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哥哥的待遇,小颜扁了扁嘴,不服气地道:“娘亲,哥哥都有师傅了,我也要。”
“小颜,这种事是强求不得的,再说骆神医他…”
撇嘴,小颜打断华青弦的话,嚷道:“我才不要拜他为师咧!我要拜包子大叔,包子大叔好厉害的,可以带我们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这是华青弦第二次听到小颜提到包子大叔了,她虽然不知道这包子大叔是何方神圣,不过,看样子是很招小颜喜欢的。其实,只要孩子喜欢,要做什么她都不会太过阻拦,只是,有一点她也是有必要提醒自家闺女的:“你要拜人家为师,那人家呢?愿意收你为徒么?”
小颜被问住了,咬了半天的唇也没敢点头。看了看哥哥,又十分不服气,于是一甩小辫子:“我问他去。”说罢,小颜便吭哧吭哧地跑了,只留下一脸无语的华羿小朋友,陪着还躺在床上的华青弦无奈地笑着。
“娘亲,这是师傅给的解药,让你醒了就吃掉的。”
红棕色的药丸,看上去有点丑,华青弦却依然拿过来吃了。吃完药,她撑起身子要坐起来,小羿懂事地将她扶起,她却四下张望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娘亲,你在找阿十么?”
“哪有。”
很心虚,华青弦的目光躲闪着,竟是连自己儿子都不敢再看了。
“他在和师傅说话,我听见了一句,说是…要回京。”小羿犹豫了一下,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给华青弦听的,华青弦本还在想着昨夜的尴尬,愕然听到这个,一颗心,当时便冷了半截。回京?这么说阿十要走了?就在他和自己‘授受不清’了后,他居然选了这样一个时机离开,这算什么?怕自己赖上他不放手么?
“娘亲,阿十是不是要走了?”
“要走就走啊,随便他。”华青弦的口气很生硬,就连眼神都完全不一样了,小羿是个聪明的孩子,只看了一眼,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娘亲,你是不是不愿意阿十离开?”
“没有的事,他本就不是咱们村的人,总是要离开的。”
她可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他要真不想…只要跟自己说清楚就好,可他,居然做了那样的决定。这么样一个没有担当的人,也不值得她惦记。
“可我们也不是这个村里的人,对不对?”
本还在气着阿十的不负责任,突听到小羿这么一说,华青弦眼神一黯:“小羿,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谁,只是我自己想到的。”
说这话的时候,小羿很是大方地迎向了华青纺探究的眸光,那样大胆,那样直接,华青弦看得心头一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坦白道:“小羿,有些事娘亲现在还不方便跟你讲,等你再长大一点,你想知道什么娘都会告诉你,好不好?”
听懂了华青弦的意思,小羿聪明地点着头,又问:“娘亲,你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嗯!你去看看你妹妹,别让她乱跑。”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妹妹。”
小羿走后,华青弦又躺回了床上休息,只是,睡在阿十的床上,她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她是个缺心眼的人,平时对人对事都很糊涂,但,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糊涂过去的,至少,现在她想要让自己什么也不想,却怎么也做不到。
阿十,这一次,你是真的要走了么?
——
“没想到,咱们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的东西,让小羿找到了。”
秋叶障林守护着北山的秘密,那又是谁在守护着这一片秋叶障林?龙珠草在北山生长,可藏在秋叶障林中的龙珠草却被偏偏一个四岁的孩童找到了,这又算是什么?如果,昨夜他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或者,这所有的所有,真的就是一种巧合,可是现在,他很不确定。
未听出他弦外之音,骆惜玦看着火,头也不抬地道:“那孩子天赋异禀,日后绝非池中物。”
“所以你便起了收徒之心?”
小羿这个孩子,他早已看出他的不同,一直也很喜欢,只是,他的身份…他是该好好查一查她们母子三人了。
“相遇即是缘份,那孩子甚得我心,更何况,过了这个村也就没这个店了,错过他,也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遇到更合适的人选。”
“…”
爱才,惜才,护才,他很明白骆惜玦的想法,所以才不忍提醒他这个现实,在他未查清一切前,暂且就这么放任着吧!或许,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门主,你不喜欢华羿那孩子吗?”
“很喜欢,只不过,他这样的身份你不介意吗?”
一笑,骆惜玦自嘲道:“我也是师傅从乱葬岗里捡回家的乞丐,门主不也没嫌弃过我么?”
