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华青弦小心地回答道:“孙女儿不知道,但孙女儿觉得皇太后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华青弦便低下了头去,将那种即紧张又忐忑,既期待又羞涩的少女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许是真的要替王府指一门婚事的,可应该不是孙女儿。”
“你的意思是,笑语?”
“孙女儿不知道,也许是笑语,也许是笑然。”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华青弦从老太太的口气里已读懂了老太太的决定,恐怕,她如今想要送威北侯府的,就是华笑然。
听她说得模棱两可,老太太又拧了眉:“这件事,你有把握么?”
“孙女儿哪里有把握?独自进宫,孙女儿自己心里都在打鼓,也只胡乱的听了一些,更不敢妄回揣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心思。”她自然是把握的,只是,偏不给她们定心丸吃,一个个心肝都长偏了位置,她且让她们多膈应几日再说。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更中意哪一个?”
老夫人看华青弦不愿说实话,便改变了方向,改问华青弦自己的事,她装出一幅羞赧的模样,红着脸道:“孙女儿哪有什么意思,但凭祖母和父亲母亲做主。”
这个回答老太太似是挺满意,点了点头,笑得很慈祥:“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果能挑一个更得你心的岂不是更好?所以,明相和骁云将军你更愿意嫁谁就说出来,能全了你自己的心思,我们也更高兴。”
自知老太太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华青弦便刻意又将威北侯府提了出来:“那威北侯府那边…”
老太太眸中波光粼粼,脸上却依旧如沐春风:“既然皇太后动了心思,你也就别再担心威北侯府的事,无论是笑语,还是笑然,都是青磊该头疼的是。只是委屈了你,这婚事一退必定又会有风言风语。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赶紧挑一挑,无论是明相还是骁云将军先选一个出来,把事儿给定下来,把你的安排好了,再来安排其它的,外面的闲话也能少一些。”
听着这话,王妃心中冷冷一笑,十分‘担忧’地开了口:“可是,笑语和笑然都有重孝在身,如何能在这个时候订亲?传出去了,王府面上也不好看。”
这话说得委婉,却也不无道理,杜氏新死,华笑语和华笑语按理是要守孝三年的,她们年纪不大倒也等得及,可王府之所以想要和威北侯府结亲,全是因为八小姐华青瑜要入宫,别的事可以等,八小姐入宫的事等不了。所以,王妃的话一出口,摄政王面上便已露出犹豫之色,正待开口,老夫人不满道:“那怎么办?威北侯夫人那边已经开了口,难道要咱们要强塞了阿弦过去不成?”
老夫人这话一出,华青弦顿时无语凝噎,她这位祖母也真是让她叹为观止啊!就算她想促成华笑语和威北侯府的亲事,貌似也不必拿他当枪使吧?当初难道不是威北侯府强求的她么?怎么现在本末倒置竟成了王妃要强塞她过去了?
“娘,您别动气,媳妇儿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人不喜欢王妃,王妃也不喜欢老夫人,见老夫人不快王妃倒也不惧,只又斜眸看向不远处正侍候着茶水的庄觅珠道:“媳妇儿觉得觅珠就不错,她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就让她替阿弦嫁去威北侯府如何?也算是个好归宿。”
一语出,不远处瞬间便传来打翻茶水之声,庄觅珠颤着手指去拾那地上的碎茶碗,冷不丁被割到,手指顿时鲜血淋漓,她眼一红,当时便溢出了两行清泪。香妈妈见状,连忙拿了手绢去替她包扎,老太太看得心疼,嘴皮子翕动了几下,却是一叹:“可觅珠姓庄不姓华,如何能做替我华家去履约?”
王妃一笑:“这有何难,让王爷收她做养女不就好了?”
“…”
老夫人说不出话来了,王妃又拿眼去看摄政王,摄政王一心只想着八小姐的事,至于其它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可利用的棋子,哪里会反对,也点头道:“倒也不失为了一个好办法。”
那边庄觅珠又是一声痛呼,香妈妈赶紧将系得太紧的绢子松了松,她脸上这才轻松了一些,只是眼圈还是泛红。老夫人看在眼里,哪能不心疼,又道:“还是先把阿弦的事情定下来再说吧!”
