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旧冷冷一笑:“原来是老朋友。”


“好久不见啊,路大少爷,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喝口茶吧!”秦时月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来,他装模做样的“呀”了一声:“叶冰清怎么在车子里?她不是失踪了吗?噢,我知道了,你路大少爷是要拿乱跑的小公主回去邀功啊。”

  “秦时月,你到底想干什么?”路星旧干脆开门见山的说话:“除了军火的事情,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牵连。”

  “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在这之前,还是先把小公主还给我。我们同居了那么久,日子过得那么滋润,我们去百乐门寻乐子,我只不过和朋友打了声招呼的空档,我的甜心就被你带走了。所以,请你把她还给我!”

  “你是说叶冰清是住在你家?”

  “完全正确,我们已经同居了,虽然她是你的未婚妻,但是,她好像比较喜欢我。”

  我能听到路星旧的关节咯噔咯噔舒展开的声音,他说:“她是我的未婚妻,就算被别人睡过又怎么样?我根本就不在乎她是不是处女,因为我只是要利用她。所以,收起你那套花花公子的嘴脸,给我滚一边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悄悄的睁开眼睛,看到蜘蛛已经从路星旧和左英不注意的另一面打开门。等他们反映过来,蜘蛛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路星旧的脑袋:“对不住了,路大少爷,你的枪早就已经在你们上车之前被我偷走了,现在,我们要带走叶冰清。”

  我的身体被秦时月抱出来,路星旧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秦时月将我塞进车里,忽然转头说:“你看,我们两个像不像你父亲和叶伯父?”

  “秦!时!月!”路星旧咬牙切齿的说:“我会让你的骄傲付出代价的!”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个程咬金。平时都是他骄傲得讨厌,如今被秦时月占了上风,这笔帐,他定是会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路星旧一向不是个君子,这倒让我为秦时月暗暗的担心了。

  只是,秦时月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路星旧的怒气完全是因为那一句话而爆发。难道我的父亲和路大胖子,是因为一个女人而闹翻的吗?

 

枫叶红初透


秦时月将我送到公寓,然后我假装头昏脑涨的醒过来。如他所想,我很感谢他将我救了回来,但是我的嘴巴依然很硬说:“大不了请你吃饭。不过,我现在是穷人,我只能烧两个菜给你下酒,吃完你就可以滚了。”

  我已经习惯不去问秦时月任何的事情,即使我的心里有一个接一个大大的疑问。因为毕竟我从前试着去问,去了解他。最后当我知道一切的真相,那却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他想说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愫或许天生就是不同的,一个想要拼命的知道,一个想要拼命的隐瞒。

  “你为什么不问我将你救回来的原因?”

  “如果你想说的话,你自己会说的。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一再的逼问,得到的就会是欺骗。”我淡然地笑笑:“既然欺骗都是自找的,为什么还这样跟自己过不去?”

  “你知道就好了。”秦时月弯起眼睛说:“不过啊,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像从前一样抿着嘴巴,别提有多可爱。”

  我原来早以为自己对他,已经彻底的死心了。但是这种话却让我的脸不自觉的烧起来。不是激动,不是欣喜,而是愤怒和委屈。为什么他要这样的打扰我的心思。除了欺骗和有目的的接近,我要的,他什么都给不了。

  “吃完了吧?”

  “恩。”

  “吃完了马上滚,别在我家闲话淡话,听着就烦。”我将门打开冷冷的下了逐客令:“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请你离开我的生活。”

  “叶冰清,你只是我计划外的产物,为什么要一直打扰我?”秦时月霸道地将我挤到门边,他的眼睛抵着我的眼睛,那里面全是忧郁。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是我打扰了他吗?还是他打扰了我?

  我愤怒地将他推开关上门,心里一片凄凉。我听到他在门口停了很久,然后木板的楼梯和皮鞋接触的声音渐渐走远。我将门悄悄地开了一道缝隙,薄薄的烟雾弥漫在旧旧的楼道里。你对我的接近,和路星旧对我的接近,还有金如意对杜艾的接近,都是一样。

  这样的心情让我异常的沮丧,但是我很快的想起一件让人更沮丧的事。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傍晚六点了,报社正是下班的时候。乔办公室里的电话没有人接,我只有往黄社长的办公室里打电话。黄社长说片子已经排好送印刷厂了,的确是有关于杜艾与交际花出入娱乐场所的报道。

  完了,完了,这事肯定要在叶家闹出大乱子。

  我一个晚上没有休息好,次日一大早就往报社赶,路边穿着破旧的报童摇着手中的报纸喊:“杜天鹏少将的公子杜艾与知名交际花出入百乐门举止亲密,他的未婚妻,商界名流叶光荣先生的大女儿叶玉洁毫不知情!”

