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露赛玛是一国之君,萨露赛玛同时也是个女人,女人抵挡不了黄金缀上珠宝闪烁出来的璀璨,就像抵抗不了情人的热吻。
她抬眼望向身旁那个出手如此阔绰的男人。
他沉默着喝着酒,目光注视着殿下那些献艺的戏子,身后站着名巨大的高塔一样的男子,除了他的主人,眼睛里放不进任何人。
奥拉西斯,他有资本这样骄傲和阔绰的,黄金之国的主人,拥有令人垂涎的黄金开采量和储存量,拥有的外表比那些令人垂涎的黄金还要诱人。身旁她的儿子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向他示好,遵照她的吩咐。而他只是淡淡应对着,不冷不热的样子,就像黄金,看上去有着太阳的光芒,却又和月光一样冰冷。
眼波一转,她朝坐在一边的女儿看了一眼。
没有像以往那样周旋在宴席之间尽情吸引着别人的视线,这是她懂事以来一贯所乐此不疲的一种游戏。她坐自己边上,安静听着乐师弹奏的曲子,安静吃着东西。从之前在奥拉西斯面前所遭遇的并不主动的对待后,她就成了这个样子,也难怪,一直以来只有男人蜜蜂似的围着她献殷勤,主动对一个陌生男人献殷勤对方却并没有感受到这一份特别,显然伤了这年轻公主小小的尊严。
真是被自己宠坏了。
尤丽,她的骄傲,她青春的延续。不仅完全继承了她年轻时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一直以来,自己眉梢间专断的痕迹让她早早丧失了女儿家的柔媚,虽然曾是她的自豪,亦是她私下经常的叹息。
所幸,她的女儿没有承袭这一点。
公主尤丽是火一样盛开在的利比亚的石榴花,每次听到人们这么窃窃低语,做母亲的骄傲油然而生。不得不承认,她是偏心的,她对这唯一女儿的爱,远远超过那三个和他们父亲一样平庸的儿子。
“尤丽,”她开口:“为我们尊贵的客人奥拉西斯王敬酒。”
只有黄金之国的帝王才能匹配她心爱的的利比亚石榴花,她想。新近崛起的亚述国虽然军事强大得让人惊诧,但这么一个穷兵黩武的国家,靠着军事能够嚣张繁荣至几时。而那个传说中妖魅般的亚述王辛伽,他的示好又有几分能让人当真。
尤丽瞥了她母亲一眼。
低头在金樽里斟满一杯酒,再抬起头,淡淡的表情瞬间被繁花般明媚的笑容所绽满。
细长的手指剔去杯口边缘的余汁,她站起身,小心端着酒走到奥拉西斯身旁,不及站定,脚下突然一滑。
眼看着就要跌倒,一只手突然将她扶住。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奥拉西斯一手挽着她的胳膊,一手稳稳托住那杯酒。
滴酒不洒。
“公主小心。”奥拉西斯开口。脸上有了那么一些关切表情的时候,原来他看上去是可以有那么温柔的。
尤丽的脸微微一红。
很近的距离,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很好闻。
思忖着,不由自主又朝他方向靠近了一些,贴着那层薄薄的细麻衣,隐现他精练结实的胸肌。这男人,由内到外都是美的呢…
却被他不动声色避开。
虽然只是细得几乎不露痕迹的举动,他抬手把她带到桌前,后退小半步,就是那么一点点距离,无声划清界限。
尤丽虽然年纪不大,这点,还是明白的。却也并未把不悦放在脸上,浅浅一笑,依着他的动作把酒放在他桌上,柔顺在他身边坐下。
奥拉西斯端起杯子一口喝干,然后才坐下身,以此表示对她亲自敬酒的尊重。
优丽要的并不光是一个男人的尊重,但显然,他能给的,或者说他想到的可以给予的,并不多,虽然的确,听说他和之前所来的那些男人们一样,抱着相同的目的而来。
她脸上依旧是笑着的,温柔而妩媚,目光却并未对着他,反正他也不知道,他正看着别的什么地方。
忽然目光轻轻一闪,尤丽侧头看向坐在另一端沉默着喝着酒的亚述国使者。
如果不是错觉,刚刚的某一瞬间,他似乎朝她看了一眼,在她用微笑却没有温度的眼睛看着那个年轻的法老王的时候。
她的眉头轻轻一挑。
这男人真美…
