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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叙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埋首在她耳边,低语:“弟子也宁愿先死。”
裴练云顿时暴躁了。
一个二个都不想活了吗?
她直接伸手,非常粗鲁的将卓雅竹一把推到奚皓轩怀里:“再哭就别找我!”
卓雅竹被裴练云吼了,心里更酸,眼泪正要又冒出来,突然意识到自己撞入了谁的怀里,她双手猛地捂住嘴巴,双眼圆瞪,惊恐地瞅着奚皓轩。
奚皓轩被卓雅竹的目光看得背后渗出冷汗,开口:“我说…”
卓雅竹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奚皓轩茫然地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他有那么可怕吗?
阿珠那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仙长你把人家娇羞小花朵给吓死了!终于有人意识到你多么混蛋可怕了,哈哈哈!”
众修士:草妖…居然有草妖…弱得半点存在感都没有,还敢笑得这么嚣张?
就在眨眼间,全身包着绷带的沧溟宗少宗主殷珩,突然出现在卓雅竹身边。
他一手托起卓雅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来,转头对裴练云说:“我会陪我宗派弟子一起前往。”
那种刺耳不似人类的声音,依旧难听。
可是他落在裴练云身上的目光,却温和得快要化掉。
裴练云只觉得心里一暖,无意识地冲殷珩点了头。
东方叙见着两人的互动,眼神立刻刀子一样落在殷珩身上。
鬼萧打探到殷珩的一切,没有任何异常。那诡异的绷带,昆仑上下都知道,是当年沧溟宗宗主被魔修下了阴毒诅咒,转移到儿子身上,不得不用符篆绷带包住儿子身体,保住儿子性命所为。
可是从卓雅竹的事情看来,这个女人八成是殷珩想办法招来的,为了名正言顺跟裴练云同行。
东方叙可忍不了旁人觊觎自己的女人。
殷珩视线微偏,和东方叙隔空凝望,暗流涌动。
“可怜。”
一道嘲讽的轻笑,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直接逼入了东方叙的意识中。
东方叙看着平静转身离去,没有任何表示的殷珩,直觉这个笑声是殷珩发出。
他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以他的修为境界,昆仑上下能将声音悄无声息逼入他意识海的,屈指可数,那殷珩才活了多少年头,何时有这等修为?
东方叙凤眸一眯,手指飞快掐诀,周围的时间流速都逐渐缓慢下来。数把小刀凌空出现,带着凌厉的杀气,毫不留情地刺向殷珩的要害。
在周围所有人的时间都将近停滞的状态下,殷珩非常轻易地抬手,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东方叙的小刀。
“我根本不想跟你斗,因为你本来就在自取灭亡,时间而已。”殷珩第一次开口,声音不是那种怪异的摩擦声,而是一种近乎阴柔的好听的男性声音,如醇香美酒。
东方叙冷冷地看着对方:“你是谁?”
“我认识你很久了,你只是忘了我而已。不过没关系,你永远不会再记得我是谁,也不会再记得…呵呵。”最后半句,殷珩没有说完,而是低低地笑了起来,脑袋突然扭转过来,隐藏在绷带后的眼睛盯着东方叙。
“或者说,你愿意放弃她?”殷珩问。
东方叙不答。
殷珩:“你不回答我也知道答案,你舍弃不了,如果你能舍弃,今日岂会在这里。”
时间又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殷珩早就带着卓雅竹从修士中消失。
东方叙的脑海里还回荡着殷珩的声音,最后那句话,别有深意。
没人察觉到刚才有过剑拔弩张的冲突,他们的注意力落在了虞璟身上。
因为虞璟思忖片刻,终于对裴练云开口:“如果你们要去妖兽谷,也可以不离开神炼门。其实,我房间里有一个阵法,可以直接传送到妖兽谷的碧龙潭。”
连神炼门的人也颇为诧异,少主房间里怎么会有传送阵。
虞璟面对众人的疑惑目光,尴尬开口:“以前被爷爷带去蓬莱海域被龙三公主缠上了,非要跟着我回来,后来她悄悄找过来,赶不走又没法收留她在神炼门的环境里,只能把她扔到妖兽谷。”
众人一听,明白了。
龙的话,因为是上古神兽,天性擅长各种阵法,虞璟把人家公主给扔到妖兽谷,龙公主不高兴了啊,直接造了传送阵进来。
不过虞璟也不厚道,死了这么多人也不说有这种东西,早知道,他们就借着这个传送阵走了啊!
