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明显的挑衅,柔雅哪里能忍得了,当下便气得全身发抖:“华青弦,你…不要脸…”
华青弦皮笑肉不笑:“啊哟!你这话说的,我本来就没有的东西你让我怎么要?”
这话一出,众小姐们倒吸一口冷气,这,这,这…笙华郡主真是太骠悍了,怎么连没有脸这么种事都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有气势?仿佛不要脸是种本事而不是可耻。
涨红了脸,柔雅郡主昂起头,吊起眼珠子攻击她:“别太得意了,你以为骁云将军真的喜欢你吗?”
闻声,华青弦挑眸反问:“他不喜欢我?那他喜欢谁?你么?”
问完,华青弦自己又笑了,只是那笑容里的嘲讽和鄙夷让柔雅难堪得无地处容。可她偏偏不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个性,见人家已羞到说不出话来,她却还要落井下石一把:“唉呀!我真是糊涂了,他怎么可能喜欢你嘛!要是喜欢你的话,又怎么会求娶不喜欢的我呢?”
柔雅郡主起初没打算闹得这样难看,还刻意扮着大家闺秀的样子,可听到这里,她忍无可忍地跳了起来:“华青弦,你别得意,他不喜欢我也同样不喜欢你,他是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才娶你的。”
华青弦耸耸肩,笑得更加灿烂了:“那太好了,我的娘家这么强,夫家也这么强,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比任何人都好,你说是不是?”
“我等着看他怎么不要你。”
柔雅郡主实在不是华青弦的对手,几句话下来,气得站都站不稳了,可华青弦却一针见血,更加不留余地:“在此之前,我先看到了他怎么不要你。”
唉!实在是掉价啊!她居然也沦落到与这种小丫头片子抢男人的地步了,只是这丫头就不能不要这么不自量力么?她真是不想对她‘太用力’哎!
“你,你你你…”
忍无可忍,柔雅冲过来就想去挠华青弦的脸,众小姐赶紧拦下了她,正七嘴八舌地劝着,华青弦又在一边说起了风凉话:“别激动,大家可都看着呢!难道柔雅你想破罐子破摔,以后都不嫁人了么?”
柔雅恨得直磨牙,又恐太大声了招来别人的围观,只能压低了声音怒道:“我嫁不嫁还轮不到你管。”
“自然不用我管了,我又不是你娘。”说着,华青弦冷笑,妖娆的双眸一百八十度地回旋,直指不远处正铁青着脸看着柔雅郡主的长公主,无限同情道:“长公主看来是真的病了啊!脸色好差哟!”
柔雅气得心口一钝,几欲怄血,可在长公主吃人般的眼光下她还是不敢再闹腾,只能捏着粉拳忍气吞声地离开,回长公主身边做乖乖女去了。柔雅一走,众小姐们纷纷做鸟兽散,临去之前一个个都偷偷地回瞄着华青弦,心里想的皆是同一件事:笙华郡主,惹不起!
待那些莺莺燕燕一走远,小颜松开华青弦的手,不满地问:“娘亲,干嘛要跟那些讨厌的女人说这么多话?很浪费口水。”
“乖女儿,这你就不懂了,娘亲现在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说完,她又低头问女儿:“你觉得刚才她们痛苦么?”
小颜若有所思,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挺痛苦的。”
“痛苦就对了,她们不痛苦,娘亲怎么能开心?”
闻声,一直没吭声的小羿突然接口道:“为了让娘亲开心,以后我会让她们更痛苦的。”
一听这话,华青弦乐了,摸着儿子的脸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儿子。”
小颜不甘示弱:“那我也要让她们更痛苦。”
华青弦一听更得意了,摸摸女儿的头,赞道:“嗯嗯,好闺女。”
——
不远处,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明君澈忍不住微微牵起了唇:“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话一出,站在他身边的明安便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这种女人他家大人还说有意思?
大人的口味,真是越来越重了!