凯姆?特的王很美,他的美像神,让人潜意识无法走近。
没想到亚述王的使者也很美,他的美,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吃进嘴。
听说亚述是个恶魔般的民族,但从另一面来说,这种形容何尝不是印证了它武力上的强大。
美丽的亚述国使者,恶魔般武力强大的国家。同富裕而辽阔的凯姆?特比,谁比谁更吸引人呢…
她看着那使者暗红色的眸子,那使者意识到她的目光,将视线转向了她。眸子里映射着火把的光亮,他望着她,忽而微微一笑。
心跳不见了,尤丽握着杯子的手心感觉有点潮湿。
她记得哥哥叫他伊斯卡因。
名叫伊斯卡因的亚述国使者。
他真的是美得张扬…
转念间,人已站起身,走到周围席间同众人周旋一阵,直到殿下众舞伎捧着酒壶伴着足踝上铜铃叮当作响涌至各席开始献酒,尤丽步子一转,绕着弯无声走到那亚述使者的身后:“伊斯卡因大人,”
他没有回头,只是身子一侧,膝盖点地,不动声色让出自己的座位。
尤丽在他位置上坐了下来。原本已走近的舞伎见状随即离开,她拿起酒壶,将面前的杯子慢慢斟满:“大人独自一人?”
“是。”
“尤丽为大人召来最美的的利比亚姑娘陪伴如何。”举起杯子对他敬了敬,看着他微光闪烁的眼睛。
他垂下眸子:“最美的的利比亚姑娘已经陪在伊斯卡因身边。”
优丽笑。
他在恭维自己,虽然显而易见,但他带着点低哑的声音很好听,所以她接受这太过普通的恭维:“大人能不能同尤丽谈谈你的王。”
“我的王,”微微一笑,抬眼看着她将嘴唇压在他的杯子上,将他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是个怪物。”
尤丽又笑了:“你大逆不道,没人敢这样说自己的王。”
“他喜欢旁人这么称呼他。”
手又一次搭到酒壶上,却被他随即伸来的手不期然盖住。他的手心冷冷的,尤丽毫无防备间一怔。
“伊斯卡因失礼了。”手迅速抬起,尤丽借机收回手,看着他的指重新握住酒壶,将杯子注满。
他的手指很白,几乎透明的白,像块冰,难怪会那么冷。
面前几道人影晃过,她看到自己的母亲,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正低声同法老王谈着什么,于是她低下头:“伊斯卡因,辛伽是个什么样的人。”
“公主希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希望他是个让人能够感兴趣的人。”
“什么样的人才叫让人感兴趣。”
“比如,”抬头,而他殷红的嘴唇近在眼前。这男人的嘴唇怎么会红得那么鲜艳,仿佛整张脸的血色都集中在了这一点,但一点都不会觉得丑陋或者奇怪。
很诱人的唇色,就像他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无声给人的诱惑:“比如像你这样的…”她说,声音像是低喃。
他的唇角轻轻扬起:“公主,你的话让伊斯卡因觉得自己大逆不道。”
尤丽却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突然伸手扯住他一把银光流动的长发,迫使他本就近在咫尺的嘴唇彻底压下,在周围身影一波来回经过的时候。
同时感觉自己嘴唇一阵细微的颤抖。
他的嘴唇也是冰冷的,就像他冰雕般的手指。
可是很诱人,即使一碰即离,即使他的嘴唇始终静静合着,一动不动。
尤丽听到自己身体最深处发出的一声低低的喘息。
身体很烫,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放荡。
有种男人是盛开在黑暗里的罂粟,用他周身甜蜜的芬芳诱导人深埋在身体某处不为人知的邪恶种子。
很危险,但她喜欢。
凡是特别的东西,尤丽都喜欢。
她看到他眼里安静的笑,藏着些不动声色的东西,那是什么…
忽然想起了他的身份,头脑一瞬间恢复了理智。
人流散去,铜铃叮当作响,伴着那些轻快的身影朝殿下退去,尤丽感觉到了自己母亲的视线。
