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就知道这个骨女不可靠,你们还非要让她帮忙…”慵懒的声音传来,千雪和红姬相视一眼,靠近了彼此。
院子里面,一个披着斗篷的鬼怪瓮声瓮气的说道,在他身后则站了一排的小鬼们。
“呐,骨女,你就不怕你心爱的人被杀害吗?”那鬼问道。
“哼,国光只要在家待着就不会有事情,他一身正气凛然,才不会怕你们!不过你是——”红姬从袖中抽出一柄骨刀拦在身前,看着那妖怪背后,从斗篷中露出来的巨大团扇和翅膀,冷冷的说道,“鸦天狗——”
“猜对了!”摘下兜帽,长着红脸高鼻子的天狗啪啪的鼓掌,他背后的翅膀随着他的手而轻轻的晃悠,“接下来,就由我招待你们好了。”
90[第九章]终于相见
“千雪,你先走。”红姬忽然说道。
“什么?”千雪闻言皱眉,“红姬,要走一起,你别想一个人逞英雄啊。”
“什么逞英雄!”红姬拉着千雪缓缓的往后退,“听我说!你先走,去找酒吞童子了结这一切!只要能杀了他这些小鬼都不是问题!”
“喂,可是你——”千雪话未出口便被红姬打断了:“这个鸦天狗是个叛徒…他原本是雷天狗的手下,但雷天狗是我们这边的,无论如何我得在这里拦住他!你记住,现在我们所处的空间并非是你所熟知的世界,这里是冥界之所,就是那年你带国光他们参观百鬼夜行的地方,只不过现在都被酒吞童子的手下占领了。你要躲过小鬼的搜捕直接去找酒吞童子!他在哪里我不知道,要靠你自己去找,所以我说你的任务更加艰巨!”
“明白了。”千雪静了一会儿轻轻说到,“那你保重好了,否则手冢那边我可没法交代。”
“放心。”红姬轻轻一笑,抬起左手拍了拍千雪的肩膀。她掌心之中有什么东西的光芒一闪而过,却又消失不见了。
“白骨结牢。”红姬说道,双手一挥,几排密密麻麻的白骨从地上破土而出,如参天之树般横在了千雪和鸦天狗的中间,“从后面走!”
不用红姬多言,千雪已经往小院的后方跑过去了。甩出一把千鬼丝,她借力翻过了围墙,贴着墙根沿着这条长街开始往尽头狂奔。
“要不要去追?”“不必!”鸦天狗一挥手拦住了蠢蠢欲动的手下:“她跑不出这座鬼城…让我们先来解决背叛者好了。”
“真可笑,究竟谁才是背叛者?”红姬空闲的左手不停的挥舞,一根一根白骨犹如尖枪从地下冒出来,不停阻拦着前进的妖怪们。在千雪逃出这座小院落之后,红姬长袖一挥,数百根巨大的白骨沿着小院的边界拔地而起,把小院子封在了一个由白骨做成的牢笼之中,“我们就在这里看看谁能活到最后吧!”
“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没关系吗?”鸦天狗展开翅膀在天空中穿梭,不停的躲避着白骨的袭击,虽然他的手下大部分都被白骨穿透了,但是他一点都不担心,“留着你的契约者一个人在九州待着…真的没问题吗?”
“什么九州?!你们敢动国光?!”红姬心中一怒,手中白骨刀一挥,凌空劈下了鸦天狗的半边翅膀。鸦天狗降落在一根白骨上面,等待着翅膀逐渐恢复。
“也难怪,从那天抓了小公主之后你一直都待在这里没出去过,自然不知道你的契约者去了九州治疗他的手臂,他现在身边可是孤立无援呐…”
“卑鄙!”红姬愤怒的大叫,她伸手在骨刀上一抹,原本是一根完整骨头的刀变成了由一个一个碎骨连接成的伸缩自如的鞭子,红姬甩着鞭子对着鸦天狗挥了过去。
国光…国光…你千万不要有事!否则我对不起千雪也对不起你!
