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现在完全是把这个少年当成某种倾向了,他记得网上看过一句话,忘记谁说的了,如果有人第一次见你就对你钟情示好,那不代表他喜欢你,只是想拖你上床而已。

他从来不认识韩林,也没有像医生那么明显的技能吸引人,他想不到其他什么理由让韩林如此在意他,真怕刺激了这个家伙,孤男寡男的漆黑一片,他可不想受到某种乱七八糟地对待。

“这个,其实我呢…”沈天斟酌着怎么来表明自己喜欢女人的态度,却突然被人靠近,他惊得后退,手指已经被韩林咬住,剧痛从指尖传来,他居然清晰听到了血液被吸走的声音。

黑暗中的韩林眼眸泛着隐隐红光,唇边流淌着沈天的血,邪异如鬼魅,沈天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在黑暗中更是白如纸张,他全身上下冒着冷气,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要你想起我。”

沈天全身将僵硬,把二十年来生活的点点滴滴都瞬间回忆了个遍,就算在记忆的角落疙瘩里都没有韩林的身影。他欲哭无泪,面上却突然脸色一变,强硬起来,冷哼一声:“哼!”

哼是什么意思,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至少沈天的判断是对的,韩林闻声立马放开了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垂首而立。

“我的直觉不会错,但不确定,需要血来判断…”韩林没说完,就顿住,一咬牙,干脆地道,“我错了。”

沈天继续哼了一声,背转过去,铁青着脸不说话。他心里吓得砰砰乱跳,刚才还以为要被杀,他不知道韩林把他当成了谁,但他确定自己肯定不是那人,不然早就想起来不是?

现在该如何是好?

脑子里灵光一闪,沈天开始胡掰道:“去把燕离找回来。”没有接韩林的话,只是一个简单的命令,沈天说完心里就开始打鼓,压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韩林沉默片刻,说道:“校长还未回来。”他说完,没听见沈天回答,心里一番挣扎,最后点头:“我去找。”

“等等,”沈天轻咳了一声,“我们一起去。”

“校长回来见不到人…”

“留下讯息的办法,你有吧?”沈天扬了扬眉,装腔作势道。

韩林最终妥协:“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燕离静静地趴在地上,等待着自己身体力量的恢复。

下坠的时候,因为一块岩壁的反弹,将她撞向了另一个方向,纵然她身手矫健,多次试图攀住岩壁,但因为情况太过突然和地底环境太过复杂,她最后还是坠落到地上。

就身体感应来说,或许右臂与左边小腿都骨折了吧?但这算是幸运的,燕离能感觉到下方的炙热,她目前趴在一块1.5米宽左右的岩壁凸起上,身体不敢动弹,因为下面是看不见尽头的深渊,深渊底部的一抹刺眼的红光,恐怕是地底岩浆所在。

幸好没有一直下坠,落在了这上面。

浑身疼得厉害,不断折磨她的神经,燕离想,如果自己不小心掉下去死在这里了,姜玄会一直等着她回去吗?约好了要回家,约好了还要去看看一年前开始的地方,不守信的话他会生气的吧?

想起姜玄最后分开时候的落寞笑容,燕离心里又是一紧,神色坚定起来,不行,她要想办法找路回去。

拳头紧了紧,燕离轻声道:“欧尼。”

圆形的机械人从她背后的包里飞了出来,浮在半空,红光忽闪忽闪的,等待接收燕离的命令。

“留下小部分信号发射器,你去找韩林,确定好他们的方位之后,进行区域查探,看看有没有通往地面的通道。”

【记录中,请重复命令。】燕离再说了一遍之后,欧尼从圆形的顶端伸出一只机械手,往燕离手腕上一套,然后进行分离,留下了一只银环状的东西,上面隐约闪现着指示灯,频率依照最常见的无线电波的闪耀。

做好这一切之后,燕离身边再次陷入了沉寂。她默默地将体内魅血因子浓度提升,在魅血因子作用下,损坏的身体细胞正在急速复制分裂出新的,骨头愈合中有种难忍的痒痛,她咬了咬嘴唇,略带苍白的脸上,一对暗红色的眸子闪着光芒。

