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保护方面的相关内容对她来说当然没有难度,但今天发言的各行各业人士太多,例如经济学对她来说便是如同天书一般,有些相对较为专业的名词,她听到后还需要现场【公/众/号:xnttaa】查询才能大概了解含义。
大脑一直不断高速运转的结果,就是再回到酒店时,她只想扑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谁知舒斐很快过来敲门:“休息二十分钟,晚点有个私人酒会,我带你过去。”
说完目光又上下在她脸上扫了几个来回,“最好重新化个妆,随时随地都要光彩照人,知道么?”
林晚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大魔王的真正实力,感觉舒斐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似的,只要有工作,永远都会保持精神饱满的状态。
关上房门后,她把手机拿到卫生间,按下与周衍川的视频通话,就开始对着镜子补妆。
周衍川还在星创加班,视频接通后,映入眼帘的不仅有她帅气逼人的男朋友,还有男朋友那间宽敞明亮的专属办公室。
林晚用上委委屈屈的语气撒娇:“宝贝,我好累啊。”
“今天做什么了?”周衍川把手机立在屏幕前,边查看电脑里的文件边问。
林晚把到达燕都后的行程汇报了一遍:“晚上还要陪总监参加酒会,她大概想介绍一些人给我认识。我现在终于明白当大佬的痛苦了,好不容易办完正事,等在前方的还有数不尽的应酬。”
周衍川轻声笑了一下,纠正她:“应酬也是正事。”
林晚想了想,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所谓的酒会饭局,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为了拉拢人脉巩固关系。
她把用过的粉饼放回洗手台,好奇地问:“你能不能教教我,怎样才能保持永动机的状态?”
周衍川稍怔,他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
保持工作状态对他而言,就和吃饭睡觉一样稀疏平常。加上他私底下最大的爱好,也是编程和玩无人机,所以工作与生活的交界线在他这里并不明显。
思忖片刻,他轻声回道:“不用刻意保持,只要你对这个行业足够热爱,自然就会有动力支撑你全力以赴。你现在感觉到的累,说白了就是不适应舒斐的节奏而已,等你适应之后,表现就不会比任何人差。”
林晚扬了下眉,心想这人怎么回事,说着说着还拐弯抹角地夸她?
她打开眼影盘的盖子,视线幽幽往手机扫过去:“奇怪呢,宝贝今天嘴好甜,在家偷偷吃糖了?”
“没吃糖。”
周衍川侧过脸,在视频的那头与她对视了几秒,忽而勾起唇角,“就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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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林晚心尖一暖, 彻底领教到天赋型选手的威力。
还说不会讲甜言蜜语,殊不知坦荡得毫无遮掩的真心话才最打动人。
她刷完眼影,调转手机摄像头, 不给他看自己涂睫毛膏的扭曲表情:“我离开南江不到一天,你就那么想我。可等会议结束刚好就是周末, 我还打算多留两天游览名胜古迹呢,整整一周不能见面, 你也只能自己想着了哦。”
视频拍不到她, 周衍川便转而继续看电脑屏幕,轻声问:“你打算下周才回来?”
他语气淡淡的, 没夹杂什么质问的意味。可这句话轻飘飘落进林晚的耳中,又让她迟疑了一下。
说来也是奇怪,林晚从小跟父母四处玩,国内外出名的旅游城市差不多去遍了,却唯独落下了这座城市。
不过她不是第一次来燕都, 高中时就曾和钟佳宁飞来这里看过国外乐队的演唱会。
那次行程安排得很紧张,头天下午抵达, 晚上看完演唱会回酒店, 第二天大清早就坐最早的一班飞机返航,根本没来得及好好逛逛。
所以她原本打算, 借此机会短暂的旅游两天。
结果被周衍川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心里的天秤就开始左右摇摆。
要不然还是提前回去吧。
放弃的念头才刚萌芽,她就听见手机里响起清洌的男声:“那我周末过去陪你。”
林晚指尖颤了颤,睫毛险些涂成苍蝇腿。
她赶紧稳住手, 三下五除二飞快涂完睫毛,把摄像头又转了回来,语气惊喜:“真的?”
