习,许离攥着一百块钱,有些按捺不住激动。
许星摇抿着嘴,打着商量:“买瓶可乐?”
许离觉得喝可乐不好,一直在控制她这个。
许离对难得露出一分娇态的姐姐忍俊不禁,点点头,“勉强”道:“行吧。”
可是两人说着话刚进家,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周淑兰静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没有嘘寒问暖地问许离在学校的情况,也没有对姐弟的回家做出一丁点的反应。
许离拧了下眉,主动问:“妈,今天没去医院啊?”
周淑兰动了动。像是才察觉到两人回来一样:“放学了?”
“对。”许离摘下书包,“妈,中午吃什么?”
周淑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都忘了做饭。她局促地搓了搓手,“你——你煮两碗方便面吃吧,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说走就走,她拿了个用了很多年的黑色的皮包,出门去了。
许星摇察觉到不对劲,在她经过自己的时候,一把拉住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淑兰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拿下她的手:“能发生什么,要发生的早就发生了,别乱说话,赶紧呸呸呸!煮面吃完记得把碗给我洗了!”
她又恢复了那副面孔。
许星摇犹豫了下,放开了她的手。
她觉得周淑兰今天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
陆家没跟周淑兰开玩笑,也不屑于跟她这样的人开玩笑。他们的时间就是金钱,如无必要,何必浪费在周淑兰身上。可是她偷窃了陆家的玉佩这么多年,不给她点

教训,陆老那关就过不去。就算要花些精力收拾,陆家也收拾定了。
那枚玉佩已经被送去修复和保养了,一系列程序做好以后送回来,再由陆老送去当年给玉佩开光的大师那里看看需不需要重新开光。弄完这一切后玉佩就会被送到

陆星媛手上,让她戴在身上保佑平安。
第一次见周淑兰,陆为修准备亲自去一趟,顺便老爷子那儿也好交代。
陆氏集团的律师约周淑兰在一个商务区的咖啡馆见面,这里的装修讲究简约和高级,也就少了贴合底气的暖度,周淑兰只是踏进来,就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浑身

难受。
她四下看了看。
也只是两眼,就有服务员来指引她。
她顺利找到了陆氏的人。自然,也看到了陆为修。
按理来说,她是不认识陆为修的,但是她却在看到陆为修的那一秒,怔愣了下。
虽然她很快掩下眼睛,但还是被陆为修注意到了。
陆为修仔细看着这个被岁月摧残得有点狠的女人。她脸上有很多斑点,眼角、眼下都是皱纹,两颊没有二两肉,干巴巴的,黑黑瘦瘦的,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像

是厂服,还有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这是一个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农村女人,跟他调查到的资料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他很笃定,他不认识。
而且他接触的圈子也注定他跟这样的女人是没有交集的。
既如此,他也就没在意周淑兰那一瞬间的反常,准备直切主题。
在周淑兰坐下后,他直接道:“你就是周淑兰吧?相信我们给你发的律师函你已经收到了。”
周淑兰掐了掐手心,点了下头。
她不懂怎么应付这些人,不懂该怎么说话,好像怎么说话都很有可能掉进对方的坑里,所以来之前她就决定了干脆少说话,能不说就不说。
陆为修把玉佩来历与陆家给出的完整的证明材料放到她面前,“我们将告你盗窃。”
周淑兰掐着手心的劲儿更大了,脸色惨白,她不服地喊着:“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偷的?”
“哦?那你是哪来的?”
“我捡的。”周淑兰强行镇定地挺了挺胸,开始有些得意。
十七年过去了,她捡的还是偷的,谁知道呢?他们要是有证据早就找到她了,到现在才找到她肯定是因为他们没证据。既然没证据,那这事儿的真相还不是她张口