“你从来不是乞丐。”
“华羿也不是,我看得出来,那孩子身上天生便有一种贵气,收放自如。”他最看中的就是华羿的这一点,聪明的孩子很多,可是,聪明却不自傲的孩子却很少。难得华羿是这种懂得收敛,又知道隐藏的性子,假以时日,定能冠绝当世。
阿十也笑了,神色松动不少:“你倒是有眼光。”
“跟在门主身边久了,学了点皮毛罢了。”
闻声,阿十又笑了:“从未听你奉承过什么人,没想到,第一个奉承的竟是我。”他从未将骆惜玦看做是手下,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的兄弟,虽然人前他们表现得‘水火不容’,但私底下,他们对彼此的关心却一分也不少。
难得听到这样的话,骆惜玦也腼腆地笑了:“你是门主,又是我师兄,不奉承你还能奉承谁去?”
“不还有皇上么?”
骆惜玦神色一黯,淡漠道:“那个人,不提也罢。”
“阿玦,你还记得日月国么?”
“这辈子怕也是忘不掉了。”他怎么能忘得掉呢!十年前,他因日月国而失去了所有,外祖父,母亲,妹妹,还有他的健康。他是个死过一回的,虽然不太喜欢去恨,但日月国三个字,对他来说,便是那抹不去的悲惨往事,早已刻进他的骨血,此生都不可能再抹灭。
“你说,咱们大晋可还有日月国的余孽?”
闻声,骆惜玦抬眸看了他一眼,道:“自然会有,只是,草莽余孽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更何况,那件事,也不全是因为日月国,要怪,只能怪人心太险恶,亲情太薄凉。”
如无必要,他从不愿提及这些旧事,只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提了:“阿玦啊!你还记得日月国的图腾么?曼珠沙华,千年花开,千年花落,叶生花落,叶落花开,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曼珠沙华,传说中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让她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魄们一个指引与安慰。
这样的花朵,代表着无情无义,却是日月国的图腾。
“门主,你为何突然问这些?”
“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恍然间似乎看到了一朵曼珠沙华。”
“一个梦而已。”
“是啊!只是一个梦而已。”说罢,阿十惨淡一笑,再回神,双眸已是睿智清明,闪着果敢与坚毅:“阿玦,我该回京了。”
骆惜玦意外地回头,深深地看了阿十一眼。
片刻,他将煎好的汤药递上:“服下这龙珠草,门主还需再休息三日方能清除体力余毒,三日后,我再安排暗卫送门主回京。”
“不必了,现在就走。”
说罢,端起他递过来的药碗一仰而尽,也不管那汤药苦口,烫滚难咽。
——
要走的人,始终是要走。
这一点,华青弦早已明白,也不会强求。只是,她没有想到,阿十走的时候,竟是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留。
“嫂子,华大哥许是有急事,才会,才会…”
坐在华青弦的床头,玉娘红着眼,张了几次嘴,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给阿十找由头。她和大兴已买下了么喜家的旧房子,本是今日就要搬过去的,可听了阿十的事,她不放心便过来看看华青弦。结果,却发现不过一夜之间,华青弦已是眼窝深陷,一脸憔悴。
不想让玉娘担心自己,华青弦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意:“是啊!定是有急事了。”
或者,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躲着她,生怕她赖着他不走。再或者,只是因为她在他心里不过什么也不是,所以才会理直气壮地留下来,又理直气壮地拍拍屁股就走。其实,他的名字可以改一改的,叫阿石才对,铁石心肠的石。
“嫂子,你别难过了,你还有小羿和小颜啊!看在两孩子的面上,华大哥也不会一去不复返的。以前他不也不在么?还不是回来了,所以…”劝到这里,玉娘又有些劝不下去了,在心里狠狠地咒着阿十。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他居然说走就走,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要不是怕嫂子心里受不了,她真恨不得劝嫂子和他一刀两断,再找个更好的男人过日子算了。
大兴毕竟是个男人,总是向着阿十一点,可阿十这事儿干的确实不厚道,所以大兴虽然有心帮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帮。见见着玉娘给自己使了好几次眼色了,他终于也勉强开了腔:“是啊嫂子!这么可爱的两个娃,谁舍得下啊?”
“就是,就是。”
他们两口子总是为她好的,她也不想让他们再惦记,于是也坦白道:“玉娘,大兴,有件事儿,是嫂子对不起你们,没有跟你们说实话。其实,阿十不是小羿和小颜的亲爹,他只是个过路人,所以,他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
“可是,你们,你们这样,岂不是叫…”
偷汉子三个字毕竟太难听,玉娘憋了半天都没憋出口,华青弦见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尴尬的样子。于是也正色道:“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其实,这话现在说出来也没有人能信,他们毕竟住在一个屋子里,睡在一个房子里,说他们清水,那真是鬼都不会信。可偏偏就是连鬼也不信的事实,才是真正的事实。她不管别人怎么想,自己最相信的这两个人总归是要说清楚的,省得日后她们从别处听到些咸言碎语的,会误以为自己是那种不检点的女人。
玉娘本意是来劝华青弦想开点的,可突然又听到了这么一个事实,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忍了半天,只小声地问了一句:“嫂子,这么说,阿十真的不会回来了么?”
