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去。”路星旧挣扎着起来,“我已经休息够了,谢谢你肯听我讲故事。”

  “是谢谢你肯讲故事给我听。”

  我终于明白了,你讨厌锦添夫人的原因,你讨厌路大胖和我父亲的原因。

  我很感谢你对我说,你只是不想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锦添夫人而已。在你的心里,应该有一个阳光普照的小花园,在那个花园里只有你和锦添夫人。虽然你嘴上不肯承认,可是你的心里已经原谅她对你的冷漠,因为他是个不幸福的女人。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过的不幸福,已经是上帝对她最好的惩罚。

  她是等爱等的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路大胖坐在沙发上,地上已经满是烟蒂,屋子里都是薄薄的雾气。我和路星旧推门进去,老爸揉了揉发红的眼圈说:“冰清,你和星旧坐在一边,我们现在谈谈你们的婚事。”

  我和路星旧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困惑。

  “我和你路伯父商量过了,你们的婚事事锦添夫人在世时定下的,即使我们叶家败落了,但是承蒙你路伯父不弃,还认可你为陆家未过门的媳妇。,我们决定在年底把婚事给你们办了,在你们未完婚的这段日子里,你就住在陆家和醒酒好好的培养感情。我明日就回老家去了,爸爸相信星旧会好好照顾你的。”爸爸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加重力道,眼神里都是隐忍:“冰清,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会答应的对吧?”

  我斜眼看旁边的路大胖,他悠然的抽着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爸,为什么?你一定清楚这个路大胖子事怎样的人。你真的打算就把你的女儿留在这样的人家里吗?”

  “冰清,不得对路伯父无礼!”

  “爸!”我指着坐在一边的路大胖子愤恨地说:“你为什么已经要将我嫁给路星旧?你为锦添夫人已经做得够多了,难道你还要牺牲我的幸福吗?你知道吗?即使你做的再多,锦添夫人也不会明白的!她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啪!

  脸颊麻的厉害,父亲的手颤抖着,像是不相信就这样打了我。他的眼中有经营的液体滚动着,却努力的忍着不让他掉下来。

  路星旧将我拉到一边,眉眼里立刻有了愤怒:“够了!这门婚事就这么算了吧!叶光荣你以为将冰清嫁给我,就可以消除我对你和锦添夫人的厌恶吗?你错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做的那些事。”

  “星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为什么厌恶你的母亲?”爸爸有些吃惊的看着路星旧:“锦添夫人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女人…。。”

  “够了!”路星旧愤怒的吼出来,“不要让我从你的口中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我只会觉得恶心!”

  路大胖子脸上的肌肉尴尬的抽动两下,他急忙打断两个人的谈话说:“星旧,不能这么对你未来的岳父讲话!”

  “路伯父…”我冷冷的笑着:“你的教育可真是成功。你为了留住你的儿子,不惜破坏你的妻子和我父亲的名声。可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路星旧受到了多大的伤害,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的原因是因为爱上了父亲以外的男人。可惜的是,锦添夫人一开始就爱上了你以外的男人,而你则用卑鄙的方式逼她嫁给你。”

  路大胖子干笑两声:“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阿荣,冰清是不是发烧说胡话?赶紧让她去休息吧!”

  爸爸叹了口气,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桌上的茶已经凉了,连空气都是冷的,冷得让人害怕夜的漫长。

  路星旧看着自己的父亲的反应,聪明如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手扣住我的肩膀,指甲陷进皮肉里。我握紧她的手说:“路星旧,我告诉你真相。你的母亲,她是一个好女人,她和我的父亲相爱,只是路大胖子为了得到她串通别人陷害我父亲入狱。锦添夫人为了救我父亲去求他,他答应只要锦添夫人嫁给他,他就救我的父亲。只是锦添夫人嫁给他以后,他却更想要我的父亲死,是我的爷爷花钱将我父亲买出来的。你明白吗?这一切只是路大胖子自导自演的幽默剧,而你,就是那个最好的看官!”

  路星旧死死的盯着路大胖子的脸。

  路大胖子有些手足无措,却也不知道如何掩饰,憋红了脸。他摇着手说:“你是信这个丫头的话,还是信我这个当爹的话?”

  “冰清不会骗我。”路星旧咬牙切齿的说,“既然你这么讨厌见到叶伯父,为什么还要我娶冰清?你难道想要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像我母亲一样痛苦的过一辈子吗?”

