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孟玉妍,她进了宫,成了玉才人,只是可惜的是,这玉才人只做了两个月,京中发生大乱。皇帝被大皇子毒害,等到四皇子登基,按照规定,无子无女的先皇妃嫔要送去皇台庙出家,孟玉妍才十六,正是如花年龄,她觉得甚是可怜,常常托人给她送东西安慰她。
和她关系一般的孟玉嘉,竟然在边城另嫁,甚至救驾得以许配燕王做正妃,她的二哥,王兰的亲表哥也娶了燕王母族的嫡女温氏为妻。
孟家可以说崛起,王家也足以守成,日子千般好,本该开心的她依旧无嗣,这时候母亲都劝她,所以她忍痛给夫君纳妾,谁知他拒绝了,还将她安排的通房赶得远远的。
幸福来得如此快,王兰从未觉得这样快乐。
又是三年过去,她依旧无嗣,夫君为了不让她伤怀,他从济恩堂内抱回一个孩子,说这以后是他们的孩子,王兰对此内疚万分。
抱回来的孩子,她给他取名叫蒋朝梓,意为招子。
这三年,孟玉悠进宫了,短短三年,由一个四品美人成了正二品四妃之一的德妃,常常听说十分得宠,孟家发展迅速。
时间还是一年一年过去,她喝了无数的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凭借王氏的助力,夫君已经成了正三品户部
侍郎,手握实权,已经开始耀眼起来。
京城贵族后院里,将她和表哥孟温氏誉为京中最幸福的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她人。为此,王兰也是常常得意,不过心里隐隐有些嫉妒,孟温氏为何如此能生,嫁入侯府三年,就有二子一女,而且十分可爱。
朝梓九岁的时候,王家发生巨变,嫂子朱氏因为哥哥宠妾灭妻毒杀了哥哥,父亲本有心疾,竟立刻去了,母亲经历双重打击也一病不起。王家家风彻底败坏,后继无人,本来繁盛的支脉纷纷与她家隔绝,生怕坏了名声,诺大鼎盛的王家,只有出嫁的姑姑伸出手,将丧事给办了。
姑姑身份贵重,两个女儿一个是宫中德妃,一个是燕王妃,有她震着,丧事办的极其顺利。
王兰自家人逝去,失魂落魄了许久,再回转过来的时候,她发现夫君有什么地方变了,可是又觉察不出来。直到有一天,他对她说,他要纳妾,据说是上官送给他的,现在他不能不收。
王兰自知对不起夫君,便同意了,
当纳回来刘氏一看,王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因为纳进来的人分明就是孟玉妍,她大声质问,可是反而被勒令闭门思过,当看到和她平时不亲热的朝梓叫孟玉妍娘时,她死死盯着朝梓,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朝梓和蒋子章、孟玉妍真像。
原来,他们两个早就勾搭上了…蒋子章怎么敢…孟玉妍是先帝遗妾啊。
王兰还是妥协了,她现在已经散了一个家,不能再失去一个家了,她替孟玉妍隐瞒着,看着她和夫君嬉笑欢颜,她的心如被针扎一样。
朝梓再一次谩骂她这个嫡母时,她终于忍不住对姑姑哭诉,她不知道姑姑做了什么,但是很快孟玉妍就死了,连蒋子章都不敢说任何一个不字。
可也因为如此,她和蒋子章彻底成为陌路。
后院的妾室越来越多,每次回去看姑姑时,看着温氏和表哥的亲昵,她更加难受。渐渐的,她就不去找姑姑了,蒋子章要宠那些侍妾无法无天,她就一一发卖,蒋子章也不知为何不敢动她,她知道,应该是姑姑出的手,所以,她越发针对起来。
到了她嫁给蒋子章第十四年的时候,孟玉琪成了寡妇,也许找到‘知心人’,她将孟玉琪接到府里和她作伴,一起哭一起哀怜,到教她心情好上不少。
只是好景不长,蒋子章去孟府提亲,以她王兰无子之名求娶孟玉琪为平妻,这个消息让她彻底傻了,更心惊的是,姑姑同意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最好的姐妹进了蒋家门,成了蒋家的主母。从此以后,蒋家忘记了她,下人们的主子只有孟玉琪。
孟玉琪怀孕了,蒋子章宠她如珠如宝,朝梓死了,所有人都说下手的是她,因为自从知道他是孟玉妍的儿子,她从未对他好过。而孟玉琪是朝梓的亲姨母,自从孟玉琪嫁过来后,她们的关系非常好,所以,她被幽禁在一间小屋了,不见天日。
姑姑也不再管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屋子里好黑,还有老鼠,不管白天黑夜都在不停的叫,每天她只能吃残羹冷炙,她好怕好怕。。。
她没有勇气自我了断,只是一年,她的头发变成了白发,满脸皱纹,哪里像三十二岁的妇人,听说孟玉琪生下一子,家里摆了三天流水宴。
她已经麻木了,出不去,叫天不灵,喊地不应,就这么等死吧!
