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平安咬了咬牙,尊臀愤愤地挪开。
纪素素小朋友兵不血刃,无比嚣张地冲着祝平安同学竖起中指。要不是多晴勒住她的脖子念咒一般地说着“签名书签名书”,祝平安早就化身暴走后的狮王。
纪素素小朋友得意洋洋地翻开漫画书,看着作者介绍栏,“咦”了一声指着照片上背着光微笑的脸说:“刚才这个人来了。”
祝平安跳起来:“在哪里?在哪里?”
“去那个总编办公室里了。”
祝平安呆了一呆迅速奔回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纪姓的两位小姐被那销魂的两抹腮红镇得一愣一愣的。
今天是社里的元老杂志《海棠动漫周刊》出片的时间,她一边忙着做事,一边还要防着这两个躁动狂惹事。所以别说是付云倾,就算是面前走过一排裸体美男她也是看不见的。不多会儿果然看见付云倾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祝平安同学这几步跑去的速度绝对破了某项记录,站在付云倾面前结结巴巴,那抹销魂的腮红更红了,在多晴看来根本就是弄巧成拙惨不忍睹。这要是走在路上,绝对会有眼神不好司机紧急刹车。
“……你你你……我叫……我是……我非常……我……”
纪素素扶着额头惨叫:“纪多晴,你怎么有这样的同学,真丢人。”
整个编辑部的人都在忍着笑,最辛苦的那个已经忍成了猪肝色,不禁让人担心她的血流畅通问题。多晴只能垂头丧气地走过去介绍:“付老师,这是我的室友祝平安,我跟你说过她的,她非常喜欢你的漫画,你出的每本书她都有买,你连载的杂志她也每期不落,是忠实粉丝。”
祝平安在旁边做小鸡啄米状。
“你好,我听多晴提起过你,谢谢支持。”
果然是金光闪闪的优质偶像,美貌又温和,简直就是英俊得天地失色。
走出海棠社祝平安还在抱着右手,眼睛都寻不到焦距,还深陷进幸福无法自拔。纪素素摆着跟她哥哥如出一辙的嚣张表情走在前面。三个人去附近的商场里吃羊肉烩面,三大碗面上到桌上,纪素素握着拳头张牙舞爪:“纪多晴,我不要吃面,我说了我要吃肯德基!”
“我答应哥不带你吃肯德基,也不吃甜品,除非你肯去拔牙。”
“那我要吃鱼翅!”
“回家让你妈去菜市场里捡,人家都不要的。”
“我要跟哥说你虐待我,你为了讨好哥在他面前装作对我很好,一出门就虐待我!”
“who care!”多晴把筷子往桌子上一倒,“祝平安,吃饭。”
祝平安摇摇头:“我不饿,我已经被幸福填满了,我已经坠入爱河了。”
多晴耸肩:“祝你淹死。”
纪素素又闹了半晌后化悲愤为食量,大口大口地咬着面条。多晴心里哭笑不得。其实纪素素非常的聪明,遗传了与哥哥同样优秀的基因。只是小小年纪就三面三刀,知道如何控制人心。在哥哥面前乖巧温顺地叫着多晴姐姐,人见人爱的小可爱,转眼就像个嚣张的小怪兽指着她的鼻子喊纪多晴。
的确是个讨嫌的小鬼。
吃过饭她摸着肚皮,继续下令:“纪多晴,带我去酒吧,你不是乐队里的人吗?有你这样的鼓手,你们乐队很弱吧。”
“你个小鬼懂个屁。”祝平安回过神来,“爆发力知道吗,狼崽子爆发起来很惊人的。上次我们宿舍的女生跟隔壁宿舍的女生隔着窗子骂架,我们叉着腰骂得口干舌燥,你猜狼崽子干了件什么事?”