虞璟看出众人的不满,叹气:“龙三不喜欢陌生人,如果传到她身边,她不高兴,会直接把人送回来,之前我已经试过让人用传送阵,但没有一个人能顺利从龙三那里进入妖兽谷。”
裴练云听完虞璟的话,点头:“我知道了。”
她转头和奚皓轩商量:“如果她不放行,咱们揍哭她,会不会被龙报仇?”
奚皓轩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偷袭她让她不知道是谁打的么?”
裴练云一想:“也对。”
虞璟对这两个无良师兄妹无语了,你们是真的明白吗?对方是龙啊,神兽啊,你想揍就揍吗?
☆、第五十三章
裴练云和奚皓轩商讨了一阵,突然看见白星瑜从大殿柱子后面探出脑袋。
她的视线和白星瑜的不经意撞在一起,白星瑜立刻神色惶恐。
裴练云越发觉得这女人形迹可疑。
她追过去一看,白星瑜早不在原地。之前白星瑜依靠的柱子上,有着几道深深的划痕,上面还有新鲜的血迹。
“你师姐每天看见修士死亡,最近被吓坏了,我回去看看她。”墨浔神色平静地出现在裴练云身后。
吓得用手指死死抠柱子,都抠出了血?修道之人重心境,这是要多恐惧才能有这样的表现?
本来她和白星瑜的交集就不多,这个师姐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古古怪怪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身娇体弱,欲言又止的表情,这几个月来,自从那次她见到虞天罡被人偷袭时,白星瑜出现过,之后再没见到白星瑜的身影。
裴练云心下奇怪,也没有多问。
奚皓轩则问:“师叔不与我们一起?”
墨浔摇头:“我在这里等宗主。”
奚皓轩点头:“若有任何消息,我们会想办法给师叔传讯。”
彼时天色已晚,玉清宗几人约定好第二天清晨出发,众修士早离去各自分门派商讨是否和玉清宗的人一样的选择。
裴练云拉着东方叙往回走,半途碰见了慈眉善目、眼帘微垂的玄空门主。
“小友可有时间听我一言?”
裴练云静静地望着玄空门主,静默一瞬,点了头。
神炼门周围都是活跃火山,地热时不时渗透出来。夜幕笼罩的天穹之下,缥缈的热雾让人看起来模糊隐约,如云里月色。
玄空门主将一串佛珠交给裴练云,郑重叮嘱:“若是素心见到妖帝,惹恼了他,你便将这东西呈上,帮助素心完成她的机缘。”
裴练云看着手里的佛珠,万年金檀木所制。金檀木千年成苗,万年成树,全部成长在灵气充裕的地方,木质坚硬,可为丹药可为法器,常常有市物价,别说凡间,就算是修真界一流宗派中都极少有这样的珍品,最重要的是,佛珠上面散发着阵阵幽香,似兰似桂,附带着让人心神安宁的功效,定是被特殊物质给反复浸泡过。
“你这是好东西。”裴练云夸道,又问,“为何不直接交给素心随身带着?”
