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言举止讲究,言语谦谦:“郑叔郑婶你们好,小桐以前多亏你们照顾了。”
小郑婶哪接触过这么细致的人?忍不住紧张起来,忙说:“应该的,应该的,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说着晃了晃身边一言不发的老伴儿,“是吧,老郑?”
小郑叔也只能点点头,面对这样的人本能地说不出什么话,可他的眉头依旧皱得紧紧的。
去律师事务所的路上,白惜言一直跟小郑婶聊天,一直在问苗桐父母在的时候的事。苗桐坐在小郑婶旁边完全插不上嘴,心想着白惜言真是吃错药了,明明以前根本不想她提到父母的事,提到就像刺猬一样扎人。
他不希望苗桐想起父母,恨不得她心里只装着他一个人。
对于以前苗桐的事,小郑婶一个妇道人家知道的并不多,即使当初她家老郑带着工友去总公司闹,她也只认为是人死了孤儿寡母的就要点补偿,天经地义的。可完全不会真的把一条人命赖到大老板身上。
看到白惜言身份这么金贵的人把小桐养得这么好,说话又这么和气,她就完全把他当成个好人,问什么就说什么。
“小桐大小就乖,跟我们家郑西是同年的,大两个月。我们家郑西调皮,先天就心脏不好还是个皮猴子,谁都管不住,可就听他小桐姐姐的话,还说长大要娶小桐姐姐当媳妇的。那时候我跟小桐妈妈都还商量着,以后孩子大了结成亲家。”
白惜言笑道:“幸亏小桐没跟你们家郑西在一起长大,否则哪有我什么事?”
“是我们家郑西没福气。当年小桐爸爸妈妈前后就那么没了,我还想着让小桐到我家,辛苦就辛苦点,就当家里多生个丫头。可我们家老郑说,你们公司给了赔偿金,还管小桐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们要是让小桐来我们家,别人都会指指点点说我们是贪钱,也怕小桐年纪小听到耳朵里,于是就那么算了。幸好当年没让小桐来,你看你把她养成个多好的姑娘,看起来跟电视上的千金小姐一个样,要是跟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可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家务啊什么的怕是都要做的,哪像现在有保姆伺候着,有司机跟着。”小郑婶感叹,又打量着前座的青年,“可是电视上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说什么第三者那么难听,白老板你有钱有势的,也管不住吗?”
“别人要怎么说,我们是没办法的,说起来也是我让小桐受委屈了。不过小桐没告诉你们吗,我们有一个儿子,已经一岁多了。”
“原来你们已经结婚了啊。”小郑婶说,“连孩子都有了,电视上还胡说八道的。”
看到白惜言高高兴兴地点头,苗桐也不好说没结婚的事,不过这些事也没必要让小郑婶他们知道。
律师事务所很快就到了,周律师带着他的两个得意弟子在会议室里等着。老两口根本不懂法律,以为不是故意的,只要肯赔钱让死者家属不告到法院就能放出来的。周律师解释说刑事案件跟民事纠纷不同,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是要受到刑事处罚的。
小郑婶虽然听不懂刑事和民事是怎么回事,但是听得懂现在就是想办法减刑,这牢是肯定要坐了。顿时又在会议室哭了一场,任谁都劝不下来。在记忆里小郑叔是个老顽童,父亲总喊他郑猴子,如今他一直闷声不吭,神态里愁苦得老了好多岁。
苗桐心情也跟着沉重,午饭都没吃几口,下午到了俱乐部不等谢翎撸袖子要大战一场,白惜言就施施然地发话:“晚点打球,先去楼顶喝个下午茶吧。”
5
这个会员制的俱乐部占了块极肥美的绿地,远处是高尔夫球场和云朵般蓬松的树冠山林,近处是一片澄澈碧绿的湖泊,湖面上还有去年干枯的荷枝,到了夏季便是荷叶田田的好景。
苗桐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里的红茶,听白惜言跟谢翎说今天上午在律师事务所的事。
谢翎听了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听起来也真的只能算他倒霉,不能算防卫过当吗,真的没办法弄出来吗?”
白惜言不知道他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只狗肚子里去了,忍不住喂他卫生眼吃,骂道:“你以为这是小猫小狗啊,说弄出来就弄出来,不枪毙就不错了,这算哪门子的防卫过当?”
苗桐没好气地想,两个人都是法盲,还有脸讨论案情呢。
这边正聊着,俱乐部的女经理来了,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白先生和谢总真是好久没来了。哎哟,还有苗小姐,稀客稀客。早知道你在我就不来了,显得我像个欧巴桑,呵呵呵呵。”
俱乐部的经理是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四川人,身材娇小却是大嗓门,笑起来比北方姑娘还豪放,不过一张嘴就是夜总会妈妈桑的作风。
妈妈桑跟谢翎关系很融洽,往他旁边的沙发靠手上一坐,扯了他的耳朵过去说话。女经理亲亲密密地和谢翎咬了会儿耳朵,听谢翎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王八蛋。”
女经理擂他一拳说:“别把我卖了啊!”临走掐了掐谢翎的腰,一副不大正经的德行。
“你现在为了套消息,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只是什么,美男计?”白惜言觉得他的节操现在真的掉得一点都不剩了。
谢翎被白惜言那像看失足少女一样的眼神给气着了,灌了口茶说:“也不看我是为了谁!瑞莎那缺心眼儿不是要追逐真爱,觉得我们这些人全都是她幸福路上的绊脚石吗?我当然要找到证据证明她的真爱一直是个高级牛郎。余姐姐刚才跟我说,前天罗牛郎和他的朋友还带着俩女人来打高尔夫球,晚上就住在这里的酒店了,开了两间套房。你总不会天真地以为是两个男人住一间,两个女人住一间吧?”