“伊斯卡因要先行告退了,公主。”耳旁响起那男人低低的话语,安静中有种略带匆促的喑哑。而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去分辨那是为什么,站起身,在萨露赛玛无声的凝视下,起身快步返回她的身旁。

第十一章

纵使白天如火炉般烤人,到了夜晚被风一吹还是让人不由自主想多加件袍子。
整个宫苑被大丛大丛的石榴花所包围,一层层依着叠建的宫楼疯长,张扬在夜色里,暗火般香甜而妩媚。手从一束怒放着的花瓣上拂过,冰冷而柔软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衍生出这样一份悠闲来。于是屏退了随从,奥拉西斯将披风在身上掖了掖拢,朝着花荫深处继续逛去。
一个晚上他都在观察那个亚述国来的使者。
他们叫他伊斯卡因,官职不明,看上去身份应该比较高贵,从随他而来的那些排场,和女王对他的重视上来看。话不多,含蓄而沉默,倒同自己往日对这军事帝国里的人所做的联想有些出入。那个男人看上去是儒雅的,安静而儒雅,整场宴会中不露一丝锋芒。只一双眼睛有点特别,但奥拉西斯一时还说不清这种特别究竟是指的哪一方面。
他似乎也是为了联姻的事而来的。
亚述想同利比亚联姻,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两国间隔得那么遥远,中间还夹着叙利亚和凯姆?特。目的是什么。
而同时又疑惑于利比亚二王子希尔扎得鲁同他母亲、萨露赛玛女王之间的关系。显然那位做母亲的同自己三个儿子的关系并不如周围人所称道的那么融洽,他看到他们对她的唯唯诺诺和隐约的恐惧,这点在他们唯一的妹妹尤丽公主身上看不到丝毫的影子。某些时候奥拉西斯甚至觉得萨露赛玛对自己儿子是不屑的,在他们同他攀谈着的时候。
他能感觉她那种隐约不耐的眼神。这位做母亲的显然感觉她的儿子同法老王交谈会丢失了她的颜面,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而他却觉得那些王子,尤其是希尔扎得鲁,言谈间有着某种虽经掩饰却依然流露出来的精明和野心,包括他对凯姆?特当前局势的看法,以及一些疑问。他眼里没有被那些闪闪发光的黄金和珠宝所充斥,那才是可怕的,他要得更多,正如自己。
借联姻的机会将利比亚与凯姆?特这两块相邻的版图合并为一条防线,让凯姆?特发展成为红海以西最大、防御面积最广的国家。当自己在动这样的脑筋时,对方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打算,而并不仅仅是联姻结盟那么简单。
是的,整个北凯姆?特,对于利比亚这个临海而居的国家,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诱惑,就像叙利亚之于赫梯和亚述。
“嘎…”思忖间,脚下突然一团色泽可疑的东西急速滚过,伴着阵古怪的声音,在这静寂的环境中让奥拉西斯陡地吃了一惊。
及至停下步伐四处打量,却又发现除了几片落叶以及风过石榴丛时的‘沙沙’轻响,一无异物。眼神轻轻一闪,他的手悄然靠近插在腰际的匕首处,神情自若地继续朝前踱着。
四周依然安静,似乎刚才的异响和灌木间的骚动,只是种错觉。
“啪!啪啪…”才安静不到片刻,头顶突然响起的一连串拍翅声再次让奥拉西斯惊得滞住身形。抬起头,只见一只毛色漆黑的大鸟,在月光下扑扇着翅膀,于他头顶轻轻盘旋…
蹙紧的眉头顿时松开,抬起腕,他轻轻唤了一声:“赫露斯…”
“哔…”几乎是同时,那只美丽的雄鹰无声停栖到他手臂金色的护腕上,低下头,用啄亲昵地在上头来回摩挲。
拍拍它的脑袋,奥拉西斯从它腿上的铜管内抽出张纸条,展开,就着明亮的月色细看。片刻,嘴角勾起抹轻笑,把纸片团在掌心,随手将鹰抛向空中:“回去吧。”
“嘎…”
黑鹰振翅飞离的声音还未远离,脚下再次响起一片细琐可疑的声音,偷偷的,贴着地面一闪而过。而这次奥拉西斯不等那团奇怪的东西卷带着极力压制的声音从自己脚底掠过,扬手一刀,猛地扎在那团东西企图逃窜的必经之路上!
