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抓住黄右泽背后隐藏着的那个人。”张彦瑾望着远处如烟一般的杨柳,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在李郢面前他没有必要掩饰,再者李郢在京城,他还想要从李郢这里准确得知朝廷的情况。
“据我调查所知,黄右泽是中书侍郎高世杰的门生。”李郢一下子就明白了张彦瑾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眉头微微皱起道:“黄右泽这一次突然上谏,我父亲和刘岩时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黄右泽能当上谏议补缺则是门下省谏议大夫王理格举荐的。”
“这么说来,黄右泽是周勤一边的人?”张彦瑾似乎有些清楚了。
大多数人都有从众心理,故而在任何时代都讲究圈子,在古代官僚之中这一现象尤为鲜明。
毕竟在这个时代官员都是通过上面的官员举荐下面的官员,新人才能当上官员,上面的官员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也为了能用知根知底的人,一般都会用自己的门生。
如此一来,除了因为利益一致而聚集在一起的人除外,老师和学生就形成了一个群体。


第95章
就如同黄右泽之于中书侍郎高世杰, 而高世杰和前谏议大夫王理格又是一伙的人, 王理格帮高世杰举荐他的学生这就很正常了。
毕竟在朝廷之中自己的人越多, 就越有话语权。
李郢点点头道:“很有可能,你别忘了, 你在信阳和南阳种植的信阳毛尖可使彻底把周家的利益给抢完了。”
据李郢对周勤的了解, 周勤这个老狐狸表面上虽然不表现出什么,可心里恐怕都恨不得把张彦瑾弄死,更何况官茶这么大一块利益。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听说在中州的时候, 有农民肆意闹事?”
张彦瑾点点头,现在看来, 当真的是周勤在后面捣鬼。
“那你这是有对策了?”李郢见张彦瑾如此淡定,再加上刚刚张彦瑾给他说的从容应对, 坚持己见八个字, 更让他觉得张彦瑾早就有了对策。
“只有这样,才能把他们引出来。”张彦瑾喝了一口茶道:“从丹阳村的农民开始闹事的时候,我和陈溯就暗中在后面调查到底是谁在捣鬼,可背后的人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竟然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可见其谨慎。”
“所以你就故意造出现在的挖不出矿产, 却非要挖的假象?让他们误以为你真的是固执己见, 然后在上面给你挖坑,你刚好可以知道背后是谁在动手?”李郢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见张彦瑾承认,李郢颇有些不解道:“是这样没错,可是平顶山的事情你要怎么给陛下解释?难不成你已经挖出了矿产, 却隐而不发?”
张彦瑾胸有成竹地一笑,有些隐晦道:“那么多人怎么能隐瞒的住?只是这矿产埋藏的太深,需要用心去挖才能挖到。”
平顶山的事情可以说是天赐良机,既然那些人故意造谣,再加上所有人都觉得他根本就挖不出资源,这样才更能麻痹周勤那一帮子人不是?
从丹阳村的村民堂而皇之的过来闹事,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他就知道这背后的人不简单,行事非常谨慎小心,敌在暗,他在明处,他只有通过这种办法才能引蛇出洞,引出之后才能打蛇七寸。
“好办法!”李郢思索一番后,激动道。
他父亲李廉可以说是最为反对以瑞国公为首的这些世族了,可苦于周勤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老谋深算,根本让人抓不住痛处。
可现在的形势,显然已经是把这些老狐狸给引上钩了。若是张彦瑾真的能在平顶山挖出矿产来,那局面就会形成极大的反转。
再者,他早就看周家不顺眼了,每一次天阴时他的腿就隐隐作痛,这些都提醒着他当初周齐晖是怎么把他从马上撞下去摔断腿的。
“二郎,你当真有办法在平顶山挖矿的事情上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说法?”激动之下,李郢直接站起身道。
张彦瑾微微颔首道:“自然是如此。”
“好,二郎,我这就回去和我爹通气,以便你们明天早上可以在朝堂上随机应变。”李郢抚掌道。
时间也确实是不早,再加上事情重大,张彦瑾也不含糊,他站起身道:“好,那就有劳你了。”
在张彦瑾起身把李郢送走之后,便去了他宁国府专门商量事情的大堂,他伯父和陈德让正坐在那里喝茶。
“和李郢说了?”张仲谦开口询问道。
张彦瑾坐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头。
陈德让难得喜上眉梢道:“早就知道你发现的信阳毛尖抢了周勤的利益,周勤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他肯定想不到你会故意麻痹他们!”