说着,又去问华青弦:“你也说说吧!到底想嫁谁?”
王爷若有所思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开口道:“母亲,这件事就不用再问阿弦了,假若骁云将军真的去向太皇太后请了旨,王府又岂有抗旨之理?阿弦的事情先放一放,待懿旨下来再商议不迟。”
即是王爷开了口,老夫人不好再说什么,只又问其它道:“那明相那边如何回复?”
“不过是个妾室,换一个人嫁过去不就行了,觅珠即是要嫁去威北侯府,那就让笑语或笑然随便嫁一个过去明相的府上,虽是个妾室,可明相一表人才,又乃国之栋梁,她们能嫁给明相也算是高攀了。”
王妃一笑:“那就依王爷所说了。”
言罢,王妃凤眸一斜,冷冷滑向不远处刚刚包扎好手指的庄觅珠。她恰好抬头,撞上王妃的凌厉如刀的冷眼,心口一疼,脚一软便直接倒到了地上…——
庄觅珠适时地晕倒了,解了她自己的围,也解了华青弦的围。
润安居里自是一通忙乱,王爷拧了拧眉头,又想着八小姐华青瑜的事,跟老夫人告了一声退便离开了。王妃在老夫人这里点了一把火,又貌似关心地问了几句,也心满意足地带着华青弦离开了润安居。众人一走,房里只剩下老夫人庄觅珠,她假意又晕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睁开了眼,只一开口,泪先盈睫:“姑祖母。”
“我知道,我都知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能替姑祖母分忧,是觅珠的福份。”说着,又是伤心地直掉泪,她素来是个会演戏的,平时也娇弱惯了,每一滴眼泪都落得极其自然,却又极其凄楚,老夫人看在眼里,却是疼在心上,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她才好。还是香妈妈精明,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这事儿,还看那薛二爷的意思,若是他喜欢的人是觅珠小姐就好了。”
这话说的技巧,老夫人一听便想到了那日威北侯夫人过来是跟笑语提亲的,说的是薛二爷喜欢的是笑语,要的也是笑语。所以,就算是王爷想要换人,人家威北侯府也不一定会答应,这么想着,老夫人又平静了下来:“别担心,容我再想想,虽说笑语嫁去我不舍得,你,我更不舍得。”
得了老夫人的保证,庄觅珠心头一动,却仍旧还是我见犹怜的模样:“姑祖母,觅珠不要您为难。”
“好孩子,姑祖母知道你有孝心,不过,这件事还不到那样的地步,别急。”老夫人安抚地拍着庄觅珠的手,她抽抽嗒嗒地点着头,模样柔柔顺顺的,也不说话,只是委委屈屈的哭,老夫人看了,又是一阵好叹。
老夫人在庄觅珠的屋子里又坐了一小会儿,实在是精神不济便被香妈妈劝了回去,进了自己的屋,老夫人疲惫地靠在大迎枕上叹气:“阿香啊!这件事,你怎么看?”
“若不是觅珠小姐和别人不同,这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香妈妈意有所指,老夫人只觉得头更疼了:“说的是啊!可我又怎么能把觅珠嫁出王府呢?那威北侯夫人那般计较的一个人,若是…”
谁家没出过几件腌臜事,可再腌臜的事,只要小心地藏了起来,外表依然还是富贵光鲜的模样。这几年来,老夫人对庄觅珠有多好,她心里的愧疚就有多深,她何常不想给庄觅珠寻个好人家,可是,庄觅珠知道的事情太多,老夫人不敢放心让她走。这才一留再留,把她的年纪都留大了。本打算寻个机会替她择一门夫婿让他倒插门,不曾想,威北侯府的亲事又压了下来。老夫人急得嘴里都要起泡了,又不知如何跟王爷明说,只能一个人窝在床上直叹气。
看出来老夫人的心思,香妈妈眼神一动,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的。”
闻声,老夫人凌厉的眸光瞬间扫来:“阿香?你有办法?”
