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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赶紧爬起来,继续操纵水镜。
东方叙则继续抬手,任由指尖精血滴滴落入跟前一个粗糙的黑色泥塑之中,鲜红的血在黑色的泥塑外壳上绽出诡异的纹路。随着纹路逐渐布满泥塑,他的手也开始缓慢地结印,动作晦涩,每一点小弧度都会让他脸色苍白几分。
影子看在眼里,却不敢劝。
这割魂裂魄的术法施展起来有多痛苦,他很明白,但尊上说了,不怕老僵尸也要小心天罚之力。
不想那仙修受半点伤害,这可不是嘴里说说的敷衍话。
为了裴练云的安危,这一点点痛苦的施术过程,对东方叙来说,或许根本算不了什么。
渐渐的,那泥塑竟然开始慢慢有些清晰的人脸模样。
水镜里的景象,红线尽头,是一口古井边。
裴练云的表情稍有些犹豫。
三人刚一走近古井周围,突然之间,身后的一切都消失了。
前面原先隐约可见的城墙没了踪影,身后咿呀乱叫的僵尸也不见了。暗红色的天幕和青黑色的大地不知什么时候连在一起,其他的东西都隐而不见,人就像跌入井中,天地仿佛浑然一体,没了方向。
奚皓轩退至裴练云身边:“应该是阵眼附近的幻阵。”
他话音未落,周围突然凭空荡起层层巨浪,汹涌澎湃。
阿珠那眼眸骤然一紧:“是蛊潮!”
只见那巨浪不是别的东西,却是密密麻麻的青色小虫翻滚而至。
南疆蛊术种类繁多,最常见的便是驱虫为蛊,每一只小虫看起来弱小无害,如果炼制得当,每一只都坚硬无比,哪怕是铜皮铁骨也可以给你撕破咬尽。
阿珠那满眼不放心地望向旁边两人:“你们能对付蛊虫吗?这些东西很可能水火不惧,驱赶的药粉不够多的话,沾上一只就完了。”
奚皓轩神色凝重,双手一合,正要祭出法宝,却被裴练云伸手阻止。
“你比我强。留着真元别乱消耗。”
裴练云说着,单手掐诀,掌心上方迅速升腾起一团颜色耀目的光焰。
阿珠那摊手:“都说了用火不一定行啊…”
裴练云没理她,伸手一弹,光焰直接冲入了已经扑向他们头顶的蛊潮。只是一瞬,红光猛地炸开,如一股狂风席卷,顷刻间将蛊潮包裹起来。
燃烧的蛊潮行进方向和速度丝毫没变,冲着几人铺头盖脸而下。
裴练云就那样直直站着,不避不躲。她双指并于唇前,目光坚定,默念法诀,控制着蛊潮中的火焰。
阿珠那微微缩了缩脖子:“你的火行不行啊?”
裴练云不答,蛊潮冲到几人上空数米处时,突然变成纷纷扬扬的灰烬飘洒下来,触之消失。
阿珠那稍有些惊诧,她在南疆已久,自然知道刚才的蛊潮里都是些什么虫子。按理来说,火并不是解决它们的最好办法,因为它们本就是从火中诞生被炼制出的异种,天生不畏火焰。
她不出声阻止警告,其实是想看这两个仙修手慌脚乱的样子,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那究竟是什么火?这么厉害!
蛊潮刚消失,裴练云却没有停下。
“奚皓轩你抓紧她!”她不耽误时间,双手翻转掐诀,灰烬里残存的火焰猛地冲出,如火蛇一般将三人缠绕包围。
阿珠那尖叫一声:“别用这种火烧我啊!”
