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之遥看了他一眼,踟蹰着说:“怕鬼。”
“......”
程妄站在夜色如水的院子里,跟乔正阳打电话商榷。
“回来?不不不,我回来今晚还能活?”“她怕鬼?她一拳可以把老子送去见鬼!”
“甭信,我用人头担保,这货绝对是装的!就想把老子骗回来,指不定十八般酷刑都准备好了。”
“程妄,劝你别太将就她,就把她扔家里,看她能不能让鬼吓死了。”
乔正阳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回家,不仅不肯回家,父母出差这两天,他都打定主意要赖在程妄家里面了。
挂了电话,程妄回头,看到落地窗里面,小丫头躲在窗帘后面,宛如猫咪般偷偷观察他。
他无奈地说:“收拾些东西,到我家里睡。”
“不不不,太打扰了。”殷之遥摇了摇头,尝试着提议:“乔正阳霸占了你的房间,你可以...可以睡他的房间嘛。”
说完这话,她有点心虚,视线偏向一侧,都不好意思看他。
程妄道:“我不太喜欢睡别人的床。”
“我可以帮你换被单,全新的!”殷之遥说完,噔噔噔地跑上了楼,冲进了乔正阳的房间里:“保证一点味道也没有!”
程妄回头看看自己的家,反正他常年一个人,倒也不是不能留宿一夜。
何况乔正阳霸占着他的床,打呼放屁的...他可受不了。
这样一想,程妄倒是释然了。
虽然跟一小姑呆在同一个房子里不太方便,不过转念一想,只要把自己设想成乔正阳的身份,倒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殷之遥殷勤地把乔正阳的床单被套通通换了,捏着鼻子将他的臭袜子也扔进了垃圾桶。
程妄坐在床边,对她说道:“只陪你今晚一夜,下不为例。”
殷之遥连连点头:“嗯!哥哥晚安!”
“晚安。”
她走到门边,又小心翼翼回头望他,见他背过身开始解衬衣纽扣了。
似心有所感,程妄回了头,和她窥视的目光撞个正着。
“......”
他衣领纽扣胡乱地开着,走过来,“砰”的一下,关上房门,还没忘吐槽了一句:“小流氓。”
殷之遥没忍住笑出了声,喜滋滋地回了房间,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她打着呵欠,迷迷糊糊地走下楼梯。
开放式的厨房边,程妄正在专注地剥鸡蛋。
明亮的日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皮肤白得宛若神明,脸庞锐利有棱角,穿着碎花小围裙,清冷的气质平添了几许柔和。
殷之遥现在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他招呼了一声:“小鬼,过来吃鸡蛋。”
低醇上扬的嗓音,将她从半梦半醒间拉了回来。
她惊呼一声,赶紧噔噔噔地跑回房间,跑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洗了脸,然后细致地用各种乳液面霜擦了脸。
还给自己毛毛躁躁的头发扎了一个小啾啾,别上一颗小雏菊的夹子。
收拾打扮妥当之后,殷之遥穿着宽松而规整的校服,走下楼梯。
程妄已然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正一口吞掉了鸡蛋的乔正阳。
殷之遥错愕地问:“他呢?”
“回家收拾书包了?”乔正阳慢不经常地说道:“够能耐啊臭丫头,竟然让程大少爷亲自给你下厨做早餐,老子跟他兄弟这么多年,都使唤不动他。”
殷之遥看到乔正阳吃掉了程妄刚刚亲手剥开的鸡蛋,简直要气绝身亡了,又回想到昨天晚上他害自己如此狼狈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端起牛奶泼在了他身上。
乔正阳赶紧挪开,还没来得及反抗,胸口重重地吃了她一记小粉拳,被揍得倒在了地上,疼得嘴角直抽抽...
“你...你...在程妄面前装得跟个小兔子似的,人一走,你就原形毕露!”
“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你小心点!”
殷之遥早饭都没吃,拎着书包气呼呼地回了学校。


第一节 课还没下课,殷之遥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在喻白拎了一块包装精美的蛋糕,递到殷之遥面前,说道:“喏,拿去吃吧,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一个早上了。”
殷之遥惊喜地拆开蛋糕,发现里面还有一张卡片:“送给亲爱的喻白,爱你的――”
殷之遥还没有念完,喻白夺过了卡片,随手一撕,扔进了垃圾桶。
她八卦地问:“这是...男生送的?”
