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连珠炮一般说了好多话,然后她动作利索但十分轻柔地把顾西辞扶了起来,还在她背后垫上了一个枕头充当靠垫。侍女走到桌边,端起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走了回来,她拿着小勺小心翼翼地搅拌了几下,舀起一勺送到了顾西辞的唇边:“已经吹过啦,不烫了,快趁热喝了!”
“我自己来吧,多谢。”顾西辞抬手想去接药碗,但手臂刚抬起一半就觉得身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一时之间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还是我喂你吧,不要乱动。”侍女一把扶住顾西辞往外歪的身体,慢慢把她推正:“你背后伤得很重啊!好几道特别深的伤口…娘娘帮你包扎的时候都心疼得直掉眼泪…”
“为什么。”顾西辞忽然问道。
“什么?”侍女眨眨眼睛。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顾西辞垂下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她是襄阳王妃吧?我是你们王府的犯人吧?难道不应该告诉那些侍卫我在这里、然后把我抓回去吗?为什么要帮我?”
侍女因为顾西辞的话而愣了一会儿,她看着顾西辞静静地坐在床上,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她开始慢慢地颤抖。
“你——是伤口疼了吗?”侍女放下了药碗,把手尽量轻柔地放到了顾西辞的肩膀上,然后被顾西辞一下子拍开了:“还有你,我之前差点儿捂死你吧,你不恨我吗?”
“你在说什么啊?”侍女叹了口气,从一边拽过来把椅子坐在了床边:“你又不是没看过这屋子、这院子里面都是什么样子…谁家的王妃过得是这种生活啊?”
“所以为什么要恨你呢?”侍女托着下巴,对顾西辞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说实话,看到那些侍卫为了找你而焦头烂额…我觉得很开心呢。而且你好像杀了很多人?他们都吓坏了,你是没有看见那些侍卫那副见了鬼的样子…哈哈哈哈!平时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从来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面,现在遭报应了吧!都去死吧混蛋!”
“小柔。”这个时候,女人推门而入,喝止了侍女继续说下去。
“娘娘。”被称为小柔的侍女对着顾西辞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蹦到女人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娘娘日安。”
“别乱说话。”女人伸手揉了揉小柔的头顶,打发她出门去看着,自己则款步走到了床边把药端给顾西辞:“赶紧喝了吧,原本就不是什么名贵药材,凉了效果更不好了。”
顾西辞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这药很苦,比她当初在开封府喝的公孙先生开的药苦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并不是因为药材本身的味道,而是因为女人此时的表情和刚刚跑出去的那个侍女…
如果顾西辞没看过的话,刚刚那个小侍女的手背上有着一大片狰狞的淤青,好像是被人硬生生踩上去碾的。谁忍心对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丫鬟下如此毒手?结果…不言而喻吧?
“你们过得很不好。”顾西辞喝完了药,随便抬手擦了擦嘴角,抬起头看着女人,淡淡说道。
“啊。”女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情绪,她双手搅着衣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离开这里吗?”看着女人一副窘迫的样子,下意识的,顾西辞脱口而出。
话说出去之后,女人愣了,顾西辞也愣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在她自身都难保、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逃出去的时候。而且…我为什么要关心一个陌生人的死活?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赵绮白的母亲。顾西辞有点迷惑,她觉得自己心很乱,没有一点儿头绪。
“不要…说这种话。”女人轻轻地说道:“过得好不好…已经习惯了,没什么。”
“你休息吧,我出去待一会儿。”女人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转身走了,留给顾西辞一个有点狼狈的身影。
女人走了之后,顾西辞一个人呆呆地靠在床上思考。等到伤口愈合了之后,她是一定要走的,襄阳王府是敌人的大本营,不是自己的久待之地,更何况赵绮白还在藏剑山庄等着她算账呢,不好好教训她一顿怎么能行?这梁子可是一点儿一点儿结大发了啊!
如果注定要离开,那么就干干脆脆的走,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想,反正以你现在的力量,除了自己走,别的也做不到啊,不是吗顾西辞?
况且那个女人是襄阳王妃,即使她过得再不好,在王府里面再受欺负,那也不关你的事情,顶多她救了你一命,将来如果有一天她有了生命危险,你再还她一命不就好了?
想是这样想的,可是为什么却总觉得心里…那么难受呢?