“其实,就连阿十这个名字也是假的,这世上从来没有阿十,只有一个路过的无名氏,我不认识他,他也不会再认识我。所以,你们最好忘了这个名字,从今以后,只有我和孩子,仅此而已。”她早知道他不是普通人,虽然,到最后也没能认清他的身份,但,不过是个过客,她又何必再为他伤神,倒不忘了的干净。
玉娘不忍,又要来劝,华青弦却俏皮地耸了耸眉,道:“他了走也好,少张嘴吃饭能省不少粮食。”
“嫂子…”
终还是没忍住,玉娘就那般掉下泪来,正难受着,忽听得院外又是一阵脚步声疾,她刚想要打帘出去看看,柳氏却哭爹喊娘地跑了进来,进门的时候跑得太急,柳氏一跤跌的不轻,从地上爬起来后顾不得擦脸上的灰,就扑到了华青弦的床边,嚎道:“华娘子,救命啊!快救救我们家二兴吧!”
“弟妹,你这是干嘛?”玉娘没想到是柳氏,更没想到她这么激动,连忙上前去拉她。可那柳氏心里焦急,也顾不其它,一甩手就将玉娘给掀远了,玉娘一个趔趄差一点便摔到了地上,好在大兴及时扶住了她。见自家娘子又被人欺负,大兴也黑了脸,吼道:“弟妹,你胡闹什么啊?二兴要是有病得赶紧请大夫啊!你找华嫂子干嘛?”
那柳氏被大兴一吼,心里也有些怕,可想到自家男人还躺上床上挺尸,她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又嚎道:“不是啊大哥,二兴不是病了,他是被蛇咬了,就是咬华娘子的那种蛇。”
“什么?二兴也被蛇咬了?”
“是啊大哥,他都半天不能动弹了,快帮你求求嫂子救救他吧!”那柳氏见大兴脸色微变,还以为他念着往日的情份在担心自己男人,忙又说道:“大哥,虽说二兴平时是有些混,可到底也是你的亲兄弟,你和爹娘断绝了关系,可血脉还连着,你不能看着二兴这样不管啊!大哥,大哥!”
大兴是个憨厚的,但憨厚不代表他糊涂。怎么就那么巧,那天他就看到二兴鬼鬼祟祟地在房子前转悠,还往井里扔了什么东西,后来他追出去他就跑了,他也没当多大回事。结果晚上华青弦就被蛇咬了,而且咬她的那种蛇听说还不是这边常见的,可就算是这样,大兴也没怀疑过二兴,觉得他再怎么混也不至于要人的命。可如今,二兴居然也被蛇咬了,还是和咬华青弦的那种蛇一样,事实摆在眼前,大兴又怎么会看不懂这层道理?
想到自己的兄弟竟然是这样的一个黑心烂肝的东西,他哪里还捏得住心里的那把火,当下便黑了面,吼着柳氏:“你还有脸来求华嫂子?你自己说,二兴是怎么被蛇咬的?”
“就是,就是…到山上担柴的时候,突然就被咬了。”
柳氏越说越心虚,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竟只是含糊的哼哼了一句,大兴一看她那表情,便明白了一切,当下气得更狠道:“你还敢胡说?那样的蛇根本就不是北山上有的,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扔到嫂子屋里的,嫂子被咬了那是让人给害了,那二兴呢?她怎么也能让那种蛇咬了?”
“那,那有什么奇怪的?兴许那蛇咬了华娘子后,又逃了出去,跑我们屋里去了呢?然后…”
见她还不肯说实话,大兴也怒了,面色一僵,十分不给面子地戳穿了她的谎言:“咬嫂子的那条蛇,头都被打扁了,怎么去咬你们家二兴?”
“大,大哥…可是二兴真的被咬了啊!你救救他吧!呜呜呜…”
话到这里,柳氏也知道自己编不下去了,只能打亲情牌,求大兴看在以往的情份上不要对她男人不管不顾。可是,大兴这一回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也不肯再助纣为虐了:“你回去吧!嫂子是不会帮二兴的,也没必要帮他。”
一听这话,柳氏两汪眼泪涮的一下便滑了下来:“大哥,你咋能这么狠心呢?虽然二兴和你不是一个娘生的,可到底是同老子啊!你咋能见死不救呢?他要是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还想等二兴死了分王家的家产吗?大哥,你的心咋这么黑呢?为了钱,你连兄弟都不要了么?”