“二郎,你确定你能在平顶山中挖出矿产来?”张仲谦还是有些担心。
“伯父,陈伯父请放心,侄儿曾经暗中翻阅了大量的古籍,确定那下面有矿产。”张彦瑾信誓旦旦道。
陈德让和张仲谦二人这才放了心,二人和李郢的看法一样,准备明天随机应变,对周勤的人循循善诱,等到时机契合之时,再将局面来一个彻底地翻转。
不过张彦瑾却不怎么抱希望,像周勤那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主动下场?恐怕到最后也只有黄右泽能被彻底收拾掉了。
第二□□堂之上,黄右泽果然开始发难:“启禀皇上,据微臣调查,中州平顶山地界经常有老百姓被官兵以挖矿产的名义拉去做苦力,开山挖岩石 ,而这些皆因为中州工部侍郎张彦瑾的一句话,平顶山已经被挖了四十多米深了,什么都挖不出来,可中州工部侍郎张彦瑾却依旧坚持己见,让那些老百姓顶着炎热和危险,每日都在挖山。”
他举起手中的笏板道:“微臣认为,工部侍郎这是在利用手中的权力,压榨老百姓,为己谋私!”
皇上淡淡扫了张彦瑾一眼,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微微抬了抬手道:“张彦瑾,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这么做。”
“回禀皇上,微臣确实是在挖矿产,不过是还没有挖到而已。”张彦瑾将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强词夺理!”黄右泽高举笏板道:“启禀皇上,平顶山的老百姓已经在大太阳下面挖了有一个多月了,每日顶着酷暑开凿岩石,这无疑是酷刑!而且,中州的老百姓都传是那几个人得罪了至高无上的工部侍郎张大人,才遭此酷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分严肃道:“皇上,中州遭此大劫,本就是人心惶惶,现在张彦瑾居然还以这种冠冕堂皇的名号来折磨百姓,中州现在已经是流言纷纷,就连长安城也传遍了张彦瑾以权谋私的话语,如此下去,中州百姓势必心寒!”
此想法和刘岩时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走到大殿中央,高举手中的笏板道:“启禀皇上,微臣附议,长此以往下去,中州老百姓心寒,民众如水 ,能载舟亦能覆舟,工部侍郎此举确实欠妥当。”
虽说他讨厌张彦瑾,可是秉公办事乃是他的原则。从张彦瑾以往的事情上来看,他并不绝对张彦瑾是一个以权谋私的人。
毕竟前一段时间,张彦瑾才平息了丹阳村民众生乱这件事,故而他才用了欠妥当这件事。
“启禀皇上,张彦瑾让老百姓顶着烈日开凿岩石,实乃酷刑,此乃擅自滥用手中权利,与强豪劣绅无异,还浪费了大量的时间,是在其职不谋其政,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朝廷的威信势必会被破坏无疑,中州也会生乱!”
中书侍郎高士杰站出来道:“微臣认为,张彦瑾此举实在是不配为官!”
高士杰见张彦瑾辩驳时只有干巴巴的几句话,和他以往意气风发,和别人针锋相对的样子大为不同,再加上他们此次对中州的事情调查的是无比的清楚,他便更加肯定了张彦瑾根本无力反抗他们的指责。
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他向来爱做,因为这样不仅可以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还能提高自己在朝廷官员当中的威信,故而他直接站出来把想要让皇上罢免张彦瑾的目的说了出来。
高士杰这么一带头,朝廷上反对张彦瑾的声音当即大了起来。
皇上也有些奇怪,中州的情况他并不是没有关注,据李君恒给他汇报,宇文上恺和黄修均都说平顶山根本挖不出来什么东西,更重要的是,张彦瑾让当地的老百姓挖了四十多米都没有挖出来什么东西,可这样张彦瑾还是没有放弃,刚刚他问张彦瑾,张彦瑾还是坚持说是只不过是现在还没有挖出东西来。
他询问的目光在张彦瑾的脸上扫了一圈,想要看出来些什么,却只看见张彦瑾一脸平静地站在大殿中央,听着那些臣子对他的指责。
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皇上手指微微抬了抬道:“张彦瑾,为何挖了四十多米没有挖出来任何矿产,你还要继续挖?”