玄空门主微微一笑:“素心自幼跟着我,我却长期沉浸在禅修之境,没有对她多加约束,以至她如今性子鲁莽率直,做事冲动,我就怕她会将这东西弄丢。”
裴练云想到素心的聒噪,点了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
“而且,”玄空门主的视线微微飘过,落在东方叙身上,“你这小徒弟身上,煞气太重。”
东方叙微微皱眉。
玄空门主却没再多言,只对裴练云道:“这串佛珠虽然没有出彩的防御和攻击力量,却可以安神静心,洗刷人心潜在的暴戾,让人心境平和。”
裴练云将东方叙打量了一番。
“他看起来很正常。”裴练云的神识来来回回将东方叙研究了一遍,没发现玄空门主所说的煞气。
玄空门主笑了笑,说:“煞气无形,不露体表,在于心。大概这位小友自己都忘记了,当初刚上昆仑之时,凌云山附近的一碗水之缘。那时候我见他用柴枝写过一个字,至今记得而已。”
东方叙心思微动。
刚到昆仑时,他伤势很重,凝聚的这个身体半点修为都没有,本体已经奄奄一息。他心里不是没怨过、恨过,对天,对道,对一切和他作对的人。
想这昆仑修仙福地,表面仙音缥缈,清心寡欲,其实暗地里和世俗没有两样。
像他那样从世俗捡回来的孤儿、流浪孩童,为了争夺一个留在玉清宗外门的名额,私下里都彼此陷害,为了获得自己的那份名额利益,不惜打击弄死同伴。那些手段,比世俗间抢夺荣华富贵更为残酷。毕竟长生,是人追求的最可望不可及的念想。
他就是在那时因为身体羸弱被人差点揍死。
迷糊中,有个修士赠给他一碗化了丹药的水。
他恢复力气和伤势后,许久无言,以他那时候的身体状态,连几个孩子都可以随便杀死他,根本没法报仇,他沉默中,拿着柴枝在地上写下了一个杀字。笔锋刚劲、凌厉,罢如雷霆收震怒,力透地面,隐约泛起血色的红。
给他喝水的修士见了,轻轻摇头,说:“小友年纪轻轻,心魔便如此深厚,不妥不妥。”
他冷眼瞅着对方,问:“何为仙,何为魔?”
那修士却反问他:“仙魔既无区分,又何分仙魔?”
看起来那修士说的是废话。但又是世间真理,如无善,既无恶。所以世间仙魔共存,仙堕成魔,魔净升仙,此消彼长。
玄空门主见东方叙眼中有了回忆之色,手指一动,一块岩石飞旋到他们面前。
也不见她用什么法诀,手指只轻轻在岩石上抚过,数米宽的厚重岩石瞬间变成了石棍。
“小友若是不清楚,可让你的徒弟再写一个字给你看看便知。”
裴练云接过棍子,看向东方叙。
东方叙凤眸微垂,俊美的五官倒是异常平静。他向裴练云伸手:“我写。”
这一次,他写的是绯字。
裴练云的乳名,阿绯的“绯”。
裴练云想起他昏迷时,一遍遍叫着自己的名字,红唇微抿,脸颊又不觉的烫了。
玄空门主仔细盯着东方叙写字,直到最后一笔拉过,东方叙随手将石棍子仍在地上:“门主这次又看出什么?我可是真的身带煞气?”
他的笔锋依旧劲道,却没有任何凌厉之意,反而平静温和。
玄空门主愣了愣,望向面无表情在研究字体的裴练云,双手合十:“善哉。”
她的语调竟是无比的欣慰。
“小友,素心就拜托给你,多谢。”玄空门主放下宗门之主的身份,轻轻地垂首致意后,面带如释重负的微笑缓步远去。
裴练云把佛珠收到了自家储物袋里。
她没有继续带东方叙回房间。
视线再次落在地上的字上,裴练云看着一道地热从她眼前冲过,浓浓的白雾遮挡了她的目光。
“陪我走走。”她拉了拉和东方叙捆在一起的手。
东方叙没动:“单独离开,师父不担心幕后黑手偷袭我们?”
裴练云柳眉一挑:“只要他敢现身。”
“据我所知,那家伙的力量很强,师父目前恐怕不是对手?”
裴练云冷哼:“如果他真的有玄阴魔尊那样强大,不惧所有人围攻,他就不必一个个暗地偷袭。如今他偷袭奚皓轩不成,嫁祸妖帝未果,如果还敢现身,他会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
她侧眸:“你不陪我?”
