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雅竹本来万般愁绪,竟然在这见简单的话语中,如春阳下的融雪,慢慢地化作细流消失。
沐浴在暖日中的裴练云,身段妖娆,姿态慵懒地斜靠着软榻前的方桌,鲜艳的红衣轻轻贴在她身上,如墨长发随意垂散在她腰间,更衬得她眸光潋滟,让人直视不能。
所以,卓雅竹只是静静地凝视了裴练云一瞬,便微微移开目光,露出了浅浅地笑意,点头应道:“嗯,你说的没错。”
她抱起一件砚台的法宝,按紧在怀里:“我真的很想见他一面。”
让他当面亲口拒绝,或许她更能死了这条心罢。
裴练云这次没接话,拿出乾坤袋里自己收藏的上品灵茶,放在掌心把玩。
果然阿叙不在,连个泡茶的都没有了,真是各种不方便啊…
“裴练云,把我女儿交出来!”
屋外突然传来的尖锐女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卓雅竹面露难色:“我母亲她…”
裴练云随意摆了摆手,起身走出草屋,面色淡漠地瞥了一眼卓海烟:“又是你?”
卓海烟一眼瞅见躲在裴练云身后的女儿,面色更加冷肃:“过来!”
卓雅竹鼓起勇气,拿出裴练云给她的砚台法宝,献宝似的交给母亲:“娘!这是裴道友送您的,品级是玄级。”
卓海烟地位不高,见识却不凡,自然认得这东西的好,上面浓厚的灵气和些许的器灵气息让她爱不释手,双眼顿时流露出惊艳和贪婪之色。但她想得更多,一把扯过女儿,冷冷看着裴练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裴练云微微抬眸,纤手一抬,惊得卓海烟立刻倒退了百米。
也不怪卓海烟警惕,之前裴练云金丹中期气息时,她就打不过,现在裴练云身上的气息她越发看不透了,谁知道是否修为又长进了。
可惜裴练云打都懒得打,手指动了动:“拿了东西就滚。”
“你!”卓海烟差点被裴练云目中无人的态度给气炸。
但她还是保持了一份理智问:“你这是何意?”
卓海烟贪婪,但也有自知之明,岂会随意收其他修士之物。
裴练云奇怪地瞟她一眼:“难道还不够抵偿之前你们的符篆价值?”
卓雅竹一愣:“那些符篆是…”
她想说是自愿给裴练云的,可惜裴练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不够你们再找墨师叔和奚皓轩要一些,好处大家都有,凭什么我一个人负担偿还?”
裴练云话说得明白,卓海烟哪里还不明白。
至于找另外两人要报酬,卓海烟还没那么大的脸面去要。
“哼,我们走!”卓海烟再不说其他话,拉了卓雅竹就走。
卓雅竹一边听着母亲唠叨下次有这种交易必须要告诉她,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站在草屋门口目送她们离去的红色身影。
断崖上的山风有些强,偶尔一阵风吹起卓雅竹的长发,挡了她的眼,再看,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处。
卓雅竹眸中凝着水汽,活了这么多年,她都忘记了,还可以有人这样温柔待她。
卓海烟无意间瞥见女儿的眼泪,冷哼:“哭什么哭!裴练云是什么人?魔修谢锦衣都不是对手!你这种蠢脑子能和她那种人精打交道?要不是看在我们少宗主也在这里的缘故,说不得你要吃多少亏!给我记住了,下次再做什么交易,必须告诉我!”