  路大胖子终于平静下来,他猛吸一口烟,脸上的肥肉微微的颤抖着,好像在抑制着即将喷涌的情绪。

  “我和阿荣商量过了。我们暗中斗了大半辈子,虽然最后叶家垮了,可是我知道,这场战争中,还是我输了。我输了锦添的心,输了最好的兄弟,也输掉了自己儿子的快乐。但是锦添临死时的愿望是,他希望阿荣的女儿能和你在一起。我明白她的心,既然他不能和阿荣在一起,就让他们的孩子在一起。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冰清。可是冰清却一直和那个姓秦的纠缠不清。于是我让婆子为了汤药给她,心想着,等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

  路星旧转过身,巨大的悲伤从他的心底泛滥出来:“也许你是真心的达索让冰清和我在一起,可是,你也根本没打算放过叶家。”

  “你胡说什么?”路大胖子的眼睛眯起来,“你的到了你喜欢的女孩,我也达到了我的目的,也完成了你母亲的遗愿,这有什么不好?”

  “我已经查到了余子凡是你的部下,我也知道你让他抓住叶玉洁来威胁叶伯父就范。可惜余子凡不听话,一心想要报私仇,想要自己解决叶伯父。而冰清并没有将叶玉洁被抓的事情告诉叶伯父,而秦时月在叶家附近布置的保镖们也让余子凡的人没办法近身。于是他才装作抓住叶玉洁来等候你的发落。”路星旧弯起嘴角:“很抱歉,父亲,我已经派人救出了叶玉洁,把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已经没有胁迫叶伯父的筹码了。”

  “你…。”路大胖子失望地说,“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啊…。”

  “不,你是为了你自己。”路星旧冷漠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现在,你再也不能打着为了我的名义而作你想做的事了。我明日会派人护送叶伯父回老家,而冰清,我会将她送到她喜欢的人那里,她不会是你们完成遗愿的牺牲品。”

  “你难道不喜欢她吗?”爸爸忍不住微笑了“孩子,你不愧是锦添夫人的儿子。但是,如果你不喜欢冰清的话…”

  “叶伯父,我当然喜欢冰清。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她的人。”路星旧从没像现在这样温柔过,脸上的轮廓在我的眼中模糊成一团暗影:“因为爱她,所以,我愿意给她幸福。如果她不幸福,那么多么强烈的爱都没有意义。这就是我爱她的方式。我想,如果我的母亲在天之灵看到我这么做,她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这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这不是海誓山盟,但是,给一个人幸福的方式有千百种,其中也包括放弃。

  路大胖子的爱是不择手段的掠夺,爸爸的爱是忍辱负重的隐瞒。这两种都不是锦添夫人想要的爱情。在锦添夫人如花的生命里,原本爱她的两个人却给了她一生都难以磨灭的伤害。锦添夫人不是病死的,她是等爱等的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我愿意给你幸福

  书房里的四个人都各怀心事的沉默着。我的手被路星旧紧紧的握着,像他手心里的宝贝,万分的珍惜。路大胖子依然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屋子里的烟气更重了,像是下了一场雾,足以让我迷路。路星旧的眼神在雾中若隐若现,我怎么都看不清楚。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二小姐!着火了!后院着火了!”管家的叫声在窗外响起。我们这才醒悟过来,屋里的烟气并不是吸烟造成了。后院的浓烟从窗缝里漏进来,我捂住嘴大声的咳嗽起来。

  路星旧首先冲出屋子,我扶着爸爸往外跑。刚跑进大堂,就发现大堂的房顶也着了起来。火光凶猛的从后院席卷而来。我闻到重的煤油味道。

  火势太大了,家里只有几个下人,加上路大胖子带来的三四个人,根本不够控制火势。火舌张开大口,不过几分钟就将整座宅子吞没。

  爸爸忽然发疯似的要往屋子里冲,嘴里叫着:“天啊,我要进去拿我的东西…”

  我拉住他喊:“爸,现在就不要管古董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不,我的锦添,我的锦添在里面!”爸爸的老泪纵横,“我的锦添还在里面!”