“算不得什么好办法,不过,老夫人兴许用得上。”
说着,便凑过头去对老夫人耳语起来:“您看,大爷…”——
从老夫人的润安居出来,华青弦又去王妃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王妃拉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意思大抵就是让她安安心心地待嫁,一定会把她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的意思。不过几天的时间,王妃对夜云朝的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从最初的鄙夷到如今的全力支持,王妃的话,也让华青弦心里打起了鼓。
难道,真的是夜云朝的种?
在王妃的那里吃过午饭,华青弦带着重重疑虑回到了绮兰阁,刚一坐下又想起夜云朝给自己的十日之期,忙又急着去月华亭画包子。她没有联系阿十的办法,只能想办法找天火帮忙传话,只是,当她真的画好一个大包子在亭子里的时候,她的心情又莫名沉重起来。原来,她和阿十貌似亲密,实际却根本就不怎么了解对方,她只知道她是苍穹门门主,只知道他叫阿十,可是,他的真名是什么,他的联系方式是什么,他的家在哪里,她全部都一无所知。
一个可能会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她居然什么也不知道,这,又算什么亲密?
心里很燥,她烦乱地走回屋里生闷气,正泄愤似地揪着手里的曼珠沙华,华羿和华颜却牵着手齐齐走到了她的跟前。
“娘亲,你又要嫁人了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拦都拦不了的事,可最让小颜觉得迷糊的是,她的娘亲要嫁的人总是变来变去的,一开始娘亲应该是嫁了阿十爹爹的呀!可后来回来后娘亲又要嫁给威北侯家那个傻小子,其实,她是不喜欢有个傻子做她的爹的,可娘亲觉得好就是好,她也不反对。但是,刚才她在王妃祖母那边玩的时候,听到小舅舅说娘亲又要嫁给其它人了,她就糊涂了啊!玉娘婶婶只嫁了一次,怎么娘亲可以嫁好几次呢?
一听这话,华青弦一记白眼翻向自家女儿,纠正道:“什么叫又啊?你娘根本一次都没嫁过好不好?”
“可是,大家都说你又要嫁人了啊?还说有个将军,还说那个长得像我的大官也来跟娘亲下聘了。”说着,华颜小心地凑了过来,激动万分地问道:“娘亲,你终于想通了,决定要嫁给那个大官当官太太了么?”
华颜一直对英俊多金的明相情有独钟,一度还坚称自己是明相的女儿,所以,知道华青弦要嫁给一小傻子的时候还苦恼了好一阵。没想到,峰回路转后明相真的来提交了,她还小,不知道成亲这事情到底算怎么回事,她只知道成亲后自己就会是明相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明相就有种亲人般的温暖,虽然这种感觉她形容不出来,可是,她就是很渴望成为明相的女儿。是以,一听说明相过来提亲了,她立马就过来向母亲讨口气,希望从母亲的嘴里,听到她最想听的那个答案。
“娘也不知道,得听你祖父的。”华青弦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十有*是不会嫁给明相的,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摄政王的最终决定,什么也不方便和孩子们多说。
“啊?不嫁那个大官么?那我不是当不成官小姐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华颜只是觉得有些失望,那个很好很帅很有钱的大官,她心心念念了好一阵子了,还是不能要他当自己爹爹么?好失落啊!
看到女儿这样,华青弦的心情也很复杂:“你就那么喜欢明相啊?”