关东大会总决赛刚刚开始,手冢坐在公园里面听广播的实况转播。不过从刚才起手冢国光就觉得有点心绪不宁,而且周围似乎有什么人在偷窥他,可是他注意了好久,也没有发现可疑人士。
来九州治疗自己的手伤已经好快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红姬音信全无,习惯了她之前的唠唠叨叨,突然变的安静了,手冢反而有些不适应。
回忆起那天关东大赛,红姬和自己所说的,要去办一件事情,希望主人允许离开身边一段时间,以为红姬又要搞什么小把戏的手冢并没有在意,直接同意了。可是自从那日起,红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身后忽然劲风突起,手冢良好的运动神经让他条件反射的闪开了,回过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手冢不禁有些奇怪。
“别看了,手冢君,你看不见它们的。”耳边忽然有人说话,手冢回过头,看见一个身穿蓝色和服的银发少女微笑着站在他身后:“初次见面手冢君,你可以叫我颜雪。”
“你好。”手冢虽然有疑问,但是良好的家教还是让他先和面前这个漂亮的女性打了招呼。
“你不必紧张,我是个雪女,”颜雪轻轻一笑,“是文车妖妃让我来保护你的——你应该认识文车妖妃吧?”
“是的,”手冢点点头,“不过,保护我?”
“因为红姬不在你身边,现在情况又很严峻,所以就派我来了。你别担心,红姬和小公主在一起,目前很好。”颜雪说道。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手冢点点头。想起之前神神秘秘的红姬,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斩鬼。”颜雪温温柔柔的说。
千雪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长街上狂奔。不知道是她太幸运,还是这一切有阴谋,跑了这么久千雪连一个妖怪都没有看到,似乎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彻头彻尾的死城。千雪不敢停下来,红姬还在那边和鸦天狗战斗,她不敢停,要尽快找到酒吞童子,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
转过一个弯儿,千雪猛地停下了脚步,眼前的景色实在是太震撼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盛开摇曳,如地狱的红莲之火焰一般明丽,一条不算太宽的河水在花丛中静静流淌。
“这里是…”千雪愣了良久,呢呢喃喃的说道。
“三途川的分支,所以越往这边走越荒凉。小姑娘,别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算你是个阴阳师也只能永坠地狱了。”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平静而苍老的声音,千雪吓了一跳,猛地往花丛中一蹦,手中的菊一文字条件反射一般往后一挥。
刀挥了一个空,然后千雪看见,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花丛外面,一个浑身都裹在斗篷里的人缓缓说道:“小姑娘,别害怕,我不是酒吞童子的手下,我只是一个在这里存在了很久的灵魂而已。”
千雪没有说话,她暗暗地有些心惊。以她的力量竟然觉察不到这附近有一个灵魂,那么这个灵魂该是多么的强大啊!
“你不出来么?”那个人又问道,“在曼珠沙华丛里面待久了,据说会想起来前生的事情哦。”
千雪微微一震,然后闭上眼睛轻轻说道:“是么…可惜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己的前生是什么样子。”
“那是因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啊。”那人叹了口气,上前折下了一朵曼珠沙华递给千雪,“因为之前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在曼珠沙华之中你自然看不到自己的前生…”
“你怎么知道?!”千雪接过曼珠沙华,愕然道。
“哈哈,事情有果必有因…小姑娘,你的身体里面有两个灵魂哦,你看不见自己的前生,可以看看另一个灵魂的前生嘛…然后你就可以认清楚现实,不用把别人的故事,当做自己的故事来烦恼了。”
千雪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是谁?别睡在这里了,这里妖怪很多不安全的,赶紧回家去吧。”
“竟然是你…算我上次走眼,没有认清出是人是鬼。”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自己可以的谁让你救啊!”
“你还真是有情义啊…除了曼珠沙华不能送点别的花吗?虽然曼珠沙华也很漂亮,可是这种带着死亡和妖异的不祥之美…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我情愿我不懂,我情愿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是,我接近你只是为了杀你而已,和他们的目的没有丝毫的区别。”
“对不起…我爱你…”
“…”
看着风间千雪离去的背影,披着斗篷的人站在花丛之中,缓缓叹了一口气。
“主人,你确定,她能杀得了酒吞童子吗?”花丛之外,一个红发的青年抱着双臂问道。
“红莲,你去帮她一下吧,看着点别让她死了就好。”那人一边说一边仰起了头,“她自己和酒吞童子的孽缘,还是自己了结的好。”
“是,主人。”青年一边说,一边化为了一个白色的小怪追随着千雪离开的步伐去了。