喻白似乎见怪不怪,平静地“嗯”了声。
殷之遥喜滋滋地吃着蛋糕,时不时羡慕地看着她:“白白,是不是男孩子都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呀。”
“为什么这样问。”
“我就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被人喜欢,是要变得跟你一样吗。”
“只有傻瓜笨蛋男,才会喜欢我。”
喻白用纸巾擦了擦小姑娘嘴角的蛋糕:“我不是好女孩,你不要学我,做你自己就好了。”
殷之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变得更好、更优秀一点。”
优秀到足以配得上心底的那个人。
喻白用笔端敲了敲她的脑袋:“变好不是变成别人期待的样子,而是变成你自己最好的模样,真心喜欢你的人,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做出来的的伪饰。”
殷之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傍晚,殷之遥没有回乔家,而是坐公交车径直回了谢渊家。
昨天的事她可不想再一次发生,为了避免麻烦,在苏文芮回来之前,还是住在谢渊家里更安全。
晚上写作业的时候,殷之遥翻找了书包好半晌,将包里所有的书本都倒了出来,都没找到数学练习册。
该不会是落在学校了吧!
她看看时间,这会儿七点半,学校应该还没有关门,回去拿还来得及。
可这一来一回,今天晚上就必须得熬夜写作业了。
她抱着一丝侥幸,给程妄打了电话:“程妄哥,你还在学校吗?”
她走出校门的时候,特意望了望操场,看到程妄打篮球的身影,不知道他回去了没。
程妄单肩挂着校服,运动之后满身是汗,正要溜达着走出校园,听到小姑娘的询问,说道:“怎么了?”
“我...我数学练习册可能忘在教室了,今晚的作业,明天课上老师会讲。”
“丢三落四。”
他的语气里虽然含了责备,但立刻转身,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电话里,殷之遥踟蹰地说:“如果你还在学校的话,能不能请你帮帮忙,去我的抽屉里找找,然后把折页的部分拍照发给我。”
“只需要拍照?”
“嗯,我家离学校有点远。拍照就好了,我先把题做了,这样即便交不了作业,老师讲题的时候,我也能跟得上。”
程妄已经走进了校门,嘴角淡淡扬了扬:“看来是真的有在用心学习。”
“是啊。”
她是真的想要好好学习,想要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他靠近。
程妄挂了电话,朝着高一12班走去。
好在,班级里还有正在上晚自习的同学。
他没有打扰其他同学,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走进教室,蹲下身打开了殷之遥的书桌柜。
柜子里书本胡乱塞着,门一打开便掉了几本书出来。
程妄将书本捡起来,嫌弃地喃了声“小邋遢鬼”。
很快,他便在柜子里找出了数学练习册,又给她重新整理了一下书桌,将书本按照科目分门别类地重新装好。
关上书桌柜,程妄看到一张贴在柜门侧面的粉色爱心便利贴,便利贴上用小学生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写着一句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破碎的爱心】
看着这句话后面的红笔表情包,程妄嘴角抽抽了一下。


第22章 中央空调(你对哥哥是真的好。...)
殷之遥做着家庭作业, 等了四十多分钟,都没有等到程妄给他拍的习题照片。
她忍不住给程妄打了个电话:“你找到我的练习册了吗?”
“找到了,下楼。”
“啊?”她愣了一下。
“快到了, 下楼等我。”
殷之遥满心惊诧地挂了电话, 冲出了房间。
不过, 在她穿鞋的时候,似又想到什么, 匆匆跑回屋里,拿起桌上的梳子,将蓬松的头发扎了起来, 然后仔细地给自己涂了唇膏, 咂咂嘴,这才出了门。
此时天色已晚,门前的灯散发着暗沉沉的光芒, 程妄倚在门檐边, 白校服的身影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见到他, 殷之遥很惊喜:“你怎么过来了呀?”