  这下可糟糕了,正中了路星旧的圈套。等我回到报社见乔正对那个偷拍的记者发火,若他事先知道的话,那篇报道肯定不会出现黄花晨报上。那个小记者自当委屈得要命,明明是条好新闻,老板却发那么大的火,有点莫名其妙了。

  “乔,算了,不要对不知情的人发脾气。”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个事情纸包不住火,我姐姐总会知道的。”

  “这个提供线索的人根本没安好心。他怎么会知道杜艾和金如意什么时候到百乐门,偏偏是我们的记者到了那里就撞到。记者都是不长脑子的。”乔抱歉地说:“我送你回家休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听天命吧。”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爸爸看到黄花晨报的报道会亲自找来,要求你们将提供线索人的名字说出来,那个人要倒霉了。如果他来了也就算了,我在这里,总归是怕被他撞到的。”


“你顾虑的是。我这就送你回家,随时听我消息好了。”乔体贴地将外衣服披到我的肩膀上。这已经是深秋了,早上的气温极低,我的秋衣全在叶家,所以依然整日穿着旗袍。裸在外面的小腿冰凉地一路攀爬到骨子里。


枫叶已经红得很彻底,大片大片的往下落,弄堂里的婆婆们全扫回去做柴禾。我的肩膀温暖,小腿依然冰凉。

  “去做两身过秋的衣裳吧,把我们冰清冻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啊。”乔见我站在树下发呆,于是用衣服将我裹紧。他的衣服上有绿茶的味道,在乔的怀抱里,我总会觉得安全。那是一间叶冰清牌的专署旅馆,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放。

  我们是两小无猜的伙伴,无条件相信和依靠的生死之交。

  记得第一次见乔的时候是在学校里,那时候的他可没现在这么阳光明媚。他整天冷着一张脸,没有人愿意接近他,而我是个病得半死的孩子,所以也没有人愿意接近我。或许都是因为看到对方的独特,所以才走到一起。在战场上的时候,遇见到危险,乔总是会第一个跳出来保护我。

  他从来都没有丢下我一个人。

  这样想着眼眶就湿了,他扬着头看枫叶,脸上堆满笑容:“乔,你说怎么感谢你呢?”

  “不需要,你只要好好的就行了。”乔说:“感谢上帝,如果没有你,我可能现在都没有学会怎么笑。”

  乔的母亲是在战乱时得重病死的,那时候他还很小,突然失去母亲变得沉默起来。他见证了我由大病到一步步的好起来,他为我哭过鼻子,进手术室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说,一定要活着出来。我明白,她的母亲死在了手术台上。那个眼神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恐惧,害怕失去,害怕悲剧重演。我一个人在国外接受治疗,如果没有乔的陪伴,那一切将会变成恐怖的回忆。

  只是,幸好,我们是彼此的天使。

  这样温馨的时刻本来应该是暖阳普照,只是为什么会遇见地狱来的修罗使者。秦时月弯着嘴角站在街道对面的街口,他漫不经心地点了一支烟,眉眼里都是慵懒。

 

神秘雇主卷土重来


我回到公寓的时候,见一个女子抱着食盒坐在台阶上,见了我惊喜地叫起来:“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紫桃拍拍身上的灰,抱紧手中的食盒,等我打开门,她打量着旧公寓就开始唠叨:“二小姐,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啊?连我们下人房都不如。”

  “在外面哪有家里方便呢。”

  “真是苦了小姐了。”

  “家里……有没有什么事?”

  “二小姐有没有看黄花晨报,杜少爷和一个风尘女子出入百乐门的照片被登出来了。也不知道那报社安的什么心,成心是要我们两家出丑的。这下我们叶家丢脸丢大了,这边闹着要退婚,我来的时候杜老爷已经带着杜艾去家里赔罪了,还不知道怎么样。老爷那么爱面子,整个上海滩的人都知道大小姐的准夫君被一个风尘女子抢了去,若是不退婚,叶家的颜面往哪搁?。”

  “那姐姐怎么样?”