转眼间,四周一黑,她再次看清周围环境时,已经到了陌生之处。
奚皓轩这才松开拎着阿珠那衣带的手,有些感慨:“裴师妹可没烧你,她用了火遁之术。”
五行遁法之中,属火遁最难。
其他遁法,只需借用土木水等有利环境,隐于其中,瞬移百十余里都没有问题。
唯有火遁必须修士本身对空间有所感悟,人为制造火系空间,方能隐遁。修习此法对修士天赋要求极高,非寻常资质能驾驭,然裴练云自学遁法起,修炼最为纯熟的反而是火遁,奚皓轩如何不感慨。
如同当初在昆仑之上,裴练云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能带走卓雅竹。只要她想,且真元充足,锁定了某种气息,便能用火遁瞬间带人转移到目标位置。
“瞬行千里的火遁?看不出你这样的小美人,还有点意思。从小小的蛊虫身上,都能追踪到我的气息。”
慵懒好听的男声飘了过来。
周围环境渐渐清晰,却是一座漆黑如墨的山头,密密麻麻的招魂幡之下,是横七竖八的各种尸体,阴气逼人,死气蔼蔼。
这里没有日月星辉之光,昏暗一片,只有无数燃烧着诡异臭味的火把,照亮四周。
说话的人红衫飘飞,墨发及腰,在一堆白森森的骸骨之中,他斜坐于最上方的黑底红纹的巨大棺木之上,妖艳阴森。
☆、第二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谢谢大家的地雷,么么哒】
只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5-09 20:31:43
16993880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5-09 21:37:18
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5-09 23:15:44
今天是母亲节,祝愿大家的家人都身体健康,平安幸福。最近不知为何留言很少,大概是男主存在感太低?O(∩_∩)O~嘛,虽然我很想看评论剧情的,但是有留言支持也是开心的。爱你们~
“谢锦衣?”奚皓轩上前一步,将裴练云挡在了身后。
裴练云却踮脚,绕过奚皓轩的肩头往远处张望。
奚皓轩不留情地给了她一个爆栗敲在她脑门,又是眨眼又是打手势。总之一个意思,提防远处那个妖孽好看的男人。
裴练云摸了摸额头:“这里神识用不了,我就看看环境。”
阿珠那早就在视线触及谢锦衣的瞬间,躲在了奚皓轩身后,此时闻言,立刻献宝似的指着身边三四具尸体,语气中满是佩服赞赏:“环境吗?周围都是这东西,我目测了一下,起码有上万具尸体,如果不是从战场上运来,单纯屠戮的话,还真是大手笔。”
裴练云的目光扫过那些尸体,只见尸体腐烂的脸上白骨若隐若现,一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虫穿透尸首的皮肉里外翻爬,过重的阴气如水一般缠绕在尸体的各个部位,让其整个身体都好像溺水而亡,泡得鼓胀。
她的脸色瞬间不好了,默默地捏住了鼻子。
奚皓轩的小心谨慎,换来的是谢锦衣冷嘲一笑。
“既然来了,何必畏首畏尾,不如过来聊聊?”阴测测的声音远远飘来。
裴练云的目光还停在那些尸体上时,奚皓轩突然往前快步走去。
更为诡异的是,阿珠那也猛地跃起,跟着奚皓轩往前冲。
留下裴练云一个人站在原地。
裴练云怔愣一瞬,跟上奚皓轩,张望过去,只见奚皓轩双眼无神,目光呆滞,眼中半点清明也没有。他的双脚明明飞快往前走,双手却仿佛在和什么抗争,极为艰难地弯动手指,好像要掐动法诀。
她看出了奚皓轩的抗拒,棺木上的谢锦衣也看出了她的不同。
“唔?”谢锦衣的目光深如潭水,显然对裴练云此刻的举动有些意外。
但他并没有阻止,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裴练云会怎么做。
裴练云唤了好几声奚皓轩没有反应,叫阿珠那亦然。眼见两人就要冲入小山般的尸骸中,她立刻取出了卓雅竹赠送的符篆,选了其中清魄镇魂作用的,往奚皓轩和阿珠那头顶砸去。
然而符篆的力量还未冲入两人身体,就如石沉大海,临空消失,没了踪影。
接连数道符篆祭出,消耗了裴练云不少真元,可惜半分作用也没有。
谢锦衣冷冷地笑了,他的移魂术受法宝增幅,无声无息,突发而至,让人防不胜防的同时,也不是寻常外力就能唤醒的。
要么重伤中了移魂术的人,要么重伤他这个施术者。
在他看来,裴练云这么个金丹期的仙修,两方面都做不到。
虽然,他的移魂术明明连奚皓轩这样的分神初期修士都能控制住,偏偏漏掉了裴练云这个低了两个境界的金丹期修士,但是他自负满满,又怜香惜玉,根本没打算对裴练云这个漏网之鱼下杀手。
“小美人,你要怎么做呢?”谢锦衣双眸一眯,悄无声息的力量骤然加剧。
奚皓轩两人的步伐更快了,眼见就要小跑着冲入尸堆里。
裴练云却突然收起了符篆。
她素手轻扬,两团豆粒大小的火焰从掌心升起。
只听接连两声哎呀、哎哟的叫唤,奚皓轩和阿珠那双双倒地,痛得在地上打滚。两人后背皆被烧了个窟窿,洁白的肌肤也被烤出了焦黑色。
谢锦衣瞪圆了眼睛,什么情况?用火把人砸醒?