大兴本是气极了故意要逼柳氏说实话的,结果,实话没逼出来,竟逼出了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人都还没死,她就在那里嚎家产,就这份自私的劲儿,就足够大兴厌恶她们那一家子了。冷了心,大兴也扮起了黑面阎王:“你们自己做的缺德事自己心里清楚,二兴若是没被咬,那是老天没开眼,若被真咬了,那是遭了报应合该如此,怪不得嫂子,也少拿老子当借口。”
“你,你…”柳氏一直认为大兴是最好说话的一个人,哪里听过他说这么狠的话,再见他脸上那股子凶狠劲儿,心里也有些犯怵。可想到自家男人,她又不敢就这么回去,只得转身又去求华青弦:“华娘子,华嫂子,嫂子,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家二兴吧!”
华青弦本就心情不好,给柳氏这么一闹,心情自然也就更不好了。而且,听刚才那些话,她也明白了那条蛇从哪里来,想到王二兴的所做所为,她还真是不想救他,不过,有些事情做得太绝了会损阴德,她还有两个孩子,还不想那么折他们的福。于是,她冷冷看了柳氏一眼,说:“你先起来。”
“不,我不起来,嫂子要是不答应救我们二兴,我就不起来。”
她是真的想过要帮一帮她的,不为别的,就为她对王二兴的那份心。可是,自己愿意做和别人逼着你做那是两码事,她越是逼得紧,华青弦就越是不想做。拉了柳氏一把,她却不肯动,一双更是直勾勾地望着华青弦,仿佛她就是欠她们家的,该她们家的一般。
“真的不起来。”
“不起来,除非嫂子你答应我,否则我就是跪死在你们家我也不起来。”
华青弦烦的就是别人威胁她,所以,她松了手,冷声道:“那你就跪死在这里好了,黄泉路上也好给二兴做个伴。”
一听这话,柳春枝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半天缓过神来后,竟是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咒着华青弦:“你,你这个毒妇,怪不得你男人都不要你了,那都是给你毒跑的,你这种女人,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娶你过了门…”
柳氏越骂越难听,越骂越缺德,华青弦起初以为自己听了这些话会生气的,可是,她竟一点也不气。冷冷地,她又对上了柳氏的眼,目光中含愠带摄,不怒自威:“你不走是吧?我走。”
说罢,华青弦腾地一下自床上坐了起来,鞋也没穿便光脚走了出去。
柳氏本指着华青弦帮她救男人的,又哪里肯让华青弦走,见她出了房门,她立刻便追了出去,不顾外面还有许多‘看客’,便一把抱住了华青弦的大腿,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嚎了起来:“嫂子,你就行行好,行行好吧!二兴要是死了我也就活不下去了啊!”
明明是他们王家人存了害人之心,结果才引火烧身伤了自己,不反省自己做得对不对还要来骂她是见死不救的毒妇,这样的奇葩,真是够了。
“你们连做过的事情都不敢认,还想我救你们?凭什么?”
她早就想问了,凭什么?有需要了就来求她,求之不成就来骂她,骂不管用,就又开始这样的‘大张旗鼓’。正是忙农活的时候,她家门口却突然来了这么多看客,是无意还是有心她还分得清楚,别以为掉几滴眼泪,再拿了全村人来压她她就怕。越是这样逼她,她还就越发不肯应了。
华青弦的声音并不大,表情也不算凶,只是,她那冷若冰霜的模样柳氏还是头一回见,不由得心头冷飕飕的,竟是连直视她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低着头一味地求:“嫂子,嫂子,嫂子…我们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帮帮我们吧!”
“说,谁让你们往我屋里扔蛇的?”
“没有,没有谁!”
要还在屋子里没出来,真要让柳氏认,她还真敢认,反正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话,回过头去不认了她也没办法。可现在,她们已闹到了屋外,当着乡亲们的面有些话柳氏也不能说,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拼命摇头。她不能说啊!一说了二兴可就是居心不良,杀人未遂,那是要送官法办的大事,就算是人最后能救回来也少不得吃上官司,她又哪里敢认?
见那柳氏已有所动容,只是尚未下定决心,华青弦垂首看她,一字一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让你们往我屋里扔蛇的?”