  紫桃叹了口气说:“大小姐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人,没气出病来,也伤着心肝儿了。我让厨房里做了些二小姐平时爱吃的菜和点心,老爷和太太都不知道我出来,我得赶快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好,姐姐就托你照料了,过些日子,我自然会找机会见她。”

  “二小姐放心吧。”紫桃匆匆的收起篮子出门。我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等紫桃走远了,才朝楼梯上的人说:“快出来吧。”

  秦时月进门掸了掸衣服上的烟灰:“不过是叶家的一个丫头,为什么要我躲起来。”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与你有牵扯。”

  “这又是为什么?”

  我恨恨地瞪他一眼说:“不为什么!说吧,有什么事。”

  “那个男人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依然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请你离开。”

  秦时月好看的眼睛眯了眯突然凑近我的脸说:“这么快就喜欢上别的男人了?你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坚贞嘛!”

  “那又能怎么样?”我顿了顿讽刺地笑:“那总比欺骗来的要好。”

  秦时月的眉眼柔软下来,他将我狠狠地挤在墙上,微刺的青茬侵犯上我的脖颈:“叶冰清,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快要被你折腾疯了。不许再对别的男人笑,也不许披别的男人的衣服,更不许对我冷言冷语!我命令你这样做,你听到了没有!”

  心跳得飞快,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拥挤,我的呼吸间全是淡淡的栀子花香。我使不出力气,我没办法不面对自己心底压制许久的渴望。他的确是个魔鬼,在我已经决定彻底的离开地狱的时候,他利用我的爱情来牵绊我。
太无耻了,可是,我抗拒不了。

  “秦时月,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只是你计划外的产物,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推开他直视他深邃的眼眸:“你凭什么对我说这样的话?你凭什么这样命令我,我怎么知道,你只是又要利用我?我怎么相信你?”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只要你喜欢我。”秦时月的嘴唇欺上来,我惊慌的躲开,他双手捧紧了我的脸,唇落下来,如天鹅的羽毛。很轻很轻。我已经泥足深陷,再也无从回头。突然,楼下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秦时月的眉心微微一锁,叫了声不好,拉着我来到窗口。二楼到楼底下的花园是有根排水管的,他伶俐地背着我顺着排水管爬下去。

  一楼是那位宋婆婆的家,我们蹲在窗户下,听到有男人的声音说:“老婆子,快去楼上敲门,你要是不去,老子一枪嘣了你。”

  我心里一颤说:“是冲着我来的,我们不能放着宋婆婆不管。”

  秦时月看了下腕表说:“只能赌一下蜘蛛是不是准时了。”秦时月掏出枪冲着天空开了一枪,里面的人听到枪向从窗户往外看,秦时月正拉着我往大门口冲。只听见背后有声音喊:“快追,那个就是叶二小姐,抓活的!”

  蜘蛛不愧是个守时的助手,抓我的那群人不敢开抢怕伤到人。我跑到肺都快要裂开了,却见眼前横着一辆车。

  蜘蛛微笑着冲我们招招手,那群废物眼见我们飞车过街,气得直骂娘。蜘蛛说:“你们刚才那么做太危险了,若是遇见杀叶冰清灭口的,你们俩现在可能已经不会喘气了。”

  我冲她吐吐舌头说:“知道了,下次不敢了,可是,是谁要抓我?”

  “是地下侦探社雇主的人,没人知道雇主是谁。总之,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只能去我和秦时月住的地方,我会二十四小时保护你。”蜘蛛从后视镜看着秦时月笑笑说:“老板,你可以把你嘴角的胭脂擦干净么?被别人看到可不好。”

  我和秦时月对望一眼,一个尴尬,一个玩味。

  太丢人了。

 

旧教堂鸽子飞翔


秦时月的公寓不是很大,是个复式的旧楼,蜘蛛住在楼下,他住在楼上。他的天台上种满了紫藤,只是已经错过了花期,显得格外萧瑟。我给乔打电话报平安,他去了我住的旧公寓,屋子里的家具被砸得稀巴烂,翻得底朝天。


而且有人挟持了报社里的记者想问出我的下落,可是那记者确实也不知道我的下落,被毒打一顿放了出来。
乔不知道我惹了什么麻烦,只是一直嘱咐我小心。我现在的确很安全,在租界中有蜘蛛的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只是我担心这群人并不是单纯的要对付我,抓到我,他们能威胁到的,也只能是叶家。

  我突然觉得我的父亲虽然利用了我,或者他还会利用我来进行其他的计划。但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无论他是狠毒还是不择手段,那种关爱和扯不断的亲情是无法用任何东西所磨灭的。还有我的母亲,还有年老的奶奶,她们都是疼爱我的人,都在家里担心着我,盼我回去。

