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尊主好意,然是自家之事,却不便劳烦晁尊主了,告辞。”

任文萱再给这位宗师一个面子,她是丝毫不怕的,不过出门在外,对于宗师高手还是该小心的。

说完,她继续向前走。

晁公错当然伸手去拉,不过还未碰到任文萱,就被一股真气灼伤了手。

晁公错有些心惊,天魔真气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可没有这般灼人。

却不知任文萱达到天魔十八层,天魔真气进一步变得纯粹,威力上自然会更加增加不少。

晁公错双手一震,这才将欲倾入他体内的天魔真气祛除。

还只是稍微一接触,天魔真气就如附骨之疽一样进入人的经脉中,那么真的动起手来,岂不是更容易中招?

任文萱慎重起来,晁公错成名数十年,曾经和宁道奇决战让其施展出拿手绝技散手八扑才能将他击败,被号称三位宗师之一,虽然有水分,但是他的武力应当也在中原前十的高手之例。

他的脚上突然生出一股气旋,是他的成名绝技七杀拳开始运转时的反应。

他的眼睛很亮。

“玉婵小姐当真不凡,本尊想领教一番,也好互论武道。”

再怎么有问题的人,但是能修炼到这个层次的高手无一不是武功爱好者,见猎心起的心思都有。

任文萱看了看阿姮,微微移开了步子,熟悉天魔秘的人会知道,她这步子代表着她已经蓄势大招。

晁公错笑道:“本尊只想和玉婵小姐论武,玉婵小姐带着孩子不变,不防将孩子放下交由本尊弟子照顾,也好尽兴。”

以晁公错的身份说这话定然也是没有其他意思,不过任文萱推己及人,她可不放心。

想要比武,又何必拦着她?

定有所图。

任文萱说道:“不必了,我且陪晁尊主过上几招。”

先天真气本身要护体,多加一个孩子的范围用不了多少真气。

不过因为要抱着孩子,只能腾出一只手而已。

她已经突破成为大宗师,本身还有着莫大的功力,一只手足够了。

晁公错听到后,反而犹豫起来。

他好歹是三绝顶宗师之一,如果对一个抱着孩子的小辈出手未免不好看。

可是是他提出来得…她不放下孩子,根本是轻视他,晁公错自负得很,也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这时候是真的不能下手,一下手,他就变成没理了,还不被江湖人喷死,还有祝玉婵是宋阀的主母,这和祝玉婵可以说只是切磋,但是现在真打了…可就变成欺负了。

这买卖不划算…

晁公错有些不甘心,他还没看到祝玉婵的模样呢?

任文萱见那张胖脸变化着诸多表情,心中非常清楚,她固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是却也没认为这时候的他还会和自己动手。

如果她身边有人护着阿姮,她不介意替师姐教训一下此人。

这时候,晁公错看了身后人一眼,他的弟子很快就会意,忙上前说道:“师父,我们还得在午时前赶回南台…”

晁公错一听笑说道:“看来今日是不成了,他日,南台再和玉婵小姐一聚。”

任文萱嘴角溢出一些嘲笑,不过被帷帽遮住,没人能够看见。

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带着阿姮出去了。

酒楼没几个人,这几个人还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琉球第一高手,南海派的尊主南海仙翁今日能见到就诚惶诚恐了,哪里还敢期待尊主动手。

至于祝玉婵,说到底,这些底层的小人物,只怕连魔门都没听过吧,更别说其他了。

而且这里是琉球,知道的消息可比中原少多了。

他们不知道祝玉婵是谁,但是尊主想和她比武,也可以看出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之前来找任文萱麻烦的几个人,这会儿完全瘫软了脚,这次可害死他们了…

出了酒楼,任文萱就不准备继续呆在海盐城。

她的消息泄露,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事,而且她也拿不准晁公错会不会有什么歪主意。

只是任文萱走是走了,这件事却没有因为她的离开就结束。

她的消息一传出来,当天南海派就被挑宗了,另所有人震惊的是,南海仙翁晁公错,这个闻名天下的三宗师之一,竟然惨败在小他二十多岁的宋缺刀下。

不是输,而且是惨败!