可是,望着孟玉琪居高临下的模样,听着她吐出的字字,她咬出了血而不自知。
原来,姑姑不理她,是因为她久不去孟家,让这个贱、人编造事实,害姑姑对她心灰意冷;原来,朝梓的死是这个贱、人杀的,原来,哥哥宠爱的小妾柳氏是她的丈夫送的;原来,她的丈夫因为那一巴掌恨上她,是他对她下了绝育药。原来,她的丈夫在诗会上就对孟玉妍一见钟情;原来,她落水不是意外,是这个贱人和孟玉妍陷害的;原来,明月郡主不喜欢她,认为她是蠢物,嫁与蒋子章还有着她的推手。
她一辈子活在虚假里,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对狗、男、女。
重重发泄过后,得知,燕王燕王妃回京,皇帝无嗣。孟家将会迎来从所未有的繁荣,作为孟家的女儿女婿,未来皇帝的姨父,这对狗男女会过上尊荣之极的好日子。
她知道自己再无翻身之理,于是,她终于狠下心来。
当眼睛慢慢闭上,这一生的失败牢牢的刻在自己的灵魂里,她永远也无法忘记。
灵魂慢慢飘荡,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传说的黑白无常来抓她,她飘啊飘,越飘越没知觉,再有自己的意识时,她发现她睡在床上,早就死去的珠儿撩开她帘子对她恭敬道:“今儿姑奶奶四十大寿,姑娘还是早些起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蒋子章渣吧?孟玉琪狠吧?
今天更得多吧?
这其实算是番外上,番外下不能马上更了,一更完全剧透了。。。其实这个番外上也透露了很多东西。。。嘤嘤,果然不该写番外的

60【王兰番外下】
王兰呆呆的任由珠儿为她梳妆打扮。
等收拾完毕,她看向镜中的模样,十六十七的少女模样,娇艳如花。
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脸,又摸了摸手,她真的回来了,回到她还未嫁蒋子章之时。
“姑娘?”
王兰回过神:“珠…珠儿。”
珠儿帮助王兰整理好,道:“姑娘快去正屋给夫人请安,想来大少爷已经在那了。”
王兰想起珠儿先前所说的话。
今日是姑姑四十大寿,她要和哥哥去道喜。
王兰捂住胸口,眼睛有些湿润,真好,她未嫁给蒋子章,未和孟家两个贱、人相交。这一次她重新来过,定然不放过他们。
“好了,走吧。”
珠儿和王兰一样,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丝毫未曾发现王兰的异样。
王兰搭在珠儿的手上,她想着是否换个贴身丫头,这个丫头太笨,而且贪心,带在身边,她迟早要出事。
路上的精致陌生而熟悉,自从王家出了那事,这宅子都被族长给卖了。想着王兰不禁握紧了手,这一次,定不让哥哥娶那朱氏毒妇,也不要让哥哥遇见柳氏那狐媚子。哥哥好好的,父亲、母亲都要好好的。
想到这里,她想起此时母亲已经看中了几个候选人,朱氏是其中最出色的,她定要想办法破坏了去。
若是可能的话,让哥哥娶孟玉嘉,这样就不怕王家败落了。
想起孟玉嘉,王兰神色复杂。
姑姑最疼爱的女儿便是孟玉嘉,可是她不和她相交,反而看上孟玉琪那个贱人。孟玉嘉,手握实权的燕王正妃,掌管边城三十万大军,将胡狄赶到漠北草原。
还记得,她死的时候,她已经被册封为昭圣王妃,圣上时常召见于她,待她所出的长子如帝王一般培养,想来之后大齐江山之主是她的儿子。
这样一个有能力的女子,娶得她就算不会如以前那般荣耀,但是保住王家荣耀是绝对足够了。很可惜,母亲不喜庶女,她得尽力一试。
“母亲早安。”王兰请安道。此时,她强忍着要哭的冲动。 她受了那么多年的哭,见到疼爱她的母亲,她真的想将一切说与她听。
安氏见女儿低着头,笑道:“兰儿怎么了?是否没睡醒?”