说到底,皇上心里还是偏向于张彦瑾的,因为不管是最初的马镫马鞍,亦或者是马蹄铁,到后来的张彦瑾在朝堂之上帮他破掉罪己诏这种无稽之谈的局面,还是驾着中州巨舰远下南洋,开辟航路,满仓而归,这些都让他对张彦瑾的信任不断加深。
“回禀皇上,因为微臣认为,山底下有矿产,所以才让人不断往下挖的。”张彦瑾干巴巴地如实汇报道。他倒是想要说些其他理由,但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了。
“你以为?”黄右泽毫不客气地打压张彦瑾道:“那是不是工部侍郎张大人一句话,中州的老百姓就要无缘无故地在烈日炎炎下受着酷刑吗?”


第96章
黄右泽他高举手中笏板, 对皇上道:“启禀皇上, 微臣在中州调查之后发现, 当初若不是宇文上恺和黄修均两位大人劝说,更多的老百姓还要在烈日下受苦, 中州的老百姓都说是那些人得罪了张大人, 才被张大人拉去做苦役,烈日当头,还要去开凿坚硬的岩石, 于情而言,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 于理而言,有违法典, 微臣认为, 张彦瑾如此行为,根本就不配为官!”
没有等皇上说话,中书侍郎高士杰再次站出来道:“启禀皇上,张彦瑾的行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中州重建工作事关重大, 维系着中州上百万的老百姓, 故而微臣认为, 还是换一稳妥善心之人来当中州工部侍郎吧,如此一来,中州重建工作才可进行顺利。”
张彦瑾看了一直默默站着的瑞国公周勤,发现周勤竟然一直没有说话。这只老狐狸, 是真的沉得住气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小虾米根本不足以让他下场呢?还是说,周勤这只老狐狸有其他打算?
陈德让和李廉,还有他的伯父也没有发言,张彦瑾知道,这三人都在这里静观其变,想要看看事情到底能恶化到什么地步。
皇上的目光扫了张仲谦一眼,他知道张仲谦一向为人谨慎,忠心于朝廷,此时事情涉及到张彦瑾,恐怕张仲谦不发言也是为了避嫌。
他又看了一眼陈德让和李廉,发现这两人居然和张仲谦一样,一直微微低着头,似乎没有发言的打算。
此时朝堂之上想要让他罢免张彦瑾的声音越来越多,他心中越发烦躁,见陈德让和李廉,还有张仲谦这几个肱骨老臣一直没有说话,不由得恼火起来。
当初保举张彦瑾当中州工部侍郎,一个个都说张彦瑾合适,现在出事了,倒是一个个都不吭气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忽然扫过瑞国公周勤,他忽然想起来当初还是周勤提出来让张彦瑾当中州工部侍郎的。
现在出事了,倒是不说话了,想要让他一个人下决定?他岂能让他们如愿?
他的手轻轻在龙椅上拍了拍,把下面臣子们让他罢免张彦瑾的声音如同抚弄蛛丝一般十分随意地拂掉,然后道:“朕记得当初还是瑞国公力荐张彦瑾担任中州工部侍郎的,瑞国公你怎么看?”
张仲谦、陈德让、李廉三人就等着皇上这句话呢,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三人怎么能不引火烧源呢?