这看得人太多,想瞒都瞒不住,消息一出,立刻震动了整个江湖。

宋缺追杀前魔门第四高手席应三千里,和邪王石之轩决战不分胜负,都只能说他的确是天下少有的宗师俊彦,毕竟都是同辈人物,再怎么出名,在众多江湖人心中,是比不上宁道奇、岳山和晁公错这公认几十年的三大高手。

所以,宋缺在两年前挑战三大高手之一的岳山,会异常轰动江湖,无数武林人士都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那时候说宋缺不自量力,说宋缺自负的都有,可是现在,宋缺还没和岳山决战,三大高手中,另外一个晁公错就惨败于宋缺之手…

这岂能不震惊江湖?

现在,再也没有人敢说宋缺不自量力。

同样是三大高手,在大多数人心中,第三的晁公错和首位宁道奇差不了多少,毕竟当年决战,宁道奇用了绝招才赢的。

石之轩在宁道奇身边只有逃得份,可如今宋缺能够让第三的晁公错惨败,是不是说明宋缺武功进益非常快?已经高出石之轩了?

其实并不是完全正确的,石之轩当初从净念禅院逃出,不可能没有一丝伤,而且那时候的石之轩不死印法还只是草创,身上只有花间派和补天阁的功夫,当然不如宁道奇,只能逃。

另外,宁道奇被誉为中原第一人是没错,但是若是将他和岳山晁公错是同层次的那就错了。

宁道奇对上他们虽然出过绝招,但是却从来没有发出十分力,尤其可见中间高下。

不过宁道奇是纯粹的道家宗主,清静无为,也不在意这档子事,也没置之不问了。对于他而言,参悟武道,偶尔教导几个道家传人,说说武道和道藏,帮上几个人,和几个朋友游玩或下棋,这些就是生活全部了,其余的…真的不算什么。

他极少出手,而一般出手都是为了朋友,或者为了承诺。他会为了追求武道去以大代价去求阅慈航剑典,也能为了朋友去教训一个人,他不在乎有人对他的无礼,心胸宽广,可以说,这才是真正的武道宗师上的痴人,这样的人也是最容易获得成功的,传闻他自去年闭关,任文萱和宋缺曾经谈过他,认为宁道奇这次闭关出来后就可能会突破到大宗师层次。

而岳山和晁公错相对而言,就和宁道奇差了不止一筹。

任文萱听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东台落脚了。

听到这个消息,任文萱吐出一口气,晃动着小脑袋去碰任文萱的的帷帽。

“娘…要…要!”

现在的阿姮吐字越来越清晰了,因为下了船,她也恢复了小孩子的活力,看什么都觉得好奇,也特别喜欢抓东西咬东西,而且还会开口。

任文萱可不给她摘着玩了,太大,而且她需要这东西。

“你这小丫头,你人还没帷帽大呢?可不能给你玩…”

阿姮可不理,小手去扯,不过她这么点大,哪里能扯下来。

“现在在听你爹的事儿,别闹!”她又柔声安抚她。

阿姮不记得爹了,但是记得爹这个称呼啊,听到任文萱之言,忙跟着喊:“爹…爹…”