纪素素睁大眼睛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有了观众,祝平安很是带劲:“多晴二话不说,突然用脑门装在玻璃上,那一瞬间玻璃四溅,她深不见底的眼睛和赛雪的肌肤衬托着额头缓缓流下来的血,简直像从地狱走来的阴森的魔王。对面宿舍的女生都被镇住了,从那以后甭提多和平,连我们宿舍门前的卫生都帮着打扫了。”
原来是那回事啊,那件事多晴记得,她在阳台上一探头,不知道谁在后面推了她一把。
她都吓傻了,后来发生什么事都不太记得。
传说与事实根本就是光鲜美丽的红苹果看不见背面却是被咬掉一口。
在地铁站台前,纪素素突然说:“你那么厉害,就不要跟我抢哥哥了啊。”
纪多晴看看她,看这女孩到底想说什么。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什么都知道。”纪素素的小脸都是气愤,“要不是因为你,我爸跟阿姨不会离婚,我哥的幸福三口之家也不会被破坏。可是你现在还能这么坦然地跟我抢哥哥,为了讨我哥欢心装作喜欢我,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说完想了想,不解恨地瞪着她补上一句,“会用头撞玻璃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不过我可不怕你!”
多晴觉得自己被打败了:“我没跟你抢,他是你哥也是我哥啊。不过我带你出来玩的确是为了讨哥的欢心没错。”
“你不用白费心思了,不是亲的是没有用的。”
……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吧?”
有风从地铁口吹来,一下子吹乱多晴额头的发。她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被她厌恶地甩开。她也不在意,露出两个小虎牙:“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你应该感谢我吧。假如我妈不收养我,纪叔叔就不会跟她离婚,那么就不会跟你妈妈结婚也不会有你。你看这世界多奇妙,说不定发生的一切不幸,只是为了以后的人生做铺垫。假如哥哥不经历那些痛苦,他也就不会拥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那么他就少了很多欢乐,你也看不见这个世界。这些怎么能算坏事呢?”
纪素素愣了一会儿,突然暴跳如雷:“你是说我的存在就是错误的延续吗?我听爸说,原本法院是判哥跟着爸的。可是哥非要跟着阿姨,是因为他恨你,他不愿意阿姨被你一个人抢走,他不想让你如愿以偿地破坏了他的家庭。你就这么一厢情愿的想着什么遇见,什么因为你毁掉了哥哥的家,所以这个世界才会有我。虽然说出这么多道貌岸然的话,其实你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假如你从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好了吧?”
是的,她是想过,不止一次。
可是她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受到了那么多的眷顾,背负着让其他人痛苦的代价,还有什么资格去消沉自责,去不幸福?
纪多晴刚想说什么,纪素素气愤地转头就跑。
“喂,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不用你管!”
多晴扯住她的袖子:“我答应你哥把你安全的送回去。”
“你是我什么人?你不过是个外人,对我哥来说是,对我来说更是!”纪素素使劲一挣,“放手!”
纪多晴像被蛰了一下,下意识地放手。可是她们都忘记了此时他们站在铁轨边。纪素素挣扎太过用力,纪多晴突然松手,她整个人突然向后跌过去。在众人的尖叫声,素素摔到铁轨上,远处隐约传来地铁吻着铁轨的声音。
“素素!”
多晴跳下去,抱住已经摔懵的孩子,耳边传来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地铁进站了!”
多晴抱起素素大叫:“谁来帮一个忙,快把孩子抱上去!”
几个男青年齐齐伸手,多晴怀里一轻如释重负,整个人也突然颓下去。
女人们尖叫地捂住眼睛,一个庞然大物飞驰而来。
他在等一个证明“绝对不会”这四个字存在的人。
纪多澜接到医院电话马上开车赶到医院。
纪素素跌到铁轨上,若不是当时人多把她拉上来,飞驰而来的地铁根本就会要了她的命。他就知道他不该让素素跟纪多晴出去,一路上胆战心惊,把车开得飞快。在急诊室门口,他一眼就看见坐在休息椅上腿上包着纱布,还透出刺目的红。
医院的走廊里挂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字:素净。
“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怎么就能让她跌倒铁轨上!”他怒吼着,“纪多晴,你最好跟我说清楚!”