周勤是高士杰这一群人的主心骨,当初周勤力荐张彦瑾当上中州工部侍郎,恐怕用的也是捧杀一招,想要彻底把张彦瑾打压到谷底。
为官之人都知道,越往高处走,越是如履薄冰,犹如在刀尖上走路,不可有一点错误,因为众人对高位之人的期待都很大,甚至不容许高位之人有一丁点的错误,所以高位之人一旦跌下来,那责备便是加倍的。
当初的褒奖有多大,跌下来之后的责备反噬就会成倍地往上翻。
可是他没有预料到其中的变数,那就是张彦瑾刚刚去中州不多久,就在中州的南阳和信阳两地搞起了茶叶。
信阳毛尖一出,他们周家的官茶生意彻底被挤压到了边缘地带,一个月能卖出去百十斤都算是不错的,再者,价格上面也下跌的厉害。
这对于他们周家来说,无疑是嘴巴中的一块大肥肉被人硬生生给挖走了,其痛苦堪比扒皮抽筋,这怎么能不让周家恼火?故而他们才会沉不住气,在平顶山上大做文章吧。
从今□□堂之上,众人都大呼让皇上罢免张彦瑾的呼声来看便可见一斑。
周勤早就料到自己会被点名,他不疾不徐站出来道:“启禀皇上,是微臣当初考虑欠妥当,从此次事情上看,张彦瑾年纪轻轻,还不足以担此重任,微臣认为,还是找一个办事稳妥周全之人比较妥当。”
周勤这一招不可谓是不狠,他虽然承认他举荐不当,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张彦瑾身上,根本不会太在意他是不是有举荐之过,而是会觉得连当初力荐张彦瑾的人都说张彦瑾不好了,皇上你还不罢免张彦瑾?!
果然不出周勤所料,在高士杰站出来表示让皇上罢免张彦瑾之后,一大批官员都出来说臣附议。
李廉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站出来道:“启禀皇上,微臣有一个疑惑想要请教瑞国公和中书侍郎高大人。”
周勤见李廉突然站出,也是微微一愣,分明刚刚局面已定,这个李廉怎么会突然站出?
皇上被官员们要罢免张彦瑾的话弄得是不胜其烦,偏偏张彦瑾来来去去还就是那一句话,一点都没有以前在朝堂之上口若悬河的模样,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其中必定有古怪之处,可在朝堂之上也没有办法详细询问。
自然的,他也能感觉到这其中是李廉和陈德让,还有张仲谦、诸持恭、张彦瑾等人在和周勤、高士杰,还有黄右泽等人在博弈,可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是大魏朝发展方向的主宰者,对于这些朝堂之上的斗争,他就算是看出来了也不会点破,更不会把自己身处于其中。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明里暗里的斗争,若战场上是军队之间的战斗,那么朝廷里就是没有硝烟的博弈。
他作为皇帝,只需要隔岸观火,把握住两方或者多方的平衡,然后在其中选出对自己,对大魏朝廷有利的便好,譬如说,此次选了张彦瑾作为中州工部侍郎,乃是因为张彦瑾能把中州重建的比其他人好。
此番见李廉站出来说话,他自然是要同意。
皇上微微颔首道:“但说无妨。”
“请问瑞国公和高大人为何说张彦瑾不能堪当此任?”李廉当即发问。
高士杰眉头一挑,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他滥用手中职权,压榨百姓做一些无用之事,不能合理地重建中州,把重建中州当作儿戏!”
周勤随即道:“随心所欲行事,乱了中州人心,若是不及时止损,恐怕中州会生乱,难道丹阳村和信阳,还有南阳生乱不是发生在中州地界上的事情吗?”
此番既然李廉如此说,周勤虽心有疑惑,却依旧坚定自己的结论,毕竟话赶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擅自改变,会影响他的威望。再者,此事经过调查,他已经确信张彦瑾不可能挖出任何矿产来无疑。
“何以随心所欲?何以滥用职权?”
李廉连声发问后,高举手中笏板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无调查不能下此定论,而朝堂之上,张彦瑾只说了两句话,其余全是其他人通过臆想下了定论,微臣以为,还是要听听张彦瑾如何说。”
李廉的声音洪亮,说话清晰,无丝毫拖泥带水,直指问题所在,张彦瑾听着心中不由得好生佩服,不愧是一代谏议名臣,着实风采清绝。
张彦瑾细细一琢磨李廉的话,便对李廉和陈德让,还有他伯父张仲谦心生佩服!什么是老臣谋国,什么是运筹帷幄,这才是!