程妄将练习册从书包里取出来,递给她:“叫了个车, 顺便就过来了,不是很远。”
“很远啊,都穿城了。”
“这会儿又不堵。”
殷之遥感动之余, 又觉得很不好意思,摸出手机:“那我把来回的车费还给你。”
程妄用手指头弹了弹她的脑袋:“假客气是吧。”
“那谢谢哥哥。”殷之遥抱住了练习册:“我会好好写完作业的。”
程妄似乎并不在意跑着一趟, 双手插兜,转身离开。
风刮在脸上微微凉, 他走了两步,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回身问道:“殷之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殷之遥心头一惊,抬头看向他:“什么?”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可以加重了“朝朝暮暮”四个字。
殷之遥瞬间脸色胀红,脑子里开始噗噗噗地跑火车。
幸而此时无灯,他看不到她被抓包的窘迫表情。
“那个...不是...”
“你是不是在暗恋谁?”
“没有!”
“让我猜猜。”
“你不准猜!”
他随口道:“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啊啊啊啊!”
程妄抱着手臂,笑着说:“故意落下练习本,引我去教室,让我看到你写给我的情诗?”
殷之遥无言以对。
猜对了一半,后面一半,却是真的想多了。
见她死咬着唇不说话,程妄皱了眉:“操,真暗恋我啊?”
殷之遥愤愤地瞪他一眼:“某些男的,真不知道他小脑袋瓜在想什么,明明那么普通,却又如此自信!”
程妄:......
被羞辱了的某人,倒也不生气,反而是笑了起来:“那你怎么解释这朝朝暮暮的情诗,和某人受伤的小爱心。”
殷之遥脑子高速运转着,筹措语言,说道:“因为明天要默写古诗,我背不下来,所以做了小抄...”
“那小心心怎么回事?”
“就...表达绝望。”
程妄也不想深究,揪了揪她的小辫儿,责备道:“这么短的诗都背不下来,猪脑子?还做小抄。”
“就是背不下来嘛。”殷之遥见糊弄了过去,松了一口气:“我就是笨嘛。”
“这不是笨,是没用心。”程妄转身,说道:“送我到街上。”
“哦,好!”
殷之遥乖乖地跟在他身边,俩人朝着巷子口走去。
程妄摸出手机,搜索了秦观的《鹊桥仙》,递到殷之遥手上:“快速记忆,五分钟之内,我要你把这首诗背给我听。”
殷之遥:“......”
班主任都没他严格。
沿着曲曲折折的弄堂小路往外走,凹凸不平的青石板映着明月光。殷之遥走的很慢很慢,默着《鹊桥仙》的词句。
倒也不是真的不会背,但是既然他交代了任务,她就一定会好好完成。
程妄见小姑娘果真认认真真盯着手机屏幕记古诗,他索性牵住了她的手腕。
殷之遥小心脏一跳。
“路不平。”他解释了一句:“慢点。”
殷之遥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腕,走出了巷子口,来到了车来车往的大街上。
“会背了吗?”
“会了。”
殷之遥将手机还给他,清了清嗓子,像被老师抽背的小学生一样,一字一句地朗诵了起来。
而当她念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时,抬头看了看他。
路灯朦胧的光晕下,他身形清瘦而挺拔,气质温润,如神明。
他已然胜却了人间无数。
见小姑娘忽然卡壳,程妄漫声提醒道:“柔情似水。”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殷之遥鼓起勇气,抬头和他对视着,认真而虔诚地念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程妄似有被她的眼神打动,立刻移开了目光,揉揉她的脑袋:“还行,回去再温习一遍,明天默写,不要再忘了。”
“会的。”
程妄摸出手机,准备叫车回家。
殷之遥忽然问道:“程妄哥,你还没吃晚饭吧?”
“哪有时间吃晚饭。”程妄没好气地说:“打完球就给你拿练习本了。”
“那我请你吃晚饭吧!”
......
殷之遥带着程妄来到了位于天桥底下的大排档。
冬夜里,大排档的灶台边蒸腾着蒙蒙的雾气,谢渊转身看到殷之遥,问道:“不是让你回家写作业,怎么又来了?”
“我朋友给我送忘带的作业,还没吃晚饭,你给他做点儿好吃的!”