让她意外的是,一向唯唯诺诺的女儿,第一次没有回应她。
裴练云自卓雅竹走后,便独自躺在床上。
她承认拖卓雅竹回来,有部分原因是有些不习惯一个人。
百年孤独,过去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当生活中时时刻刻都充满另一个人的影子时,便再也回不到曾经习惯的孤独世界中。面积不大的小屋里,一旦缺乏了那人的气息,就觉得异常冷清。
她在床上躺了一刻,翻坐起来。
挥手间她从乾坤袋里拿出放在最里面的小箱子。
箱子里面是厚厚的一叠药方。
当初她刚刚收下东方叙,他虚弱得不像活人,宗门不给她丹药,她只能想办法从最简单的开始凑,一点点给他调理。
用最少的药办最多的事。
当初留下这些药方,裴练云也是提醒自己,丹药和药方结合的优势。如今拿出来一看,才注意到,自己花了多少心力整理这些东西。
外间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暮光透过窗棱,染了一地的紫霞。
裴练云无聊地在指间翻动茶杯。
茶杯越转越快,陡然,骨碌一声滚落在床上。
陶瓷的杯体与墙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床上那道红色的身影同时消失不见。
一炷香时间,裴练云便寻到了东方叙如今休息的弟子房间。
这里比她断崖的草屋宽敞,摆设也简洁,四张弟子床上是叠的整齐的方块棉被。
房间只一面有窗,室内没有点灯,有些昏暗。
裴练云翻窗跃入,脚刚沾地,就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她略有些惊讶自己神识居然没发现房间内有人,但对方熟悉的沐浴后的清香气息,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嫌弃地用手指戳着对方的胸膛,保持两者之间的距离。
昏暗光线中,东方叙的手从裴练云的腰间往上探,俯首在她耳边低笑:“师父的心跳,为何快得这么厉害?”

☆、第三十九章

东方叙的呼吸灼热,裴练云条件反射的偏头,他的呼吸还是轻轻地擦过她的脸颊,带着诱|惑。
他本欲顺势亲上她水润饱满的唇,却被她双手捧住了脑袋。
东方叙一怔。
裴练云的手轻轻滑过他的脸颊,顺着他英挺的轮廓,绕到了他的后颈。她就这样,环着他的脖子,埋头靠在他肩上,蹭了蹭。
满满都是他的味道。裴练云闭眼,躁动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东方叙站得笔直,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迷离得看不清。
“师父找弟子何事?”他暂时放弃了对她诱导,却将她搂得更紧,紧到她足够安心。
裴练云抬头望着他:“阿叙,到处都脏兮兮的。”
“师父可以试试避尘决。”
“没人给我烧水沐浴。”
“师父可以寻一处山泉,清澈凉爽。”
“没人给我梳头!”
东方叙眼底带着宠溺,手指缠一缕她的秀发,低笑:“师父无论怎样都很美…”
裴练云的眉头第一次皱到一起,心里莫名升起无名火,猛地推开东方叙:“那我来寻你做什么?”
东方叙后退一步,默默地半跪在地,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裴练云习惯性地抬腿,任他将自己的鞋子取下,把自己的脚捧在他的掌心。
“夜露阴湿,师父鞋子都湿了,穿着还舒服?”
“唔…”裴练云脚趾动了动,温暖的热度从他掌心传来,直接在她体内扩散。
她微微偏头,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
东方叙笑而不语,站起时顺势将她抱坐在自己怀里,裴练云抬着腿放在他身侧,倒也没拒绝。
“为何神识还是感觉不到你?”裴练云颇为奇怪。
东方叙一边认真地给她处理鞋子上的湿气,一边随口答:“大概奚皓轩送弟子的东西作用。”
裴练云一瞪眼:“他会送你东西?”
对于她的戒备表情,东方叙无声地抽了抽嘴角,说:“师父放心,弟子没拿任何东西交换。”
“拿给我看看。”裴练云始终不放心,直接摊手。
东方叙伸手摸着脖颈上的红绳,拉出一个似铜非铜的金属片。
裴练云仔细检查一遍,发现金属片上面密布着禁制符文,从效果上来说,不仅东方叙练气的修为会被遮掩,连她元婴期之下的修为都会被掩饰,让人无法察觉,仿佛加强版的隐身符。
这的确是好东西。
这么看来…奚皓轩妥妥的有居心啊!