哥哥的火气助长了纪素素的气焰,多晴刚要张嘴解释,却听见纪素素高分贝的声音:“哥,是她推我!”
多晴目瞪口呆,这也太离谱了,除非是果蝇的脑袋,否则谁会信?
“你推她?你竟然推她?!”纪多澜咬牙切齿,“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小心我告你人身伤害!”
好吧,还真有人是果蝇的脑袋。
纪多晴静静地看着他,即使告诉自己,哥哥只是气坏了,依然还是会有伤心的感觉。即使再生气,谁会跟自己的妹妹说出,我要告你这样的话。就算是死刑犯也有申诉的权利吧,他怎能充耳不闻?
纪多澜带着他的妹妹走了。
她在医院的椅子上坐了很久,有护士出来说:“你的家人来了没有,脚脱臼了,需要去拍个片子。”
那一瞬间,若没有那双拖住她,硬把她拉上来的手。
那么她在哪里呢。
7
有个研究恐龙化石的朋友的口头禅是,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无论是昨天说了今天就拆穿的谎言,还是两亿六千万年前被埋在地底的恐龙蛋。
事情是在半个月后有了转机。
那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受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影响,我国北方地区落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冬天是装修淡季,纪多澜也算清闲,守着电脑看新闻。就是这时,他在天涯社区看见了那个回复了几万次的帖子:十一月二十六日,北京地铁站惊魂一幕。
是好事者用手机拍下来的一段视频。
那路人本来是在拍跟同学玩闹的视频,却不小心拍到两个穿浅粉色大外套的女孩在拉扯,小女孩挣扎中跌下铁轨,大女孩跳下去将小女孩抱起来被人救下。视频很不清晰,但是大女孩在小女孩被抱走后,突然颓废地跪下去,地铁车开过来,现场尖叫成一团,视频也模糊成一片。
虽然视频很不清晰,但是绝对不是像素素说的,她被推下去。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眼睛慢慢地泛起酸气。
不知为什么,原本很讨厌的人,在看见那个像是放弃求生欲望的动作,连心都像被烧焦一样的难受。纪多晴在跪下去的一瞬间想的是什么,那一瞬间是谁救了她,在他大声地指责她,把他丢在医院带着素素回家以后,她做了什么?
纪多澜在屋子里坐了两个小时,然后拿起手机拨出那个生疏的号码。在电话那端传来她“喂”的声音,他却突然后悔自己的鲁莽,连忙挂断,她再打过来他也没接,就让铃声响着。
纪多晴莫名其妙,难道是打错了?
“难道是东南亚办证集团的贾总找你?”祝平安打趣。
“大概是我哥打错了。”
“唉,一年打一次电话还是打错的,可怜的多晴。”
“闭嘴,待会儿把我送到付老师家你就走,不要像前两天那样赖着不走,他不喜欢家里有访客。”
“哟哟,说得这口气好像自己是户主媳妇似的。”祝平安气势汹汹,“你休想过河拆桥!”
哎,她那样的桥,她怎么能拆得动啊。若不是脚脱臼走路不方便,她也不用坐着祝平安的小机车北风吹雪花飘地从三环赶到五环。最风雨无阻心甘情愿的反而是祝平安吧。虽然现在已经不会丢人地结巴,但是还是会紧张得呼吸困难,所以要见几次多加练习。
“祝平安,麻烦你送多晴过来,要不要进来喝杯奶茶再走?”