他先前以为今天在朝堂之上最多只能把黄右泽给收拾一顿,谁知道经过李廉这么一说,虽说不能对周勤和高士杰这些人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可从他们任用人方面却能实打实地折掉他们的一些羽翼!
李廉、陈德让,还有他伯父张仲谦和诸持恭这些人一开始一直不说话,恐怕也是为了再次麻痹高士杰和周勤这些人。
从周勤和高士杰说话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步入圈套,而李廉此时发问,便是收网,无论如何,依照他伯父张仲谦,还有李廉和陈德让这些人的能力,今天绝对不会让高士杰和周勤好过。
张彦瑾猜测,李廉刚刚说的“臆测”官员的罪名,再加上周勤出尔反尔,先前力荐他,现在又“臆测”他的能力,就足以说明周勤用人能力不行,李廉和陈德让,还有他伯父今天恐怕就要借着这个发难,断掉周勤和高士杰任用人这条路。
就算是不能彻底斩断,可在以后重大的人事调任上面,起码可以彻底打压住周勤不是?
毕竟好不容易逮住猎物一次,怎么着也得叼一口肉下来吧?
有这些人的在帮着他布局,他的表现也不能差了不是?
“好,张彦瑾,你说说看,你有没有滥用职权?”皇上顺手就把问题扔给了张彦瑾。
张彦瑾举起手中的笏板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微臣并无滥用职权,组织老百姓挖平顶山是事实,没有挖到矿产也是事实,可让老百姓顶着烈日开凿岩石着实是无稽之谈。”
“哦,这如何说?”皇上见张彦瑾终于不是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话了,也来了兴趣。


第97章
“中州夏季炎热, 正是因为此, 微臣并没有让前来平顶山挖矿的百姓们晌午上工, 我们统一采取的都是早起天微微有亮光便上工,晌午烈日当头则休息, 午后太阳渐落再上工, 不论是平顶山还是其他地方都是如此。”张彦瑾淡淡解释道。
黄右泽不满道:“那你如何解释明明挖不到矿石,你还要强迫老百姓们深入地下开凿岩石?中州百姓本就凄苦,你还为一己之私压榨百姓, 张彦瑾,你身为朝廷命官, 你良心何在?”
张彦瑾心里一阵火大,这黄右泽是一顶高帽子接着一顶高帽子往他头上砸啊,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顶烦的就是这种总是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压人的人。
既然黄右泽喜欢这么对付他,那他就以牙还牙,让黄右泽今天好好尝尝高帽子压人是什么感觉!
“谏议补阙凭什么说平顶山挖不到矿石?又凭什么说挖不出矿石?”张彦瑾如同连珠炮一半发问道:“只是看到眼前之事,就臆测我压榨老百姓,是不是想象力太过丰富了?又或者是认识太浅薄了?”
说罢, 他又看向周勤和高士杰道:“瑞国公和中书侍郎高大人, 我秉承皇上敕令, 组织百姓挖矿产,带动老百姓富裕起来,怎么在瑞国公和中书侍郎大人这里就成了随心所欲滥用职权了呢?张彦瑾不懂,还请两位大人指点迷津。”
“张彦瑾, 挖了四十多米,用时两个多月什么都没有挖出来,你还嘴硬说你是挖矿产,你这是在愚弄皇上,愚弄百姓吗?”高士杰分外不爽。在他看来,今天已成定局,他真不知道张彦瑾此番何来的勇气在这里理直气壮的和他辩论?
周勤却没有发声,他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张彦瑾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再次反问道:“世间之事千千万万,世间之地千奇百怪,各有特色,无一定论,高大人和瑞国公却墨守成规,有哪一条规定挖到四十多米挖不出来矿产,地下就没有矿产了呢?认知不够,却还喜欢臆测别人,两位大人该不会是老了糊涂了吧?”