随着魅血因子活跃度的增强,望着眼前地底反射出的红光,她忽然觉得一股异常的疼痛感从中枢传入大脑,恍惚间,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岩壁,红窗红布,火烛跳跃,新婚的喜气荡漾着不安的冰冷,有人在成婚,但新娘不是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孩子,你风哥哥肩负的重任不是你能想象的,多妻多子也是多福。”

“一世一双人就那么难吗?就那么难吗?!”偏执而伤心的嘶吼,看不清的人影在试图伸手围住她。

人影模糊起来,月圆迷雾之下,那个冷厉的男人抱着她说:“你永远只属于我,所以,我会杀了他。”

谁?!到底是谁?!

“小离,小离,醒醒。”一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也将现实带回了她的意识。

燕离熟悉这个气息,猛地睁开眼睛,虽然模糊中看不清来者的脸,但是她依稀可以看到这人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写了一半了。嗯,就这样。

第十二章 初遇

 

因为伤势没有复原,主要是脚伤无法支撑站立,燕离只能靠着臂力,身体挪了挪,依靠在来人的臂膀里,任由他抱住自己,缓慢地往上爬。

沉默半晌,她终于开口道:“你来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就像韩林对沈天说的话,燕离也似乎认定一般。

“嗯。”姜玄的声音很温柔,“没事了,放心。”

燕离微微仰头,看着昏暗光线下他的轮廓,随着越往上,他的轮廓越来越模糊,可他的模样却越加清晰地刻印在心里。燕离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生气、安心,还是偶尔的心动,她也说不清楚。

“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她淡淡说道。

姜玄道:“那种事不可能发生。”

“为什么?”

“因为还有我,只要我还在,那种事就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燕离攀在他肩头的手紧了紧,说道:“知道吗?我们在西蜀分开后,我就有种感觉,你没有走。为什么这么做,终有一天,我也会面临死亡,迟早而已。”

“你值得为一个不爱你的人搭上一切吗?”她最后一句,问得有些黯然。

姜玄插在岩壁缝隙中的手僵了僵,随即淡笑道:“因为我相信我们不会死在这里,我们都能出去。”

燕离把身体贴紧了姜玄,脑子里零散的回忆片段和现实的感情纠葛在一起,让她有种半梦半醒的感觉,只是姜玄身上的药香,让她渐渐平静下来,他是真实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个人不顾一切的来到她身边,她突然觉得有点满足。

两人并没有到达沈天他们所在的墓穴通道,就如沈天猜想的,姜玄也掉到了另外一边,只不过他所在的位置比起燕离的稍微高一些,是一处斜向下的凹槽,单手将燕离抱上来后,姜玄就地一趟,看起来也比较吃力。

“你摔在这里?”燕离沾了一些身边的碎石粉末,问道。

姜玄点头。

“你不可能平安无事,伤到哪里了?”她的身手摔下来尚且如此,她不相信姜玄就这么平安无事。

燕离说着就要来扒开他的衣服,姜玄忙扣住衣领道:“主要伤势三处,右肩脱臼,脚趾有几根骨折,肋骨可能也有骨折。”

看了一眼一人宽左右的裂缝,燕离猜想,他大概想用肩膀和脚撑住身体不下滑,只是这种办法实在乱来,不小心就算折断腿也照样下坠,幸好他还算幸运,落在这个凹槽中,就不知道除了肋骨有没有伤及内脏了。

如此一想,她不免有些怒气:“你受伤还来抱我?”

“没关系,脱臼我早接回去了,并用银针刺激了体内潜能,七十个小时之类,四肢不至于脱力,完全有能力把你抱上来。”

燕离道:“我是说,你干嘛不自己待着等我复原后来找你,你的恢复能力能和我相比吗?”越说越是一股恼怒的无名火从心头冒起,她向来冷静,不至于为了小事而发脾气,现在却是一想到姜玄有个万一,就心慌不已,情绪也混乱起来。

姜玄笑了笑,伸手摸她的脑袋,却被她扭头闪过。面对她的怒气,他说道:“我已经发现你的信号,不可能等着。”他用手指着下方道:“这里地壳运动频繁,万一再次地震,这些小突起的岩壁随时会断裂,你待在那里不安全。”