裴练云看也没看一眼棺木上的谢锦衣,径直走到奚皓轩身边,从自家乾坤袋里拿出数个小瓶摆在他面前,难得大方地挥手道:“看上哪种选哪种,力神丹、百转丹、血气丹…”
清醒过来的奚皓轩望了眼远处身形有些僵直的谢锦衣,脸上原本小心翼翼的神情反而淡了下去。
他眨了眨眼:“裴师妹,咱们先说好,这算送的还是赔偿我的?”
裴练云淡淡地开口:“我为何要赔偿你?”
“我的后背…”
“要还是不要?”裴练云直接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奚皓轩忙点头:“要!怎么不要?”
他随便选了两三种,一口气服了下去,眉梢微挑看向谢锦衣:“我们这边消耗多少补多少,慢慢耗咱们总有希望制住他。”
裴练云默默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瓶子,奚皓轩还真不客气,直接拿走了她炼制品级最高的三种。
回去还是找他还回来吧,这些好东西自家小徒弟还没用上,怎么能便宜别人?
谢锦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反而沉默起来。
奚皓轩原地打坐,催化那些丹药的药性,嘴里却没闲着,浅笑着问裴练云:“裴师妹,我来考你,对面那位花了数百年时间,只抓了十多个魔修,为何近几个月却要大肆抓捕,事败还要被逼得催动阵法之力来炼化普通人?”
裴练云一本正经地答:“因为他做事没计划。”
谢锦衣的身体微微晃了晃。
奚皓轩清咳一声:“呃…这么说也没错。”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道:“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在着急。”
谢锦衣冷哼一声。
奚皓轩又转头望向裴练云:“可是他既然着急,见我们闯入也只用移魂术来控制,甚至让我们有时间闲聊,这说明什么?”
眼见裴练云满脸“他傻”的鄙夷表情,这回没等她回答,奚皓轩直接说了答案:“因为他的力量正在维持这个阵法或者其他,分不出多余的来对付我们。”
奚皓轩脸上的笑容带着春日般的明媚爽朗,人畜无害。
裴练云却明白了什么,郑重地点了头:“好。”
她的视线锁定谢锦衣:“先不说城里无辜的人,就这里的尸体数量,也该趁人之危,先打他一顿。”
奚皓轩轻声提醒纠正:“咳!裴师妹啊,以前我怎么教你的,就算要做坏事,借口也一定要够光明正大。你这个‘趁人之危’太贬义,换个冠冕堂皇点的说法。”
裴练云纤手一指:“替天行道!”
奚皓轩满意了。
谢锦衣却黑了脸。他没法反驳奚皓轩的话,因为对方说的是实情。
从一开始他就小瞧了他们,连他们会寻到这里也在他预料之外。
要知道当初在昆仑,玉清宗宗主和其他宗门高手都没能追踪到他的踪迹,他怎么会料到,自己的气息能被一个金丹期的仙修捕捉,还顺藤摸瓜的过来。又怎么会料到,他引以为傲的移魂术,居然对裴练云这个金丹期修士起不了作用?
谢锦衣本能地感觉到了裴练云的身上有古怪。
眼见裴练云就要动手,他也慢慢地收聚起了部分真元,准备用来对付她的攻击。
可就在他全神戒备的时候,裴练云却直接走到了阿珠那身边,伸手指向那些尸堆:“把那些东西弄开!”