“好歹也是我的故乡,”周衍川说,“哪有让你一个人玩的道理。”
林晚这下是真高兴了,笑眯眯地弯下腰,冲着手机:“宝贝,来亲一个。”
“留着。”
周衍川这会儿还跟她拿乔了,看都不看屏幕,无情拒绝女朋友的索吻,“见了面再说。”
林晚被拒绝了也不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的男人。
手机摆放的位置比较低,由下往上是许多人的死亡角度,但周衍川根本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不仅下颌的线条清晰流畅,连喉结都比平时更加明显,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让人很想把手放上去,感受他脖颈间的声带震动。
而且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她才发现周衍川衬衫的纽扣没系完,透过散开的衣领褶皱,能看到凹陷的锁骨和周围的皮肤。
露得不算多,但恰好够性感。
林晚沉沉地叹了声气,要不是等下还要跟舒斐参加酒会,她可以不吃不喝对着手机看周衍川加班看一整晚。
两人又敲定周末在燕都见面的具体地点,林晚眼看休息时间所剩不多,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视频。
屏幕一暗,林晚的动作就敏捷了起来,半点没有和男朋友视频时慢慢温存的模样。
带来的衣服都在衣柜里挂着,她仗着自己颜值身材都能打,没怎么仔细挑选,直接拿出一条雾霾蓝的长裙。
长裙是无袖的款式,领口处缝出几道特意设计的立体褶皱,一穿上身,就把饱满的胸型与纤细的腰肢衬托得婀娜曼妙。她个子高挑,长至脚踝的裙摆不显累赘,反而随着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的步伐,若隐若现地秀出精致白皙的脚踝。
林晚从首饰包里找出一对耳环,戴上后把长发拨到颈侧垂下,天鹅颈与直角肩都只露了一边出来,整个人就瞬时变得美艳不可方物。
几分钟后,她拎上皮包出门,刚好遇到舒斐从另一间房出来。
舒斐看她一眼,神色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赞赏。
还真满足了她的要求,说要光彩照人,就亮眼得像个女明星一样。
晚上八点,两人从一家酒店赶到了另一家酒店。
林晚起初还担心她酒量不好,怕到时候万一有人劝酒会比较麻烦。
结果酒会开始后,她唯一一点疑虑也直接打消了。
不得不说,舒斐是个很好的领导。
她带林晚参加的这个酒会,参与人士大多是与基金会有来往的企业高层,或许是考虑到今后会有诸多业务往来,别管实际性格怎么样,至少今晚大家都装得有模有样。
林晚端着一杯香槟,被舒斐一一介绍给别人。
她爸去世前就是生意人,这种场合该说什么话该露出怎样的笑容,她从小也算耳濡目染,与人目光对视时,便大大方方地笑一下,拿出不卑不亢的态度尽量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其实凭借她的美貌,哪怕不声不响也能引起关注。
但她心里清楚,舒斐愿意带她来,绝不希望她仅仅做一只漂亮的花瓶摆在那里供人观赏。
换到第二杯香槟时,林晚已经收到不少名片。
舒斐眼看差不多带上路了,就没兴趣再当职场保姆:“你自己玩,我跟证交所的人聊点事。”
林晚点了点头,等舒斐走远后,目光就在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里四下看了看,想找几个能加入交谈的人。
没等她想好往哪个方向走,就有男人先靠近过来与她寒暄。
林晚认出这是某家生态环境治理公司的杨总,便和对方走到靠近窗台的位置,边喝酒边聊天。
“原来林小姐是南江研究所出来的。我关注过你们上半年的灰雁回家计划,如果没记错的话,是用了星创的无人机?”
林晚笑了笑:“对,和星创还蛮有缘分,这次鸟鸣涧的巡逻项目也是跟他们合作。”
杨总“哦”了一声,不知为何神色有些异样。
停顿半拍,他才装作不太了解的样子,接着问:“星创目前主导研发的人,是姓周?”
“您是说周衍川周总吧?”