嘴里那么说,那修长的身子却将门挡得严严实实的。
祝平安很幸福,邀请的诱惑也很大,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退后一步:“谢谢付老师,我还得去街头卖艺呢,下次见。”
他笑得更温柔了:“那可真遗憾,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祝平安晕乎乎的走了。
多晴心里想着男人到底可以多虚伪啊,进屋看见工作区干干净净的。客厅里的茶几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奶茶还有块十二寸的芝士蛋糕。
“今天不工作,陪我看动画片吧。”
“哦。”多晴单脚跳过去翻着碟片,“看什么呢?啊,好复古,有《葫芦小兄弟》还有《黑猫警长》,你不会要看吧。我比较想看宫崎骏啊。”
最后看的是新海诚的《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
画面很精致美丽,似乎能吹到草原上吹来的空旷的风,带着青草的香味拂过刘海。多晴裹着毯子吃蛋糕,拉着厚厚帘子的房子里只有两个人,很温暖,她感觉很舒服。
“我在网上看了段视频。”
“什么视频?”
“十一月二十六日,北京地铁站惊魂一幕。”
是那天,她记得很清楚。
她有点发怔:“被拍下来了吗?完蛋了,被我妈看见就完蛋了。”
付云倾捏过她的下巴,目色如水,看不出喜怒:“别打岔,脚就是那天脱臼的吧,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因为不重要,而且很吓人。”
他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林嘉给他看那段视频时,他的头皮都快炸开了,心怦怦跳。想起那天晚上她打电话给他,问他做什么。当时他正跟朋友聚在一起喝酒,以为她在问工作的事情,就说,明天工作。次日她拖着肿得像粽子一样的脚过来,只是说崴了。
那天应该是向他求助的吧,可是终究没说出来。
他觉得难受。
尤其是被这种黑色的干净的眼睛笑着望着,他觉得难受。
如果她能适当的学会软弱一点就好了。
“以后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你可以依赖我一点。”
多晴很温顺,笑眯眯的:“好。”
这个字的含金量有多少,他很怀疑。多晴把盘子里的蛋糕全吃光了,又听付云倾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傻了,盯着吃掉大半的蛋糕:“我我我我都吃了,还要点蜡烛吗?”
他被逗得发笑:“不用了,反正都是形式,蛋糕甜吗?”
“很甜很好吃。”
他一怔,然后苦笑:“那多吃点。”
多晴放下蛋糕,脸上兴高采烈的表情有了裂痕。跟付云倾在一起她很高兴,所以她也很想让他高兴。今天他应该是想同她庆祝生日的吧,可是她少根筋地把生日蛋糕吃掉。祝平安说的没错,她已经从天才的阵营里气定神闲地走到白痴的地盘威风地占领了高地。
屋子里因为影片的播放完毕而瞬间暗下来。
眼睛在微微的光影里搜寻着付云倾的脸,他也在看着她,眼睛里荡漾着点伤痛似的,很迷人。好像被看着的脸被点燃了火苗,烧得她头脑发昏。所以在她清醒过来之前,她已经爬过去捧着他的脸说:“付老师,商量个事,要不,我们谈恋爱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我也喜欢上你了……”
已经喜欢上他了。
她知道这是很容易的事情。
付云倾任她看了半晌,不动声色,她却是等不到答案绝不放手的执拗。
这样的生日,生日蛋糕被吃掉,没有祝福,只有一个傻孩子和她笨拙又可爱的表白方式。
付云倾微微一笑,拉下她的脖子吻上那粉嘟嘟的嘴。
记忆中那是意义重大的一天,真正意义上的初恋,真正意义上的初吻,还有自然而然情动之后的初夜。
在豪华的大沙发上,付云倾撑着身体把她纳入怀中,动作由开始的笨拙到最后的熟练,完全不像个新手。多晴丝毫没有抗拒亲热,她一直睁着眼睛,他的汗水落在她的唇边,眼神有点烫,双手热情地游走。
“不怕吗?”