正说着,就像印证了他的话一样,剧烈的震动又再次袭来,碎石和尘土纷纷下坠,姜玄想也没想就把燕离压在身下,扑倒在地。震动不过持续了四五秒,两人已经是满头土灰,模样极其狼狈。

而他们的脚已经悬空,刚才的地震,连带他们所在的凹槽外凸的一块也被震裂掉落到更深的地方。待平静下来,姜玄用怀里的手电查探了四周,只见前方因为地震而出现一个小洞,准确说是另一条裂缝,走向哪里不知道,黑漆漆一片完全看不清楚。

燕离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她用手掂了掂一块石头,用力甩了进去,咚咚地回声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至少有500米深。”她略微判断道,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前面很有可能是一条通往其他地方的路,因为她已经感觉到通道那头隐隐吹来的湿润风,有气流的地方一定有大一点的空间。

可是,这个通道很小,仅容一人500多米的距离,一不小心再次合上的话,途中就容易变成绝地。

于是她说道:“我先进去,你跟在我后面。”

姜玄拉住她,摇头道:“不,我先下去。”

“你的速度没有我快。”

“这不是快不快的问题,”姜玄指着通道,“这不对劲,岩石层的裂缝,不可能是这种规则形状,这是一条过去就存在的通道,只是因为地壳运动而发生变化,古代地底的人工通道,多半做了机关。如果前面有陷阱呢?我不会让你冒险。”

“对,父亲当初也说过,不希望我去冒险,所以他被杀了。”燕离盯着姜玄道,“如果当初父亲让我出去,而不是躲在你的房间内,说不定我有办法对付…”

“小离。”姜玄打断她的话,“如果把一切都怪罪在你自己身上,绝对会痛苦不堪。我不认为你父亲的判断是错误的,那时候的你,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世界的概念,你的思想一片空白,连现在的千分之一的能力都没有,没有谁能保证你的安全,他当时的做法是最明智的。”

“所以?”燕离眼眶里憋着泪水,“我就该冷漠地看着他被杀?现在,我就该冷漠地看着你出事?”

“相信我,我和你父亲,宁愿自己有事,也不愿你受到伤害。”姜玄柔声道,“你是怎么了?你从来没有这么焦躁过。当然,如果你平时愿意说这么多话,我非常高兴,但不是现在。”

燕离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不断有陌生的记忆片段飘在眼前又瞬间消失,让她想要抓住的时候总是摸不到头绪,她捂着脑袋摇摇头,心里突然觉得有一丝的苦涩,喃喃说道:“我不会让你冒险,我只剩下你了…”

姜玄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半晌没有吭声。

“你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能叫我一声吗?”他这样说道。

燕离张了张嘴,却突然被他吻住。惊诧之余,她瞪大眼睛盯着他,唇边只感觉到轻柔的触碰。

“告诉我,无关寂寞,无关感恩,你在乎我,是因为爱我吗?”宛如情人般的呢喃在燕离的耳边回荡。

爱是什么,燕离已经搞不清楚了,对于这个话题,她总会想起心里那个可怕的影子,身体有些颤抖,想要逃避他的视线,但却被他捏住了下巴。

“看着我的眼睛,给我答案。”姜玄的声音变得强硬起来,以往挂在脸上的微笑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燕离只觉得自己所有的视野都被他占满,他黑色眸子在这昏暗的地下更如一汪清潭,幽深不见底。

明明可以很轻易地推开他,但她此时轻易被他控制着,即使如此,燕离口中也无法说出那个“是”字。

姜玄沉默数秒,继而再次微笑起来:“那么小离,你喜欢我吗?”