就来吗?
陆为修眯了眯眼,“很好。”
他给律师使了个眼色,示意可以开始了。
周淑兰看着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不过说上几句就能知道这个女人心里算盘也挺多,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既然如此,那还是让律师来应对的好。
陆氏的律师团,全国有名,进入陆氏后就没给陆氏打过任何败仗。
虽然说这个不是经济案件,但这也不影响他们打赢的几率。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上完就是周末,简直快乐赛神仙。这课程表安排的那叫一个妙。
付以听一边拿东西一边跟许星摇八卦:“我们的体育课跟清北班撞了,每一次他们班花都会跑来我们班,就为了看景延一眼。待会你就能见到她了。”
班花?
许星摇还真没兴趣。
她看付以听拿了本刚买的实体小说,想了想,随手翻了本单词本出来带着。
付以听眨眨眼,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无奈地拿走许星摇的单词本,把许星摇这两天一直在看的、跟她借的那本书塞到许星摇手里,“体育课就好好放松放松,别背单词了。”
许星摇没意见,“嗯。”
男生们早就跑没了,景延回来喝水,正好听见许星摇答应,他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看着许星摇。
付以听不乐意了:“看什么呢?”
“你——还挺乖?”景延说着,自己都觉得离谱。他太渴了,拧开瓶盖,往嘴里倒水。
许星摇嘴角一抽,伸手抬他杯子。
也就一秒钟,他杯子里的水瞬间往外涌出,吓得景延慌里慌张后退一大步,动作滑稽得付以听哈哈大笑。他溜得快,也没被呛到,但水还是顺着他下巴往下滴,滑

进衣服领口。
景延的脸色一黑。
许星摇一点不觉得害怕,反问:“现在还觉得我乖?”
景延:“……”
他气乐了。听这语气还有点骄傲?
合着这姑娘还挺叛逆啊,他说她乖,她就不乖给他看?
咋就那么出息呢!?
敢不敢再叛逆点啊!?
他扯了两张纸巾擦水,“认认真真”地回答:“乖、死、了!我他妈活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么乖的人!”
许星摇:“……”
付以听:“……”
许星摇皱了下漂亮的眉毛,有些犹豫地说:“那,你可真是……见多识广?”
景延:“……”
他快被气死了!!
当场气死原地爆炸的那种!
他就没见过比许星摇还会气人的人。
景延怒视着许星摇。
许星摇却施施然收回目光,拿着书跟付以听走了。
她时间掐的准,这时候走到操场刚好上课,再晚一点就迟到了。
景延一手抓起水杯就跟上去,“喂——许星摇,讲不讲理?你欺负了人都不用道歉啊?我他妈这是被校园暴力!”
许星摇可能是没想过竟然有人能这么不要脸,脚步顿住。
“你知不知道校园暴力是违法的?你还敢校园暴力我,胆儿挺肥啊你。我告诉你,现在上面就抓这个呢,我要是把你的恶劣行为告诉老毛,你怎么说也得洗一个月

厕所。”景延吊儿郎当地跟着她们俩,她们停他也停,只是嘴上不停,叭叭叭地瞎扯着皮,姿态悠闲。
付以听瞪大眼,震惊地看着这个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人。
“啥玩意儿?谁校暴谁?!”柯明文的下巴快掉在地上了,还是摔了个彻底的粉粉碎碎的那种。
景延回过头就看到他正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
景延:“……”
他好像听到了脸掉在地上还被踩了一脚的声音。
景延就只是逗逗许星摇,也是趁着就他们三个,所以在这儿犯贱,但要是告诉他他的小弟在这,他死也干不出来这么丢面儿的事。
所以在柯明文出现的那一刻——不,更准确地说,在柯明文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景延的笑容一滞,身体僵住,脸色一变。
秉持着只要谁凶谁有理的原则,他一脚飞过去:“关你屁事!?你来干什么!?”
柯明文可真是太熟悉他了,躲他的飞脚都躲得麻溜且准确,一脸委屈地辩解:“还不是你走太久了,我来找你啊。”
景延更不爽了,一想到刚才他说的话被柯明文听了个彻底他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刀嗖嗖地往柯明文身上飞。
柯明文品出味儿来了,合着老大在这欺负小姑娘呢。啧,被撞见了就知道不好意思了?
他看着许星摇那瘦巴巴的小身板儿,尤其不忍,啧啧啧,老大真是越来越禽兽了,对这样的小女孩儿也下得去手欺负。
他避着许星摇和付以听,偷偷凑到景延跟前欲言又止。
景延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说。”
“老大,咱不能欺负人小姑娘啊——”
柯明文自认为还是很苦口婆心的。
景延:“……”
付以听听到了,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景延的脸色更黑。