阿珠那正横躺在地上装死,不想再卷入谢锦衣和裴练云他们的争斗,突然被叫住,只觉几道视线都同时落在自己身上,心悸之余,只能不情不愿地睁眼。
她表情都有些扭曲地对着裴练云:“都到这里了,您老人家就不能自己动下手啊!”
裴练云嫌弃地扫了一眼四周,只吐出两个字:“太脏。”
奚皓轩倒是颇为体贴地转头,对阿珠那神秘一笑:“弄开有好处,哪个阵法没有几件法宝支撑。越大的阵法,法宝越多,如何?先找到先得。”
阿珠那被此人一副“这种事情本大爷很擅长”的表情给弄得无语,她非常诚恳地问了一句:“你对杀人夺宝很有经验啊?这种事没少做吧?”
奚皓轩抬高下巴,满脸自豪:“我只夺宝,不杀人。”
还真的没少做啊!阿珠那满脸鄙视。仙修就是这样,装模作样,要做XX还要立牌坊!要是她,肯定会义正言辞地回答:老娘杀人夺宝,不亦乐乎!
所以她给奚皓轩的回应是一句“呵呵”。仙长你这么强盗,你家宗门知道么?
被几人彻底无视的谢锦衣脸色越发难看,他冷哼一声:“不是说要打我吗?”
裴练云静默一瞬,满脸“我同情你”的表情:“找打还急什么?”
怒火熊熊的从谢锦衣心里升起,他首次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谢锦衣一怒,让本来就暗无天日的环境,更加灰暗。
阿珠那刚刚摸到一副底子是修真者的尸骸,正在惊喜材料的好,就被突然剧烈震荡起来的尸山给瞬间掩埋。
红的血、黑的风,无数招魂幡升到半空徘徊,血水如瀑布般从招魂幡内倾泻而下!
血瀑布非常骇人,周围完全弥漫出让人几乎作呕的腥臭之气,血水沾染之处,尸肉溶、骨骸碎,这等腐蚀的效果,是万万不能沾于身上半点的。
奚皓轩赶紧携裴练云步步后退。
“看来那家伙是真的不能随意移动。”他的视线还不时飘向谢锦衣的方向。
被激怒到这一步,谢锦衣都只是借用阵法威力来对付他们,根本没有亲自出手的打算。
裴练云倒是很能快速明白奚皓轩的意思。
“你觉得我真能打到他?”
奚皓轩:“你不可能连呆立着不动的靶子都打不中。”
裴练云避开一股血水,商量道:“要不我来顶着血瀑布,你去偷袭?”
奚皓轩反问:“若是你失手了我还有机会救你,若是我失手了,你能和那家伙硬扛?”
当然,身为大师兄的他不会自打脸地说,裴练云的火遁才能真正做到无声无息潜入靠近,自己却是不行的。那样的话,就太丢脸了。
裴练云默默地点头:“我知道了。”
谢锦衣怒而出手,瞬间用血瀑布将奚皓轩两人给淹没。他还没来得及确认对方生死,只见眼前火光一闪,妙曼的女子身姿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裴练云墨发飞扬,衣袂飘飞,红色的衣衫仿佛和火焰合为一体,让她彷如火中妖灵,潋滟耀目。
谢锦衣好女色,明知裴练云来者不善,心里也恼她。但当真直面这样一个肤白腰细、瞳如秋水的美人儿时,他还是不免眼神发直,怔愣了一瞬。
一瞬的时间,足够裴练云出手,翻手间将一簇火焰拍入了谢锦衣体内。
这火焰本就是裴练云从古莲燃灯里抽取,非同凡物,瞬间入体,就搅乱了谢锦衣体内真元运转,冲击他的五脏六腑和经脉。
谢锦衣猝不及防,一口鲜血喷出。
整个阵法的力量激荡起来。
尖锐凄厉的嘶叫从棺木中窜出,巨大的血色棺木猛烈地晃动,咚咚地叩击声不断传出,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钻出来。
谢锦衣飞速地掐诀,按压住体内混乱的真元,牙齿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棺木上。
“主上莫急,交给我处理。”他动作如爱抚情人般地轻柔,身体微微前倾,五指抚摸着棺盖。
他抬眸,视线阴骛,仿佛万年寒冰,满是杀意。
盯着偷袭成功后,转身就跑的裴练云,谢锦衣依旧斜身倚在棺木上,却有东西慢慢从他体内冒出,烟雾一般,钻入跟前无数尸首中。
“小小金丹修士,也敢放肆!”