——因到的较晚,华青弦少不得挨了王妃一顿数落。
刚数落完,小皇帝和皇太后便到了,王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放了她带着孩子坐到后面去了。王妃和摄政王的席位在最前面,她虽是郡主但位席也靠后许多,所以不坐在一起,这一点倒是让华青弦很满意,只是,王妃似乎很担心,总是频频侧目。华青弦知道她担心两个孩子,便索性向她讨了林妈妈跟在身边,王妃果然不再盯着她们,华青弦这才和孩子们开开心心地看起了古代版的‘中秋晚会’。
虽没有现代的灯光效果,但华青弦依然看得滋滋有味儿。
没办法,华青弦上辈子是歌坛天后,舞台对她有天生的吸引力,以前听惯了电子音乐的那种爆发与张驰,再来听这些温柔婉约的古典音乐也别有一番滋味,她听着听着,也轻轻在心底哼唱了起来。真想现在有个麦克风在手啊,真想现在就跳上去摇声一吼啊!真想…
就在华青弦开始勾勒着心目中的舞台的时候,宴会现场突然发生了些有趣儿的事情。
原来,是柔倩郡主和华笑语那边出了夭蛾子,虽然两个身份差异较大,但柔倩因为和小傻子的那段不光彩的丑事导致她在大家闺秀中人气骤失,这样重要的场合,原是不会请她这种‘不光彩’人的,可因为华青弦这个不光彩的人也受到了邀请,再加上长公主的面子,皇太后便将她也一起请了过来。按理说,这样的时候,她在要是自知之明就该自己装病在家,躲也不出来见人。没想到,她不但来了,那刁蛮的性子竟还不肯收,听了几句气话便与华笑语扛上了,要跟她比舞。
在大晋,舞蹈并非大家闺秀必须掌握的一门技艺,因此,不是所有小姐都擅长此技。
但长公主府上的三位郡主除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外,还请了最好的乐府师傅在教她们歌舞,因此,在舞艺方面早已声名在外,而三位郡主里在舞蹈方面最有天赋的就是柔倩郡主,她要与华笑语比试高低倒也不算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可她拿自己最厉害的去比华笑语最不擅长的话,自然就让人看低她几分了。
一时间,宴会上的气氛颇有些僵硬,皇太后看到两们小姑娘为了她家那个傻弟弟闹成这样面上也有些僵,说不允许她们比吧!怕长公主不乐意,说让她们比吧!又怕摄政王府丢面子,正为难间,华笑语主动挺身而出,要求替姐姐接下柔倩郡主的挑战。
“姐姐擅音律,臣女擅舞蹈,臣女愿代替姐姐与柔倩郡主切磋一下舞艺。”华笑语不若华笑然那般漂亮,但圆圆的小脸看上去甚为有福,更兼她一管子软糯甜腻的声音,一语出,大家皆都多看了她几眼。觉得这个小姑娘勇气可嘉,又有胆识,说话间也透着大家闺秀的谦和之度,对她的印象便又好了几分。
“哼!”柔倩郡主自视甚高,根本不将华笑然放在眼里,只冷冷一哼算是作答。
皇太后一见柔倩这飞扬跋扈的样子便有些不喜,便有心要挫一挫她的锐气,便微笑着道:“既如此,你们便一展所长,以贺这中秋佳宴吧!”
雍容和气地说完,皇太后又看着华笑语笑道:“既然你擅音律,就为你妹妹一曲助兴吧!”