林晚察觉出他的态度比较微妙,没有冒然说出她和周衍川的关系,假装不太熟悉的口吻回道,“据我了解,周总确实主管星创的技术,不过我们这次合作的时候,大多是和设计部还有工业部沟通比较多。”
杨总:“这倒也正常。不过我是个爽快人,有话直说你别介意。星创的无人机问世没几年,技术水平还在摸索阶段,鸟鸣涧打算找无人机公司合作时,我跟曾先生还有你们的舒总监都提议过找德森比较稳妥,可惜他们最后还是选了星创。”
林晚现在对德森没什么好印象,碍于不能直接表现出来,只好顺着对方的话闲聊了几句无人机市场。这一聊,她才知道原来杨总的公司和德森已经有几年合作关系,他对德森各方面都特别满意。
如果聊天对象换作是钟佳宁,林晚就会相信这只是朋友之间的一次“安利”,可她没那么天真,不会认为一位公司负责人,会在酒会上跟她闲谈这些。
酒会结束回去的路上,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事告诉了舒斐。
舒斐今晚喝得不少,仰头靠着椅背,揉着太阳穴说:“他见我带你来酒会,以为你是我的心腹,想让你回来跟我吹吹风罢了。”
鸟鸣涧和星创目前只签了一年合同。
一年之后保护区如果再想利用无人机巡逻,就有可能需要换一家公司提供技术支持。而且这个项目基本算是基金会内的一个试点项目,一旦成功,涉及到的业务范围就不仅仅是几十个鸟类自然保护区这么简单。
舒斐冷笑一声:“他一直力荐基金会选德森合作,以为我们不知道,他跟德森的叶总是沾亲带故的关系,想帮忙抢占南方的市场份额。小算盘打得震天响,真当别人听不见。”
林晚一怔,心想还好她留了个神。
万一被对方知道她是周衍川的女朋友,那么场面多少就会变得有些尴尬。
她是出来扩展交际圈的,犯不着早早树立隐形的敌人。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仿佛复制粘贴一般。
林晚白天跟随舒斐去研讨会跟人唇枪舌战,晚上被她带出去结识新的人脉,回到酒店后还要加会儿班,负责拟定周五那天的总结演讲稿。
周四傍晚回酒店的车上,舒斐接到曾楷文的电话,约她晚上去家里吃饭。
“恭喜你今晚终于自由了。”
几天下来,舒斐偶尔也会跟林晚开开玩笑,她把手机往包里一塞,挑起凌厉细长的眉毛,“自己找个地方玩儿吧,见见朋友都可以。”
林晚指了下膝盖上放着的笔记本包:“那我正好回去再改改演讲稿。”
她没问舒斐能不能带她去见曾楷文——虽然曾先生确实是邀请她加入基金会的人,但那只不过是因缘巧合之下做了一次贵人而已。
或许当时曾楷文对她印象深刻,但转眼过去几个月,林晚清楚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晚辈,根本没资格去参加别人的家宴。
回到酒店后,林晚给周衍川发去消息:【宝贝在忙吗?】
他们这几天都没怎么联系,她心里其实还怪想他的。
可惜今晚不凑巧,周衍川回她:【在开会。】
行吧,反正周六就能见面了。
林晚发过去一个亲亲的表情,就打开笔记本,为舒斐明天要演讲的内容做最后的润色。
墙上挂钟的分针滴滴答答地响着。
等到十一点的时候,林晚接到舒斐打来的电话。
“你去我房间,帮我整理几件换洗衣物。”
林晚愣了愣,下意识问:“您不回酒店住了?”
舒斐在那边没好气地回道:“出车祸,住进医院了!”
二十多分钟后,林晚在医院的单人病房里,见到了生无可恋的舒斐。
实话实说,她平时见惯了大魔王威风凛凛的模样,今天头一回见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一时还有些别扭。
舒斐是在快到酒店时出的车祸。
行人闯红灯,司机为了避让撞上电线杆,她当时就听见“咔擦”两声,本来还不觉得疼,结果送到医院一检查,手和脚都骨折了。
“今晚还不能做手术。”
舒斐抬眼看着输液瓶,心情差到了极点,“真是操了,都他妈什么破事。”
林晚哽了一下,没想到她骂脏话居然如此顺畅。
不过平白无故遇到飞来横祸,爆爆粗口宣泄心情,倒也无伤大雅。
她给舒斐倒来一杯温水:“不如我今晚在医院陪床?”