“嘎!”躲避不及,那团东西一头撞在他的手上,瘫倒在地,浑身筛子般剧烈颤抖起来。
而同时,奥拉西斯微微一愣。
脚下一只毛色灰黑杂乱,体型硕大的秃鹫。可能是过度惊慌,它全身的毛都蓬了起来,瞪大双眼一动不动看着奥拉西斯,半张的嘴巴里滴滴答答不停朝下淌着口水…
利比亚的王宫里面,怎么居然出现了这样一只食腐动物?
就在他愣神之际,那只秃鹫倒先缓过劲来了,就地一滚绕过奥拉西斯的手臂,连滚带爬地冲进花道深处。
真是只古怪的家伙…挑了挑眉,奥拉西斯站起身将匕首插回腰际。
转身正要走,却不料那丑陋的大鸟猛地又冲了回来,趁他不备在他衣襟上一阵乱啄。及至成功吸引回他的注意力,它一转头,又逃命般飞速窜离。
奥拉西斯怔。
横扫它一眼,它隐身的那片灌木丛一阵颤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不再理会,奥拉西斯再次朝前走。不料那只鸟又冲回来了,用力在他脚上啄了一口,见他吃痛挺下脚步,复又急急忙忙逃开。
这样来回折腾了好几圈,奥拉西斯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颇为可笑的念头——莫非这秃鹫,是想引诱着自己朝什么地方而去吗?
“嘎!”再次发出粗嘎难听的低鸣,那丑鸟又在前面蹦跳着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只是那蓬着毛乱淌口水的样子,实在让人觉得惨不忍睹。
好吧,难得遇上这么有趣的秃鹫,那么新鲜的事,不妨跟过去看看也罢。
打定主意,奥拉西斯将披风朝身后轻轻一抖,看似受了那鸟的挑衅,一路朝它逃窜着的身影追了过去。
却不料一只秃鹫在地面上动作也能那么敏捷,东钻西窜,敏捷得就像只肥胖的猴子。
跟着走了片刻,眼见周围的光线逐渐暗沉,而周围的建筑布局逐渐隐讳,奥拉西斯发现自己被这大鸟不知不觉中竟引到了离举办宴会的皇宫比较偏远的边缘地带,看四周建筑的式样,应该是属于宫内地位偏低的人所住的地方。
由于和孟菲斯城的结构相似,这些内宫建筑也层次分明地依照地势叠建而上,不经意间,他已经离开地面有很大一段距离了。
它到底打算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正狐疑着,却忽然发现那只带头东窜西窜的秃鹫不知什么时候跑得没了踪迹…
四周的静寂仿佛沙漏般倾泻下来,月色渐隐,独留他一道站在花道中的身影。
冷风在脚下席卷而过,他的神色微微一变。
不管那只动物出于什么目的把自己引到这个地方来,玩,也到头了。
唇轻轻抿拢,转身,他朝着来路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奥拉西斯!”头顶乍然一声轻呼,奥拉西斯的脚步随之滞住。
这个地方,谁敢直接用他的名字来称呼他?