任文萱微微一笑,这会儿她心情好了很多。

人已经到了,而且还帮她出了一口气,心里头的郁气消失了大半。

不过…要想让她原谅他,那是不可能的。

她觉得,她和他见面之后定是要吵的。

以前怎么还觉得他心胸宽广、外冷内热。现在看来,真的有些冤,此人内外都冷,心更是小得像针尖那么大,真是让人又恨又恼。

听过消息后,任文萱回了酒楼。

之前让收集尚云海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

尚家到底是东台最大的势力,任文萱找人也顶多知道一些比较基本的事情,任文萱也不会在意,基本的事情也能看出些东西来。

拿到消息看了好一会儿后,从这表面看,是个不错的人。

尚云海,东溟派少主,资质优等,十六岁就已经是一流巅峰,今年十八岁的他开始试着打理门派生意。

据说手段严厉也不失温和,敬重长辈,为人正直,看过他的画像,也是个俊美的男儿。

听说他不还洁身自好,一般而言,东溟派尚家子弟在十四五岁就破身纳妾得多的是,可这位尚云海身边没有一个女人。

“这尚云海现在看着不错哩,待娘明日再去试试他去。”

阿姮在玩能转动的玩具,似乎感觉母亲在看她,她也抬起头,然后将手中的玩具递给了任文萱。

“给…”

任文萱笑着接过来,轻笑道:“阿姮啊,你说娘哪天彻底离开了你爹,让你选一个,你选谁?”

阿姮听不懂,这会儿抓起她的手让陪她玩。

任文萱点了点她的头,她嘴角的笑意并没有散去。

果然很快,门猛地就被推开了。

阿姮立刻转头去看,任文萱却没让。

“我道是外面凉快,宋郎不想进来呢!”她依旧没去看宋缺,一只手陪阿姮玩,一只手准备收好尚云海的消息…

第103章

宋缺神情异常冷漠,和任文萱的笑意吟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姮瞧了过去,她这么小哪里能记得事,而且小孩子对于大人的情绪很敏感,宋缺全身冷气直冒,阿姮马上就有些不安了。

眼见她要哭,任文萱轻柔地抱着她晃动,并轻声安慰。

等到阿姮缓过来,她说道:“这么久没见,再见冷着脸是为了吓女儿吗?”

宋缺闷声走过去,抓住了任文萱的右手。

右手上任文萱还留着记录尚云海的纸,任文萱随他拿走了,他看了几眼,说道:“你来琉球是为了他?”

任文萱目光一闪,颇为柔情地道:“是啊。”

宋缺将消息震碎了。

任文萱笑了笑,却不理他。

“他和你的未来有什么关系?”

任文萱轻柔的一叹:“宋郎现在啊,心里想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

宋缺有些气笑了,这才多久功夫,原本已个命定之人已经够让他心塞的了,前几天,晁公错一口一个小婵膈应得他吃不下任何东西,现在人找到了,她竟然在找一个叫尚云海的毛头小子…

“阿萱现在是完全有恃无恐了呢?”他很危险的说道。

任文萱笑道:“那是自然,难到宋郎还舍得与人家动手吗?”笑得格外动人,还有她怀着的阿姮,都找不到丝毫能让宋缺动手的地方。

宋缺伸出手来,任文萱岂会将阿姮交给他。

她轻柔地道:“你刚才将阿姮吓哭了,她并不喜欢你呢?”

宋缺低声问道:“阿萱这是在告诉我,是绝不和我回去是吗?”

任文萱不摇头也不点头,看着他笑意盈盈,熟悉任文萱的人都会知道,任文萱在这样的语境中这般笑,绝对没有什么好心思。

“现在的宋郎很可怕,人家可不敢回去,再说,外边的日子能过得逍遥快活,人家何必回去循规蹈矩…”

宋缺抬眼定定看向她。

原本伸出手准备去抱阿姮的,现在去抓任文萱的手臂。

任文萱闪身避开。

“晁公错都不和人家动手哩,知道怜香惜玉,宋郎半点情谊也不讲吗?”

宋缺一听,心里头的火气又加深几分。

“阿萱你出来很久了,外面于你并不安全。晁公错若非顾及自己的名声,阿萱带着阿姮多有不便。”他按捺住火气,温声说道。

任文萱笑道:“宋郎不放心可以跟着人家,待人家见过云海和了缘后,再决定和不和宋郎你回去呢?”