第10章 不好哄
景延恶狠狠地斜了柯明文一眼,眼刀往他身上射,警告意味很明显——再敢说一句你试试?
柯明文就很苦恼。他紧紧皱着眉,做了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
唉,屈服于淫威。
他终于安静了,景延走着走着,没忍住再去看许星摇。
他以为他会在她脸上看到一些好笑,亦或者是鄙视?但是他猜错了,她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冷淡。
兜头一盆冷水。
这个年纪的男孩,多少会有一些对异性的关注,而景延的关注心,在他来到这世上的第十七年终于被激起。
同样,这个年纪的男孩,多少会有一些逆反心理,而景延的逆反心理彻底被许星摇激起。
所以这盆兜头浇下的冷水不仅没有浇灭他的热情,反而像是一种刺激,激得他整颗心都蠢蠢欲动地痒了起来。
-
体育老师让他们跑了两圈就自由活动了。
许星摇和付以听坐在篮球场边上的椅子,许星摇看书,付以听看男生打球。刚才来的时候付以听还嚷嚷着要看小说,可这时候又改了主意,一门心思只想看球。篮

球场上青藤班和特长班打得很激烈。
有付以听在,许星摇头都不用抬也可以知道操场上发生了什么——
“妈耶妈耶,景延进球了,好帅啊——这狗东西只有这时候是最帅的!”
“啊咧?柯明文还可以啊?”
“景延看上去瘦瘦的,其实是很有劲的欸!”
“哎又被抢了啊啊啊啊啊——”
“呀,摇摇摇摇——”
许星摇都习惯了付以听的激动,淡定地“嗯?”了一声。
“班花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终于来了!我就说嘛,她一定会来的。”
许星摇捕捉了下关键字眼——班花。
没兴趣。
她头也没抬,“嗯,终于来了。”
付以听鼓起腮帮子,控诉:“敷衍!你看看嘛你看看嘛——”
许星摇失笑,抬起头,看了过去。
她的眼睛很漂亮,还有浓密纤长的睫毛,跟她的性子不符,这双眼给人的感觉很乖、很柔。加上她没近视,没有眼镜遮挡到她眼睛分毫,她的眼睛完全地展示了出

来,也就更加吸引人往她的脸上瞧,忍不住的那种。
景延回身的那一刻,正好对上她的眼睛,他微愣。
这一愣神,球就没了。
看球的观众席发出很大的一片动静,将将扯回他的思绪。他拧了下眉,从许星摇的视角看过去,他好像是低声骂了句脏话,迅速地再次以全部的注意力投入球赛。
清北班的班花能被清北班公认,颜值肯定是在线的,而且还不能只是一般的在线。在这个众人皆朴素你我皆素颜的高二,她精心化着精致又不显眼的淡妆,巧妙地

用化妆技术遮掩住了瑕疵,突出了长相的优点,是以她可以说是毫无悬念地紧紧霸占着“班花”的宝座。
当然,长得比她漂亮,比她更有小心机的女人还是有的,所以比班花更高级别的宝座她暂时是坐不到。
但她再漂亮,在许星摇眼里也……只是个人,她在付以听的帮助下才成功看到孟沐桐。
孟沐桐的眼睛像是在发光,紧紧锁定在景延身上。
……好吧,的确是疯狂的。那眼神的迷恋程度之深肉眼可见。
付以听的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看上去像是恨不得扯着许星摇说上三天三夜。
“我跟你港!我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噢!他们都知道孟沐桐是个富家女,但是啊,他们不知道孟家其实是依附着景家生存的,在沂市的世家里根本排不上号