“陪。”东方叙也只是随口问问,他心里不见得把那个幕后黑手放在眼里。
裴练云得到肯定回答,一个法诀,祭出了飞剑。
御剑而起,人在半空,更容易招惹目标。
但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裴练云找了个山头,坐在最高的地方。下方是密集的神炼门建筑,她的脚时不时搅着飘过小腿处的云雾,仿佛在云海中沉浮。
她微微仰头,瞅着漫天星辰璀璨的密布在天幕。
“天好近。”她感慨。
东方叙探身到她身后,单臂搂住她的纤腰,带着她一起往后仰倒。
“这样如何?”他问。
裴练云怔然,很快,她就释然。不需要洁癖的她躺在脏兮兮的地上,而是躺在东方叙的身上,头枕着他的胸膛,衣裙和腿与他的长腿纠缠在一起,她直面漫天星光,唇角难得挂起了浅浅的幅度:“很美。”
好像被星星包围了一般,他的温暖还透着她的后背,慢慢地渗透进她的身体。
东方叙将头搁在她的肩头,双手环抱着她。
即使在神炼门这样的环境,炙热沉闷,伊人依旧冰肌玉骨,美好幽香。
他的鼻尖轻轻蹭蹭她如凝脂般的肌肤,贪婪地嗅着她的香味:“什么都没有师父美。”
裴练云只觉得好像被毛茸茸的灵兽拱了,浑身都痒。
她拿手去拍开他。
他则一口咬住她的手指,舌尖轻舔她的指尖,弄得她眸光荡漾,呼吸急促,不断想起和他在床铺间翻滚的亲密。
心思稍微一动,裴练云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东方叙的手指及时地探过来,按在她的头上,手指滑入她如瀑墨发,轻轻给她揉捏:“师父又疼了?”
裴练云眼中的情愫再次淡淡地沉寂下去。
她闭上眼睛:“嗯。”
东方叙本想继续,看见她变得冷淡的模样,他身上的反应也渐渐淡了下去。
“无碍,弟子给你揉。”他的手指好像有魔力,安抚了她的痛楚。
两人就这样倒在地上,一人按|摩,一人无言。
裴练云突然开口问:“这么多年,我未问过你,上山前,你过的怎样的生活。”
东方叙手指一顿:“有必要?”
裴练云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玄空门主所言的煞气。
既然是多年前的见面留下的印象,那时候小小的东方叙为何会带着煞气?这样想起来,她是个很不负责的师父,这么多年,她从未询问过关于他的一切,好像从留下他的那刻起,他就理所当然地留在她的身边,不需要任何过往。
她偏头,一脸认真地说:“我想知道。”
两人本来就靠的近,她一转头,几乎和东方叙鼻尖相触。
东方叙痴迷地盯着她绝美的五官,声音温和:“能有什么生活?战乱、饥荒、人吃人的环境,抢着一碗剩饭打得头破血流,修真宗门大多从这些区域捡的孩子,难道还能从富裕幸福的家族捡回去?”
裴练云不解:“为何?”
“因为生活安逸,所以更多放不下。大道无尽,需要舍弃太多东西,一般环境下的孩子并不能完全抛弃他们的一切,除非他经历了极大的变故,心智坚定。”
裴练云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盯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所以,既然没有得到,也就没有什么需要舍弃的。”
东方叙抬手,继续给她轻轻按摩脑袋,他看着她舒服得仰头眯眼,就像一只优雅的猫。
她的秀发流泻,缠绕在他的手臂,散落在他的肩头。
星光下的她,眼睛如星辰一样的璀璨,他刚刚平静下来的身体,又起了反应。
他的手慢慢地顺着她的后背的优美弧线往下滑。
裴练云却突然睁眼。
东方叙的手微顿。
“从前你什么都没有?”她问。
“嗯。”
“但是现在你有我。”裴练云颇为自豪地说。
“是啊,弟子还有师父。”
东方叙目光静逸,慢慢仰头,含住她的唇,舔舐轻咬。
裴练云睁大了眼。
他的唇很热,又很滑,触碰到她的地方,好像要将彼此融化成一体。
之前只要他有这样的举动,必定是要找她双修的。
只是这时,不知为何,她能感觉到,他单纯就想这样品尝她的味道,才这样辗转反复,温柔又轻柔。
这明明不是双修。
可是她不排斥。
暮色下,红色的身影僵直了一瞬,慢慢低下头,和下面的人贴合在一起。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殷珩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看着东方叙吻她,看着她没有拒绝的回应。
他一根手指抬起,一口咬住,咬出了血。
“你一定可以达成心愿,一定…”
次日,大清早,虞璟就挨个找上要去妖兽谷的人,最后把他们全部聚集到自己的房间里。
妖兽谷是什么样的地方,大约出了卓雅竹和素心以外,其他几人都比较轻车熟路。
特别是裴练云曾经为了给东方叙炼丹,捣毁过七彩蜘蛛的老窝,弄得一群蜘蛛追着她跑,还烧了冰蚁的巢穴,差点淹死了那群在冰巢内生活好几百年的群居生物。
虞璟挨个询问去过的人的经历后,神色越发不对了。
龙三公主现在在妖兽谷混得风生水起,一副把那些小妖怪当做自己小弟的大姐头表现。这群欺负过她小弟们的人,真的能顺利通过?