谢渊看到跟在小姑娘身后的程妄,脸色冷了冷。
程妄倒是轻松地笑了:“又见面了。”
殷之遥丝毫没有看出俩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对谢渊道:“贱哥,你给我同学来一碗番茄鸡蛋打卤面吧!”
谢渊没有多说什么,回身下面条。
殷之遥坐到程妄的身边,对他说道:“我哥做的番茄鸡蛋打卤面是一绝,你一定要尝尝。”
“好。”
等待开饭的间隙,程妄翻开了殷之遥的数学练习册,检查她的家庭作业。
在他给她持续性的补习之后,错题量明显减少了,成绩也在缓慢地提升。
殷之遥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
“有进步。”程妄点评道:“但粗心犯错也不少。”
“我会注意的。”
这时候,店里来了几个弄堂里的小姐姐,见到殷之遥和程妄,随口玩笑道:“狗妹,谈男朋友啦?”
“男朋友很帅的嘛!”
“狗妹出息了呀!告诉姐姐,上哪儿能找这么好看的男朋友。”
殷之遥赶紧挥手制止这些八卦的小姐姐们,红着脸辩解道:“不是!不是男朋友!是同学!”
“真的假的?哪有这么帅的同学呀。”
“真的是同学!真的!”殷之遥凶巴巴地说:“你们再胡说,我以后不让贱哥给你们煮面条啦!”
小姐姐们丝毫不为所动,对程妄道:“帅哥,我们小狗妹平时可凶了,她没欺负你吧。”
程妄礼貌而平和地回答:“没有,妹妹一直很温柔。”
“哈哈,她温柔?”女孩们笑得开怀:“能让她温柔起来的人...男朋友无疑了。”
殷之遥是真的生气了,小脚丫子还气愤地踹了凳子。
小姐姐们不敢再招惹小姑娘,兀自点餐吃饭,时不时偷笑地看他们。
程妄没有多想,阖上了作业本,装进殷之遥的书包里,自顾自地吃起了面。
见小姑娘一直红着脸不讲话,他随口道:“狗妹,我看起来很像你男朋友吗?”
殷之遥坐在他身边,低头扣着牛仔裤破洞:“一点儿也不像,我是小学生,配不上你这准大学生。”
程妄想起她被乔正阳捉弄那晚,无意间展露的风光,随口说道:“你可不是小学生。”
“你不总说我小吗。”
“过去可能是我眼花了。”
“咦?”
这话题再继续下去,程妄觉得不太合适,索性低头吃面,不再多言。
从乔正阳恶作剧那晚,他就知道了,她是标标致致的女孩子,很...迷人。
殷之遥也没有打扰他,坐在桌对面,托着腮帮子端详他。
他吃饭的模样,跟一般的男孩子别无二致,不会特别斯文,但也好不鲁莽,大口地吃完了面条,又喝了两口面汤,然后用纸巾擦了嘴。
见殷之遥盯着自己看,程妄抬头问道:“看什么?”
“看你吃饭特别香。”
“那是饿的...”程妄道:“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抱歉哦,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程妄耸耸肩,拎起书包准备离开了:“谢渊哥,这碗面多少钱。”
谢渊:“两千五。”
程妄愣了愣,殷之遥拉着他离开:“不要钱啦!说好我请你的嘛。”
程妄倒也不拘泥于这一碗的面钱,礼貌地道了谢,然后离开了大排档。
殷之遥一直跟在他身后,准备送他上车。
“快回去吧,小狗妹。”程妄转身对她道:“数学作业还没做,再不抓紧时间,得熬夜了。”
“我等你上车。”
殷之遥固执地站在路边,打开打车软件,替他叫了车。
见他穿着校服,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球衫,她赶紧走过来,踮起脚替他将拉链拉到脖子处,说道:“都入冬了,多穿点呀。”
“嗯,好。”
程妄低头看着小女孩,眼眸弯了起来:“我发现,你对哥哥是真的好。”
殷之遥心虚地说:“对啊,我对谁都很好,传说中的中央空调本人。”
程妄嘴角的笑意绽开了,同样帮她捻了捻围巾。
很快,叫的车停在了路边,殷之遥目送程妄上了车,然后对他挥了挥手。
“快回去。”
“嗯。”
直到轿车驶出很远,程妄回头,依旧能看到小姑娘站在路边,目送他远去的萧索身影。
傻丫头,还在冲他挥手。


第23章 打架(哥哥这是心疼你。...)