“是。”
华笑语一听,连忙应了,但胸口仍旧剧烈地起伏着,却是恨极了柔倩郡主的自大与狂妄。
宴会上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大家的兴致更高,本以为她们还要下去准备准备,没想到柔倩郡主直接就上了场。那份自信倒是让华青弦颇为欣赏,且不论她一会赢或是输,单是她这嚣张的气度已直接压过了摄政王府的两位孙小姐。
那一场比试,柔倩郡主当仁不让地跳了一段胡旋舞。
鼓乐声中,柔倩郡主身着大红罗裙急速起舞,飞舞的身姿有若雪花空中飘摇,又似蓬草迎风起舞,急速而高频率的旋转,连那飞转的车轮也似要逊色许多。她左旋右旋,不知疲倦,众人几乎不能看出清她的脸和背。那么快,那么美,飞舞的衣裙盛开在她的身周,轻盈如朵朵浮云,艳丽容貌,如盛放的牡丹,回眸一笑,千娇百媚。看得众人啧啧称艳的同时,不禁又羡慕起薛仲清那傻小子了。
傻人有傻福,这话果然也没有说错。
在歌舞方面,华青弦虽然不是天赋异禀,但也算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只看柔倩郡主舞了一圈,就知道这场比试她确实有她自信的本钱。不过,她反倒因此更期待华笑然的表现了,毕竟这对姐妹与她在王府里朝夕相对有一阵子了,华笑语一直是外放型的,而华笑然一直表现得很胆小,可如今她主动请缨的表现与她平时那软弱内向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她又怎么敢自取其辱?
只是,华笑然的舞技真的已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竟连柔倩郡主也不怕?
带着这样的疑问,华青弦饶有兴致地嗑起了瓜子,一边嗑一边儿自己的一双儿女打赌:“我赌一两银子,笑然会反败为胜胜。”
小颜摇摇头,难得认真地道:“可是柔倩郡主跳得那么好看,她应该会赢吧?我也赌一两?柔倩郡主赢,虽然我那么讨厌她。”
小羿头也没抬:“二两,平局。”
“…”
她的宝贝儿子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一个,所以,小羿的答案一出来,华青弦的兴致便更高了。
吼吼!这是看舞大林会总决赛的感觉有木有?
好期待呀!
——
摄政王的席位自然是安排在离皇帝和太后最近的位置,王妃坐在他的身边,纵览全局,心思却没有一刻放在他身上。
宴会上歌舞升平,可她的心里却一片汪洋…
忍了许久,王妃终于找到借口去花园里‘走走’,跌跌撞撞走到那无人的角落,林妈妈便紧紧攥住了王妃冰冷的手:“王妃,您…看见了么?明相他…”
“林妈妈,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左相明君澈?”王妃的声音已在打颤,指尖的冷意犹如冰冷,那种兴奋中夹杂着惊悚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喉头哽咽。
自五年前华青弦出事之后,王妃便再不曾出席过任何的宫廷盛会,几乎每一次都是由柳侧妃代为出席。久而久之,大家都几乎忘记了摄政王妃是她兰澜,只记得侧妃柳如烟,这一次,她因担心华青弦带着两个孩子会照应不过来,又不希望柳侧妃趁机又死灰复燃,这才勉强出席了今晚的中秋宴。所以,她也第一次看到左相明君澈,虽以前早有耳闻他的才名但从未刻意留心,可王妃万万没有想到,明君澈的长相竟长了这样一张脸。
初见时她已被吓了一大跳,方才又仔仔细细地留意了一下,不但长得像,就连年纪也相当,甚至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相差无二,若不是在场还有这么多人,她差一点忍不住要上前去认亲。
林妈妈压低的声音也微微打着抖:“奴婢刚才特意打听了一下,是他。”
“可是,这不可能啊!那个人明明…”明明已经死了啊!怎么会变成大晋朝的左丞相?
握着王妃冰冷的手,林妈妈也叹道:“奴婢也觉得奇怪,可是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忍不住甩开林妈妈的手,王妃焦虑地来回走动着:“是我大意了,当初阿弦跟我说起小颜长得像明相的时候,我就应该找人去打听一下的…”说着,又似不甘,反身期待地抓着林妈妈的手问:“林妈妈,明相他真的是大晋人士?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人?”