裴练云本来还在遗憾昨晚在外一整晚,也没被人当做目标,白白浪费她的时间。现在她又见虞璟半天不动,问:“你忘了阵法怎么开启?”
“屁!”虞璟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她脸色,“我就不该找你们去!”
裴练云望着他,纠正:“是我们自己要去。”
虞璟恨不得拿所有法宝砸她一顿:“他们还好,你说你!一个穷仙修,干嘛对那些可怜的小妖下狠手,真这么能耐,怎么不去对付大妖怪!”
提到穷字,裴练云也没好脸色。她嫌弃地瞟了他一眼,满脸“你傻”的表情:“谁打不过还要去送死?”
虞璟觉得自己心肝肺都被这女人给气到一堆去了。
他干脆的小手一挥,直接启动了阵法,打算让他们直面龙三公主后,就知道自己的错误。
阵法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将房间内所有人都吸了进去。
几人被阵法传送走之后,虞璟的房间被人轻轻打开。
白星瑜怀抱着某件东西,站在传送阵边,目光阴晴不定。
☆、第五十四章
白星瑜思忖片刻,果断在法阵的光芒消失前,将手里的东西投了进去。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原来你在这里。”
白星瑜眼眸一紧,回过头,脸上已经挂着清浅的笑容:“师父。”
墨浔迈步进来,法阵的光芒刚刚消失,他盯着白星瑜,问:“为何到这里来?”
白星瑜垂首,一言不发。
墨浔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
白星瑜的眼角渗出了晶莹的泪珠,声音微弱:“裴师妹…我是来看她的,之前她被魔尊所伤,不知道伤势好了多少。”
“之前你为何不去看望她?”
“师父让弟子护法,弟子不敢怠慢。”白星瑜轻轻地搅动手指,“虽然师妹和我发生过不愉快,但她毕竟是师妹,为了师父,我也要多照拂她。”
墨浔观察了她很久,深吸口气,道:“你若是不恨,已是极好,其他的,不用为了我做那些表面功夫。”
说话间,墨浔已经转身离开。
白星瑜小跑着追上去,但她哪里及得上墨浔的速度,远远地看着墨浔闪身离去的背影。
她的表情从婉约怯懦,渐渐地变得狰狞扭曲。
一阵沉涩的笑声从她的喉咙间发出,她眼里沉淀的是绝望。只稍微用颤抖的手掀开她的衣袖,就能看见皮肉下无数蠕动的如虫生物,让人恶心反胃。体内被埋下的种子,越发生长得茂盛,悬浮在她意识海的魔印,就像一道催命符。
“师父,既然你不会救我,我也不会让你逞心如意。”
白星瑜想起自己跪在神炼门的那个角落里,苦苦哀求没有人回应。她本来以为当初那个人会帮她一把,可惜没有,连给她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她也想过,魔修无情,哪里会那样轻易的施恩。
直到她再大殿看见那颗带着魔气的锁骨钉,分开了虞天罡的火焰,射入了虞天罡的体内。
火焰隔开了许多人的神识,哪怕近在咫尺,不用肉眼仔细辨认,都很难看清楚。
所以,使用锁骨钉的人,没有发现她看见了一切。
白星瑜忘记了当时看见墨浔的那一瞬间,心里是怎样的绝望和恐怖,但她睁着眼睛,认真地把墨浔对虞天罡动手的一切,收入了眼里,直到裴练云透过火焰,发现了她。
回到房间,白星瑜几乎是躲在自己房间里抖了一整晚。
玉清宗给她锁骨钉暗算裴练云的人,当时她以为是哀牢山混进昆仑的大魔,没有勇气去辨认对方的形体样貌。可是锁骨钉经过她的手,她很容易辨认出偷袭虞天罡的那颗和之前偷袭裴练云的是相同的,也就是说,出手偷袭虞天罡的人,和当初要她暗算裴练云的人,是同一个。