风间千雪拎着菊一文字垂头走在大街上,这一次她没有贴着墙根跑,也没有东躲西藏隐藏自己的行踪,她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在长街之上,好像是要去人家道馆里面踢场子一样。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走,可是她一步一步分毫不差的向着既定的方向走过去,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指引方向一般。
人的一生要走无数条路,有些路纵使走过千万遍也不曾记得,有些路只要走过一遍便刻骨铭心。
大街上巡逻的小妖怪们发现了千雪的踪迹,迅速的围了上来。
“闪开。”风间千雪冷冷的说道,“与你们无关,不想死的都闪开。”
小妖怪们被风间千雪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但还是缓缓的逼近了。
“找死怨不得别人。”风间千雪轻轻的说道,然后她把菊一文字的刀刃在左手掌心轻轻划过。刹那间刀光大盛,樱红色的刀刃裹挟着凌厉的杀气席卷了小妖怪们,片刻之后风间千雪的周围只剩下了一堆堆白骨。
妖怪们越聚越多,千雪却毫不畏惧,她一边随意的挥舞着菊一文字,一边缓缓的往台阶上走。
台阶的尽头是一座修建的非常豪华的宫殿。千雪踏上了宫殿,像刚才一般行云流水的解决着妖怪,她面无表情的边砍边往里面走。
渐渐的,妖怪们不敢靠近千雪了,他们唯唯诺诺的在千雪的身后跟着,千雪也不在意,只要面前没有了拦路的,怎么样都好说。
在哪里…他在哪里呢?前厅没有,穿过了后花园也没有,这个点又不可能在卧室里面,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了对吧…
风间千雪推开了浴室的大门,强大的鬼气从门中弥漫出来,在她身后远远跟着的小妖怪们吓得四散逃逸。
就是…这里了,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模一样。
豪华的幔帐围住了方形的大浴池,透过幔帐可以看到,浴池之中隐约有一个人影。
千雪拎着刀一步一步走进浴池边,停在了幔帐的后面。
“来的蛮快的嘛…时间还没到呢,你进来这里也没有人拦你么?”还在沐浴的人影毫不在意的问。
千雪一言不发。
酒吞童子终于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他抬起头望过去,窗外的风卷起了柔软的幔帐,千雪站在幔帐之后,容颜若隐若现。
“你是——”酒吞童子猛地从水里面站了起来,水珠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滑过,他丝毫不介意自己此时是赤|裸的,就那样缓缓的一步一步朝着千雪靠近。
“风间,千雪?”酒吞童子伸手抚上了自己长长的黑发,看着千雪的眼神从不在意变成了狂热和激动,好像某个期待已久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还是——未初?!”
91[第十章]业火焚劫
“你是风间千雪,还是——未初?”酒吞童子站在浴池里面,水珠从他的肩头顺着锁骨缓缓滑落,再溅入水中,这一切让他个人都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不论是谁…女妖也好人类也罢,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总会被摄住心神。
是啊,如果不是长得那么妖孽,又怎么能骗得住路过的单纯女孩子成为无辜的牺牲品呢?
风间千雪——现在该称呼她为安培未初——缓缓闭上了眼睛:“好久不见啊,叶宿。”
“未初,很开心,我又见到你了。”酒吞童子在听到“叶宿”那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确定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儿,绝对绝对就是安培未初,“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会在今天来找我的…”
酒吞童子垂下头轻轻的笑了,他抬手一挥,一阵风吹过。安培未初抬起手遮住了眼睛,等风过后,她放下手臂的时候,酒吞童子已经穿戴整齐,一身白色轻袍缓带,站在她面前笑的温文尔雅了。
无论怎么样都看不出来,眼前这个看起来仿佛翩翩浊世佳公子的人,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大妖怪酒吞童子。
“未初,你收到我送你的花儿了对不对?你是来找我…你是来嫁给我的吗?”酒吞童子眼神迷离的看着安培未初,然后朝着她的脸缓缓伸出了手。
“嫁给你?”安培未初轻轻一笑,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酒吞童子的手,“叶宿,你有多清楚,今天不只是百鬼夜行之日,还是我的忌日啊…你为什么活了?你为什么又出来了?”
酒吞童子的脸色微微变了。
“你是不是选择性的忘记了,我究竟是怎么死的?”安培未初继续说道,“不过我不在乎,真的,我不在乎爷爷是不是把我从家谱之中除名了,然后掩埋了这段历史。我甚至不在乎你杀了我…我唯一在乎的,就是为什么,你会忘记了我为什么而死呢?”
“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我连我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了。叶宿,你既然睡过去了,就老老实实的一直睡下去好了,直到天地的尽头…你为什么又醒过来了?你醒过来了,我就不得不杀了你,可是我不想这么做,你明白吗?”