程妄刚到家门口, 殷之遥的短信跟着就来了:“程妄哥,下车了吗?”
这么准时,摆明了就是一路盯着她的行程。
程妄嘴角扬了扬, 快速回道:“到家了, 准备洗个澡睡觉。”
殷之遥:“晚安。”
程妄:“不要熬夜, 晚安。”
放下手机没多久,空荡荡的家里响起了座机的电话铃声, 程妄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爷爷。”
“最近如何?”
“还好,期中成绩一直保持,没有变动, 最近也有在看专业相关的书籍。”
电话里, 老者的嗓音沙哑而严厉,又问道:“滑板还有在玩吗?”
“偶尔玩一下。”程妄不喜欢向长辈说谎,因此直言道:“但是没有参加比赛了, 只是作为闲暇的放松。”
“适当的放松是可以, 但是不要花费太多心思。”
老者叹息了一声, 说道:“你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懂事一点。”
“爷爷, 我明白。”
“下周六,和许家一起吃个便饭,穿着不需要太正式。”
程妄默了片刻, 说道:“爷爷,没这个必要吧, 许家的姑娘还很小。”
“我知道你不愿意。”
老者嗓音忽然严肃了起来:“你爸一走了之倒是轻松了。但凡爷爷再年轻二十岁,也不会把这堆烂担子压在你的身上...”
说到最后, 竟有些悲怆。
程妄喉结滚了滚,咽下苦涩, 说道:“爷爷,我会去的。”
“许家的女儿今年也考上了南城一中,听说是非常优秀的孩子,正式见一见,倒也不是说一定要如何,且在学校里多照应她些。”
老者叹息了一声:“许家这段关系,是爷爷唯一能留给你的稻草了。”
*
第二天自由活动课,殷之遥站在五楼阳台,看着操场上少年们打篮球的身影。
虽然她不懂篮球,但是也能明显感觉到,程妄的进攻性,比以前强了不少。
他是很爱笑的一个人,笑起来特阳光自信。但是今天全程紧绷着脸,没再笑过。
看起来,他心情不太好。
“殷之遥,Miss张让你去办公室听写单词。”身边同学唤道。
“哦!好!”
她早读课的时候单词听写没过关,Miss张让她和其他没过关的同学劳动课去办公室听写,刚刚看篮球想事情,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殷之遥匆匆赶到办公室,拿着小本儿准备听写。
Miss张看她姗姗来迟,嘴上教训了两句,但也没有特别责备,给同学们听写单词――
“Unforgettable。”
“Take place。”
“Scare。”
......
殷之遥在练习本上写下了单词,抓耳挠腮地想着释义。
恰是这时,有男生匆匆跑进办公室,对着高三年级的班主任喊道:“陈老师,不好了,程妄和何骆南在操场打起来了,都打出血了!”
殷之遥没忍住惊呼出声:“谁出血了?”
Miss张用教材书轻轻拍了拍殷之遥的脑袋:“背单词不行,凑热闹倒是第一名,关你什么事,瞎操心。”
殷之遥连忙低头默单词,用余光扫了眼班主任陈老师,他在一群男生的围拥下,匆匆出了办公室。
“roar。”
“seize。”
......
Miss张还在念着单词,殷之遥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一个单词都想不起来了。
“张老师,我...我肚子有点痛!”殷之遥捂着肚子,作出痛苦状:“我想去厕所!”
“少来。”Miss张才不吃她这一套:“继续写,不然过了这一轮听写,下一轮还得重新再来。”
殷之遥强忍着心绪继续写单词,在活动课结束的时候,总算是通过了听写。
连听写本都不要了,一阵风似的蹿出了办公室,朝着操场跑去。
操场里恢复了秩序,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男生们继续打着篮球,却不见了程妄的身影。
殷之遥找到了程妄的同学杜嘉颖,急切地问道:“程妄哥呢?”