。当然,依附景家也是有个好处,那就是孟沐桐从小就认识景延,跟景延是青梅竹马欸。虽然吧——”付以听笑眯眯的,“是单恋。孟沐桐追了景延很久了,但是

景延连靠近都不许她靠近。”
许星摇想,这妹子也是挺可怜。
“你别看她长得还行,其实人一点都不行。我不喜欢她。”付以听嘟起嘴,“你一定要跟我统一战线,我们一起不喜欢她,好不好?”
很幼稚。
许星摇点头,“好。”
应付完了,付以听开心了,许星摇继续低头看书。
付以听想不明白,男生打球多帅呀,一个场的荷尔蒙在跳动,不比那些静止的文字好看?
不过在许星摇身上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没有太执拗,继续一边看球一边盯着孟沐桐的动静,忙得不
亦乐乎。
孟沐桐其实不止是因为孟家依附景家,想要讨好景延才追景延,她是真的喜欢景延,很喜欢很喜欢。他现在不喜欢她,她也知道,但她不可能放弃。
他的每次球赛她都会到,她想,长此以往,他会不会习惯了打球的时候她在身边?如果有一天她没来,他是不是会心不在焉地想她?就抱着这个念想,她无论如何

都会来看他球赛。有时候还得请假、逃课,但这都无所谓了。
——刚开始她的确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并且还抱着这个目的抱了很久,但后来她慢慢地沉浸在了他打球时的另一面中,那样的朝气蓬勃,意气风发,是她所不曾

见过的。
景延在场上打球,明明周围还有很多人,但她就是只看得到他一个,并且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速度快得她无法形容,像是鼓点疯了一样地落下。
可是,也是这时候,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常落在一个方向。
这样的眸光并不明显,但对于一个一直盯着景延的人来说,已经是足够明显了。
孟沐桐迟疑了下,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不由一愣。
阳光下,那个女孩子像是光一样。
她低头看书,发丝垂落了几绺在耳畔。神态认真的女孩子最动人。反正孟沐桐是觉得自己挪不开眼了。
她犹豫地咬了下唇。刚刚……景延是在看这个女生吗?
这个女生和付以听坐在一起,但付以听是不可能的,她太清楚了,景延不可能喜欢付以听,所以,就只有……
孟沐桐的危机感来得跟旋风一样,又快又猛。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拿上放在身侧的水和毛巾,刷地起身,和许多女生一起凑上前,去给景延送水。
——她每次都送,他每次都不收。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浇灭她半分热情。他不收就不收,一点也不妨碍她送。甚至因为被拒绝的次数太多,现在她被拒绝已经可以做

到面不改色了。
即使面对其他人的嘲讽她也可以做到表情不变了。
这次她依旧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在他径直掠过一群送水的女生的时候,孟沐桐毫无意外地微微一笑,转身坐了回去。
付以听全部看在眼里,佩服得啧啧直叹,“她这个心态,绝了。”
景延才不要她们送的水,他自己有带,又不是没有。
这一下,对比那些随手接下女生的水的男生,独自去找自己的水杯的景延就显得很特立独行。受他影响,柯明文也不喝别人送的,不过他也懒得带,喝的是自助售

卖机的水。
许星摇看着看着,第一次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没有可取之处的,还挺……强者不吃嗟来之食?
嗯,有个性。
迎着一众心碎得要死要活的女生的目光,景延喝好水,擦好汗,开始……作妖。
一节课的时间不够打个比赛,所以他们刚才是在跟清北班打着玩,不算正式的比赛。
但虽然是打着玩的,也是有在计分,他们以六分的差距赢了清北班。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景延跟柯明文两人嚣张又挑衅地看着清北班的人,一脸“小垃圾,打我啊”的欠揍。
许星摇刚在看他拒绝女生们送来的水呢,所以,景延的表情尽数落入许星摇眼里。
许星摇嘴角微动,第一次觉得她找不出词来形容这个人。
他真的,帅不过三秒。
……
清北班的学生多少是有傲气的,尤其是喜欢运动的,体内的因子多少是躁动的,那更是忍不得的性子,景延的眼神只用了一秒就激怒了他们,他们眉毛一竖,撸起

袖子就冲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准备干架了。
许星摇头疼地看景延,发现他还挺……激动?兴奋?
还好有裁判觉得不对劲,赶紧拦住了人,劝道:“把这股劲拿来打球不好吗?”
清北班的一股气呕着呢,对视一眼,立刻决定:“行,开始!休息什么休息,来,打啊!”
他们气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