这个仙修差点伤到主上,谢锦衣岂能饶她!
三股黏稠的血水毫无征兆地从裴练云四周喷涌而出,就像是有意识般,锁定裴练云倾泻而下。
裴练云动作不慢,几次险险避开。
然血水覆盖之处,留下无数深坑,竟全是被腐蚀所致。幽黑恶臭的毒气飘若鬼魅,如影随形。饶是她动作再快,血水也已近到她身前,呈三角将她完全包围。
裴练云避无可避,正要祭出最后手段。突然眼前一道人影闪过,一把紫花油纸伞在她头顶撑起。
漫天血水从头淋下,全数被那看起来不起眼的油纸伞格挡开。裴练云自己,则稳稳地跌入了一个干净温暖的怀抱里。
外间的腥臭邪气都被油纸伞隔开,清爽的环境里,她抬眸看见了熟悉的俊美眉眼。
裴练云的表情却并不高兴,反而有些恼怒:“阿叙,不是让你不准出来吗?”
东方叙容色痴醉,将她全部怒意收于眼底,只觉得别有一番风味,不悦的心情也变得异常美妙。因忧思自己而发怒的师父…也是美极了。
待她恼怒发作完,他才缓缓地开口:“师父极少有这种表情。”
他说着,抬手捏了粒丹药,喂进裴练云嘴里。
裴练云还要说的话被堵了回去。
秉着不浪费东西的原则,她花了大半心思来催化丹药的药力以恢复自己的真元。
东方叙当然没闲着,趁着这个空档,恭顺地说道:“师父放心,是墨浔带弟子来此。手上法宝也是他所赠。”
虽然,中途却是他引墨浔他们过来的。
“墨师叔?”裴练云有些意外。
她的目光落在紫花油纸伞上,终是开启了某些尘封的记忆。
百年之前,同样的漫天血雨之下,那双抱起自己的温暖大手,撑着同样的油纸伞。纵然记忆已经模糊,她还能记得伞中散发出的清雅药香。
撑伞的人长身玉立,声音轻柔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那时候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厮杀,面无表情地回答:“阿绯。”
…
但是同样的雨夜,撑伞的人,身上却不再有药香,只留满身血腥。
明明在他面前,如卓雅竹一般有着清澈目光的少年,那样痛苦地哀求着…
裴练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痛得让她呼吸一窒。
突然戳了戳东方叙的胸膛,唤他:“阿叙。”
“师父有何吩咐?”
“抱我。”
东方叙一怔,二话没说,熟练地将她抱起,不让她的脚尖沾染地上的丝毫污秽。
裴练云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目光平静地看着正在被什么东西给吸走的血水,声音疏离,意有所指地说:“东西脏了,我就不想再看见。”
“那么,”东方叙埋头,用墨发挡了她的视线,温热呼吸擦过她小巧的耳垂,“师父只看我就好。”
☆、第二十七章
墨浔的到来,瞬间扭转了形势。
古老的大鼎被他祭出,逐渐将包围奚皓轩和裴练云的血水给尽数收入了鼎中。
奚皓轩压力一缓,从血水中跃出,姿态虽狼狈,见着墨浔,意外中又有些高兴,躬身施礼:“多谢墨师叔相助!”
墨浔淡然挥手:“可有受伤?”
奚皓轩摇头,环顾四周:“谢锦衣被师叔制住了?”
“刚才瞬间遁走的果真是他?”墨浔言语中有了些责怪之意,“谢锦衣乃是千年老魔,凭你二人修为,不该贸然对他动手。”
奚皓轩对墨浔坦言道:“总不能眼见着古蘭城数千人命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没了。”
墨浔知道师姐这个弟子,像极了师姐萧紫珞,不管外表看起来如何,内心却无比端正刚直,若是他今日没有赶到此处,奚皓轩怕是会拉着裴练云一起和谢锦衣同归于尽都有可能,这样一想,他便有些后怕。
“自己的性命都不珍惜,如何去拯救苍生。”墨浔面色冷肃,训道,“要阻止谢锦衣的作为,尔等大可向附近仙修求助,再不济传讯回昆仑也可,谁教你以一己之力来解决全部事情?”