“嗯!他长得像我,说不定是我爹。”
还是那句话,一出口华青弦就绝倒,这孩子,真是认死理啊!就凭长相就非要认爹,这可怎么好。
“他不是你爹啦!”虽然从长相上看,明相肯定和孩子们有关,但,从王妃的态度上来看,又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特别是方才,王妃要自己一心一意等着夜云朝的消息,这算不算间接地承认了孩子们和他的血缘?夜云朝的家族也恰巧就有双胞胎的基因,而且他也亲口承认五年前轻薄了自己,综上种种,要说孩子们不是他的种都不大可能啊。
所以,她决定不能让女儿再幻想下去了,一定要她从官小姐的梦里醒过来。
“那我爹是谁?阿十么?娘你骗人,阿十根本不是爹爹对不对?”说到这里,小颜似突然触动了心事,红着眼圈道:“其实,我以前也好喜欢阿十爹爹的,可是,他好久不来了,都不要小颜了,所以我要换个爹。”那一次,娘亲和哥哥不见了的时候,爹爹承诺过自己的不会丢下她。可是,他这么久不来看自己,一定是把自己忘记了,想到这里,小颜更难过了。
见女儿真的要哭,华青弦连忙将她抱了起来,安慰道:“他没走,一直在呢!前几天都来看过你啊!可是你睡着了。”
“真的吗?阿十爹爹来看过我?”
华青弦笑着点头,华颜见了开心得只拍手,拍着拍着,情绪又低落下来:“我还是喜欢那个大官当爹爹。”
为什么不能让那个大官做爹爹呢?他真的很好很帅很有钱啊!而且,最重要的是长得那么像她,如果不是爹爹怎么会和她那么像?可是,娘说他不是,为什么娘会说不是呢?因为想嫁给别人吗?可是,她不希望娘嫁给那个小傻子,那么傻那么笨,怎么能当她的爹爹?
想到这里,华颜突然扑到了华青弦的怀里,撒娇般央求道:“娘亲,不嫁那傻子好不好?”
“放心吧!娘不嫁那小傻子了。”
“真的吗?”一听这话,华颜的眼睛又亮了,继续不遗余力地推销明相:“那就还是给那个长得像我的大官吧!娘做官太太,我做官小姐,哈哈哈哈哈!”
小颜夸张地大笑着,却惹来华羿的白眼以对,他毫不留情地怦击道:“官太太有什么好?将军夫人才好。”说完,看小颜不服气,他又洗脑道:“你要是做了将军府的小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的包子大叔学武功了,这不是更好?”
一听这话,小颜愣了,半晌,突然又缠着华青弦的脖子问:“真的吗娘亲?真的吗?真的吗?我可以学武功吗?”一迭串的问声过后,华颜那急性子不等华青弦回答又道:“娘亲,那你就做将军夫人好了。”
这转变,也太没有原则性了吧?方才还一脸自己不嫁明相她就要痛苦一生的表情,一听说可以学武功,什么很好很帅很有钱都不顾了,只想着她的天火大叔了。伸出食指,华青弦不客气地点了点女儿的小小额头,数落道:“你这颗小小墙头草,变得怎么这么快呢?”
“因为我想做侠女啊!学好了武功,才能做侠女。”
因为阿十当初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女儿的志向一直是女侠,可是,小羿却不同,他是那种年纪小,但心智成熟得惊人的孩子。所以,当他说出那句将军夫人的话时,华青弦的好奇心也被他吊起来了:“那小羿呢?因为什么才想做将军的儿子?”
“妾不如妻。”
四个字,干脆利落,华青弦听完就笑了,好小子,也太早熟了点吧!这也懂?
小羿不以为然:“师父跟我说的。”
“你那个师父啊!尽教你这些有的没的,也不怕把你带坏了。”
“师父才不会把我带坏。”小羿对骆惜玦敬重得很,一听华青弦数落他,连忙出声辩解,辩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华青弦一眼,一本正经道:“其实,娘亲你嫁给师父也不错啊!这样我就可以直接住到师父家了,省得每天来回跑。”
“…”
咳!咳咳!这两死孩子,说话要不要这么噎人?为什么他们要自己嫁人的理由都这么奇葩,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点的理由给自己么?什么官小姐,什么做女侠,么住师父家的…
“不过,还是娘自己选,想嫁谁就嫁谁。”
“娘要是谁都不想嫁呢?”