顾西辞慢慢弯下了腰,她把自己的头抵在膝盖上,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心脏。受不了,那里在受不了的疼,一阵一阵的,抽的她很难受,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死死攥住了不停的使劲儿揉捏。从见到女人一个人穿着老旧的华服坐在院子里面修补衣服开始,到她目光决绝行动坚定地把自己推进柜子里面,再到她强打精神站在那群凶神恶煞的士兵前面用瘦弱的身躯拦着门…一桩桩一件件,积累到现在,就快要爆炸了。
我不是赵绮白啊,即使我们长得像可是我不是她啊…我不是你女儿,我也没有母亲,所以别这么关心我,我会…忍不住的。

第47章 【四十七】离去之时

顾西辞在襄阳王妃的小别院里面缩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面侍卫们一共来了两回,都被王妃身着华服气势十足地给挡了回去。但侍卫们并没有放弃,顾西辞在练功的时候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有大量的人在这座小别院周围巡逻,来来往往围得密不透风。
小柔总是偷偷跟王妃抱怨那些守在门口的侍卫们检查了好多遍她带进来的饭菜食物,她害怕暴露顾西辞的存在所以根本不敢多带,这样下去顾西辞就要带着伤饿肚子了,对她的伤口恢复很不好。对此王妃也是一筹莫展,如果忽然要求加餐,在这个节骨眼上定会惹人怀疑,再加上她前两天刚把那些过来搜查的人挡了出去,这是摆明了告诉别人她在屋里藏着一个犯人啊。
但尽管条件这样艰苦,王妃依旧每日三餐都给顾西辞备好,没有减少一点儿量。
顾西辞看着丫鬟小柔每次都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给自己端进屋子里面来,然后嘱咐自己多吃一点。顾西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小柔还可以笑成这样,明明活得这么困难不是吗?你是怎么可以做到完全不在乎的?就一点儿都不恨吗?都不会想着要造成你们现在所遭遇一切的人…去死?
小柔在耳边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麻雀般叽叽喳喳了很久,顾西辞终于忍不下去了,她一把抄过盘子里面又软又白的馒头塞进了小柔喋喋不休的嘴里面,然后在小柔错愕的目光下看似动作凶狠实际上却很轻柔地握住了她有着淤青的手背,运转内力帮她化瘀活血。
“够了说了那么多不累吗?还不如多吃点儿东西。”顾西辞冷冷地说道。
“但是、但是这是你的饭…”小柔把被自己咬了一口的馒头拿下来,她愣愣地盯着馒头上的齿痕:“如果你不吃饱伤口是不会愈合的…”
“已经愈合了不用你操心!我没那么娇弱!”顾西辞不耐烦地说道:“饿着肚子笑很开心吗?明明我是闯进来的那个完全可以不用管我的死活啊!让自己饿着把饭给我什么的,以为我会很感动吗!”
小柔怔怔地看着顾西辞,看着她一边认真地给自己疗伤,一边叽叽呱呱地说着你们烦死了谁要你们管我之类的话。良久,她垂下头慢慢地开始抽动肩膀。
顾西辞手上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哭什么哭?真是无聊。”
“没有哦。”小柔摇摇头,她擦着眼角流出来的泪水,对着顾西辞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没有哭…饿着肚子笑当然不开心了,但是除了笑我还能做什么呢?娘娘已经活的很不容易了,我一个小丫鬟既不能帮她逃出这里,也不能做到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她,只能在看见娘娘的时候开心一点,这样至少娘娘不会担心我了呀。”
顾西辞沉默了。
“有的时候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娘娘这么美,却一点儿都不受王爷的宠爱,还被关在这种破地方。而且光是王爷这样就算了,但是公主她…娘娘是公主的母亲啊!公主那么受宠爱,哪怕她开口照拂娘娘一句话,娘娘也不会被府中的人那样对待!但是公主非但不照顾娘娘,她还对娘娘很是仇恨,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这个王府里的人都很奇怪,没有一个让人能看明白的。”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也或许是对着顾西辞这个虽然别扭但实际上心地还不错的陌生人让小柔有了倾诉的欲|望,她看顾西辞半天都不说话,就开始自言自语了。
要是以前,顾西辞是绝对不会在意小柔说什么的——无非是些王府里面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情,她跟着一个不受宠的王妃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这一次事关王妃,顾西辞就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听了小柔的话,顾西辞心中一动,之前那股强烈的违和感再次浮上心头,她终于发觉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如果只是襄阳王厌恶王妃那也算了,可为什么赵绮白是王妃的亲女儿,她也如此地厌恶自己的母亲?那是她的…母亲啊!
想要对赵绮白挫骨扬灰的愤恨感再次浮上心头,顾西辞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她在浑身颤抖着。
小柔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顾西辞一把攥住了自己受伤的手——虽然之前顾西辞用内力帮她消除了淤青,但顾西辞毕竟没有学过医术,只能把淤血消散大概,疼痛还是有的。她太用了小柔一下子没忍住,叫出了声:“呀——你…没事儿吧?”