王兰平复好情绪,抬起头道:“昨晚上梦靥了,所以精神差了些。”
安氏招呼王兰过来,轻柔的摸了摸王兰的头穴,道:“从你姑姑家回来后,娘带你去烧烧香。”
王兰点点头,她能够重生回来,是有必要拜拜佛。
“哥哥呢?”
安氏道:“在外准备,很快就要出发了。”
王兰轻轻点头,哥哥虽说不是极其出色的,但是也和平庸沾不上边,她记得很清楚,哥哥办事一向稳妥,后来也不知为什么越来越不像样了?
一定是朱氏那毒妇害的,王兰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见到你姑姑,可要好好的,她呀,最疼你了。”
王兰道:“母亲,女儿明白。”姑姑是疼她,否则也不会在王家败落后给她处处撑腰,后来还处死了孟玉妍,触怒公公。可恨当初她满腔嫉妒疏远了姑姑,让孟玉琪混交视听,稀薄了她和姑姑的情分。到底一个是侄女,一个是女儿,姑姑只怕也是相信的孟玉琪,否则也不会将她的话当真。
安氏见女儿特别乖巧,心中甚是喜悦,总算长大了。
王兰心思繁多,和哥哥王宽上路后,还没放下。
王府和孟府隔着五条街,也算远。
到了府外,侯府喜气洋洋,王兰认真打量,姑姑这四十大寿远不是五十大寿那样盛大。也是,姑姑如今不过是一四品官的正妻,和日后的一品夫人根本不能相比。
“表少爷和表姑娘可来了,夫人一大早叫老奴守在这里,只等着呢?”
王兰笑道:“有劳祥嬷嬷,兰儿真该打,叫姑姑和嬷嬷久等了。”
祥婆子一阵意外,表姑娘今日竟然这般好说话,这态度哟,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王宽也是惊异不已。
王兰道:“哥哥,我们快些过去。”
王宽点头。
祥婆子引着王家兄妹进去,先是见了王氏,两人拜寿后,王兰不像以前一样就去找孟玉秀说话,而且安静的陪着王氏。
至于王宽,这里到处是内眷,他早早和孟连和去了外堂。
王兰一直呆在姑姑身边,看着姑姑为人处世,暗自记在心里,以前她看不起姑姑,此时她觉得姑姑这番气度极其难得,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大的福气,成了燕王妃和德妃的庶女对姑姑孝顺有加,丝毫不见虚伪。
终于,孟家的几位姑娘来了。
王兰一直看着她们。
这一看,她才觉得以前没什么印象的孟玉嘉是那么的优秀。温雅贞静,平善大方,待人接物,真意有礼。一举一动,不但挑不出任何错,还都那么叫人舒心。
再看孟玉妍,锋芒毕露,教养的容颜掩盖不住她的骄横。
而孟玉琪,温柔如水的表面,却有等级分明,可见虚伪。
还有孟玉悠,叽叽喳喳的表面显得格外天真可爱,她以前怎么就觉得烦呢?