摇了摇头,林妈妈艰难道:“王爷都说看着他长大,根本就错不了。”
“可是,他明明和…”那个人的名字几乎已冲出喉头,但王妃还是死死压了回去,只失落地喃喃:“长得一模一样啊!怎么就能是大晋人?”
见王妃已乱了阵脚,林妈妈连忙劝道:“王妃,您要镇定些,这是在宫里奴婢也不好去打听,待这宫宴结束我便差人去打听,到时候就知道了。”
“哪有什么真假之说。”摇着头,王妃泪如雨下:“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明相会长了这样一张脸?”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人是真的死了,只是五年多了,她压抑着内心的真实情感一直忍辱负重地活着。以为再无亲人和依靠,没想到却又让她看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她心头各种滋味齐齐涌动着,让她无法平静,也不愿去平静。
她多希望明相就是那个人,可是…
林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可当她看到明相的那一刻,她心里突然便涌起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想也没想便将话说了出口:“也许,有其它的可能呢?”
“还能有什么可能?除非…”
猛地,王妃瞪大了眼看向林妈妈,再发声时红唇已微颤:“难道他,他…”
第九十六章:输的彻彻底底
月皎波澄,夜影悠渺。
神怡心旷之际,华笑语指下轻拨,倾刻间琴音流泄,忽地一阵微风起伏,伴着悠悠扬扬的一种情韵带着柔婉回旋之音令人如痴如醉。琴声如诉,仿似要将最初的模样缓缓倾诉,每一个音符下,都埋藏着平静而柔韧的情感。相遇的甜蜜,孤单的苦涩,幸福的回忆…
伴着悠扬的琴声,华笑然从容而舞,形舒意旷,雍容不迫。足尖的节奏倍伴着双臂摇摆,似是飞翔,又似是遥立,不经意的动作不失法度,手眼身法都应着琴声而转,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舞姿闲婉柔靡,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霎时便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她飞舞,腾跃,甩袖,轻翻,劲扬,每一个动作都似要踏进人心深处,‘观众’们皆都沉迷了进去。随着她的身形游离,有几位世家公子甚至眸光灼热,神魂颠倒…
凭心而论,华笑然的舞姿并不比柔倩要逊色多少,但要说强过她,却也不然。但她胜在还有华笑语的婉妙琴声相辅,琴舞相叠,视与听的享受齐发,那些人的感觉自然便不同。看着那些人陶醉的眼神,柔倩郡主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她一心想要将华笑语踩下去,让她出丑,让她丢人,让她以后就算和她同侍一夫也永远无法在她面前抬起头来。可如今,她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还反倒让她们姐妹大出风头,看那些公子们如痴如醉的表情,柔倩郡主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那些热切的眼神本该是属于她的,可现在,留给她的除了耻笑便是同情。
回眸,她又看了看那边只知道啃鸡腿的薛仲清,一口恶气堵在心口,气急了竟是落下泪来。那一天,受辱的本该是华青弦,结果…想到此处,柔倩郡主目光一冷,怨毒地朝着华青弦狠狠瞪去。
一曲罢,舞尽。
华家姐妹上前谢恩,皇太后自是大加夸赞了一番,竟是连小皇帝也难得地多看了华笑然几眼。这一幕落在柔倩的眼中更觉屈辱,可皇太后似是有意敲打柔倩,还特意许了她们一个平局。这样的时候,其实胜负已不重要,皇太后不提谁也不会去问那个结果,没想到,众人想要忽略的东西皇太后却不想忽略。柔倩得了这样一个结果,心寒如铁,两眼憋得通红,竟是负气般离席而去。
皇太后一见,眸光更冷。
一个小插曲就这么被揭了过去,声乐又起,歌舞再来,只是华青弦在看过方才那顶极的两场表演之后对接下来的表演都失了兴致。百无聊奈之下,她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恭房,将两个孩子留给林妈妈和泌梅看着后,便带着泌兰悄悄离席而去。
御花园里百花齐盛,香气怡气。
趁着月色踏花而走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只是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动,总感觉身后有动静。
“泌兰,你听到什么没有?”