  我坐在天台上望着马路上来来去去的男女老少。

  他们是不是也有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故事,并为他们的故事而挣扎奔波着。

  “要不要喝杯咖啡?”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不,我喝茶。”我指指藤编的小桌子,上面有刚沏开的绿茶,冒着袅袅的白雾:“茶对身体有好处,防止得癌症的。那个东西里面含咖啡因,对神经系统不好。”

  她坐在一边喝着咖啡说:“这只是各取所需的问题,我以前是保镖,现在是助手,无论哪一个职业都需要我的大脑随时都保持清醒的状态。即使是睡觉的时候,很轻微的声音也能使我从睡梦立刻清醒。所以不是我爱喝咖啡,而是我需要它。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喜欢,只有适合。”

  蜘蛛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虽然不够漂亮,但是够冷静够精明,这种人做高危险职业才能活得长久。我扭头问她:“没有喜欢,只有适合?你在暗示我什么?”

  蜘蛛摇摇头,又笑了:“我没有在暗示什么?你应该知道,你是和路星旧有婚约的人,即使你跟家人闹别扭,这也是个不争的事实。而且,我的老板秦时月现在只是执行命令来上海寻找那批军火的下落,这件事完结后,他还是要回到法国的。”

  我咬了咬嘴唇,心里凉了个透:“你在告诉我,没有喜欢,只有适合。我和秦时月之间只有喜欢是不够的,我不适合他,我只会连累他,对不对?”

  蜘蛛将头扭到另一边假装欣赏远处的教堂上空飞起的白色鸽子。她这个动作算是默认了。她是秦时月的助手,只是女人的直觉太敏锐,蜘蛛对秦时月绝对不是助手对老板那么简单的感情。再精明的女子遇见了感情都会方寸大乱,只是她说的这一切,也是事实。我的确只会连累他。

  我裹紧了皮坎肩,只觉得天凉得让人心寒。我故做轻松地绕过话题:“那批军火有下落了没?”

  “那批军火已经落到了革命党的队伍手中,那个指挥人将军火转移走的线人,是革命党内的高级领导人,代号天狗。你对这个代号,应该不陌生。”蜘蛛说:“马上就会有眉目了,我们正在引蛇出动。”

  天狗?

  这个代号是不陌生了,自从他上次留了密码字条给我后,我就再没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他再神秘也只是个人,不可能知道我的下落。可是天狗,是个好人,若蜘蛛对他没有恶意,只是要求赔款之类的也就算了。若真是要伤他性命,那可怎么了得,他提醒过我,我一定要想办法提醒他才对。

  “你在想什么?”蜘蛛的眉毛皱起来:“难道你跟他有过接触?”

  “怎么可能。”我异常肯定地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好神秘,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他。”

  蜘蛛点点头看了下怀表说:“快到晚饭时间了,我要给你这个大小姐去做吃的了。”

  “秦时月不回来吃饭吗?”

  “老板有事,晚饭不回来吃。可能会很晚回来,你不用等他。”蜘蛛的声音分外冷淡疏离。我只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赶紧闭嘴。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很容易就胡思乱想,只觉得叶家似乎陷入了困难和危险当中,想要回去看看。只是蜘蛛虽然对我冷淡,却是死都不准我离开公寓半步。我只能吃过饭就在房间里枯坐着,夜黑得撩人,时间仿佛是静止的。一直等到楼下有了说话的声音。

  “老板,怎么样?”

  “饵已经下了,就看鱼会不会上钩了。”秦时月问:“叶冰清呢?”

  “她可能已经睡了。”

  “你先休息吧,明天再商量具体的行动计划。”我听到秦时月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来,忙关上房门,回到床上装睡。秦时月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他将门打开一条缝,屋子里乌七抹黑。他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打开床头灯,我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突如其来的灯光让我不适应的将头扭到一边。

  “你干吗进来?这样进别人房间很没有礼貌。”

  秦时月拧了下我的脸,颇无奈的说:“听到我走到门口为什么要屏住呼吸,我有理由怀疑你不在屋子里或者是没了生命迹象。”

  “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不是故意的。”我惊觉秦时月的谨慎,他看起来十分劳累,眼睛里都是倦意。我不由得心疼起来说:“我不问你做了什么,你只要每天有惊无险,我就放心了。”

  秦时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笑着帮我拉好被子说:“快睡吧,不要担心那么多。”