“阿十也不想?”
闻声,华青弦蓦地抬眸,看向小羿的眼神充满了惊奇,仿佛在她面前的根本不是个四岁多的孩子一般。孩子的眼睛像夜空的星星一样明亮,闪闪地发着光,华青弦心头一动,又抚上了小羿的头,感慨道:“娘想嫁给他的,可是,不知道到底行不行。”
“行的。”
她笑,只当儿子是在逗她开心:“这么肯定啊?”
“嗯!”
重重地点头,华羿的表情很认真。那时候,娘亲上了阿十的车,可娘亲还在叫人家将军。虽然,他听得出来阿十刻意改变了声音,听上去比他是阿十的时候更浑厚,可他的眼睛骗不了人,他看着娘亲时的感觉也骗不了人,华羿在撩起帘子看到那戴着面具的半张侧脸时,便已认出了阿十,只有娘亲还傻傻的,完全认不出。
华羿无奈地想,是不是世上的女人都这么傻?
还好,阿十不算傻,还是个大将军,娘亲能嫁给他那样的男人,应该也不用自己再操心了。所以,他才会劝娘亲嫁,可是,娘亲看上去似乎还不愿意,他要告诉她真相么?算了,还是等娘亲自己去发现吧!他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该只管小孩子的事,至于大人们…随她们去吧!——王府里突然多了三件‘喜’事,这本该是件喜大普奔的事,可是,府里的下人们却没有几个高兴得起来。理由无它,涉及到这几桩喜事的主子们,除了华青弦似乎不咸不淡没有反应以外,其它的几个就没有一个是心情好的。所以,侍候她们的下人们个个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主子的不快,无端端吃一顿排头,受一顿罚。
这一日,华笑语听了华笑然的话便在屋里发脾气:“什么?庄觅珠要嫁给威北侯府二公子,我和你送给明相挑一个当妾?”
华笑然性子软,又刚失去了母亲,本就没什么安全感,结果又突然知道了这件事,便跑来找姐姐商量:“姐姐,怎么办?我不想做妾室。”
“你从哪儿知道的?”
“方才我想去看看父亲,听到祖父在屋里和父亲正商量这件事呢!”说着,又拿帕子试眼泪:“祖父的意思是随便明相挑,要是他愿意,咱们一起送去都可以。”
听到这里,华笑语气得嘴皮子都打起了颤,一起送去?那她们姐妹都成什么人了?以后还怎么有脸在人前立足?
“父亲呢?父亲难道也答应了?”
华笑然又哭,哀哀戚戚道:“父亲哪有明相的官大?何况祖父都开了口,父亲也不敢不答应。”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听到这里华笑语仍旧气得直磨牙。烦燥在地屋里走来走去好一阵,终于,她忍无可忍地去拉妹妹的手:“走,咱们一起找那个贱人去。”
似乎被她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华笑然挣扎:“姐姐,找什么贱人啊?”
“庄—觅—珠。”
磨牙般咬出这三个字,华笑语气得心口都在疼。那个贱人,明明说得好好的要帮自己说话的,可现在,居然一转脸就想跟她抢男人,她的男人是那么好抢的么?她倒想看看,她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脸皮到底有多厚,野心到底有多大。
一听又是要去找别人麻烦,华笑然甩开她的手,摇头道:“姐,我怕,我不去。”
她惶恐的模样,就如同一般受惊过度的猫,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每摇一下头,便掉落下几颗,一幅胆小怕事的模样,看得华笑语越发的头疼了:“没用的东西,你不去,我去…”
说罢,华笑语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一甩衣袖,带着自己的丫鬟便直奔东院,怒气冲冲地去找‘罪魁祸首’算帐去了。
华笑语一走,华笑然便收起了满眼哀色,面无表情地转身对自己的丫鬟道:“走吧!咱们回去。”
那丫鬟似是习惯了华笑然的反应,也没怎么惊讶,只小声地问道:“二小姐,你真的不陪着大小姐一起吗?毕竟此事关乎小姐的一生,总得去争取一下吧?”