燕离竟然不自禁地点点头,明明意志不是那样,可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仅仅一个点头,倒是让姜玄看起来心情很好,仿佛现在并不是处于绝境而是一个新的开始,他的心情难得如此愉悦,拥着燕离说道:“喜欢就足够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哪怕有生命危险。”

“我不愿意!”燕离拧眉道。

姜玄笑道:“放心,为了你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让我试试,如果你真担心,可以想想在发生问题的时候,怎么在第一时间把我从那个通道里拖出来。”

“不行。”燕离看着姜玄已经跃跃欲试准备爬进去,固执地伸手拦住他。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相信我。”姜玄握住燕离的手,抱着她,露出了以往的笑容,低低的说道。

她最终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先进入通道,整个人的神经都崩到了极致,感应周围各种细微的变化。若是能做到像韩林一样,将魅血因子浓度控制到20%左右,她应该也能变化为其他物质形态,瞬间穿越石壁,这是她能想到的提升速度的最快办法。

眼眸渐渐涌起血色,随着浓度的变化,燕离只觉得全身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传来,并不难受,反而还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快/感。就像男女之事或者沾染了毒品一般,身体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飘飘然。

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副副的景象,那是森林迷雾中的月圆之夜,被男人抱住的她…

那个带着温柔笑容看着她的人是谁?

那个带着忧愁面容背离她而去的人是谁?

姜玄的整个身体已经进入黑暗的通道中,燕离侧身依在石壁边,忍着脑子里爆炸似的涌出出的各种信息,最后只把记忆定在了一年前,那是黑暗的雨夜,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汽车车窗上不断淌落的雨滴。

一年前。

燕离悠悠从昏睡中醒转过来,汽车窗外的雨滴打得玻璃嗒嗒作响,她迷迷糊糊地望向外面,黑夜中各种景色不断倒退,可见车速之快。前面驾驶座的黑衣老者正专注地把着方向盘,直到燕离从后座缓缓起身,他才猛地一踩刹车。

汽车在笔直的公路上滑了一大截,最终在路边停下。

“你…醒了?”老人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燕离摸了摸自己身上白色的睡袍,仿佛自己是刚刚从房间里被带出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冷漠:“你是谁?”

“我是…你的父亲。”

“父亲?”

“是的,”黑衣老者叹了口气,“你不记得我了吗?”

燕离茫然地看着老者,老者说完这话,却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孩子,我们还未脱离危险,必须尽早回到中国。”

一路无话,不到半个小时,汽车已经进入城市中心,在这座城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下。

侍者快步跑来开车,燕离茫然地从车内出来,看着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她只觉得无比陌生。

老者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燕离默默地站在后面,一阵凉风从敞开的大门中吹来,她突然觉得浑身冰冷。也是,在这样的天气,还穿着单薄睡袍半夜到处走的,估计没几个。

扫了一眼四周,燕离走到身边的接待沙发边,拿起上面的一件黑色长风衣就套在了自己身上,宽大的风衣将她裹住,她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对不起小姐,”一位身材高大、脸色刻板的中年人微微躬身道,“这不是你的衣服,请你还给我。”

“这是你的?”燕离问。

“不。”

燕离当即转身,不再理会这人,不是你的你管我干嘛?

中年人快步闪身又转到燕离面前:“对不起,这是我们少爷的衣服,请你放下。”

“走了,安德烈。”

燕离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英俊青年,他穿着黑色的礼服,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因为是东方人的黑发黑眸,在大堂中显得格外显眼。

安德烈显然很不爽地瞪了燕离几眼,嘴里半天才挤出几个词:“她,拿了,您的,外套。”

“一件外套而已,”青年笑道,“如果这位小姐需要,就送给她吧,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

安德烈几乎是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抽了抽刻板的脸,死死盯着青年,脸色恐怖,垂手而立。却不料外套凌空飞来,不偏不倚地罩在他的脑袋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其实很喜欢这文,哈哈,自己写得开心

第十三章 后代

 

肆意的笑声在大堂中响起,青年用一种老气秋横的口吻说道:“看来这衣服比较适合你啊,安德烈。”然后便用好奇的眼光看着燕离,一边露出了微笑。

“请您收好外套!”安德烈一把扯下外套,恶狠狠地瞪了燕离一眼,咬牙说道。

青年顺手拿起了身边的一杯饮品,摆了摆手说:“先收着吧,我现在累了,需要休息。”

安德烈没有动,只是盯着燕离,目光极其不友善,神色恐怖。

“怎么了?”

“这位小姐好像是一个人。”虽然安德烈声调没变,但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

“走!”冷不丁老者从后面撞了过来,拉起燕离的手就急匆匆离开。留下后面神色复杂的安德烈。

“猎人的味道…”安德烈半眯起眼睛,但随即眼中露出一丝无奈,显然青年对此无动于衷。

“以后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回到房间,老者面色苍白,但表情严肃地说道。他将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最后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燕离看着老者:“谁在追我们?”