“他去医务室包扎了。”杜嘉颖见殷之遥这般着急的模样,正要宽慰两句,殷之遥却拔腿便朝着医务室跑了过去。
医务室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位于操场尽头的林荫路边。殷之遥走进医务室,抓着一个护士小姐姐问道:“请问刚刚有没有一个打球受伤的男生过来?”
护士小姐姐指了走廊的方向,说道:“你去那边找找。”
殷之遥朝着护士小姐姐指的方向跑去,挨个病房寻找着,总算来到了伤口处理室。
她轻轻推开了半掩的房门,便看到程妄坐在病床上,膝盖有血淋淋的创口,穿白大褂的医生将涂了药膏的纱布,盖在了伤口上,然后用绷带缠紧。
程妄注意到门边缩头缩脑的殷之遥,对她露出勉强的笑容:“小鬼,你怎么来了?”
殷之遥走进去,颤声说:“听、听说你打架了。”
“你消息挺灵通。”
程妄见她满心满眼都是担忧,轻松地说:“膝盖破皮而已,死不了...别哀悼了。”
殷之遥见他还能开玩笑,稍稍放心了些,乖乖地靠墙站着,等医生给他处理完伤口离开,她才走到他面前,仔细检查他的膝盖――
“你怎么会跟人打架?”
“那家伙带球撞我。”程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撞了几次。”
殷之遥看到他嘴角有明显的淤青,嘴唇好像都破皮出血了,想也没想,赶紧摸出湿纸巾给他擦拭。
他的唇偏薄,但是形状很性感。殷之遥碰到他唇,宛如触电般,连忙缩回手,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你...嘴巴流血了。”
程妄舔了舔下唇,将那点点血渍舔掉了。
“从小玩到大的乔正阳都没过来,没想到他妹妹先来了。”程妄笑着说:“患难见真情,对吧,狗妹。”
殷之遥没有应他这句话,垂着脑袋坐在病床边,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程妄嘴角笑意一滞,随即道:“你又知道了。”
“我看你打篮球的时候,好像带着火气,猜测你心情不好。”
程妄望向殷之遥:“你还偷看我打篮球?”
殷之遥没想到他抓重点这么偏,红着脸辩解道;“我碰巧路过,就随便瞥了一眼!我刚刚在听写英语呢,谁偷看你!”
说着便要在书包里翻找英语本,以作证明。不过找了半晌,也没找到。
程妄拉住了她的手腕,说道:“哥哥脚受伤了,走路有点苦难,你扶我一下。”
殷之遥义不容辞地站起身,捞起了他的胳膊肘,让他揽着她的肩膀:“慢慢走哦。”
程妄右腿弯曲着,轻踮着地面,重心几乎压在左腿上,避免把这小姑娘压坏。
殷之遥见他没太用力,于是说道:“我力气大,不怕的。”
她力气大程妄是亲眼见证过的,不过他还是控制着力道:“再大也是姑娘家。”
“姑娘家怎么了,你别瞧不起人。”殷之遥逞能道:“我还能背你呢!”
“你还要背我?”
“来呀。”
“算了。”程妄笑着说:“我怕把你压坏。”
虽然这样说,他还是在她身上落了些力度:“真的把你当拐杖了。”
殷之遥感受着少年滚烫而硬朗的身体,脸颊潮红,用力点头:“嗯,我是你的拐杖。”
殷之遥扶着程妄,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男生,七嘴八舌地说着当时的情况――
“确实是程妄先动手的。”
“但是是何骆南故意带球撞人!”
“打篮球磕磕碰碰的不是很正常吗,这样就动手打人,太没风度了吧。”
“你故意撞人搞小动作的时候,怎么不讲风度!”
显然在场的男生分成了两派,乔正阳这一边疯狂地维护着程妄,唾沫横飞,都飞到班主任老陈的脸上了。
班主任擦了擦脸,说道:“屁大个事吵什么吵!”
乔正阳看到程妄,激动地喊道:“看看,把我们妄哥都伤成什么样了!妄哥啊,你好惨啊!腿断了没?”
程妄翻了个白眼:“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