奚皓轩:“可是…”
他本欲分辩,事出突然,自己也没想到追踪一个魔修失踪事件,会扯出背后血轮法王分体复活的秘密。
白星瑜伸出的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师父为你们马不停蹄、不眠不休,大师兄就莫要再惹师父生气了。”白星瑜语调温婉地劝道。
奚皓轩看着白星瑜近乎死灰的脸色,也有不忍,叹了口气,向墨浔认错:“是弟子考虑不周,请师叔莫怪。”
墨浔冷哼一声,算是应了。他的视线却落在远处那把紫花油纸伞的位置,瞧着伞下两人逐渐走近,不禁蹙紧了眉头。
待到东方叙把裴练云带过来,裴练云也没从自家小徒弟身上下来。
她纤手勾着东方叙的脖子,脑袋斜靠在他的肩头。行进间,红色衣裙飘飞摇曳,她修长的美腿搭在他臂弯边,不时露出一截莹润白皙的肌肤,如美玉般细腻滑润。
“既是师父,成何体统?”墨浔嘴里训斥,却因她妙曼身姿而偏转了视线。
裴练云的目光落在墨浔的侧颜上,和以往有所不同。
她眼底有着明显的疏离:“我讨厌脏东西。”
周围满地的血水泥泞,恶臭扑鼻。墨浔的白衣都不免沾染了许多黑漆漆的东西,脏了衣摆。裴练云此话一出,他动了动唇,想要再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先抱着你师父罢。”墨浔轻叹一声,掐动法诀,收了东方叙手里的油纸伞。
温香软玉在怀,东方叙态度倒颇为恭顺,低头应道:“是。”
白星瑜只觉得墨浔对裴练云纵容得简直不像话,心里又妒又恨。
她的双手收紧成拳,隐藏在衣袖中微微颤抖,面上却带起了关心之色,轻言劝道:“裴师妹,宗门中关于你的流言本就颇多,以后回去可不要再这样了。”
裴练云一直觉得白星瑜这女人很奇怪,每次都满脸关切对自己,偏偏都是嘴皮子功夫,不见什么实际行动。
她对白星瑜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反问道:“不可哪样?”
白星瑜视线落在东方叙身上,嘴唇微张,又不自觉地打量墨浔和东方叙,似乎不太方便说出来。
这般形态越发让裴练云不耐烦。
就在裴练云不想再搭理的时候,白星瑜又突然开口,声线压得极低,语气温和如长姐:“你徒弟虚岁十六,不再是孩子了。裴师妹和他这样亲密,似乎有些忘了男女之防。师妹内心坦荡我自然是知道的,但其他人恐怕就不会那样想,说不准还会误会他又是你养的炉鼎。”
白星瑜说话,从来都很讲究技巧,她明知道墨浔一直在关注这边,偏偏提到了墨浔最为介意的炉鼎一事。一个“又”字,意味深长。
墨浔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了。
十年前裴练云失了清白之身,一直都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梗在他心里。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能从蛛丝马迹寻到男女双修过的痕迹。
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裴练云会为了提升修为引诱其他男弟子做炉鼎,可事实的结果摆在面前,让他不能不信。
若是那几名弟子对她不轨,想要占有她,那就是那几人该死。可是,真正死去的却是那几人,活下来的裴练云的修为境界瞬间提升到一个高度,这分明是她用了别人做炉鼎的结果。
在昆仑时,墨浔就觉得裴练云对那徒弟亲密过度了。他带她上山,认识她百年,也晓得她洁癖,何曾见过她对东方叙那样,愿意用自己的方巾去替其他男子擦拭汗水。
现在白星瑜的话,让墨浔心里又酸又苦,她果然是…对那小徒弟有所图谋吗?
就在这时,裴练云的回答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坐实了白星瑜的话。
“那又如何?”裴练云脑袋斜靠在东方叙肩头,淡淡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