“可怕的家伙。”

“那是什么?”

“黑暗的,嗜血的…小心!”

一声惊呼,老者将燕离护在身侧,猛地转身,一只苍白的枯手毫无预兆的从他胸膛贯穿,再突然抽回。

突然出现的人就像是一股轻烟飘荡进来的,毫无声息。他有着面目苍白的西方面孔,高壮的身材,那血红色的眼眸在灯光下,就像一颗闪耀的宝石。只是那眼睛中透着兴奋和嗜血,两颗尖牙就那样暴露在燕离面前。

燕离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隐隐的头痛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眼睁睁地看着老者和那个突然出来的怪物扭打在一起,身体竟然麻木得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最后是老者用力一扯,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掐住老者的双臂就那样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断臂处飞溅出一股鲜血,在血雾中,怪物化为了一只黑色的蝙蝠,扑腾着翅膀撞破玻璃窗,飞入黑暗中。

“你…没事吧?”燕离有些手足无措,试图扶住老者,却被老者摆手拒绝了。

“打开我的背包,对就是那个,”老者吃力地靠在墙壁边,用手按住伤口,扫了燕离拿出来的东西一眼,“拿过来,按下红色的按钮。”

燕离刚一按下,那仪器就发出尖锐如鬼魂的嘶叫,她咋惊之下差点没把东西随手扔出去。伸手稍作迟疑,她还是将仪器递给了老者。

这时,老者手里的仪器响得更加厉害,简易的扫描器上,出现星星点点的光点,而且更有逐渐增加的趋势。

“该死!居然来了这么多!”

老者说着,从腰间拨出一把银色的枪,将仪器按进燕离手里,郑重说道:“我去引开他们,你先在这里躲起来,注意,一定不要被抓住,等到安全后,你再按这个按钮,可以知道我的位置,到了那个时候再来找我。”

他转身要走,袖口却被燕离拉住,女孩无声地望着他,漠然迷茫的眼底多了几分其他的情绪。

“不要担心,万一我有事,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去处。”

老者护着燕离从房间内转移出,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到,看来他低估了魅族在西方的情报网络和势力。

燕离至始至终都默默跟在老者身后,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但还是没有任何疑问地跟着。只为了这个老人那担心的眼神,她能感觉到一种发生内心的真诚,老人是真的想要护住她,哪怕是丢了性命。她就是有这个感觉。

走廊的尽头是正在进行的自助交际晚宴,身着华丽服饰的上流人群在悠扬的音乐中形成三三两两的小圈子,有的在交谈,有的在嬉笑,还有一部分在随着音乐起舞,腰板笔直的侍者手托银盘穿插其间服务。

老者埋着头要进去,被门边的黑西装保镖拦住。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和邀请函。”

“哦,我们走错地方了,离儿,走那边。”

老者转身要走,燕离怀里的仪器却又嘟嘟地响起,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随即拧起眉头望向走廊尽头,远远的,传来有节奏的沉重脚步声。

这是一条单行道的走廊,另一个出口要穿过这个会场。老者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燕离就往里走。

“喂,停下!”

“我说停下听见了吗?”两个保镖同时打开了通讯联络,往老者处追去。

“跑!”老者狠狠推了燕离一把。

燕离身不由己地撞入陌生的人群,音乐声,陌生的交谈声回荡在耳边,她几乎瞬间失去了老者的踪迹,手里只有那台老式收音机模样的古怪仪器。

她不知道往哪里跑,直到现在也是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跟着老者不断的转移和逃亡,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躲避什么东西,是那种会突然出现的有着人形外表的怪物吗?