  “爸,不能进去!”我想要扯住爸爸,可是他的力气太大,我被他一个趔厥摔到地上。爸爸的脸被火光照得通红,那深深浅浅的沟壑里都是满足的归属感。他奔进火海中,我哭喊着追进去。煤油味和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我强忍着被烟熏出来的泪水追着爸跑进二楼的卧室。火太近了,几乎要将人烤的融化了。

  爸爸从床底下取出一个古董盒子,他坐在床上,丝毫不介意床单已经燃烧起来。

  一根火柱子从头上掉下来,拦住我得去路。

  我的呼喊似乎变成了静音,爸爸他听不到,他从盒子里拿出锦添夫人的照片。他的脸上都是满足的微笑。

  “爸…快出来…。”

  “冰清,危险!”路星旧不顾我的挣扎,迅速地抱起我的身子在呼啸的火海中往楼下跑。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爸爸的模样。他捧着锦添夫人的照片,笑得像个小孩子。在那之后就是一片汪洋的火海。

  冲天的火光后是密集的枪声。

  我只记得自己躺在路星旧的车里,几辆车在空旷的暗夜中追杀我们。我的脑海里完全是那场毫无预警的大火,和爸爸如释重负的笑容。似乎在短短的一个小时里,我失去了父亲,路星旧带着我狼狈的逃亡。

  那个夜如此的漫长,除了呼吸,我不能做任何的事情。

  车从桥上冲到江里时,路星旧抱着我跳进江水里。我想一直没有灵魂的娃娃,在他的怀里,没有任何的反应。冰冷的水让我的感觉一点点的复苏,力气却因为过于寒冷而流失。他抱着我在桥洞躲着,头顶上都是喧嚣的声音。像是一个部队从头顶上跑过去。

  路星旧负了伤,胳膊上中了子弹,血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冷却,然后凝固。那一刻,仿佛有力气回到我的身上。

  “路星旧…”我的牙齿打着寒战,“你还。。好不…”

  路星旧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很好。”

  风从桥洞里穿过去,头顶的声音渐渐地小了。路星旧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他的手臂失血太多,脸上呈现出青白色。我从内衣的薄衫上撕下布条帮他包扎住伤口。我的狐皮披肩已经湿透了,我将它拧干围在路星旧的脖子上。

  他本来就在发烧,现在中了枪,又跳进了江里。他的额头烫得厉害,可是身上却像失去了全部的温度。

  “路星旧,你再撑一会儿,我带你去看医生。”我颤抖的厉害,我反复的搓着他的手,希望能给与他一丝一毫的温度。我根本就撑不起他的身体,现在追兵一过,他再也没有力气在起身,这样下去,他不病死,我们两个都会被冻死。

  “冰清…冷…”

  “路星旧,不要睡,如果睡着了,你会被冻死的…。”

  “我很累,就睡一会儿…”

  “不行!”我用力的搓着他的手,“求求你了,千万不要睡!”

  “…。。”

  “路星旧!你这个混蛋!你不许死!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的手心里依然感觉不到任何温度,我的眼泪滚下来落在手上,像着了火一般。

  他的嘴唇苍白冰冷,我害怕死神会突然带走他。

  我将嘴唇凑上去,舌尖小心的探进去,笨拙的亲吻他。我的心里呼喊着,醒过来,醒过来。如果你醒过来的话,我愿意嫁给你,我愿意给你幸福。路星旧的眼睛眨了一下,他的手抵住我的后脑,嘴唇更深的吻下来。

  他沉醉地闭上眼睛,有些霸道又害羞的亲吻着我。

  他忘记了身体的疼痛,身上的力气开始复苏过来。我艰难的离开他的嘴唇,兴奋的又哭又笑:“你现在好些了吗?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别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

  “叶冰清,不要给我任何的希望,否则我会舍不得你。”

  “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不会死的。我绝对不会让我喜欢的女孩子在一个晚上失去所有。”

  “怎么办?”我小声的哭泣,“我该怎么回报你。”

  “把我放在心上,永远记住我。”

  “你不要像交代遗言一样,我不喜欢。如果你今天不死,我愿意嫁给你。我愿意给你幸福。路星旧,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要保护我,你听见没有?”

  头顶响起皮鞋的声音,还有女子高跟鞋清脆的回响。路星旧捂住我的嘴巴,怕我发出任何的声音。他已经很虚弱了,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杀死我们。

  “他们既然掉进江里,如果不被水冲走的话,大概也不会走很远…”蜘蛛吸了口气说,“老板,叶二小姐不会游泳恐怕…”

  “不会的!冰清不会有事的,我们分头去找!”秦时月的喊声格外清晰的穿进耳朵里。

  我冲出桥洞大声的喊:“秦时月,我们在这里!快来救我们!”

  桥洞里的路星旧脸上有悲伤一闪而过。

  他的爱情在她的生命里像一场闹剧

  秦时月的公寓里,我服侍路星旧吃过药,看他沉沉的睡去。我受到了惊吓,加上泡了冷水,也感染了风寒。手里捧着岳小满沏好的绿茶,温度从指间一寸一寸地传到身体里。

  “冰清,我们没有找到叶伯父,路大胖子被抓走,叶家的一个管家和一个婆子一个丫头,路加的四个跟班全被枪杀。”岳小满拍着我的后背说,“你先别难过,也别急,我们会找到叶伯父的。”

  "爸爸在着火的房子里,没有出来…”我打了个寒战,身体像被掏空了,“有人在追杀我们,很多很多的人在追杀我们!"