“我请了护理,不用你陪床。”
舒斐不知是疼的还是烦的,眉头紧皱,语气烦躁地说,“东西送到了就回去吧,抓紧时间准备,明天研讨会的演讲由你上。”
林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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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林晚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在鸟研所做过许多次科普讲座, 公开演讲对她来说根本不算难事。
但就像舒斐曾经指出的那样,她现在面对的人群不同。明天听演讲的人不是来接受科学知识普及教育的民众,他们之中有比林晚更资深的专家学者、有与动保组织意见相左的其他行业代表、还有想执行“先污染后治理”方案的地方官员。
他们会仔细聆听她演讲中可能出现的纰漏, 然后以此作为己方反驳的论据。
一想到需要代替大魔王去跟那些人纠缠,林晚只恨不能立地成魔, 至少先把自己扮成小魔头再说。
打车回到酒店,她把再三修改的演讲稿看了一遍, 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半天, 思考明天可能遇到的难关,越想, 心里就越没底。
林晚哀叹一声,甩开纸笔,仰面望着天花板,把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此刻她无比渴望有人来为她指点迷津。
她在宽敞的沙发上打了个滚,伸手够到矮桌上的手机, 拿过来把通讯录翻了一遍,咬着嘴唇琢磨认识的同行里, 有谁比较擅长应付这种场合。
脑海中的名单还未成形, 微信先弹出一个视频通话的界面。
她看到周衍川的名字和头像,下意识按了接通。
屏幕那端是昏暗的车内, 他好像在加完班回家的路上,坐姿有几分疲累后的慵懒劲,但眼尾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在晦暗光线里显得愈发英俊。
男朋友长得帅的好处就在这里。
林晚忐忑不安的心情立刻得到了舒缓, 她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跟他撒娇:“你这通视频来得及真及时,再晚几小时我可能就要凉了。宝贝快抓紧机会,说说你有多爱我,这样我死了也好瞑目。”
周衍川修长的手指在耳边摁了摁,将蓝牙耳机戴紧了些,以免她这番话被前排的助理听去。他压低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林晚告诉他舒斐不幸遭遇引发的后果,说到后面又真情实感地烦恼起来。
她一回酒店就忙于研究演讲稿,外出的裙装还穿在身上,熨帖地包裹出身体曼妙的曲线。加上这会儿俯身趴着的姿势,领口被压得稍低,胸口大片雪白的皮肤就就凑到了他的眼底。
更要命的是,她那两条骨肉匀称的小腿不知何时也翘了起来,一前一后地来回晃着,脚踝被光线勾勒出深浅不一的阴影,仿佛故意在撩谁似的,看得人想一把握住,让她别再乱动。
林晚的身材其实很有料,只不过她完全没意识到,男人此时看见的是怎样一幅好春光。
她眉头皱着,嘴角撇着,可怜兮兮地继续诉说自己的迷茫:“你不知道,我上一回这么紧张,还是研究生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
周衍川清清嗓子,错开视线缓了缓,才重新看回来,问:“你们演讲的主要诉求是什么?”
“尽快更新野生动物濒危名录,建立可执行的保护方案。”
“嗯。再具体呢?给你三分钟陈述,让我知道你们的大致思路。”
演讲稿是林晚帮舒斐准备的,她稍加回忆,就滔滔不绝地把稿件里罗列的几大要点讲了出来。
这三分钟里,周衍川始终没有出声打断,之前含情脉脉的目光也收敛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淡漠疏离。
林晚不自觉把他当作了参加会议的代表之一。
她悄悄蜷紧手指,心脏跳得很快。
平时谈情说爱她经验十足,总会习惯性地掌控两人间的主动权,这会儿交谈的内容一变,她就发现周衍川变得不太一样了。
有种无意识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人不得不调动所有思考的能力,好使自己的话语能够真正进入他的耳中。
三分钟过去,林晚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变成了正襟危坐的姿势。她抿抿嘴唇,小心地看他一眼,期待能够得到他的正面评价。
周衍川认真地思忖片刻,才缓声开口:“没什么问题。”
林晚怕他只是为了哄女朋友,不放心地问:“没骗我吧?”