泌兰本就紧张得不得了,被华青弦一叫当时便脚软了,哆嗦道:“郡主,咱们还是回去吧!虽然这里也没那么黑,可是…”
“那边都不知道要演到什么时候,太无聊了,容我透透气再过去。”
闻声,泌兰没有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四下张望着,仿佛害怕突然间从什么地方钻出一个鬼来。被泌兰紧张兮兮的模样感染,华青弦也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可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她正嘀咕着可不要突然蹦出什么东西时,突然觉得眼前一花,有黑影飞快地擦过她们身侧而去,华青弦吓得大叫一声,突然,一双大手便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大骇,她下意识地挣扎着,耳畔却传来男人温温和和的声音:“郡主别怕,是我!裴景风。”
华青弦真的不动了。
裴景风?不就是笙华郡主那众多烂桃花中唯一一朵打了苞儿的?可现在,人家是她的表姑父,做为表姑父跟踪她到这里,还这么捂着她的嘴好像也不合适吧?
摆了摆手,示意裴景风赶紧放开她,他倒也没有再含糊很快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对不起,无意冒犯,只是担心会引来旁人,所以…”
这样的夜晚,她若是大叫或许真的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表示理解,只是奇怪地问:“表姑父,你跟着我有事吗?”
裴景风眼神一闪,眸间掠过一丝痛色:“你一定要这么叫我吗?”
月色下,裴景风温润的眉眼更显俊美,那双飞扬的双眉不是为何微蹙着,眉宇间浮动着淡淡的忧愁,似乎隐藏着某些不人为知的心事。唇微抿着,叫人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只是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克制与隐忍,让人不知如何靠近。
“…”
华青弦也默了,这个时候她这样似乎真的很可份,可这是古代啊!男女授受不清啥的,她和他夜半无人时私会本就于理不合,要还是亲亲热热地叫他,那她成什么了?
“你还在怪我吗?要不是我闹了那么一出,你也不用被逼走向绝路。”说着,他眸间一痛,那浓烈的悔意竟让他激动到眼眶微红,他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深深地刻进心里。这个女人,这个折磨了他五年的女人,终于回来了,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
他恨呐!所以忍无可忍。
“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现在不也过得挺好吗?何必还纠结着过去?”听他提到以前,华青弦心里老大不痛快了,话说,她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不够消弥她的罪么?她可是受害者啊!她都没怨天怨地怨他们,他们反倒一个个回来指责她,她也很郁闷的好不好?
听她这么说,裴景风突然激动起来:“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
华青弦又默了,这是啥情况,他又怎么对不起自己了?
“如果我早知道我那么做会逼你走上绝路,我宁愿放手也绝不逼你。”裴景风双目灼灼地望着她,沉痛道:“那时候,母亲是真的气坏了,坚持要退婚,我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只为了逼母亲收回成命,让我顺利地娶你过门。没想到,母亲真的妥协了,可你却做了那样的决定…”
他面目更冷,眸中有复杂的心痛在交织着,似是强忍了许久才能再开口:“知道你投江入尽后,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不能饶恕的错,郡主,就算当年你心里有别人,肚子里也…我都不介意,我介意的只是我的行为让你连求生的*都失去了。要不是我,你就不用走到那一步,所以,都是我的错…”
华青弦汗颜了,赶紧阻止了他:“别说了。”
这什么情况?敢情笙华郡主这朵早早被打谢了的烂桃花娶了她的表姑姑后,居然对她还没有死心么?而且,人家那表情那么伤感,那么沉痛的,似乎是对笙华郡主用情至深呐!可他再至情至深现在也是有妇之夫啊!而自己现在也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他怎么还敢对自己说这些话?