“好了,玉悠,就你的话多,你们下去玩吧。”
孟玉悠闭上嘴,闷闷道:“我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王氏笑出声,道:“我可不要再听了。”
孟玉嘉牵着孟玉悠的手:“母亲,玉悠这是想沾沾寿星的福气。她呀,就怕不说话时您叫她出去。”
孟玉悠立刻笑骂:“母亲,你看五姐,就会冤枉我。”
王氏乐极,道:“冤枉不冤枉,我心里清楚,好了,你们王家表姐也在,母亲要去前面和众人说话,你们替母亲好好招待她。”
几个女儿都纷纷应下,王兰分明看到孟玉琪眼中的喜色、孟玉妍的轻视,孟玉悠的不乐意,只有孟玉嘉一如往常。
光是这份表现,就可见这高低。
几个女儿家聚集在一起,孟玉琪和孟玉妍如以前一样,对她显现和她相同的爱好和性情,王兰心中冷笑,她才不会上当。她一味的和孟玉嘉和孟玉悠说话,当然也时不时搭理孟玉如几句,就是不和孟玉琪、孟玉妍说话。
宴会结束后,她觉得孟玉嘉‘投缘’,将请帖送给了孟玉嘉。
王兰非常清楚,过段时间,就是孟家女躲边城婚事的事情,有了这份帖子,想来孟玉嘉不会嫁去了边城,倒时她想法子说服母亲。
谋算种种,王兰兴奋异常。
第二日,王兰开始行动,先是不由余力的想方设法抹黑朱氏,又经常在哥哥面前说孟玉嘉的好话。
很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哥哥偶遇朱氏,而且极其满意。
朱氏的确明艳,可是要论漂亮,孟玉嘉还漂亮一些,无奈哥哥喜欢,王兰只得放下孟玉嘉的事,想法子阻止这事。
说起来,哥哥的婚事是由母亲做主,母亲因为哥哥态度有些摇摆,她无计可施就请了朱氏进府,小设手段,让众人看见朱氏蛮横推倒她。
果然,母亲和哥哥熄了心思。
哥哥不知道,母亲却看出来,私下问她,她只说不喜欢朱氏,想要孟玉嘉做她嫂子,谁知母亲立即反对,甚至气到又生出和朱氏结亲的意思,王兰无奈,连忙说胡姑娘极好。
母亲想了想,就派人去打听,果然胡氏是个极好的。
王兰重生回来,就一直注意和一些人打好关系,孟家自不用说,此外,胡家、郑家等未来一切一等外戚的姑娘,她都结交了。
胡家,是四皇子的母家,而四皇子就是未来的皇帝。
四皇子登基之时,虽然四皇子生母逝去,可是宫中有个姨母,胡家就成了最大的外戚。胡姑娘的性子的确好,此时又是百家求之时,这样的姑娘,母亲应当没话说,而且,王兰有自信,凭着王家手段,定然能成功的。
事实证明,母亲手段非凡,胡姑娘成为她的嫂子。
哥哥成婚后,明月郡主的诗会开始,自从知道明月郡主对她不喜,她也对她警惕起来。若不是还有用得上她,她定然不再理会她。
早早来了诗会,她在等孟玉嘉,可是最后令她失望了,来的竟然是孟玉琪。
王兰心中隐隐有些失望,不过之后就兴奋起来,这一次,她就成全他们这对狗男女,然后叫他们以后生不如死。
这一次,王兰没和仪郡王说几句话,而是细心的观察孟玉琪。
瞧着孟玉琪对仪郡王的眼神,王兰心中嘲讽,前一世,她怎么就没看到。
孟玉琪的胃口真大,为了摆脱婚事,将注意打到仪郡王身上。
孟玉琪的目光看了好机会前面的池子,王兰不着痕迹靠了过去,既然她想落水,她就成全她,不过时机就由她把握了。
孟玉琪就是知道她推的又如何?没人会相信她,她在逃脱婚事就洗不白,而且,凭着自己的身份,孟玉琪也没胆子说出来。
将她说出来,坏了王家的名声,姑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一切如她所计划的,孟玉琪就和她前世一样,为蒋子章所救,也因为肌肤有亲,他们两个的婚事定了下来。
接下来,母亲操持她的婚事。
王兰心很累了,她没有心再爱重一个人,不过身为女子总要出嫁的,可是一个陌生人,她又如何保证他不是蒋子章。
这样担忧着,孟连和入了她的眼。
孟连和是她的表哥,前世,他的妻子温氏和她一眼被誉为京城最幸福的女人,只是她的幸福是一场虚假,最后化成泡沫消散,连带自己也惨死。而表哥和温氏,一直是京中人人称道的贤伉俪。
王兰很犹豫,终究她下定决心。嫁给他人她不放心,表哥知根底,又有姑姑,她应可以放心。至于温氏,她只能对不起了。