“没有,没有,真没有!嫂子,我们和你是有过节,可还没埋没良心到那样的程度,嫂子,我…”
还不承认。
用力扯下柳氏还扒在自己腿上的手,华青弦的声音,冷得似是能结出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们没有悔改之意,那就怪不得我了。”
既然她们一家子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她也没必要再给她们留面子,反正,要死的也不是她的男人,她耗得起。
“嫂子,你不能这样啊嫂子…”柳氏不肯撒手,还在苦苦哀求,可华青弦却一次又一次地将她的手扯落,眼看着华青弦就要撇下自己离开,柳氏想到自家还躺在床上哼哼的男人,终于再也撑不下去了:“嫂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是…是…”
第五十二章:陷害,牢狱之灾
“春枝,你给我闭嘴。”
一声厉喝,如狼似虎,看着凶神恶煞般的婆婆,柳氏的嘴唇翕动不止,却彻底哑了声。
这时候王婆子钻出人群,没顾上喘口气,便狠狠地抽了柳氏一个大耳光。柳氏被抽翻在地,还没嚎上一声,王婆子又指着她的鼻子开始骂:“你个没用的小娼妇,让你来要解药怎么就这么难?是不想你男人活了么?啊?”骂罢,犹似不甘,又狠狠踹了柳氏几脚,直踹得她嗷嗷直叫才罢休。
“王婆,火气何必这么大?”华青弦冷冷一笑,来的还真及时。
狠狠剜了自己的儿媳妇一眼,王婆子这才转头看向了华青弦:“华娘子,那蛇是自己跑你屋里去的,和我们二兴可没关系,你别因为春枝过来就想给我儿子头上扣屎盆子。”
“是谁在自个儿头上扣屎盆子,想必王婆比我更清楚。”蛇是王二兴放的已是毋庸置疑的事,既然柳氏都知道,王婆子必然很清楚,只是,柳氏好吓,王婆子却不好对付,要让她说出真相,恐怕又得多费一番唇舌了。
“我当然清楚了,所以,你别想冤枉他。”
“冤枉?好,我不冤枉他,不过你们请回吧,我身子不爽就不留你们吃午饭了。”说罢,就要走,王婆子一个健步抢上前来又拦了她的去路:“华娘子,全村人可都看着呢!你真要见死不救?”
微冷的目光,直直逼上王婆子那双昏黄的小眼,华青弦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你也知道全村人都看着呢?你也好意思问我要解药?我是大夫么?我是神医么?我是仙姑么?你家儿子被蛇咬了不去找大夫上我们家来嚎什么来着?”
“我们为啥上你这儿来你不知道么?你昨日个被蛇咬了,今日个就大好了,肯定有解毒的丸子,我们不找你要找谁要?”王婆子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解毒的丸子合该就是拿出来给她用的。华青弦一听,又气笑了,反问道:“全村人都知道我被蛇咬了,可没人知道我是被什么蛇咬的,王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被华青弦这么一顶,王婆子有些心虚,但嘴上依然很强硬:“那,那蛇还不都是一样的。”
“要真是一样的,你为何不去找八里乡的杜老爹,他可是抓蛇圣手,这北山里的蛇毒,还有他不能解的么?”
“那么远,来回一趟二兴早没救了。”
“远吗?那,那又是谁?”说罢,华青弦遥手一指,众乡亲们顺势回头,恰看到杜老爹从不远处走来,看他来时的方向,恰好从王婆子家经过。
“这就不远了,王婆还不去请?”
挑眉,华青弦轻笑着看着王婆子,那王婆子一时无语,竟也是半天没吭出一口气了。
这时候,王老二领着村长也远远地过来了,听到华青弦与王婆子最后的几句对话,立马催促道:“老二,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去请?”
“村长,这…”
王老二有苦难言,家里的那点事儿他也很清楚,那杜老爹要是有用他也不会这么急了,只是,这种事现在要说出来就等于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他又怎么好意思?
公爹一直支支唔唔,公婆一直横眉冷对,柳氏一急,眼泪又来了,也不管王婆子方才警告过她什么,扑上前去又开始求村长了:“村长,杜老爹就是我连夜从八里乡请来的,就是不管用了我才来求华嫂子的啊!村长,现在只有华嫂子能救二兴了,您就帮我说说情吧!二兴还这么年轻,万一…万一…我也不活了。”
话到最后,柳氏又开始号嚎大哭,她是真的伤心,伤心自己怎么嫁了这么一家人。她男人都快要死了,公公婆婆还惦记着那点放蛇的银子,要不是为了那点钱,她男人也不至于会这样。现在事情也败露了,赶紧治人才要紧,可他们…柳氏越想越心酸,越想越难受,一双红肿的眼里分明已流不出泪了可却依然在干嚎着,而且是越嚎越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