裴练云心里护崽的情绪瞬间飙升到了极点,正要一把扯下东方叙脖颈上的东西,神识一动,突然发现了正被众弟子拥着往这边走的奚皓轩。
她立刻施加了一个隐身符,把自己和东方叙都藏在了窗前的床角边。
东方叙要开口,顿时被裴练云用手按住了嘴,眨眼示意他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岂料东方叙反而倾身靠近她,含糊不清地声音飘进了她耳中:“弟子不要师父的手。”
裴练云不解地望着他。
只见东方叙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唇上。
他的视线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至少裴练云就这样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地距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她松开纤纤素手,以自己的唇贴了过去。
东方叙眸色一沉,喉头微咽,呼吸都乱了。
她小巧的舌尖抵在他唇边,柔软游走,动作试探生疏。
他那么想要她,怎么经得起这样的诱|惑,立刻回应过去,与她唇舌缠绵。
就在这时,奚皓轩推门而入。
东方叙也松开了裴练云,以袖子擦拭她唇角的银丝,轻柔温和。
裴练云略微嫌弃地扫了一眼东方叙的袖子,继续面无表情。他突然的抽身,稍微让她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东方叙将她的片刻失神收入眼底,无声地勾了唇角。心里压抑的欲,缓缓地灼烧着他每一根神经,折磨又刺激。
不用着急…
总有一天,他也会让她主动地渴求、索要,让她同样感受他此时求而不得的压抑。
有隐身符的效果,奚皓轩不刻意查探的话,不会注意到房间内除了隐藏东方叙之外,还多了一个裴练云。
奚皓轩正掀了衣摆,大大方方地坐在裴练云两人对面的床榻上。
旁边是围了一圈的玉清宗弟子。
元字辈的弟子“元青”率先开口:“奚师伯,您真的知道东方叙在哪里?”
奚皓轩摆足了长辈的威严:“莫非我还骗你们不成?”
众弟子心里腹诽:就算怀疑您要骗我们,也不敢当着您的面承认啊!
云奎抱拳:“师伯,长老要求我们三个时辰之内把他送到龙鼎那里去烧火,现在时间快到,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您也知道,我们万万不敢去惊动那东方叙的师父的!”
奚皓轩脸上肃色不变,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嘴里却缓缓地问:“哦…不敢找你们裴师叔,倒是觉得我比较好说话?”
“不!不!”元青赶紧奉承地扣下一顶高帽子给奚皓轩,“玉清宗上下皆知师伯您最是正直无私,对门下弟子也无比关怀,找不到东方师弟,无法给长老交代事小,若是小师弟遇到什么难处,我们没及时赶到协助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最是正直无私?无比关怀?
裴练云突然听到元青这话,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群小鬼果然没被欺压够,赶着来贡奉啊!
她的注意力被几人对话引开,东方叙眼睛一眯,抬高她的长腿,握着她小巧的脚踝,略微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人美,身体也是极品,哪怕是脚踝处,都有着膏脂般滑嫩的肌肤,他不由得呼吸更沉了,目光沉迷痴恋。
原来师父的脚…也这么美。
抚摸的触感也拉回了裴练云的注意力。
痒痒麻麻的感觉,让她有点绷不住面瘫脸,干脆瞪着眼睛,目光凌厉地警告自己小徒弟。
东方叙无视了她释放出的压力,干脆地埋头,吻上她的脚踝。
嘴唇比指腹更柔软温热。
裴练云差点一脚把他踢飞出去,但是考虑到外面一群人正寻他,不能如了别人的意,她也暂时忍了。
她和他有过身体纠缠,却没有如现在这样,被缓慢细致地亲吻,他的唇触及的地方,就像点燃了一处处火苗,烧得她浑身发热。
所以她的脸,一点点地涨红了…
这边奚皓轩摸了摸下巴。
“的确啊,最近才发生了魔修入侵事件,没有谁知道,还有没有谢锦衣的其他同党潜伏在昆仑,这种时候找不到人真是大问题。”奚皓轩说得满脸正经。
元奎赶紧附和:“师伯说得极是!”
奚皓轩话锋一转,满脸为难:“可是你们也知道,其实我被师父罚了禁闭,再过一会儿就要去紫薇堂,怕是没时间帮你们找他了。”
元奎赶紧说:“师伯此次造福了苍生,将功抵过,萧长老应该酌情处理嘛。干脆我们玉清宗的弟子都去帮师伯求求情好了?”