“奥拉西斯!奥拉西斯!奥拉西斯…”似乎以为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唤,那声音继续轻而固执地叫着他的名字,从头顶上一阵一阵传来。
他抬头扫了一眼,随即一愣:“苏苏…”
苏苏整个人压在窗台上,那跟链条所能达到的极限距离。眼见奥拉西斯认出了她,挣扎了一下,朝他挥挥手:“帮帮我,奥拉西斯,我…”
话音未落,人突然自窗口处消失。
眉头微微皱拢,奥拉西斯后退几步试图透过那漆黑的窗洞看看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论做多少努力,视野所及只是一片漆黑。
窗内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丝动静。
苏苏整个人是被凌空掀起的。
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她的脖子被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拽起,狠狠地抛在离窗口数米远的床上。而就在她落到床上的同时,一团灰色毛球被‘砰’的一声重重丢弃到床脚边。
“小秃!”
“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小秃两眼一翻已昏了过去。
苏苏的头被床栏撞得有点发晕。好不容易摸索着稳住身体将上半身撑起,一条腿重重压制在她腰部,迫使她复又匐倒在床上。
一声尖叫:“谁?!”
“谁,你说呢。”淡淡的声音,就像他手指贴着肩膀滑落到她手背时的温度。
苏苏轻易辨别出了这声音的主人,身体突然一种冷沉的麻痹。
那温度缠住了她试图挣扎而起的身体,无声而有力,就像没有温度的束缚,而手掌是他冰冷的镣铐。
苏苏在这样的镣铐中动弹不得。
“我只是一会儿不在,你就打算另找主人了是吗,苏苏…”他问。声音暗哑而急促,近在咫尺的唇随着话音在她颈窝间轻轻摩挲,直到身后一缕银白色的发荡到脸侧,苏苏低下头一声粗重的喘息。
空气中充斥着种熟悉而危险的气息…她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那只被他揉在掌心里的右手。
“你怎么会认识他的,苏苏,”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喷出低低的温度。
苏苏用力撇了下头:“这跟你无关。”
“你让那只鸟把他带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苏苏沉默。
“苏苏,”手臂将她缠紧,他的手沿着她的臂膀滑进她的衣领:“谁是你的主人…”
苏苏依旧沉默。她听见衣服在他手指下碎裂的声音。
他狠狠抓着她的肌肤,像是要将它连同那身衣服一起捻碎:“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小东西…”银白色发丝滑下她的肩膀,他的牙齿咬在了她青筋隐现的颈窝上:“你是我的,苏苏。如果以前我没有对你说过,现在你要记住。”
苏苏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一种呼之而出的欲望,想抓住些什么,想撕碎些什么,在疼痛和他从身后一波又一波袭来的呼吸中。
她听见他一声低低的叹息:“为什么要这么美,为什么你要比那朵的利比亚的石榴花还要美…”
一行暗红色液体从苏苏绷紧的脖子缓缓流了下来,在她不断起伏的胸膛上,像条蜿蜒蠕动的黑线,然后被他的手揉成模糊的一团:“你不该招惹我的,苏苏,至少今晚不应该…”
空气舔着苏苏赤裸的身体,冰凉,带着股淡淡的糖的味道,很甜。酥软的糖,就像他冰冷的手掌粗暴地从她的腰揉向她小腹的感觉。
她想尖叫,却只能从半张的嘴里吐出一声又一声粗重的喘息。
她不知道辛伽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同样不知道她对辛伽这样对她的反应为什么会是这样。
冰冷的空气。
甜香的空气。
在他和她的喘息里纠缠着,就像他和她在黑暗里纠缠到一起的身体。
一转身,她被他压倒在床上,被迫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有点陌生,因为没了惯有的安静。辛伽的眼睛是安静而无温的,就像他手指的温度,可是这会儿他的眼睛是烫的,像两点从内燃烧出来的暗火。
头突然很晕,天翻地覆的感觉,随着胃里突然而来的烧灼席卷了整个身体。
一阵虚汗。
手停止了抖动,原来饿脱了力的时候,连颤抖都失去了它的本能。
但身体里那种尖叫的欲望为什么还是没有停止。
饥饿的欲望…
还是对他眼底燃烧着的妖娆的渴望。