“未初,你什么意思。”酒吞童子缓缓的说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安培未初右手握着菊一文字,左手则从背后缓缓的抽出了刚才千雪从清姬那里得来的妖刀村雨,“叶宿,我曾经对爷爷说过,就算是我死也要保你一命,我会把你封印,让你永远的在那块石头里面沉睡下去,不会再祸害人间。如果你再出现作乱,我将会亲自把你斩杀——”
“你忘记了我说的话,我说过,让你好好的睡下去…”
“未初,我想要的不是睡下去,我想要你。”酒吞童子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不可能的叶宿,你的存在就是杀戮,你不可能放弃,而我,也不可能抛弃了我的血脉而堕入魔道,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说过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从来不懂你,但是这是不可能的,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我不后悔我爱上了一个大妖魔,有些事情不能逃避,我会面对——”安培未初咬着嘴唇缓缓说道。
“够了,未初!我不想听你说这个。”酒吞童子的周身开始缓缓充盈了黑色的雾气,“你明白我为了什么而从沉睡之中醒过来,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想要的绝对不止是这么一个结果。现在,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准话——你是准备嫁给我呢,还是准备和我为敌呢?”
安培未初没有说话,她缓缓的把两把刀交叉横在了胸前。
“很好…未初…”酒吞童子开始冷笑,“我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如果你有机会后悔的话。”他话一说完就消失在了原地。安培未初右手挥刀往后一挡,菊一文字拦住了酒吞童子直掏后心的手。安培未初旋身上步,左手村雨横着画出了半个圆圈对着酒吞童子的腰劈了过去。酒吞童子冷笑一声化作了黑烟消失在原地,安培未初劈了一个空。下一秒,就在安培未初的刀划过了原本目标所在地的时候,酒吞童子又重新出现在了那里,一只手狠狠的攥住了安培未初的脖子,把她往后推着抵在了浴池边的柱子上。
然后酒吞童子不知为何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回收手,却已是来不及,原本已经放弃了抵抗,两只手都垂在了地上的安培未初忽然攥紧了刀柄,然后双手同时从下部往上倒撩刀,两把绝世利刃交叉着砍断了酒吞童子的手臂。
然后安培未初把村雨插回后背,腾出一只手扯下了还锁在自己脖子上的酒吞童子的手。
“未初你——”酒吞童子看着自己被斩断丢弃在地上的手臂,勃然大怒。
“未初?你叫谁未初呢混蛋…”“安培未初”喘着粗气往后倒退,双手紧紧攥着菊一文字,“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小姐是风间千雪,才不是那个懦夫安培未初!”
“她会心甘情愿的被你掐死,本小姐才不会!”
“你——”酒吞童子愣住了,他看着千雪满面怒容的摘下了妖刀村雨狠狠的扔了出去,“安培未初!你自己闯下的祸给我负起责任来啊!把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还占了我的身体…让我背负这原本就跟我没关系的责任,你也太怯懦了!”
“我没有…”村雨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然后一道青色的烟雾升起来,渐渐化成了一个人形。安培未初一只手摸着胸口,另一只手握住村雨,急急的辩解:“千雪…刚才在曼珠沙华花海之中你都看到了,让我杀了他,事情就都可以完结了…身体借给我啊…”
“未初?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酒吞童子看着面前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也有点愣神,他看着千雪皱眉,“我原先以为你是未初的转世…”
“滚!我说过我就是我才不是什么人的前世那么可笑!”千雪愤怒的大喊,“安培未初!你自己想了这么一个破办法,牺牲自己封印了他,你以为这就是还债?你以为你这么做对得起安培家对得起你守护的人类对得起酒吞童子?你只不过是再逃避而已!你不敢面对的是你爱上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的事实!不敢面对的是那个死在了这个魔头手上的你最好的那个姐妹的灵魂!”
“我…”安培未初失语,良久之后,她缓缓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你说的对,千雪,我就是不敢面对,仅此而已…”
“那你就把我拎出来顶缸!”千雪看着安培未初面无表情的样子,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激动的情绪,“我穿越都是因为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下就连酒吞童子都疑惑了。
“这家伙为了留你一命死在了你手下,才让源赖光封印了你。然后安培家为了救她,把她的灵魂塞入了轮回之中一个气场相近的身体之中…我就这么无辜的被扯进了这个世界之中!”千雪气愤的说道,“我之前之所有空有灵力但是却不能发挥也是因为你的存在吧安培未初?你知不知道,就是为了给你的灵体提供生存的灵力,我的力量被压缩了多少?在岚山那一晚我差点死掉就算了,还连累了我的朋友们!
“而这一切你从头到尾在我的身体里面看的清清楚楚,你原本有机会出手帮忙的,那一刻你哪怕就算控制着我的身体——就像刚才一样,我也不用后来那么狼狈,还被这个大魔头嘲笑了!”
“抱歉千雪。”安培未初握着村雨站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可以救你,但是你自己也要学会怎样走下去啊,如果日后我离开了,你失去了我的力量又会怎么办呢?”