“小姐,我很中意你,能到露台上谈谈吗?”一位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绕着燕离转了一圈,微微躬身,试图抚摸她的头发。

燕离抬起就是一脚踢了出去,那个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裤裆蹲了下去,成功地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看着整个场面安静下来,鸦雀无声的人群皆把目光投向她,燕离开始有些无助,逐渐围拢的那个金发男人的保镖们气势汹汹而来,她想要躲藏,却发现无处容身。

但是,一个黑色身影很快挡在了她面前。

是在大厅遇见的那个穿黑礼服的东方男人,燕离想要说话,却突然被他抱住。

她想要挣扎,却听他在耳边轻声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听好了!这个孩子是我今晚的舞伴,你们是打算对她出手吗?!”他对几名保镖微笑着,看似戏谑的口气中透着无比的威严。

保镖们望着青年背后人高马大、脸色恐怖的安德烈,不由得退缩了几分,转头看向他们的雇主。

金发男人忍着命根子的疼痛,赔笑道:“都是误会,误会!”

“那么先失陪了。”说着青年打横抱起了她,沿着场地的楼梯向上走去。她就那样被他抱在了怀抱中,一动也不能动,准确说燕离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因为她听见他问道:“你是在躲门口那群家伙?”

燕离的视线扫过门口,只隐约看见几个透着诡秘气息的黑色身影,她想起老者推开她前的话语,下意识地更加蜷紧身体,将脑袋埋在青年怀里。

“看来是了,”他笑了笑,问道,“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燕离摇头。

“你杀了他们的人?”

燕离仍旧摇头。

“他们主动攻击你?”

还是沉默。

见青年微微皱眉的疑惑眼神,燕离粗暴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烦躁道:“别问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仰头一笑,挣脱了燕离的手:“你就像猫。”

“猫?”

“心情好或者不好,都会试图咬人。”他笑道。

宽大的木制双人床上挂着金色和深红色混合的幔帐,黑色木板采用了东方的古典雕塑样式,充满了英伦和中式的混合气息,他在酒店的房间看起来既复古又奢华。

坐在床边的燕离防备地盯着青年,却见他微笑着坐在床边,偏头看着她说道:“这么说很奇怪,我没有恶意,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话锋一转问道。

燕离偏过脑袋,避开他的视线,一下子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他自讨没趣,只得笑笑,挂起随身携带的耳机,翘脚斜躺在床上,眯起眼睛听歌。

“你是从中国来的吗?”他问。

“…”

“知道吗?我从未抱过女人,你是第一个。”他再次瞥了瞥燕离漂亮的侧面,她的头发很长,额角的发丝夹带了汗水与雨水,湿漉漉的,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披在床单上,被红色的幔帐衬托出致命的诱惑力,有什么奇妙的东西在他心底蔓延,或许这就是他多管闲事的动机,哪怕只是多看一眼。

“…”

“我想我真是做了毫无意义的事。”对于燕离的沉默,他自嘲地笑了笑。见过沉默寡言的,但如此把他当成空气一样的女孩,还真是第一个。从未有女人让他心里如此不平静,就像是初恋的少年一样,但对方却是冷冰冰的个性,这不免让他有些受挫。

燕离怀里的仪器又开始发出尖锐的叫声,她打开仪器看去,只见上面又出现了密集的光点,她后退几步,一下子撞到后面的人怀里。

“看来你很重要,他们居然追到这里了。”他对燕离做了个嘘声,笑道,“我有办法,愿意跟我来吗?”

站在房门外,房间中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经验丰富的安德烈自认为已经可以料到里面到底是在进行着什么事情。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是东方女人,真是有同样的喜好。噢,说实话,我真不喜欢黑色眼睛的女人。”

站在安德烈身边的同伴摊手道:“据说地狱魔鬼的眼睛都是黑色的,我想阿尔伯特殿下和亲王大人一样,都是魔鬼的崇拜者。”

“不,不要和我提亲王大人,”安德烈痛苦地捂住脑袋,“我绝对不承认这个有着浓烈人类气息的家伙是亲王大人的直系纯血统。”

“可那就是事实,或许神秘的东方就是如此奇妙,东方的女人竟然能为我们一族诞下后代吗?”同伴一脸向往道。

“那算什么后代,没有獠牙,不懂吸血,甚至连一丝一毫异能也没有,我的撒旦啊,哪怕他会化形也好啊,可是,什么,都没有!你能明白我什么心情吗?就像我每天都端着一盘新鲜诱人的牛排站在饥饿的同伴之中,我不仅不能和他们一起分享,还要保障这块牛排安然无恙!”安德烈怨气颇大地说道,“若不是亲王大人郑重把他交给我,我早就撕碎了他!”