她搂住他的脖子:“不怕,不怕你。”
“勇敢的孩子。”他奖励地吻着她的鼻尖,内心被她的信任能暖热,升起一炉子火,“好乖,那就变成我的吧,变成我的……”这么说着,他占有了她。多晴抱紧他,像在风浪中颠簸的小船,无所畏惧地攀住最后的浪尖。
上帝是睿智的,他让人在幸福的时候伴随着疼痛,提醒你珍惜这份幸福。
后来每次多晴想到这天都会想到那最初的幸福。
还有最初给她带来幸福疼痛的男人。
是她无论花多少年都无法忘怀的最珍贵的东西。
第五回
黑色里过着银白,温柔的侵略者世界的角落。
关于她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他相信那一定是很长很长的故事,噩梦和美梦交替的小半生,可是她从来都不说。
若撇去结尾不提,多晴觉得自己跟付云倾根本就是恋爱的范本。就像断臂的维纳斯,带着残缺的完美,与结尾已分手结束的初恋一样唏嘘美丽。
在机场能找到拎着行李出国的情人也只能是电影里的桥段。
真实的世界是你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与他擦肩而过,甚至看着他进安检口冲过去大喊的几率,是毫无悬念的零。
她心灰意冷地来,又心灰意冷地回去。
那套沙发反正付云倾也不要了,也是要丢的东西。小区楼下贴着搬家公司的电话,还是那群人,领头的人都没换。工头看见瘦瘦小小的姑娘站在楼道里瞪大眼睛,跟人有血海深仇似的,总觉得渗得慌,不确定地问:“这些东西都搬?”
“搬!”
海棠社附近新楼盘开发的时候,多晴贷款买了一套四十平方米的小公寓。小公寓里是带精装修的,因为决定结婚,所以交房后她并没有来得及买家具。付云倾要丢的家具顿时将小公寓塞得满满的,晚上她睡在民族大花沙发上。觉得非常舒坦。
好像很久没睡那么好的觉了,次日精神饱满地去上班。
林嘉一大早就在门口坐门神状,多晴看了他一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也跟进去,像《喜剧之王》里是张柏芝那样羞羞答答地变成一只鹌鹑。
多晴吓了一跳,结结巴巴。“林总编,我知道您受过情伤,可是天下女人多得海了去了,您绝对不能放弃做男人的权利啊!
林嘉傻了半响,开始拍桌子,”纪多晴,你没看出来我在温柔地担心你吗?”
“别!”多晴很头疼,“我很哦啊外面那些可爱的同事怀疑我跟您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男女关系。”
“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不就是睡过同一张床盖过同一条被子!”
……
是啊,他们俩都睡过付云倾的床,盖过付云倾的被子。不过她可没兴趣跟前男友的好朋友牵扯到和再次抛弃她而去的前男友的混乱感情关系。
“林总编,你是企图破坏可爱的下属的婚姻吗?”
林嘉认真地看着她,“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愿意试试。”
多晴觉得自己慢慢长大,可是林嘉却还在原地踏步。不过她很喜欢这样的林嘉。会因为被伤害而改变自己,放肆让自己的心变得苍老的人,才是不值得同情的。
“林嘉,你知道的,我跟付老师不合适。”
“可是昨天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把他放下了。”
“那又能怎么样?”她说。“我放下放不下他跟我要结婚是两码事啊!这辈子总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吧,都去耿耿于怀,累不累?也许少了他生活会空洞一些,但是总有东西可以将这个空洞填满的。而且某位看透红尘的同志不是教育过我,要看得开,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这位看透红尘的同志此刻内心十分震惊,他喝醉了酒就喜欢跟美女装忧郁、装深沉。那天没戴眼镜,在酒吧里抓错了手,哪知道她能记得那么清楚。
“我的意思是说工作方面!”