他这话一出,满堂哗然,高士杰和周勤在朝廷之中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现在张彦瑾居然敢说两人是老糊涂了!还说这两人认知不够,简直是年少轻狂,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张彦瑾,你!”高士杰一生气,呼吸粗重,吹得胡子直接翘了起来。
周勤也是眼露寒光,还是有人第一次敢在朝堂上这么说他!更重要的是,张彦瑾还是一个小辈!
朝堂上朝臣们相互不赞成双方的言论是常事,周勤和高士杰对此并没有什么反感,可现在张彦瑾说他们老了糊涂了,这是对他们本人的攻击,这怎么能让他们不生气?
张彦瑾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高士杰的声音一般,他拱手举起笏板道:“请皇上再给微臣十天时间,微臣定然将平顶山山底的矿产挖出来!”
皇上此番终于看出了张彦瑾、李廉、陈德让,还有张仲谦这些人打得是什么主意了,此时张彦瑾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他能在平顶山下挖出矿产来,他着实相信张彦瑾能挖出来。
不过对于张彦瑾居然连带着李廉,陈德让等人布了一个局,把高士杰和周勤、陈国公和韩国公这些人套了进去,这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一时间茅塞顿开,倒是让他来了些许兴致。
“好,那就再给你十天时间。”皇上打算静观其变。其实他已经大致能猜出接下来事情的走向了。
“皇上,微臣还有奏。”张彦瑾谢恩之后,再次道。
周勤和高士杰故意在背后陷害他,让人在中州弄出丹阳村村民闹事的事情,此番又在中州掀起流言,想要置他于死地,他刚刚已经报复,可给他不停带高帽子的黄右泽他还没有收拾。
“说。”皇上手微微一抬。
张彦瑾毫不客气道:“微臣以为黄右泽身为谏议补阙,不调查清楚情况,就诽议臣子,是皇上贤明调查清楚情况,还臣一个清白,微臣才没有被冤枉,谏议补阙乃是为朝廷查漏补缺之人,可谓是朝廷之本,若是让这种喜欢臆测他人的人继续当谏议补阙,滥用手中职权对地方臣子进行诬陷,长此以往,地方官员必定心生寒意,无法为朝廷效力!”
黄右泽刚刚不是一顶高帽子接着一顶往他头上砸吗?还说的冠冕堂皇?
他现在就是要让他知道,不是他不会这些小儿科的招数,而是他平时根本不屑于用,今天用也是以牙还牙,让他黄右泽自己好好尝尝这种滋味!
高士杰嗤笑一声,冷嘲热讽道:“张彦瑾,你还没有挖出矿产,就说我们冤枉你,若是十天之期到了,你还没有挖出矿产,又当如何说?你说我们臆测,你这又何不是臆测?”
“既然你说平顶山下有矿产,那可否给我们说说是什么矿产?”瑞国公周勤也连声质问。
张彦瑾最烦高士杰这种弯弯绕绕打嘴炮的方式了,他做事一向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玩文字游戏在他看来就是勾心斗角,不干实事。
他虽不喜玩文字游戏,可这并不代表他逻辑性不强,再怎么说都是理科出身不是?
他侧过身,直视中书侍郎高士杰,坦坦荡荡道:“能挖出矿产还是不能挖出尚无定论,可你们现在便下定论我挖不出,不是冤枉臆测,强词夺理又是什么?”
说罢,他看向瑞国公周勤道:“我要挖的是隐藏在平顶山下的盐矿。”
身为武将的陈国公闻言居然当朝哈哈大笑了起来。
高士杰更是直接说:“张彦瑾,你这话说出来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三岁小儿都知道只有靠海之地才有盐湖,你居然说平顶山下有盐矿,真是笑话!”
其他人也是议论纷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连李廉、陈德让,还有宁国公张仲谦脊背也都微微出了汗,觉得张彦瑾这简直就是戏耍他们,后悔昨天没有问清楚张彦瑾是什么矿产就轻信了张彦瑾。
由于张彦瑾在矿产发掘上的种种迹象都比常人敏锐,这是已经无可置疑的事实,再加上李廉、陈德让、张仲谦三人在这上面皆不擅长,再者三人都思虑着要怎么布局,再加上张彦瑾本就有意隐瞒,故而他们三人都忽略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