居然是她的师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白星瑜根本不可能相信。
这么多年来,墨浔对裴练云的在意和关怀,都已经让白星瑜心里生了魔障,她以为裴练云一定是墨浔捧在掌心的宝贝,哪里会想到当初要对裴练云出手的却是他。
除非他不是为了杀死裴练云,而是为了让她更加被宗门孤立,从而依赖他。
结果却是,在玉清宗时,裴练云没有中招,二师兄刘克身染魔气。
而她的师父因为镇压刘克,就算后来吃了她下的药,都当做是被魔气所影响,乱了心智,才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她以为是自己算计了师父。
其实她的师父一直都知道吧。
如果锁骨钉真的是师父交给她的,他又如何会被上面的魔气影响。
她做了什么,他就这样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她半点都没觉得有任何异样。
连对身边亲近的人都这样,他的这份心智,可怕到让白星瑜心寒。
她甚至可以猜到为何事后,墨浔对她越发冷淡。
因为给她下这种魔印,让不知名的活物折磨她的那个魔修和墨浔并不是同一个人,她拿了那个魔修的药算计了墨浔,墨浔表面不显,心里却是恼她的,所以明知道她现在的状态,他也不会出手救她。
一旦想通了很多东西,白星瑜才会真的绝望。
她一直爱慕了许久的人,其实根本不是她想的样子。她为了他堕落生魔,对方却视她为草芥。她的爱,卑微到存在都是可笑。
白星瑜确认墨浔离开之后,祭出了怀里的传送符,眨眼转移到神炼门最偏僻的角落里。
这里是神炼门用来冷却新炼制好的法宝的冷却池。
池水是上界采来的重水,极阴极寒。
因为神炼门现在几乎和外界隔绝,门中弟子没有谁再有心思来炼器,这里寂静无声,如死地一般。
白星瑜看着那个被铁索锁在池水里的银发背影,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地躬身:“宗主,东西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扔给了奚皓轩他们。”
鹤发童颜的应元真人转头,露出已经嘴唇变色的脸。重水淹没至他的胸膛,他的银发长长地飘散在水里,脖颈上带着利刺的铁索陷入他的皮肉,不时有股股黑色的血水淌入池水里。
他冷冷一笑:“很好。”
白星瑜看着宗主的眼角都流出了可怕的黑血,惊得立马移开了视线。
“怕我?”应元真人十分不屑。
白星瑜:“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想,就算奚皓轩和裴练云发现宗主您的拂尘落在他们脚边,怕是也难以猜到您的现状,为何不让弟子直接告诉他们。”
应元真人咬牙,手臂一动,整个池水翻起了波澜,粗|壮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抖动声。
“你是他的弟子,你告诉奚皓轩,老夫被你师父囚禁于此,他们谁会相信?别说他们,就算是老夫,也不敢相信,他居然为了个女人,下如此的狠手!”
白星瑜无言以对。
应元真人怒极,真元翻涌,又引发了伤势,他咳出一口黑血,说:“何况,他不会让你有机会跟他们长谈,今日让为了让你带着老夫的拂尘出去,老夫拖住他片刻时间,已经是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