小柔看到了顾西辞的表情,然后她感到浑身一僵——顾西辞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但是她的眼神却流露出了一股阴狠的气息,那气息让小柔觉得惊悚。
“没什么。”很快顾西辞就回过神来,她松开了小柔的手,对她摇摇头:“抱歉。”
然后顾西辞开始打坐继续冥想山河流云剑的剑招,在小院子里养伤的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停止练功,反正暂时也出不去,倒不如趁着这时间提升一下自己的武功。而且对于武学的领悟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顾西辞在默写山河流云剑剑招的时候偶然得到了灵感,这才能快速领悟之前早就背过的招式,同时借用领悟招式的机会调用刀行云输送给自己的内力,将其化为己用。
得到灵感领悟武学的这个过程最好不要被打断,因为灵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度降临,一气呵成是最理想的状态。顾西辞原本是想借着这股灵感在牢里面把剑招练成内功全部化用之后再出去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逃脱的机会稍纵即逝,她只能先出去再做打算。出来之后她误打误撞被困在了王妃的别院里面,这倒又是个不错的机会,所以顾西辞决定把武功练成了再走。
“你、你还没吃饭…”小柔看见顾西辞在打坐,就知道她又要进入那种怎么叫都不会搭理的状态了,但是饭菜还在桌子上放着,如果她不吃的话,娘娘一定会伤心…
“留给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饿了几天了。”顾西辞淡淡地说道:“我还做不出那种抢别人饭来吃的事情…况且我也不饿。”
小柔急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儿,但是丝毫没有想出来劝顾西辞吃饭的办法,最后她只能又把饭菜端了出去。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顾西辞感觉自己终于借着山河流云剑剑法的完成,把刀行云传给她的所有内力都化用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充沛的内力在自己经脉中奔涌的感觉,就像是一条干涸已久的河道又重新被填满了奔涌的河水,舒服的难以言表。既然内力和武功都恢复了——甚至比以前还要更上一层楼——顾西辞觉得,已经到了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王妃拈着一张手帕靠在门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两个人平静地对视。
顾西辞心中泛起了不小的波澜——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顾西辞对于王妃产生这种诧异的感情了,所以她甚至都已经开始习惯了。内力在体内运转的时候,周围的风吹草动顾西辞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脚踩过干枯的草堆发出的沙沙声响,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然后扑棱着翅膀直冲天际,虫子在草丛里振翅…这些声音顾西辞都能捕捉得到,并且在她脑海里面构建出了一副异常清晰的画面,可是只有王妃进门的脚步声,她完全没有感觉到。
或者说,顾西辞感觉到了,但是她下意识地忽略掉了,因为觉得没有危险。
想到这里,顾西辞神色复杂地看着王妃。
她心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但是她不敢想,一点儿都不敢往下想,她很害怕自己一旦想明白了,事情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要走了吗?”两人对视了良久,最后还是王妃开口问道。
顾西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慢慢点了点头。
“那你小心。”王妃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们换岗的时间是子时三刻,那时候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在东北方向是完全没有守卫存在的,把握好时间你就可以安全地出去。不过也可能这么多年了王府里面的习惯都改了…”
“没关系。”顾西辞摇摇头,“我可以出去的…”
“谢谢你。”
王妃摇摇头:“你不用谢我。”她停顿了一下,看着顾西辞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犹豫了一会儿,王妃深深地洗了一口气,斟酌着开口说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你,第一次在院子里面看见你的时候,我觉得…很奇怪。”
“因为我长得个赵绮白很相似?”顾西辞漫不经心地说道。
但王妃的回答却让顾西辞惊讶了,她说:“不是的。”
“不一样。”看着顾西辞满脸的不可置信,王妃认真地说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你,白儿就是白儿,你们两个完全不同。虽然第一眼我差点儿把你认成了白儿,但是…白儿不会有那种眼神。”
“那种明明已经什么都不相信了,愤怒地想要毁掉一切,但却还是忍不住去寻找能够让自己安心的…眼神。”
王妃低声说道。
顾西辞握紧了拳头。
“我在这座小院子里面已经待了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我足不出户,每天能看到的只有那么一小块天空,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不明白你跟白儿有什么深仇大恨。但至少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不该留在这里,该去往更广阔的蓝天。”王妃慢慢朝着顾西辞走过来,站在了她的面前,因为身高问题微微仰着头,她看着顾西辞,用一种鼓励的、十分坚定的眼神:“你只是一时之间被伤了心,但是要相信,还有更多的人在关心着你,在不停地寻找你呀。”
“所以一定要好好的。”王妃踮起脚尖,拍了拍顾西辞的头。
“啊,知道了。”顾西辞闭上眼睛,感受着王妃粗糙的手掌在自己头顶抚摸的感觉。她确定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地、鼓励地摸过自己的头,但是心中渐渐而起的悸动,却昭示着这感觉仿佛早已印刻在骨髓里,熟悉的让人想要落泪。
“我走了,你保重。”顾西辞站在门口说道,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她还是回过头看了王妃和小柔一眼:“我会…报答你的,在此之前,请好好地活下去吧。”
最后那句话声音轻得只有顾西辞自己能听到,但她却分明看见了王妃脸上浮起了恬淡的笑容。
顾西辞走了之后,小柔一把攥住了王妃的袖子,她抽噎着问道:“娘娘,你说,我们还有机会见到她吗?可是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啊!”