“这一点不用你说我也清楚!”千雪眯起了眼睛,“但是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这样教训我的人吧?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不要再说了好吗?”安培未初拎着刀一步一步走近了千雪,站在了她的面前,“这一场战斗是我和他的…与你无关,把你卷进来我十分抱歉,但是我这一生做的错事也不差这一件,反正我的灵魂之后是要下地狱,我觉得你会原谅我的。但是在此之前,请让我做完我该做的。”
“你还是要就这样和他同归于尽对吗?”千雪抬起菊一文字压住了安培未初的村雨,“你刚才问我在曼珠沙华之中是不是都看到了,我现在回答你,没错,你看见的我也看到了,你没有看到的我也看到了——”
看到了你安培未初设计把源赖光一行人绊在了半路上,自己则先行一步来到了这里;看到了当时你们两个人在这间宫殿之中打的究竟有多惨烈,看到了你下在酒吞童子身上的转生咒印,所以后来即使源赖光砍下了他的头,也只是能把他封印而已;看见了你用言语激怒他之后,心甘情愿的被他掐死了;看见你最后只是任性的留下了一个对不起。
为什么刚才在卡住我脖子的时候酒吞童子那么惊慌的想要松开手,因为当年他就是这样掐死你的,而你只是笑着对他说了一个对不起。
我不想同情你们两个,你们那么美好的初遇都是个骗局,两个人之间的故事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真真假假的做戏,也就只有你这个傻瓜,还肯坚持叫他“叶宿。”
当年安培未初还是及笄的年纪,有次路过平安京外的荒山,从妖怪手中救下了假意被擒的年轻白衣公子。
“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名字?”
“未初。不过在问别人名字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号呢?”
“既然姑娘叫未初,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呢。”白衣公子笑的风度翩翩,“叶上初阳干宿雨,在下紫堂叶宿。”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安培家惊艳绝才的女孩儿,是大阴阳师安培晴明放在手心上疼的人,是安培家的下任家主,而你却不知道他就是当时尚未作乱平安京的大妖怪酒吞童子。尽管后来你有了隐隐的猜测,但是却不敢承认。你请他去百鬼夜行之祭上游玩,他遣百鬼送了你一路的曼珠沙华,你踏着血红的曼珠沙华在忘川河畔看见了他,最后一朵花是他亲自递给你的,白色的曼珠沙华,他说这个象征的是你。
从那时候起你就该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可卑鄙无耻的是,酒吞童子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你,他在骗你,但你还是心甘情愿送上了自己的真心。
你们之间的这场游戏是你先低头,但是输了的却是两个人。因为那个玩游戏的妖怪最后也爱上你了。
酒吞童子的事情越闹越大,你整日闭门不出,人人都以为你在苦思冥想该如何除去这个妖怪,但是只有你的父亲安培晴明知道,你不过是在疑惑自己究竟该怎么去死而已了。
你最终下定决心决定牺牲自己封印他,是因为你听到了你的好朋友池田雅子被酒吞童子抓走了的消息,你知道他是在逼你出来,逼你做个决断。你把自己的守护姬留在了家里面,一个人赶往了酒吞童子建在黄泉的宫殿。在路上你设计绊住了源赖光一行人的步伐,先一步赶到了宫殿。你假意骗他喝下了毒酒,在他身上下了转生咒印,然后再翻脸用言语激怒他。
最后在源赖光带人冲进宫殿的时候,他抬手掐死了你。
你死后毒酒和咒印的功能一起发作,源赖光砍下了酒吞童子的头颅,却最终只能用星兜甲封印住他。这是你所知道的。
可是安培未初,你不知道的是,在酒吞童子死前,他疯狂的想要留住你的魂魄,最后被突然现身的腾蛇红莲拦住。红莲带走了你的灵魂,送入了轮回之中休养。而那个供你修养的容器,就是我。
千雪缓缓松开了菊一文字,往后退了一步:“没错,这是你们两个人的战斗,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被卷进来,你继续。”
“千雪你要做什么?”安培未初猛地抬头,警惕的看着千雪,然后她忽然全身一震,转头看向酒吞童子:“叶宿,闪——”
耀眼的红色火焰腾空而起,如一道鸿沟般拦在了安培未初和酒吞童子之间,酒吞童子一点都不惊慌,他缓缓的往后推去,同时抬起了手,走到一半却忽然顿住了脚步——他的双足不知道何时被数道青色的藤蔓牢牢束缚在了地上,然后一个土黄色的阵法从土地中缓缓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