奚皓轩笑而不语。
元青则是眼睛一转,让其他师兄弟先离开房间,自己悄声和奚皓轩商量:“师伯您看,禁闭这事呢,不一定要去紫薇堂,在哪里不是禁闭,但是长老那边咱也得交代…这样如何?只要有‘师伯’在紫薇堂呆着便是。”
奚皓轩笑道:“这是何意?”
元青压低嗓门:“前段时间我们药堂给神炼门送了一批好东西,神炼门主感激,回赠了我们好几具傀儡,倒是可以解师伯的困。”
神炼门的傀儡,以假乱真得就像真人,名气之大,连一直想要逃跑的阿珠那都为此愿意留在昆仑。
奚皓轩哪里不知道元青的意思,只要他把东方叙抓出来,这些弟子们就会以神炼门赠予的傀儡来换取,让傀儡代替奚皓轩的禁闭责罚。
看来药堂长老对裴练云的怨念真是极大,为了为难裴练云的小徒弟,估计下了死命令或者给了什么大好处,否则这些药堂弟子怎么舍得花这么大的血本?
奚皓轩默默在心里腹诽:也难怪,谁叫裴师妹把人家长老的嫡孙都打残了呢?
他面上却是挣扎思索的模样。许久,才对元青说:“傀儡的事…”
“师伯放心,我这就让师兄弟们去搜集回来!”元青讪笑道。
奚皓轩非常大度地挥手:“等你回来,师伯给你把完整的东方叙带过来!”
完全没意识到东方叙本来就是被奚皓轩藏起来的元青,当然也不会知道“道貌岸然”的大师伯本来就是来敲诈他们的,得到了保证,他居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奚皓轩达到目的,面色轻松地哼起悠长的小调,目光在东方叙藏身处一顿:“小徒弟,人都走了,你还打算躲着?”
不等东方叙解除法宝,裴练云率先从禁制里跳了出来。
见裴练云在此,奚皓轩居然没有半分惊讶:“难怪我觉得这屋子里有罕见的灵药味道,果然是你在这里。”
他说着,张开双臂,满脸感动:“是不是想爹了…”
裴练云直接一团火给他砸过去。
奚皓轩偏头轻巧避开,却被裴练云紧接其后的火烧了小半截右边眉毛。
裴练云:“下次再卖我徒弟,衣服头发都给你烧了!”
奚皓轩揉了揉眉毛,烧掉的地方瞬间又长出了新的。他摇头道:“真是不识好人心,没有我,你的小徒弟可是会被药堂的家伙们给啃得渣都不剩,谁叫那老头超级厌恶你呢?”
裴练云直接戳他的短:“难道你不是为了骗人家的傀儡?”
“这个…”奚皓轩呵呵一笑,也没否认。
裴练云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摊手:“东西给我一半。”
否则她马上就带东方叙走。
奚皓轩拍了拍她的手掌,大方道:“成交!”
收了东方叙身上的法宝,奚皓轩却忍不住嘀咕:“唉…一半真是太亏了!”
裴练云瞪他一眼,却听这时候东方叙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她静默一瞬,上前一步,问东方叙:“想吃什么?”
东方叙语气平静,缓缓开口:“师父。”
裴练云一本正经地回道:“从各个方面来看,你师父我都不可能是人参精化形,这点常识都没有?”
奚皓轩:“…”
东方叙:“…”
为了给自家徒弟做饭吃,裴练云也不久留,掐诀御剑离开。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她才将目光落在被东方叙亲吻过的地方,脚踝和唇都如被烫过,灼热不减。
她深吸口气,默念起静心凝神的法诀。
不可太沉迷这些怪异的感觉,否则下次再帮阿叙双修,又忘记催动真元,便是耽误他了。
月色之下,站在庭院中的奚皓轩的影子,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待东方叙跟他出来,奚皓轩才扔了一壶酒过去。
东方叙接下,但没有打开酒塞:“我不似师父,不爱酒。”
奚皓轩侧眸,浅笑:“但你比你师父胆子大,当着我的面,你都敢说要她。莫非连一壶酒还不敢喝了不成?”