亲王大人在议会成立前,曾经是统帅过所有血族的无冕之王,更是血族中的最强之人。即便这个最年幼的儿子性格古怪任性,只要亲王大人认定,纯血的血族权威就绝对无人敢置疑。

因为他们这样繁殖能力极其低下的一族唯独不会在血统方面撒谎。

同伴倒是深有感触地道:“我想很多同伴都有和你一样的想法,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直系纯血后代了,哪怕他就是块肉排,也是一块能繁殖的肉排,一块肉与一块能翻倍增长的肉价值绝对不同。而且听说他是东方‘姜’家族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我们需要那样的盟友不是吗?”

“没错,但我更加痛恨‘姜’家族,看看他们都教了这家伙些什么?”安德烈咧着嘴,指着自己的牙,“这里,我已经记不得被拔过多少次!就为了那些该死的实验!”

“如果我的后代要作为一块肉排待在掠食者之中,我也会想办法教他保护自己。”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安德烈怒了。

“我只是单纯喜欢东方。”

“可我们被禁止踏足东方,你该明白,那里多么危险,有的猎人家族甚至传承数千年,几乎和我们的始祖同时存在。”

“你说得对,看来我需要多上互联网的交友网站,勾搭几个东方女人到我们的国家来才好。听说她们很喜欢外国国籍,法国、英国、丹麦,甚至想要去美国我也有途径。”

安德烈一副懒得理你这个宅男的无语模样,就在这时,走廊所有的灯光在同一时刻熄灭,地板微微震动起来,一个、两个…天花板上,墙壁上无数个黑影渐渐突显出来。

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的从地板上面浮现出来,安德烈的眼睛瞪大了,那样绝世的容颜,他以前见过,而且老实说也是他非常讨厌的那个家族的人。

那样高贵的气质就像是天生就为他们家族打造的一样。碧绿的眼眸就像是闪烁的宝石璀璨发亮,来人的脸上露出冷漠的神色,正静静的看着安德烈。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安德烈咧嘴冷声道。

“议会的事,无关人等让开!”

“不,不,梵卓家族,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命令我们了?”安德烈哼声道。对方如果好好说话,他或许会让开,但如此趾高气昂,他反而不买账。更何况,在他心里,年轻的少主正在为繁衍后代努力,不管那女人什么身份,身为男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被打断?

话音未落,电光火石的瞬间,一条鞭子突然向他的脖子缠绕而来。

像是早料到对方会有此一举似的,安德烈的身体高高跃起,灵活的避过,但那长鞭抖动,白色的光芒宛如毒蛇的牙齿一样刺穿了安德烈的身体。

凄惨的叫声从安德烈的口中发出,他的手死死的抓住那白色的鞭子,身体突然模糊,纸片一般的黑影猛地绕着鞭子飞了起来,然后慢慢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那是无数蝙蝠分离又组合而成的人影。

“该死的!你鞭子上有什么东西?!”安德烈暴躁而愤怒,“你这是向我们宣战?”

冷艳高贵的男人舔了舔鞭子上的血,眯起眼睛:“让开,你以为两个布鲁赫家族的人就可以阻挡我们?”

“哈哈哈哈!”安德烈大笑道,“和我比人多?”

一个响指,比起先前数量更多的黑影顺着墙壁蔓延而出。

“你的朋友真的没事?”燕离被青年牵着顺着酒店的安全梯溜出了后门。

“他的话…应该没问题。”青年想了想,说道,“猎魔人,对,猎魔人就是干这种事的。”

“嗯。”燕离不是善于思考的人,也没有多追问,她看了眼仪器上的信号,“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为什么,要她叫声“父亲”,就是叫不出口。只要她一回想过去相关的事情,无穷的黑暗意识就会涌入她的脑海,让她感到头痛。

“总会找到的,开我的车去。”

凌晨两点,雨下得更大。

他们来到了一个类似峡谷的地方,四周长满了低丛灌木,地上也被苔藓铺满,雨夜地湿,踏上去非常的滑软。燕离看着逐渐接近的信号,突然心底不安,转头就发现一双红色的眼睛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他们。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