言外之意是,她不一定会和他回去,是要看对比的。

宋缺又是被一口气没吸上来,胸口堵得发慌。

他收回了手,却转为平静地说道:“阿萱真的要走?”

任文萱见状,有些警惕起来。

“宋郎别这般严厉,人家只是还想在外面多玩玩…”

宋缺打断了她的话,说道:“阿萱既然突破了大宗师,这天下自然大可去得,何须在乎宋某人的意思!”

任文萱不着痕迹的垂下眼,眼中溢出疑惑,而且隐约带了些许怒气。

“我观阿萱再也无意坏宋某的好事,宋某也就不再阻拦于你,自此天南地北都随你去,只希望,宋某闭关之时,阿萱莫再回来…”

什么意思?

他巴不得让她走吗?闭关…见他清冷得万事似乎不放在心上的模样,让任文萱觉得格外熟悉。

那不是刚成亲那段时间他的情绪状态?

难道他能捡回他的道基回来?

是了,他的实力并未后退,如果再次变得无情,道基还是很有可能修复的。

好一个宋缺,真是可恨之极!

他是不是打心底希望她弄出什么事来,然而可以无所畏惧地继续他的武道之路?

她带着阿姮慢慢走过去,柔声道:“这可不行呢?人家不见你,但是你不想阿姮见你吗?要知道时间久了,阿姮就不认得你这个父亲了?”

想捡回无情武道,想都别想。

“阿姮可以慢慢教,现在她也不认得人,不是吗?”宋缺平静极了,似乎已经想通了什么,格外的无情无欲,心如止水。

阿姮都激不起他什么情绪来。

任文萱微微皱眉,然后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宋缺随她动作,并不放在心上。

“阿萱已是大宗师,宋某也应当不落人后才是。”这句话有了些许情绪,不过这情绪不是任文萱想要的,而且还让任文萱格外心紧。

因为他的情绪是一种坚定,坚定要突破大宗师的决心。

作为一直以来都极其痴迷武道的人来说,如果坚定了心境,他们要放弃什么东西可比旁人要容易得多。

“宋郎何必与我这般见外,你我可是夫妻呢?”任文萱放软了声音说道。

宋缺暗自松了一口气,果然他只要摆出这样的一个态度,阿萱就急了…

他继续冷静以待。

“夫妻情浅,又何必在意见外与否?”

任文萱心中怒气横生,面上更柔情了,手也更柔地摸向他的脸。

随后,泫然欲泣的道:“宋郎这次可让人家伤心了。”

宋缺说道:“此次不过是解最后的心结而已,阿萱既然心思已定,你我共同弃情入道岂非更好?”

任文萱放下了手,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格外的缠绵悱恻。

宋缺也很配合,不过等到两人分开,他一叹,说道:“阿萱,事隔两年,这一套无用了,情和欲本身就可分开,心境不乱,亦能取得自己想要的。”

任文萱手一顿,笑道:“宋郎在骗人家呢?人家才不信你。”

宋缺淡淡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以此来表现出他的话为真。

任文萱起身,然后将阿姮放入了旁边的小床,轻柔的拍了拍她,口中唱起了温柔地曲调,并非用天魔音,而是寻常的入梦曲,阿姮很快就打了哈欠,然后睡着了去。

阿姮睡去后,任文萱给她拉好了小床的帘子,然后施施然地走到宋缺身边。

“我就不信。”任文萱说道。

宋缺无动于衷,他决定,阿萱没有和他回去一天,他都不会松口,感情也不能流露出些许。

任文萱见状,坐在他的旁边,然后靠在他肩膀上。

低声和他说着以前的事,宋缺没怎么接话,心也没什么异动,随后她说到了阿姮,他产生了一点波动,不过也很小,根本达不到她的预期。

“宋郎,我不陪着你闭关,你会不会想我?”