“没。”周衍川手指微曲,轻叩着后座的中央扶手箱,“诉求很明确,观点很统一,对于涉及到的各项领域分析也很得当,放在哪儿都是质量上乘的演讲稿,而且你用的语速和咬字都很适合做演讲。”
林晚稍微松了口气。
周衍川是习惯参加各种论坛会议的人,能得到他的认可,等于提前服下了半颗定心丸。
至于另外半颗……
林晚轻声问:“你觉得他们会提什么问题?”
周衍川挑眉:“他们问什么,很重要?”
“???”
“明天只是一次研讨会,不是你的毕业论文答辩,你也不是等着他们给你发毕业证书的学生,怕什么?”
车辆在路口拐弯,路灯的光晕一下子洒进来,为他披上一件强势且敏锐的外衣。
周衍川语速不急不缓,替她拨开了眼前的迷雾:“你身后是鸟鸣涧和基金会,底气摆在那儿,何必怕谁。”
林晚微怔,发现她原来陷入了一个误区。
诚然她的从业经验在与会代表中微不足道,可他们关注的并不是“林晚”本身,而是她所代表的组织想要表达出来的态度。
屏幕中的视野倒转过来,手机里传来车门打开又关闭的声响。
熟悉的男声响起在寂静的夜色中,沉稳而淡然,像一个宽广结实的怀抱,稳稳接纳了她所有的局促。而后又沾染些许调侃的低哑笑意,惹乱了她的心跳:
“别害怕,真要出了差错,我替你跟舒斐解释。”
·
最后一天的会场,布置得比前几日更为正式。
会议厅的前方摆放了报告桌,黑色话筒立在支架上,随时准备将演讲人的声音传递到四面八方每个角落。
林晚把长发盘成利落的发髻,换了一身正式的西装裙,踩着同色系的高跟鞋,英姿飒爽地走进会议厅。
舒斐出车祸的事已经传开,好几个眼熟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同她打听舒斐的伤势。
林晚一一回答了,打开笔记本最后浏览一眼,便轻轻合上屏幕,挺直了脊背。
有些前几日和她一样当跟班的年轻人偷偷打量她,设想如果换作自己被临时推到台前来,能否像她表现的那么胸有成竹。
但也许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有人暗自猜测,上台前假装镇定谁不会,只有站到报告桌前才是见真章的时刻。
鸟鸣涧的演讲顺序排在稍后。
某种程度而言,这样的安排反而帮到了林晚,让她有时间可以借鉴前面几位演讲人的经验。
几十分钟下来,林晚发现周衍川还真没说错。
质疑与分歧固然存在,但最激烈的争执已经在前几天消耗过了,最后一天大家的态度都比较平和,通俗点来说,就只剩下“我倒想听听,你们是不是铁了心要坚持己见”的环节。
轮到基金会代表发言时,林晚站起身,抚平裙摆的褶皱。
她微笑着走到台前,视线明亮地扫过台下众人,紧张仍然会有,却已不足以使她动摇。
“各位代表好,我是鸟鸣涧的演讲人林晚。”
她的声音在座无虚席的会议厅内清晰响起,温和又不失坚定,一字一句都利落地从嘴唇内连贯地说了出来。
大概因为昨晚提前和周衍川排练过的关系,她今天的状态特别好。
全程几乎没怎么看面前的稿子,演讲内容就像刻在她脑子里似的,不用特意回想,就自然而然地表达出鸟鸣涧的主张。
今天的讲台是光线最集中的地方,而她就自信地站在台上,迎着众人的目光,散发着属于她自己的光芒。
演讲结束后,台下有代表问:“你们考虑过冒然修改濒危名单的后果吗?名单改变会导致当地保护政策跟着变动,对于已经规划甚至投入的经济体系产生的影响,如何解决?”