“争什么?争那个傻子么?也就大姐看得上那种人。”她这位亲姐姐,心狠有余,聪惠不足,正如她们母亲那件事,她只是稍加挑拨,姐姐便主动下了手。那样的沉不住气,倒也只能配薛仲清那样的傻子了,可她却不同,她年纪还小再等几年无所谓,只要现在能将姐姐推出去挡一挡,明相那边,嫁与不嫁她都是赢。
“可是,如果不是嫁给那威北侯二公子,就得给人做妾啊!”
闻声,华笑然冷冷一笑:“妾又如何?明相可是未曾娶妻的,家里干净得连个通房都没有,只要我能顺顺利利嫁过去,再抢在未来的‘正室’前开枝散叶,以后,母凭子贵,我不信在相府站不住脚。”
明相那种男人,大晋朝有几个女子不想嫁给他?只要他招一招手,别说是妾了,就算是陪床丫头恐怕都有人愿意做。虽说自己以侍郎嫡女的身份过去做妾有些没面子,可是,路是自己走的,道是自己开的,只要给了她机会,能不能扎根那就各凭手段了。而她,无论是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手段,都很的信心。
“可是,小姐你有重孝在身啊!三年孝期一过,明相指不定正室都生下孩子了呀?”
“那就更好了啊!”说着,华笑然撇嘴一笑:“正室先过门了,你以为,我还能那么容易嫁入相府?”不过是个妾室,可有可无,她与明相也没有私情,谈不上儿女情长。若是明相无意现在就抬她过门,那么三年后很可能会有其它变化,到那时,若是明相真的已娶妻生子,她这门亲事很有可能会不了了之。而她,依旧还是王府的嫡孙,又何愁配不到好人家?
那丫鬟听她这么一点拨,马上也反应过来,笑道:“还是小姐想的长远。”
华笑然点了点头,又沉声吩咐:“看着我那个蠢笨如猪的姐姐,别让她坏了我的大事。”
“是。”
——华笑语去到庄觅珠的偏院里时,丫鬟正细心地为她换着手上的药。
棉纱沾在伤口上,撕扯时又牵到了伤口,庄觅珠疼得心口一缩,一抬头,便看到华笑语杀气腾腾地进了自己的屋。她的脸色愈加苍白,却仍旧浮出一个淡淡的笑意:“笑语,你来了?”
不客地朝那里一坐,华笑语阴阳怪气道:“听说表姑姑病了,我特意来看看。”
嘴上说着来探病,却什么东西都没带,庄觅珠自然清楚她为了什么而来,指下一个用力,原本已结痂了的伤口,瞬间便渗出大滴大滴的血珠来,“哪里是什么病,不小心摔了茶碗,割到了手。”
说着,她垂下头,笑得很是‘痛苦’。华笑语拧眉,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恰看到庄觅珠那血淋淋的手指,不禁诧异:“这是怎么弄的?伤得重么?”
“也不重,只是…”说着,庄觅珠也不让丫鬟替她上药,只是伤心欲绝地落下泪来:“我知道你是来怪我的,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心里也难受着,可我又能怎么办?”
冷哼了一声,华笑语的脸色有些冷:“表姑姑还能有什么难受的,这可是大好事。”
“笑语,你明知道…你还这样说我?我…我哪里愿意,可是王妃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我有什么办法?”庄觅珠生得本就温婉可人,如今又哭得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模样颇有几分病西子的感觉,明明该是最丑的时候,可在她的身上却偏偏找不到可以用丑字来形容的地方。
女人的心眼儿都是小的,漂亮的女人看到比自己还漂亮的女人的时候心眼儿也就更小的。华笑语本就是来找庄觅珠算帐的,见她哭泣她原是高兴的,可偏偏她连哭都这么美,华笑语看着她,心头突生一股子恶气出来,怒道:“表姑姑,你哭什么呀!这不就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