他虽然在笑,声调却有些冷意。
东方叙当做没听出来,直言道:“大道不禁欲,她已经是我的,想要有何不对?”
奚皓轩轻轻闭眼,又很快睁开:“是在那墓道里的时候?”
堕仙墓地的守护灵始终都是上界仙物,再离奇的要求提出来,他们也无法违背。他和阿珠那如此,墨浔和白星瑜如此,自然东方叙和裴练云也逃不了。
但是…奚皓轩眼底露出一丝暗色。
东方叙不置可否,问:“你把我藏起来,就只想单独跟我聊这些?”
“师伯我只是想起,最近十多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你师父莫名的失了清白,我玉清宗弟子无端地身亡,哀牢山群魔无首,血轮法王誓要卷土重来。”奚皓轩转身,视线落在东方叙身上:“再比如,十多年前还有玄阴魔尊渡劫身亡,你信吗?”

☆、第四十章

东方叙双眼眯起,目光阴沉下来:“与我何干?”
奚皓轩定定地看着东方叙:“我只是想,玄阴魔尊那种高傲的人,就算活着,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分寸。”
东方叙自然感觉到他话里的锋芒,更多的感觉,却是对裴练云的关切之意。他身上的冷意像挥舞飘落的白雪,轻轻落地融化。
皎白月色下的东方叙,丰神俊朗,长身修立,沉默一瞬,他突然轻飘飘一笑:“世间事,逃不过一个因果。若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待如何,替天行道,铲除邪魔?”
“昆仑上下都奈何不了他,我一个分神期修士,能把魔尊如何?难道我要傻傻的联络各宗派围剿他。”奚皓轩持酒壶,遥举起和东方叙碰了碰,“他不在昆仑主动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何必招惹?”
东方叙冷冷地笑。
奚皓轩也不介意对方的冷淡,盯着手里的酒壶:“我只是好奇以他张扬的做事风格,不该这么低调,莫非他本就为了那个女人的秘密而来?”
东方叙根本没打算和奚皓轩喝酒,不为所动:“每个人都有秘密,或者你,或者我,在没有弄清楚之前,秘密的价值有多大,谁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秘密,难道是为了这昆仑万年的秘境之地?”
奚皓轩仰头灌了好几大口酒,呵呵地笑了起来。
东方叙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我乖女儿的小徒弟,”奚皓轩一笑,年轻的脸庞上显露出沧桑冷肃,“万年时间,对大道而言,不过转瞬,但对人世间来说,却极为漫长。我虽不才,却也知晓,在那么多的时间里都没有被找到的东西,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东方叙蹙眉。
奚皓轩却不等东方叙回答,笑着直接御剑而走,空留疯癫和尚般的念唱在原地回荡。
“所欲皆是镜中花,所求亦是水中月,执念不放,大道不显。”
裴练云带着食物回来时,见东方叙居然裹着被子蜷在墙角。饶是她不是个敏感细心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老子超级不爽”的气息。
她走到他跟前,一把掀开被子扔到一旁:“先吃东西,你不是饿了?”
东方叙背对着她,沉默不语。
裴练云盯着他半晌,在床铺边坐下,素手抬起,抚上了他的脑袋。
她的手纤细微凉,紧贴他的黑发,动作轻柔。
东方叙终于转身,凤眸直勾勾地对着她:“对师父而言,弟子就那么像灵兽?”
被他戳中心事的裴练云,顶着面瘫脸的优势,绝对不会心虚地承认她刚才“顺毛”的动作。她面无表情地打开身边的食盒,捏起一块栗子琼糕放到他嘴边:“张嘴!”