  “冰清!”秦时月将我揽到怀里,“别害怕,都过去了。”

  “是谁干的?”我冷静地说,“我闻到了煤油的味道,是有人蓄意防火。”

  “是杜艾。”蜘蛛平静地说,“是杜艾干的。现在国民党内部已经达成了共识,上海工会对路家的意见非常大,而且路加的势力已经威胁到了其他人。于是他们要暗杀路加的老爷和少爷,趁着他去叶家,杜艾准备毁掉叶家并把一切事情都推道路大胖头上。他们已经抓住了路大胖,并且准备让他顶罪。而国民党内部的高层已经收回了陆家的兵力。现在陆家已经是一个空壳子,成不了气候。”

  也只是在一夜之间,一切都物是人非。

  枪打出头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路大胖能够灭掉叶家,这样的实力却让他迅速的走向灭亡。

  岳小满接着说:“路家出了内奸。蜘蛛才查到余子凡是路大胖的人。这个余子凡并没有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是个墙头草,见路家苗头不对,早就成为了杜艾的走狗。连路大胖深夜去叶家的事,都是他报告的。现在最紧急的是,杜艾设置了一个陷阱,在引天狗上钩。”

  “他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天狗?”

  “天狗藏军火的地方埋了很多的地雷,如果找不到拆雷的准确位置,别说军火,去挖军火的人都会死在那里。我们内部的奸细已经将事情偷漏出去,现在除了自己的联络人,我们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余子凡逼问天狗的下落,就是为了让他拆地雷。现在杜家空前的强大起来,他们迫切的需要军火来扩充实力。”

  “它设置了一个什么陷阱?”

  岳小满淡淡一笑:“其实也不算是陷阱。余子凡知道我是天狗的下线。他让我后天晚上去和天狗接头,因为只有我知道联络暗号。如果我不这么做,他就会杀了子漾。我不能看我的丈夫去死。秦老师让我假装被他们利用,去联系天狗。余子凡希望我从你们这里随时掏出一手的消息,我只好假装听他的话。”

  对于这些阴谋,我只觉得无力。也许姐姐做梦都不会想到,她心心念念爱着的男人,会亲手害死了我们的父亲,搞得我们家破人亡

  他的爱情在她的生命里像一场闹剧。


第十二章(大结局)

  旧手镯物归原主

  上海的冬日冷得彻骨,天阴得厉害,到了黄昏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雪。不远的教堂传来浑厚的钟声,所有的基督徒在餐前会祷告,感谢主赐予他们食物。我嚼着有些生冷的牛肉,壁炉里的火已经烧到最旺,依然趋赶不走寒冷。

  蜘蛛护送妈妈取走了爸爸的骨灰。妈妈没有哭,她从来没像这一次那么坚强过。或者说,她的眼睛已经干涸了,流不出眼泪。

  叶家庄七天后会举行隆重的葬礼,叶家的祖坟里又多了一个名字。

  秦时月帮我擦掉嘴角的酱说:“今天晚上,你还是不要去了。我和路星旧,蜘蛛,还有小满,会把天狗救回来。”

  路星旧靠在窗边上看雪,听到他讲话回过头来说:“你能保证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会百分之百安全吗?我宁愿带着她,虽然会有些绑手绑脚,但是看着她,终归会放心些。”

  秦时月沉思了半天说:“也好。”

  蜘蛛从厨房里出来收餐盘,见我吃得不多,说:“如果不吃,就不要浪费牛肉。你知道不知道那些贫民窟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肉什么味道?”

  “对不起,我实在是吃不下。”我小心的道歉。

  蜘蛛冷着一张脸进了厨房,我跟进去,她别扭地将脸扭到一边。我绞着手有些不知所措。蜘蛛说:“你不要总是装可怜,外面那两个男人或许都吃你这一套,但是装可怜也不是脚踏两只船的借口。”

  “蜘蛛。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脚踏两只船。”

  蜘蛛关了水龙头,转过身,眼神里都是冷漠和讥讽:“对路星旧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贴心的照顾,丝毫不顾及老板的感受。对于路星旧的爱情,不拒绝,不解释,不讨厌。对于老板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我真怀疑老板是瞎了眼,否则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

  “蜘蛛,我只是想把秦时月还给你。”