“林大领导教诲我们要学会举一反三,否则又要被扣奖金了。”
林嘉说不过她,这么看起来,他是来安慰人的,被安慰的对象方正比他更想得开。林大领导心灵空虚连肚子也空虚。
“领导有没有教育过你,抓住领导的心,要抓住领导的胃。”
“好,谨遵领导教诲,领导的胃是我的,我请领导吃早餐,”纪多晴气势恢宏,“走,楼上大众餐厅。”
那顿饭两个人拼死吃了十二块钱的早餐,吃完以后纪多晴才发现身上只剩下三块四,抓过端盘子的大妈要刷卡。大妈的脸立刻就绿了。林嘉的脸也跟着绿了,忒丢人了,忙扔了二十块钱拽她走人。
晚上多晴刚回到家就看见客厅里的很壮观的一堆海南春光,椰子片、椰子糖、椰丝、纪多澜盘腿做在沙发上看电视,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她走过去乖乖坐在大腿上行,讨好地亲了亲他的脸,“哥,你要开批发部吗?”
“给你吃的。”
她又是不是大象。
“唔,好像瘦了,”他衡量着腿上的重量,“没有好好吃饭吗?”
“工作忙自然就会瘦啦。”
“不许再瘦了,”纪多澜眼角的媚气渐浓,“我喜欢你肉多一点。”
马上快到年关了,长肥了拉去屠宰场吗?
她乖乖点头,“好。”
纪多澜这才满意了,又搂紧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好乖,喜欢我吗?”
“喜欢啊,”多晴回头问,“你呢?”
他半天没说话,只是笑了,后来拧了拧她的耳朵,“你说呢?”
如果她说,那就肯定是有的。
他喜欢她到一个极致,愿意付出一生来陪伴她,怎么能说不喜欢。
只是不是爱情,那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他要跟她结婚的原因无非是,他到了适婚的年龄,而且他没有想娶的人,多晴也没有想嫁的人。而且他们都觉得跟彼此结婚是一件不错的主意。而且建议是多晴提出来的,后来得到了纪多澜不太积极的响应。
多晴很想生个小孩,留着混合着两个人的骨血、密不可分、无法取代的亲人。
幸好跟过去相处的十几年明争暗斗比起来,未来孩子他爸目前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再也不是她纪素素小朋友只手遮天的时代了!
付云倾与海棠社解约的消息不胫而走,没半个月便传来辉月社不负众望杀出重围,签约仪式铁板定钉的事,只是有一些零碎的BbS.JoOyOo .NET细节需要商议而已。
对手的手脚太快,林嘉在办公室里不淡定地砸马克杯。可是社里也不富裕,下午的时候女秘书端着不锈钢的杯子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进办公室,端庄优雅的风采令人折服。
萧漫去总社那里开会回来,可以想到的愁云惨雾。老头子下达了一号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力挽狂澜。
若是其他社也就算了,偏偏是辉月社。
辉月社是海棠社的劲敌,从创社开始就没少明争暗斗。不过辉月社有个总监是个做事手段都不太光彩的人物,明着是友社,暗地里却让海棠吃了不少暗亏。这次的付云倾之争,一个是争取利益,更重要的就是社里的名誉。
上头的人端着茶水谈笑风生,下头的人就拼死拼活刀光剑影。
林嘉是总编的职责当然是指使人的,用老头子的话来说就是,屁大的事都要总编出马,养你们这些饭桶是干什么吃的。于是下头两个主编,多晴管旗下杂志部,萧漫管理图书部。即使是两个人要管事,还有个先下手为强。
上头通知去总社开会,萧漫特体贴地来从楼下上来说:“多晴,片还没出吧,反正我闲着,开会的事我去,你安心做事吧。”这种心知肚明的小聪明,多晴也不拦着。不过回来这差事就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
“老头子说让我专心带我图书部,签约漫画家在没分部之前就是归杂志这边管的,老头子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是杂志部解决,让我不要管。”萧漫把手搭她肩膀上,“多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多晴的办公室门大敞着,这席话说的体贴又厚道,外面新来的坐在门口的小实习生都感染到了萧主编的善良友爱,热泪盈眶地想着,只是个多么温暖友好的大家庭啊。多年以后,小实习生蓦然回首不禁唏嘘,拍着大腿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