他不顾她的阻止,还在继续着:“我怎么能想到你没有死呢!我以为那滔滔江水将你永远从我身边带走了,可是…你又回来了,郡主,郡主…”说到激动之处,伸手就要来拉她的手,华青弦大骇,连退三大步,急得脸都绿了:“别说了,真的,你现在已有了小姑姑,就好好对她吧!我们俩注定是有缘无份。”
艾玛!有缘无份这种狗血的话她居然也被逼用上了。
不得不说这笙华郡主真是好多桃花债啊!这些桃花把她给弄死了不说,还苦了一大堆美男,瞧瞧这位裴公子,长得也是玉面红唇一表人才的,当年要是她们真的好上了也算是一段佳话,可如今,郎有妻妹有夫的再来玩这种深情无悔的把戏就有些不厚道了,就算她不喜欢华盛雅,可也不想在这种事上面给她添堵了。毕竟,人家当‘小三’已经当得好痛苦了,你要再让人家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艾玛!以那女人的性子,恐怕会恨死自己。她虽然不怕别人报复自己,可也不想成天打‘苍蝇’,手很累的好不好?
“郡主,我只想问你一件事。”见她始终躲着自己,裴景风眸间痛意更沉,但仍旧不甘地问道:“当年,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我?”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当年的事情她哪里知道?那又不是她自己的感觉,可是,以笙华郡主最初的性子,应该也是喜欢裴景风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的吧!只可惜…真就是有缘无份。
“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不答,他也没再逼她,只是,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他多年,不问实在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想知道那个破坏了他一生幸福的人是谁,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把他给比下去了。
“骁云将军夜云朝。”
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华青弦根本不知道,可是,如果这个答案可以让裴景风死心的话,她很乐意借来一用。毕竟,她现在和夜云朝有婚约是事实,而且以夜云朝的实力和名声,轻轻松松就能把裴景风给比下去。输给他这样的人,至少不丢脸。
“…”
裴景风果然被这个答案所惊到,但脸上的痛苦之色似已舒缓了许多:“所以,你才要嫁给他?”
“是。”
“…”
这一个字,终于斩断了他所有的幻想。
五年了,裴景风头一次觉得心服口服,可是,这么多天的纠结,这么多天的徘徊,他依然觉得心痛无比。他确实比不上那个人,如果五年前他有骁云将军那样无惧世俗的勇气,坚持娶她为妻的话,至少他不会后悔这么多年。如今,说什么都是晚了,她已如愿嫁给自己孩子的父亲,他,哪还有机会?
“骁云将军是个真男人,他,会对你好的。”
看他纠结的模样,华青弦心里便有了数,直接决定来一句长痛不如短痛的话:“我也这么觉得。”
这一声如闷雷击过他心口,裴景风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意,最后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神情苍白地转身离去。只是离去时,那踉跄的步伐似是醉了酒。
华青弦暗自抚额,罪过啊罪过!
——
不远处的花树间,裴景初扶着华盛雅倚在重重阴暗里,眸色如冷:“大嫂,你可好好看清楚了,那是不是大哥和笙华郡主?”
“他们,他们居然背着我…”华盛雅银牙暗咬,恨不能咬出一嘴的血,看了好戏,也挑拨了大嫂和华青弦的关系,裴景初心情极佳,又劝道:“大嫂别难过了,大哥也没有错,错的是笙华郡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都要嫁入将军府了,怎么还不肯放过你大哥?”
裴景初扯唇,讥讽道:“那种女人,一个男人又怎么够?”
“华…青…弦。”
咬出这三个字,华盛雅胸口急速地起伏着,一双妙目里的恨意刹那间竟是浓稠似血…——
只是出来透口气,结果却遇到了五年前的旧桃花。目送着裴景风离去,华青弦再不敢独自在外面晃悠,连忙收了心神急急忙忙往回走。走到一半,遇到同样离席归来的王妃,两人面上各自一愣,很快便又恢复自如,相携着一同回了宴会现场。两人刚刚走近,泌梅便忧心如焚地迎了过来:“郡主,不好了,八小姐非要让颜小小姐和她一比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