  “我想明天……”

  “不许想。”秦时月的眉毛簇得紧:“在我查清楚谁要对你下手之前,你哪里都不准去。”

  真是有够霸道,虽然他是为了我好,但是这样整天呆在这个冷冰冰的房子里。每天的工作就是吃饭,听教堂的钟声,看鸽子,看夕阳,思考人生,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能做。我闷闷地答应着将头埋在被子里。

  隔着被子我听见秦时月少有的温柔的声音:“你不知道,如果你有危险,我什么都做不成,你是我的定时炸弹,我不能给任何人引爆它的可能。”

  这就是所谓的……拖累吧……

  我叹了口气,只觉得微微的凉意从头顶蔓延到脚趾。


第八章 叶家大宅危机四伏

  大概是我的逆来顺受让蜘蛛没了防备,她放心地出去帮我买点心,我趁机收拾了下东西,在外面拦了辆黄包车就往叶家去。走到半路拐了个弯,先去了岳小满住的旧院子,我很清楚爸爸的个性。我这次回家少不了被关个十天半月。

  我去的时候岳小满正要出门,她神色慌张,随意地梳了发髻就往外赶。看到我,她不由得一愣既而转为惊喜:“冰清,这几天你跑哪里去了?”

  秦时月和岳小满现在并不是一路的人,两个人虽然都是我亲近的人,却不能坦诚相待。我抱歉地笑笑:“你放心,反正我很安全。我现在要回叶家了,我离家太久,又出了那么多事,怕我妈快要急死了。”

  “哦……”岳小满显得心不在焉:“我不能跟你多说了,我必须要出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么慌张?”

  “子漾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了,我要去联络下其他人。”岳小满的面色因为紧张而微微地涨红,她的眼神坚定而纯洁:“冰清,你知道,现在子漾是我的丈夫,我必须想办法救他。所以这件事情,你不要透漏给任何人。”

  我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连连点头:“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透漏半点风声的。只是小满,你自己要小心。”
岳小满红了眼圈,她坚强地点点头拦了辆黄包车匆匆地远去。我呆在原地,只觉得时间离我越来越远。一定要平安。小满,一定要幸福。我诅咒你一定会幸福的。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大概这个时候蜘蛛已经看到了我留在桌子上的字条,知道我回了叶家也不会那么担心了。管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地揉揉眼睛,惊喜地往大宅里跑,边跑边喊:“太太,二小姐回来了!是二小姐回来了!”

  家里的婆子丫头全迎出来,妈妈激动地奔到我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眼圈立刻红了起来,又哭又笑地捶打我:“死丫头,你怎么没死在外面,怎么还知道回来?你瞧瞧,这瘦成什么样子了?穿得还那么单薄,真是个倒霉孩子!紫桃快去把小姐的狐皮披肩拿出来,刘妈去炖点燕窝给小姐补身子……”

  “妈,我很好,我真的很好。”我转了一圈说:“你看还好好的。”

  妈妈狠狠地朝我屁股打了一巴掌,眼泪像雨点一样砸下来:“你个小没良心的,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让老娘整天在家把心悬在刀尖上,生怕有个三长两短。现在玉洁还没有消息,你却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活不成了……”

  “姐姐?姐姐怎么了?”

  妈妈哭得更厉害了:“还不是那个没良心的杜艾,竟然跟风尘女勾搭上了,还上了报纸。虽然杜艾来叶家说不想退婚,可是你爹和你杜伯伯还是丢了面子,坚决的把婚退了。我们玉洁是个认死理儿的孩子,前几天下午跑出去就再没回来。你爸爸的商铺还出了问题,这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了,真是没法活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妈妈,只能让她靠着我的肩膀尽情地哭。她这些日子够担惊受怕了,再强势的女人遇见这种事情也会变得无比脆弱。二姨太听说我回来了,扭着屁股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透明的茶壶。

  “回来了就好了,我说大姐你哭什么呢,这不是好事吗?”二姨太坐在沙发上将茶壶里的水倒进别致的小杯子里放到我面前说:“这玉洁跟冰清一样,也只是使使小性子,伤心两天自己就回来了。这茉莉花茶是我自己做的,我亲手种的茉莉花,忙和了一年才晒出二两花茶,我们冰清真有福气,一来就撞上了,来尝尝……”

  二姨太陪着笑脸说:“大姐,你就别哭了,哭得多丧气。我唱歌给你逗个乐子吧。《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