  蜘蛛愤怒地竖起眉毛:“你当老板是什么?是玩具?你喜欢的时候就可以抱着不松手?你不喜欢的时候就可以转手送给别人?你到底有没有爱过那个男人?如果我爱一个男人,就算死,我也不会放开他,我会用生命守护他,你明白不明白!”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就是因为他是你用生命来守护的男人,所以我没有资格去抢,根本就没有资格!我从一开始就输给你了。蜘蛛,他不能没有你,我只会连累他,给他带来伤害!”我眼里的蜘蛛面容一点点的模糊:“你看到了没有?我妹妹死了。我的爸爸也死了。我的姐姐只是暂时脱离了危险。我不想再看到我爱的人在我的身边没有了呼吸。你明白不明白那种感受,看到自己的父亲死在火海了,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天突然塌下来,连怎么呼吸都忘记。我不想再去经历那种痛苦,我害怕。”

  我顺着墙根慢慢的瘫软下去,蜘蛛在我身边蹲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善良,也知道你不忍心伤害任何人。只是叶冰清,你越是这样,被你伤害的人就会越多。如果老板选择的是我,我会很高兴的接受他。但是他选择的是你,我也会微笑着祝福他。”

  “蜘蛛,我好害怕死亡。”

  蜘蛛紧紧的拥抱住我说:“我们都会死的,只是在死之前,一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蜘蛛送我回房间休息。我站在窗边,发现这个冬天真的冷得厉害。雪那么大,大片的房屋被白色覆盖,纯洁像要掩盖所有的罪恶。

  “冰清……”路星旧站在门口清清嗓子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想送你件礼物。”

  “为什么会突然送我礼物,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

  “我只是怕,如果我活不过今天晚上,就没有机会送给你了。”路星旧的话有些伤感。

  我急忙瞪着他嘴里“呸呸”两声说:“你这个乌鸦嘴,不要乱说话,你要送什么,我接受就是了。”

  路星旧温吞吞的笑起来,看起来十分无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送到我面前说:“打开看看吧。”

  我心里跳得飞快,如果是求婚的礼物怎么办。我已经承诺他,如果他不死,我就嫁给他。如果他让我现在兑现,我要怎么办?

  手有些颤抖,路星旧的笑容有些小小的狡猾。打开盒子的那一刻,我差点惊喜地跳起来。是我的镯子。我本来拿到当铺当掉了,后来去赎的时候,老板说已经卖掉了,我伤心了很久,没想到却在路星旧的手里。

  “我以为……”

  “你以为是求婚的戒指吗?”路星旧抱起胳膊优雅地拨了拨头发:“我路星旧可不是那么随便的男人。”

  “谢谢。”我哽咽的说:“我以为再也找不到它了。”

  “属于你的东西我都记得,在当铺里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你的东西。”路星旧低敛下眉眼,将脖子里的挂件拿出来,竟然是一枚子弹,用红绳系着,倒多了几分精致。“这是在叶家的祖坟里,我为你挡下的那颗子弹。本来可能会要了你命的东西,挂在我的身上提醒我,一定要好好的保护你。”

  “你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回报你。”

  “我说过了,你记得我就行了,把我放在心里。”

  我忍不住上前拥抱他。传说中,上帝会给每个善良的人安排一位守护使者。那个使者会变成普通的人混在人群里,当你有劫难的时候,他就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只是,我为什么会有两个守护使者,是上帝的厚爱,还是我看不清?

  天狗现身

  凌晨十二点,大上海歌舞升平。

  雪还在不紧不慢的优雅的飘着。她像大上海里面妖娆淡然的歌女,清醒地看买醉的人发红的脸膛。它的眼神可以洞穿一切。

  路边摆小吃摊的老人。拉黄包车的车夫。舞厅门口表情淡漠的保镖。脸上胭脂艳得过火的**。在路边上呕吐的醉汉。老爷车里面打盹的司机。

  我与路星旧装做情侣,秦时月和蜘蛛扮做嫖客与**。我们坐在灯光昏暗处,蜘蛛偎依在秦时月怀里像模像样的调情。如果蜘蛛去做电影演员,我相信她的演技肯定可以征服所有的观众。秦时月的眼神若有似无的飘过来,有玩味和暧昧,我紧张的不知道将手放在哪里。

  岳小满坐在二楼看台上,她面前的花瓶里插了一枝百合花。她装做喝饮料,不时的看着时间。二层的看台上的人渐渐的换了一批人,他们并不像来看大腿舞的男人。他们机警地扫视着四周,和那些喝醉酒起哄的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