宋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明显是不会,就算会,也是作为心魔铲除了去。

任文萱眼睛幽深,已经想到该怎么试了。

“我很难过,原来若非石之轩将我从阴癸派带出来,祝玉婵以后会和了缘死后同穴呢?”她说的是实话,说的是祝玉婵,而非我。

宋缺紧绷着的心差点崩开。

生死同穴吗?感情很深啊…

“二十五岁那年,祝玉婵跑出了山谷…”紧接着,任文萱将祝玉婵和了缘的事娓娓说来,从相识被救,到最后祝玉婵同归于尽却因情差了半寸…当然中间她是隐去了强|暴了缘和有女儿的事,毕竟这时候的她说的祝玉婵,在宋缺心里是就是她,可不能刺激太过,万一过了,他反而看破将无情道捡起得更快怎么办?

宋缺越听越心塞,阿萱为了个这么和尚竟然做了这么多,不骗人,不怕死,可以为他做出改变,并且叛出阴癸派…他呢?好像阿萱除了舍不得杀自己,其余的…

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已经绷不住了。

任文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时,欢喜的道:“宋郎你生气了呢?心绪起伏太大,可不能闭关…免得突破不成反遭其害。”

宋缺阴沉个脸,将挂在自己身上的任文萱往桌子上一压。

“阿萱是故意来气我的,阿萱有没有想过,这事真是不公平呢?”

任文萱以为他在说自己破他心境一事,却不知,宋缺是在说他和了缘的待遇上。

被他压在桌子上,任文萱反应过来的时候,当然是第一时间要将人推开。

女人的力气小推不开男人,但是女人若是大宗师那就不一定了,宋缺就被任文萱的真气震退开去。

面对任文萱笑容满面,宋缺道:“阿萱你想以此试出宋某是否会生气,是吗?”

任文萱笑而不答,是的,因为只有心里没放下她,所以才会对祝玉婵和了缘的事情产生嫉妒和不忿。

古往今来,嫉妒和不忿是更难破的心境。

“那阿萱有没有想过,宋某和了缘承受的情意浅深不一,会不会就此觉得心冷,进而看破加速了闭关时间?”

任文萱斜了他一眼,这会儿真的又平静下来了。

她半醒半疑地看着他,百转柔情地说道:“宋郎真的舍得我和阿姮?”

随后道:“我现在只喜欢宋郎呢?宋郎若是突破了就没有心,我只能带着阿姮去寻了缘那颗心了…”

宋缺又被这句话虐到了。

他冷着个脸,好一会儿他吐出一口气,然后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任文萱见状,心也冷下来。

这能这么快,不让这等大事再影响到他…宋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得?

任文萱看着他沉浸在感悟之中,她冷笑一声,他不是说情和欲可以分开吗?

她倒是要试试。

第104章

感情的事永远都是莫名其妙,对于心思多变,容不下放弃的任文萱来说,更让她变得不可理喻。

同样的,什么话都憋在心里的宋缺也会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可以安心的地方。

从认识到如今,宋缺只在任文萱快‘死’当初说过他爱她的话,而以后,几乎没有再说过,更没有和任文萱说以后,许下爱的诺言。

虽然任文萱那性子未必会信,但是说与不说却是另外一回事!

心思很深的人,有时候也需要言语上的安慰和安心的。更何况,每每出现感情危机,宋缺第一反应不是该怎么挽救,而是怀疑任文萱心里是不是还爱自己!