她看着他的眼睛,还有他的嘴唇,正如他低头那样看着她自己。她又感觉到了他逐渐升高的体温,他的体温升高的时候,气息甜得让人想去吃人。
苏苏想吃人。
她用自己的眼睛告诉他这些。因为她已经无法说话。
她的嘴唇被他封住了,用他的嘴,还有他的牙齿,他用力吸吮着她,像是要吃了她。
但到底谁在吃谁,苏苏问着自己,张着嘴契合着他的嘴唇,辗转,饥饿,喘息,她得到释放的双手抓住了他的背。她听到他背上的衣服在她手指下撕裂的声音。
身体缠绕,贴紧,他压着她,变成了她缠住他…
谁吃了谁,谁在吃谁…
苏苏问自己,张大了眼睛,看着他的眸子。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她听到他在呻吟,她还看到他脖子上的伤,那道被她用绳子勒出来的淤痕,从项圈中隐现,隔了那么久之后,凝固成尸癍似的青黑。
“苏苏,苏苏…我讨厌你…”撕开她裙子的时候,他说。头发摇曳在胸膛的感觉是很温柔的,比他手指温柔得太多,可她的身体却因为他手指狠狠地拉起她的腿而战栗。
所以她同样狠狠地抚摩着他的脖颈,他的咽喉,看着他的身体因她的动作而颤抖:“我也讨厌你,”她说:“你这个病态的东西。”
辛伽突然笑了。
从刚才到现在,第一次的笑,冰冷过后,温柔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低下头,再次狠狠吻住她的嘴。她的手指插入他的发丝,用力得有点莫名其妙。
“叩叩…”紧闭的大门忽而轻响起一连串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床上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一滞。
“叩叩…叩叩…”在得不到回音的片刻之后,敲门声再起。于是辛伽游移缠绕着她的双手,终于将她放开:“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两名黝黑高壮的侍卫。
手中执着粗重的铜链,随着步伐叮当作响。似乎对床上几近半裸的苏苏视若无睹,他们径自走到已从床上站起身的辛伽面前,单膝跪下:“主人。”
手朝床上轻轻一指,没有再看苏苏一眼,辛伽一言不发地朝着洞开着的大门外走去。
而苏苏躺在原地听任那两名侍卫用新的锁链将自己反拷。
从头至脚,这次,是真的连一点点自由都没了。
走到门口处辛伽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的鸟,我不会再绑了,绑它用的锁链,我觉得还是加在你的身上比较合适。”
苏苏看着他,不语。
直到他身影走出大门,她忽然开口:“这样我连那只鸟也杀不了。”
再次停下脚步:“你想杀了它?”
“是的。”
“我以为你喜欢它。”
“所以要吃了它。”
“为什么。”
“因为我更喜欢我自己。”
回过头:“苏苏,饿,为什么不直说。”
“因为你要我求你。”
“这很难?”
“比杀它难很多。”
怔了怔,他笑:“其实这和你愿意被我占有一样简单。”
苏苏也笑,看着他的眼睛:“那是被动和主动的区别。”
“那么刚才你是被动。”他挑眉。有点不经意的动作,很好看。
“你认为呢。”苏苏问。
他沉默。
片刻,在两名侍卫完全锁好了苏苏走出大门后,他走近一步,一手搭着门,一手扶着门框。他的肩膀上残留着她指甲留下的痕迹,一道道,由刚才的浅红,褪成了现在的暗青:“苏苏,”他低声道:“你很不讨人喜欢。”
苏苏点点头:“我知道。”
他将门关上,有点用力。
苏苏躺回床上,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不讨人喜欢,没关系,至少,她喜欢她自己。
转过身的时候,辛伽看到了老侏儒隐在角落里望着他的身影。小小的,在火把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有点孤独。
没有理会,他靠着门,看着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有着几道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青和紫的交替,微微发肿:“我在干什么,”他问,不知道在问自己,还是问身边的老侏儒:“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然后他又回答。抬眼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看着老侏儒注视着他的眼神。
“你知道吗,阿姆拉。”他又问:“你在这里听了很久了吧。”
老侏儒没有回答,他主人的眼神告诉他,他此时并不需要得到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