东方叙被食物堵了嘴,干脆地翻身,扑在裴练云腿上嚼着。
裴练云眉梢动了动,死死盯着东方叙的唇角,打着只要他敢掉落一点食物残渣就马上把他扔出去的打算。
好在他吃相一直都很好,把她带的东西吃完了,喝了灵茶清口,都没有让半滴茶水洒在裴练云身上。
裴练云趁着这个空隙,当然要好好教育一下自己徒弟。
“奚皓轩那个人最喜欢骗人东西,以后他再找你,不要上当被他给卖了…”
“弟子记下了。”东方叙突然撑起手臂,仰头在她唇角落下轻吻。
裴练云完全没有闪躲,脸色都没有变,还在嘀嘀咕咕地叨念:“他拿你当诱饵,骗的那些傀儡下次要想办法拿回来…”
东方叙双眼一眯,抱住了她,伸手从她衣襟里探进去,牙齿咬着她的耳垂:“师父就那么在意他?”
裴练云双眼圆瞪:“怎么能不在意?你打算吃闷亏?”
东方叙稍一使劲,就将她压倒在床。
裴练云仰躺着与他对视,没有挣扎反抗。
他埋头,用唇贴着她的脸颊,声音暗哑魅惑,灼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颈边:“弟子吃了亏,师父怎么补偿?”
裴练云睁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体却突然热了起来。
刚才被他亲吻过的脚踝,似乎又痒痒麻麻的,小簇的火焰,正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势头,将她全身点燃。
他明明没有清楚表达出意思,但她就莫名的懂了。
“阿叙又想要双修?”她问。
东方叙的手已经从她衣衫里,探到了肚兜的带子,拉扯着松开了里面的束缚。
他低低地笑着:“是啊,师父要帮我。”
就像是故意使坏一般,他说着,又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低语:“这里不是草屋,没有师父的禁制,屋内的人或许很快就要回来找弟子了…”
他的话,果然让裴练云平静的心跳陡然加速。
这种偷偷摸摸随时会被人发现的感觉…
裴练云双颊顿时红如云霞。在他拉开她的衣襟,沿着锁骨往下吻去后,她平静的双眸也不由自主地失了神,凝着水润的媚。
她心里一边克制着享受和他缠绵的异样舒服感觉,一边默念静心凝气的法诀。上次她忘记催动真元,这次万不能这般。
可惜,当他刺入她的身体,契合的极致感觉,又让她身不由己起来。她扶着他的肩头,不断挺腰迎向他,从轻盈变得激烈,久久缠绵,直到夜色渐浓。
裴练云的身体就要化成一滩水的柔软时,终于想起催动真元。
她真元一动,体内顿时出现了异样。
东方叙没料到她还能保持理性和冷静。
他眼眸顿时一紧,及时从她体内抽身,没让她体内狂涌的力量进入自己的身体。
他跪坐在她双腿之间,汗水顺着额角无声流淌,眼眸是压抑的血红。
裴练云又晕了过去,她并不能承受身体被开发时,体内强大到恐怖的力量。
那些力量一旦被激发,就蠢蠢欲动,如翻滚的岩浆,誓要突破她脆弱的身体躯壳!
就在裴练云肌肤表面那圈圈古老的符文被力量撑到极致,欲破体而出时,东方叙咬破舌尖,以精血为介,强行以血印禁制符咒打入她体内。
血印帮助镇压了裴练云的失控的力量,同时也几乎夺走了东方叙三分之一的精血。
他打入最后一个法诀入印记中后,脸色苍白如纸。
“想要你,真是不容易啊…”东方叙唇边挂着惨淡的笑,俯身亲吻裴练云的唇。
执念不放又如何,大道不显又如何,他想要的东西,绝对会弄到手!
与东方叙同屋的弟子,整整一晚都没能回去。
他们被人找到的时候,全部躺在膳房的角落里,抱着新酿好的灵酒醉的一塌糊涂。
因为这些饱含丹药药力的灵酒是为神炼门门主准备,萧紫珞发怒,少不得将这几人罚去和奚皓轩一起禁闭。
而接下来的几天,遵守药堂长老命令,寻东方叙过去的弟子,总是接二连三地出各种状况,禁闭之地,几乎全被药堂的人给占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