偏偏两个人都不是会将自己心中的事摊开出来说的性子,这样

两个永远也说不出话来得两个人,注定会陷入一个又一个死结。

这两人如今还没有意识到,就是意识到了,她们也只会针对一些能说的说出来,也不会完全放出自己,全部裸|露在对方面前。

这是天性,两个人都是强势的一方,不需要依赖另外一方,除了感情,她们都还能守住自己的空间和本性。

加上两人同样自尊自负,都有心让对方臣服,而自个从未想过臣服于对方,矛盾自然而然就会产生。

虽是如此,但是两人没有触及雷区,他们的感情反而会因为本性继续保持着感情的热度,说到底,他们之间相互吸引,和对方本性相关。

任文萱的雷区一直便是宋缺放弃感情去追求无情道。

而宋缺的雷区是任文萱绝情以及她反复无常的变心。

这一次,对于他们两个而言,都踩中了对方的雷区,所以才引出了这对夫妻相互试探和暗斗。

到了这地步,两人反而不会用吵架这种直截了当的形式来解决,而是都在各用心机,让对方认输,进而臣服。

不过两人还是没有奈何对方而已。

在这场试探和暗斗中,两个人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尤其是任文萱,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言语动摇不了宋缺的心,她便用上了行动。

行动过后,宋缺还是告诉她,情和欲是可以分开的,这期间任由任文萱如何诱惑,如何*,宋缺一直坚定着自己的心。

等到魔功用到了极致,宋缺快在极乐中睡去的时候,他的心和言语还是没有丝毫破绽。

到了这时候,任文萱也累了,趴在他身上也睡着了去。不过睡之前,她还在算计着醒来后让他认输的办法。

***

天明。

年轻的夫妻听到女儿翻坐起来的声音惊醒,阿姮不由地揉了揉眼睛,没有看到娘,她瘪了小嘴,手拍打着小床边的帘子,帘子上的铃铛顿时响了起来。

任文萱的手搭在宋缺的胸口,下颚抵在搭在他胸口的手臂上,向上垂眼看他。

“你说,阿姮醒来是先叫你还是我?”

宋缺微微一怔,昨日里她还冷漠虚假着,现在…

任文萱摒去了故作的表情,完全以自己真切的反应应对,此时就像普通夫妻一样,在逗玩着女儿。

她见他不说话,另外一只手去摸他的嘴。

宋缺抓住了她的手。

“你在打什么主意?”这时候,宋缺反而比昨天更紧张了。

任文萱嗔道:“宋郎你太过无趣了…我正经得和你说闲话。”

宋缺不信,通常,在他和她起了分歧后,越正常的她反而更加危险…因为,越正常的她,对自个有着致命的吸引。

任文萱经过这么多次,显然也意识到这种情况。

“没有,不过是我想通了而已。”

什么想通?

任文萱伏在他身上,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觉得我太过紧张了,你的打算向来很少改变,所以我觉得没必要白费力气了。”

宋缺心中一惊,说道:“这样就好了。”

任文萱笑道:“我有阿姮,你啊,就变得不重要了,你成功也好,不成功也罢,都是我一个人的。也许,你成功突破了,我还自在一些,你追你的道,我玩我的事,更加不冲突了。”

“你…”宋缺皱眉。

任文萱摆摆手,在阿姮喊“娘”的时候,人已经下了床,将阿姮抱起来转一转,让阿姮开心的笑后,她整个人很轻松地道:“阿姮果然只会叫娘!”

宋缺此时格外的郁闷。

随后,任文萱小声和阿姮说出去吃早食的事,等到打定了注意,她不在意的说道:“你回吧,我带着阿姮再玩几天才送她过去。”

宋缺眉头还未松开,反而看着任文萱好一会儿,感觉她真的突然间就看清楚了,朝着他不想发展得方向上去,他也起了身,之前的法子不能用了。

看着她们闲适的母女两个,他低声说道:“其实你说你非祝玉婵,我信你。”

任文萱抱着阿姮轻柔拍动的手有一瞬间的静止。

“宋郎要是心口如一才好哩。”她笑得格外欢快,这样的笑容给人一种说不清楚的危险。

随后道:“可是我还是祝玉婵,怎么办?”

宋缺这些日子想了很多,想过很多事情,心中偶尔闪出的念头让自个心悸,直到看到一对夫妻才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对夫妻不过是岭南一队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夫妇,不过一两银子的小事,却因为信任的问题差点造成了生别的结局,让宋缺很心惊。

其实他并非不信阿萱,而是阿萱以前所为,让他信不得。

或许说,他不信也未尝不是一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