“有机会啊。”王妃微笑着拍了拍小柔的头顶:“她叫顾西辞呢。”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第48章 【四十八】名剑大会

顾西辞按照王妃的指示,不仅顺利逃出了襄阳王府那个破别院,她还顺手牵了一匹马和一个看起来鼓囊囊的钱袋供自己路上消费。纵马在丛林间狂奔,顾西辞看着路两边飞驰而过的排排树木,这才慢慢地相信自己是真的逃出了那个鬼地方。跑着跑着,她忽然一下子勒住了马,仰起头朝着天空长啸一声。
这一声喊完之后,顾西辞觉得整个人身心舒畅了,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她回过头看着月光下幽暗的林间小路,曲折的路在不远处被树木遮掩,依稀能看到在遥远的尽头有建筑物高耸的飞檐。
赵绮白…我来找你算账了。
顾西辞专门挑小路走,然后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早晨把从襄阳王府别院顺来的大白马在官道边放生了,她拍了拍这匹陪伴了自己很多天的大白马,轻声说道:“多谢你啦,现在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大白马长啸一声转过身哒哒地离开了。顾西辞知道有个成语叫做老马识途,这匹马是襄阳王府的军马,所以它一定会顺着王府的方向回去的,说不定在半路上就能碰上那些追兵了。但那时候已经没用了,因为自己早就走到他们追不到的地方去了。
顾西辞在路上也曾经考虑过自己该怎么做,她列出了三条选择,第一是回茉花村去找白玉堂和唐非鱼,即使他们离开了还有个丁家在那里啊,总是能联系上的;二是直接去往藏剑山庄和赵绮白正面对杠,狠狠教训这个该死的女人一顿;三是现在就回开封府去找包大人,告知他自己在牢里听到有关“襄阳王谋反,冲霄楼”的信息。
再三思考之后,顾西辞选择了直接去藏剑山庄。
既然赵绮白和唐非离胆子大到直接把她从茉花村在、从白玉堂和展昭的眼皮子底下劫走,那就说明顾西辞的身边其实已经不安全了,她那几个暗卫之中有没有漏洞暂时不清楚,但隐元会中有叛徒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要不然唐非离也不会忽然脱离掌控出现在了茉花村。所以这个时候选择回去茉花村是不明智的,谁知道唐非离的手下有没有埋伏在那里等着出逃的顾西辞再自投罗网一回?指望着丁家或者手下的暗卫能保护自己?那就不会有她被抓的事情了。
直接去开封府也不是个明智的抉择,只要当今太后还活着一天,开封皇城那就是赵绮白只手遮天的地方,至于皇帝…抱歉顾西辞从来不认为自己能有让皇帝来保护的价值,而且说不定皇帝跟赵绮白关系很好呢?要不然怎么会册封她一个王爷的女儿为公主。
隐元会中有大量的叛徒渗入,唐非鱼安危未知,白玉堂立场不明,手下的暗卫们统统指望不上,而展昭…
顾西辞不想把展昭也卷入这场乱七八糟的斗争之中,因为展昭大概是对她最真心的一个人了,能认识这样的兄长顾西辞觉得自己三生有幸。如果有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平了,顾西辞还是希望能继续跟展昭做兄妹的,但是在此之前…还是离他远一点吧。赵绮白在狱中说的话很让顾西辞在意,虽然那可能是她为了威胁顾西辞的随口之言,但顾西辞却不能全都抛到脑后。
至少赵绮白有让展昭永远消失的资格。
而且还有一个麻烦,那就是九天。
这个刀行云生前所在的神秘组织,据说强大到可以掌控天下的走势。除去身份早已明了的唐七叶、唐非鱼父子,和自己的师父刀行云,还有一个被愤怒的赵绮白无意之中暴露出来的秋临晚,剩下的人是谁顾西辞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没关系,根据赵绮白对九天的描述,顾西辞可以看出来,自己原本就是九天一直暗中关注的对象,而白玉堂就是九天之一派来监视她的人。如果顾西辞对于九天真的那么重要,在她失踪之后,九天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寻找她。这个时候只要顾西辞在江湖中忽然又出现,再掀起一点点风浪…九天一定会来接触她的。
至于到时候是拉她入伙还是想要来杀她…顾西辞一点儿都不在乎,本来她就对这个间接害得刀行云下场悲惨的组织没有丝毫的好感度,如果那些人真的想对她动手,她不介意一个一个扫清障碍。
我倒要看看是你们九天厉害,还是我的剑更硬!