含羞的表达自己的意愿,母亲点点头,还夸她的眼光好。因为是自家的缘故,姑姑和姑父自然同意了。而且,说起身份,她这个王家唯一的嫡女还是下嫁。
婚事十分顺利,她嫁给了表哥,婚后,表哥对他很好,她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的对。
嫁进孟家,关照孟玉嘉和孟玉悠两个小姑子,讨好姑姑,讨好奶奶,照顾表哥,早日生下子嗣成了她的计划。
至于孟玉琪和蒋子章,她等得起,等到孟玉妍出宫,她一定要看一出姐妹相争的好戏。
只是,她还没看到这出戏,她遇上一个人,让她将所有的计划大乱,而且,渐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重生的机会。
事情的起因,源于她现在的丈夫——孟连和对孟玉嘉的兄妹之情。
吴怜儿是吴举人的亲妹妹,她告诉王兰,她爱上了她的哥哥。还告诉她,她的丈夫和她一样,爱上亲妹妹,她说她亲眼看见她的丈夫抱着孟玉嘉。
王兰不信,可是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容不得自己说一句孟玉嘉不好?自己是他的妻子啊,永远陪着他的妻子。
想着孟玉嘉未出嫁前,孟连和为了孟玉嘉的婚事甘冒生命危险为她去寻证据,而后孟玉嘉受了委屈,他归家时怨恨吴家的狠利,从此以后他每月一封从不间隔的信等等迹象,让王兰心抖不已,她王兰二世婚姻原来都是个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唉,又剧透了,王兰和吴怜儿是个不省心的存在,番外还没完,这下子是真的要等完结后才填去了

61皇帝赐婚的真相(上)
安怀佑自孟玉嘉和温舒雅离开,他便从一侧走了进去。
老钟是宫里出来的,是母妃最信任的太监。
所以一直以来,母妃的院子都由他看着。
舒雅拜见母妃多年,从来就不知道老钟的真实身份。也许是因为舒雅诚心,老钟除了对他,就只有舒雅有好脸色。今日,老钟破天荒的从院子出来,就为了告诉他一个消息。
原来,舒雅带着他未来的妻子过来了。
那处角门挨着的是老钟的屋子,撑着船过了湖泊就是母妃的院子,以往除了舒雅来,老钟是绝不愿意开的。这次皇上歇在府中,他特意嘱咐老钟,这角门不能再由这舒雅进去。
角门不得进,舒雅只能走正门。
原本这进去也不是这般简单,不过他特意嘱咐了下去。
看见舒雅果然带着他未来妻子去看望母妃,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着莫大的感叹,终于,他忍不住还是过去了。
从一旁的窗边看着她诚心拜祭,甚至念了好一会儿的经文为母妃祈福,可见她的心底极好。以前,她舍命救母,慧颖坚强,他只不过是惊讶养在内宅会出现这样的奇女子,或许是因为她的勇气,或许是因为她手上的镯子是大皇姐所赠,他射出了箭。
想着那日的情形,安怀佑禁不住感伤。
要说父皇因为他的孤煞的命格将他送出宫养,他不是不怨的,可是随着长大,他才明白父皇终究是疼他的。
孤煞之命,先克死了母妃,然后母后养了他不久也去世,大皇姐养了他几年,大驸马又去了,这样的命运,父皇没有处死或者将他发配南蛮之地,而是将他送进王府独居已经是莫大的恩德。
后来外祖请旨,父皇因为他的眼中渴求也没再拒绝。
到了边城,他害怕自己的命格再克人,所以轻易不敢和人接触,除了一出手就被誉为有全福之人的舒雅表妹出世,他才真正融入温家。
温家是个简单的家族,一家子都是豪爽好斗之人,连带着舒雅也渐渐变得如男儿一般。
日子就这么过去,温家人都好好的,而他顶着温家姓进入沙场。
说来,当初进入沙场实是因为想要父皇看重他,他取得成功了,父皇还是没有召回他的意思。他就顶着温家儿郎一步步由普通士兵成为了将军,随着责任越来越大,他渐渐忘记初衷。
不过这命格之说总是刻在他心里,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孑然一身。