“首先我想申明一点,我们力求推动野生动物濒危名单更新,并非一时冲动。目前有足够的数据证明,我国境内有多种野生动物数量急剧减少,却因为相关法规滞后而得不到妥善的保护。
其次鸟鸣涧的观点向来是‘经济发展和生态保护可以并行’,我们反对的是‘过度污染再重新治理’的方案,在刚才的演讲中也有提到,以当前的案例来看,多数地区放纵污染的后果,是耗费当地数十倍的经济代价修复生态环境,而其中还不包括受污染地区的人民生命健康代价。”
林晚想起昨晚后来听周衍川讲过的案例:“我可以举例证明我们主张的可行性。去年西南某市遭遇频繁停电,给当地的生产生活造成极大不便,经过无人机巡逻盘查后,发现是由于栖息地境内的输电铁塔被鸟类筑巢所导致的跳闸。”
林晚曾经多次负责科普讲座的优势在此时展现了出来。
游刃有余的姿态、天生具有感染力的音色、还有她磊落明朗的眼神,都让人忘记了她只不过是舒斐带来的下属。
“这种情况下,难道要为了保障当地发展驱逐栖息的鸟儿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当地电力局联系林业部门,了解过鸟类生活习性后,主动为它们安装人工鸟巢,既解决了鸟类栖息的问题,又解决了电塔绝缘子短路的问题。”
临危受命是挑战,亦是机遇。
林晚在此时此刻,无比确信这一点。
她落落大方地笑了笑,目光笔直地望向台下,朗声总结:“只要所有人愿意配合协调,人与动物就可以和谐共处,以上就是鸟鸣涧此次主张的方案,谢谢大家!”
掌声如同潮水般响了起来。
之前对她印象淡薄的人,也开始向身旁的人询问:“这女孩叫什么名字?”
“林晚,前几天都没发过言,我还以为她只是舒斐的秘书。”
“难怪舒斐会带她来,长得漂亮,又不是只有漂亮,这样的下属谁不愿意栽培。”
“可不是嘛。”
两个半小时后,研讨会正式宣布结束。
主办方在会议举办的酒店举办了一场午宴,邀请所有人参加,也当作是感谢各方人士一周以来的辛苦。
林晚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后边进电梯边给舒斐发消息,先关心她手术是否顺利,再汇报今天演讲的结果。
电梯门在面前缓慢合拢,她按下消息的发送键,抬起头,这才留意到电梯里鸦雀无声。
再扭头一看,好巧不巧,她搭乘的这部电梯里,站的居然全是小跟班们。
“嗨。”林晚这几天跟大家混了个眼熟,见状便笑着打招呼。
离她最近的一个女孩羡慕地说:“你太强了吧,站上去居然连手都不抖一下。我领导后来一直在夸你呢。”
马上又有人接话:“可惜今天会议就结束了,否则以你刚才的表现水平,再多来几次,回去后说不定能直接升职。”
林晚谦虚摆手:“你们千万别捧杀我啊,我也是得了高人指点啦,不然现在就是个笑话了。”
“哪位高人?能介绍给我认识吗?”
……那恐怕不能。
林晚发现她如今越来越小气了,眨眨眼睛说:“你们看过武侠小说没?高人脾气都很讲究机缘,可遇不可求呀。”
摆明了是不肯介绍的态度,但配合她摇头晃脑保持神秘的样子,又让人无法介怀。
最后众人只好齐刷刷地“啧”了一声,便把这话题翻篇了。
到达宴会厅,林晚终于感受到她此次演讲的成功。
整个午餐的过程,不断有人来与她攀谈,加起来竟比前几天舒斐带她参加酒会的人还多。
这种凭借自身努力而获得关注……
不得不说,太过瘾了。
·
按照原本的安排,会议正式结束后,林晚原本该和舒斐分开行动。
可现在舒斐躺在病床上,周衍川又要明天才来,她想了想,便从酒店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白天的住院部比夜晚要嘈杂些。
饶是舒斐花高价住进单人病房,也免不了走廊里有其他探病的家属进进出出。
林晚走到病房门前,刚要抬手敲门,就看见舒斐的护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冲她竖起食指比出噤声的动作。
“阿姨,现在不能进去吗?”她小声问。
这阿姨也是个八卦的人,闻声便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在她耳边窃窃低语:“舒小姐的男朋友在里面。”
林晚一愣,心想从来没听说过大魔王有男朋友。
也不知道长什么样,说不定就是个男版舒斐,组合起来能够毁灭世界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