而且只要九天能膈应到赵绮白就行——赵绮白是九天的“叛徒”,或者说是打入九天内部的冒牌货,原本她隐藏的挺好的,但是顾西辞出现之后伪装被打破了,九天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她的真伪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发现她是假的。顾西辞很期待九天跟赵绮白撕逼的那一天,她真的很像看看究竟是皇族公主的权利大,还是号称掌控天下的暗中势力更胜一筹。
所以最终顾西辞决定要去藏剑山庄参加那个名剑大会,这应该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了。只有赵绮白一个人在那里,藏剑山庄也不是赵绮白的主场,顾西辞想要动手很方便。而且名剑大会哎,那可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选举武林盟主的盛事啊,所有的江湖大派和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都会到场,顾西辞很期待如果她把赵绮白的事情在这里曝光会产生什么样子的效果。据说赵绮白也是江湖之中有名的“侠女”呢,很多英俊侠少都对赵绮白既是公主又是侠客的身份相当有好感。
顾西辞怀揣着各种暗搓搓的心思上路了,她一路上很是谨慎,距离隐元会的据点躲得远远的,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纯路人,丝毫不显露武功,走走停停了大约有一个月之后,终于抵达了坐落在西子湖畔的藏剑山庄。
看着藏剑山庄在湖边连绵数里的建筑,顾西辞不得不感叹一句,藏剑山庄真有钱啊!
藏剑山庄确实有钱。由于这次的名剑大会不同于以往,还兼任着选拔武林盟主的重任,所以藏剑山庄这一任的庄主兼武林盟主叶临川广召天下英雄,宣布只要是对自己有信心的、无不良记录的人正派人士皆可前来名剑大会一试身手,所有比武期间的费用一律由藏剑山庄报销,说白了就是包吃包住包游玩。
这样的好事儿可不常有,自从藏剑山庄宣布这个消息之后,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没什么名头的也妄图过来蹭吃蹭喝。藏剑山庄一看这样不行,于是又宣布了一条规矩:所有前来参加品剑大会的江湖豪杰须得先过了藏剑山庄测试的第一关,过关之后就有了上台比武的资格,这个时候藏剑山庄才会报销费用,否则就只能请你自费观看了。
有很多落选的人对此感到不满意,但并没有什么用,他们既打不过藏剑山庄,也不可能在金钱上让对方屈服,于是只能灰溜溜的走人了。
选拔什么的对于顾西辞来说是小菜一碟,她并没显露自己的武功流派,而是随便编了一个名字叫做刀□□,然后拿着藏剑山庄统一制式的普通钢刀偷偷用内力震翻了跟她对手的五个藏剑弟子,获得了参赛的资格。而在最终资格确认之后,顾西辞的排名既不靠前也不靠后,普普通通地排在了当中,一点儿都不显眼。
到了论剑的那一天,顾西辞拿着土豪山庄发的钱先去集市上取回了之前订的一件跟自己一贯穿的红色连衣裙差不多的衣服,然后又去西湖边的饭馆里面大吃特吃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顾西辞打着小饱嗝慢悠悠朝名剑大会的会场走过去。一路上有好多百姓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无数条有用的没用的信息就这样钻进了顾西辞的耳朵里面。
“你们知道吗,据说这次好多的武林泰斗都来镇场子了!前两天我还看见了落凤阁的人呢。我一个亲戚是藏剑山庄的外门弟子,就是他接待的落凤阁,他告诉我这次落凤阁的阁主都来了!”
落凤阁?顾西辞想起了唐非鱼曾经告诉她有关江湖中“一剑双气六宗师”的传言,双气中的“音宗”说的就是落凤阁主钟离鹤,传说这位阁主擅长以气御音,一把凤凰箫声声悲咽,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震得听者气血翻涌,越是内力深厚的人越会受到严重的影响,甚至可能会筋脉尽断武功全失,乃是用音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