本来他就要忘记他皇子的身份,没想到父皇召他进京了。
皇子封王,父皇竟然没有忘记他。
带着希望而来,却发现父皇是弹压不住众多兄弟,想要抬举他为太子,将兄弟打压下去。
这个时候,交集不多的四哥告诉他,其实他的命格并不是孤煞,他的母妃和母后都是父皇平衡后宫朝堂的权利而被舍弃的棋子,而大姐夫,也是一场阴谋,根本怪不得他。
安怀佑调动他在京城的势力查,在查到结果,他跑去了大皇姐府中,从府中得来的答案,让父皇在他心目中光辉的形象一再崩塌。
四哥说,为人君者,靠牵扯后妃与朝廷搏斗,简直是下下策。
安怀佑也不过心中冷笑一声,这也不过是他招揽的方式而已。
后来,他冷眼看着兄弟们造反,看着四哥黄雀在后,等到高淑妃毒杀父皇,也由不得他不站队了。
于是,他带着四哥早些日子教给他的箭,他说,若是他愿意臣服,就将这箭射出。
京畿营统领和他是沙场上的老朋友,四哥掌控皇宫局势,他带着京畿营破除绿营对朝廷百官的弹压。这一日,他救了不少官员,也在趁乱杀了不少官员。
所以,四哥登基得极其顺利。至于箭,其余的箭射向谁他懒得记了,只是记得最后一箭是救人的,也就是她。
缓缓打开抽屉,安怀佑打开火石,盆子里点燃了火。
安怀佑见一幅幅画像展开。他自小擅画,不过没有几人知道。山水人物,他画得最多的便是人物,可是他画完后,一般都将其丢入火盆,只有他舍不得的人和物才会留下。
然后将父皇的画像扔进了火盆,过了这么多年,留着徒增恨意而已。
又看向大皇姐的画像,安怀佑将画像合拢,然后用丝线绑好,将其锁在另一边的柜子里。而最后的两幅画,重新被他放回抽屉。
出了门,安怀佑上了屋顶。
将手中的钥匙用力一抛。远远看见钥匙落入了流向湖泊的溪流中。
从怀中拿出一埙。
绵绵不绝的幽深之音传出,曲调本是思念,用埙吹来,悲凄和感伤更是沉重。
孟玉嘉和温舒雅坐在船上穿梭在重重芦苇,这猛然一听到埙声,孟玉嘉摇着双桨的动作不由得放缓了。
温舒雅向天望去,指着那屋顶一处黑影。
“你看?”
孟玉嘉往过去,屋顶上的人影看不清模样,但是这埙声明显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
这时候,埙声猛然转变,赫然是好事近的曲调。
孟玉嘉细细品味,比之筝声来,埙声无疑更显苍凉,叫人闻之伤怀。
等她回过神来,船顺着水纹流动竟然出了重重芦苇,孟玉嘉面色一僵,这下子全部暴露了。
于是,孟玉嘉握着双桨,更用力的向前驶去。
转了个弯子,前边一个水道竟然多了一艘小船。
小船上有三四人,为首的竟然是皇帝安怀芳。
温舒雅悄声说:“他怎么来了?”
孟玉嘉低声道:“贤懿皇贵妃终究是他的长辈,过来拜祭也是应当。”
“可是…那画…”
孟玉嘉道:“姑且不说皇上会不会发现,就是发现了,皇上也不敢怪罪王爷,只会以家事打发了去。”
温舒雅松了一口气。
两船慢慢靠近,温舒雅和孟玉嘉同时行礼。
“见过皇上。”
安怀芳对温舒雅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倒是多看了孟玉嘉几眼。
“免礼。”
“谢皇上。”
“五弟带未婚妻来拜祭皇贵母妃?”
孟玉嘉有些难言,她能说是自己来的吗?在安怀佑一方眼里,是敬重孝顺的表现;但是在外人眼里,这倒是显得自己急不可耐了。
“王爷还在皇贵妃屋子里。”这话很有意思,在温舒雅耳中,这是孟玉嘉移开话题的表现。而在安怀芳等人的耳中,就自动认为是安怀佑带着孟玉嘉来拜祭,而后因为天色已晚,让温舒雅护送孟玉嘉回家。
安怀芳点点头,道:“朕也来拜祭皇贵母妃。”
孟玉嘉立即摇动船桨让位。
安怀芳的船移入水道。
孟玉嘉回看安怀芳的背影一眼,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直到安怀芳的船消失在水道口,突然,孟玉嘉的船剧烈摇动起来。
孟玉嘉和温舒雅大吃一惊,孟玉嘉和温舒雅同时按下袖箭,箭支入水,水中顿时有了鲜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