苗桐问:“不可能吗?”
谢翎嘴角抽了抽,望着白惜言:“你不检讨一下你的教育问题吗?”
白惜言跟没事人一样:“哦,你打算怎么告诉瑞莎?”
“实话实说。瑞莎可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当年我和金发洋妞在公寓里玩妖精打架被你们撞破,她那时明明喜欢我的,可从那以后就不拿正眼看我。我跟她还没在一起呢,她就那么恶心,轮到罗佑宁这种情况,够她吐几天了。”
白惜言啧啧几声,惊叹于他的厚脸皮:“当年的事你也好意思提?!”这人是真的不要脸了。
“反正在苗妹妹这里我已经烂透啦。”
苗桐伸出大拇指:“没错,继续保持你的坦率真诚。”
谢翎忙不迭给苗妹妹抛媚眼,把白惜言恶心得够呛,吃好下午茶去打桌球丝毫没留情,慢悠悠却丝毫不乱套的节奏。
打一个球就围着桌子转一圈,拿壳粉擦杆头,喝口夫人递过来的水润个喉,而后塌下腰姿势优雅,走位 地打一杆,球稳稳地落袋,享受下夫人赞赏又惊奇的眼神。
狗头军师谢翎急得上火,抓着球杆半天都上不了桌,还要看主公用球技来泡妹,时不时地眉来眼去调个情。这球实在打得憋屈,打了两局就不肯跟他打了,跑到邻桌去跟人凑份子。
白惜言也有闲情逸致手把手地教苗桐打球,一转头看到不远处有女人正拿着手机拍他们,也不在意,任她去拍。
之前他总随着苗桐的心意闭口不言,以为对她是保护,反而成了他的弱点。他现在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恩爱的恋人,亲密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他有的是时间跟那个半死的赵家的老东西耗。
“最近惜言怎么天天往外跑?”白素有次忍不住问苗桐,“他都出去干什么呀?”
“跟谢翎,老刘他们出去打桌球和保龄球什么的,貌似还私下聚赌。”
白素一听就拍着 ,一副可放下心的模样说:“聚赌好,聚赌好,年纪轻轻的没有爱好天天在家里宅着,像什么样子,又不是七老八十。”
这白家的家风就是不一般,苗桐看夏生瞪着眼在那里听,生怕教坏小孩子,捏着他的小脸说:“他有爱好啊,练剑和画画不就是爱好吗?”
“那都是些老头子修身养性的,他从小就整天被父亲关在书房练书法,才变得老神在在的,有什么好的?!”白素翘着小手指把茶杯放下,看小侄子趴在苗桐膝盖上玩ipad游戏,突然问:“你的户口迁出去了吧?”
“嗯,迁出去了。”
“那什么时候和惜言去扯个证,夏生的户口总不能一直挂在我家吧?”
“挂在你家和挂在惜言名下不是一样吗?”
“之前你跟惜言不结婚是因为有个朱玉珂,还有个妹妹身份在那里挡着,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们俩是一对了,你跟惜言的照片打开网站就能看到一大堆,还有什么顾忌的?”
“我们这样很好啊,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难道你是怕你二姐反对?”
这话越说越离谱,苗桐完全跟大姐说不通,白敏反对不反对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反对,他们就痛苦得要去死。之前全城有道德感的民众都骂她,她不也过得好好的?一两肉都没掉,也没去死。
朱玉珂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又太爱脸面,想要赌却输不起才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她就好多了,在失去父母庇佑独自讨生活的时候,就顺便把脸面也丢了。
成长这种东西是奇妙的。以前在乎的东西,现在不在乎了。以前想要的东西,现在看起来一文不值。
人只要不死,一直往前走,就一直在抛弃以前的包袱。
第九章:风波频起
【想起以前的事,都有点大梦一场的感觉,可隐约觉得这梦还是没有做完,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意外,但我的心脏已经硬得像石头了,什么都不怕了。】
1
很快到了去欧阳大哥家拍摄的时间,欧阳老先生房间外头的院子里的垂枝碧桃开成一片绚烂的霞,是几个片场中最漂亮雅致的场景了。
场记小姑娘吃着可口的点心,幸福得直眯眼嚷着,前天还在贫民街呢,这样才是人生。欧阳立打趣她,过两天拍垃圾场的时候你就要感叹贫民街的人生也不错了。
拍摄的前一晚欧阳立才打电话给她,要她临时加一场罗佑宁的采访。
罗佑宁穿得很简单,白衬衫开了两个扣子,头发都有些散,连眼神都有些卸下防备的慵懒,把小姑娘们迷得七晕八素的。可苗桐却看他像条闭目养神的美人蛇,只是暂时隐藏起尖利的毒牙。
对完台本后,化妆师又没事找事地过来给罗佑宁补了两次粉。罗佑宁看着苗桐在埋头工作,忍不住问:“赵家老头子最近在雇人找以前源生的员工和以前采访过那个事故的记者,甚至还有办案警察,在查你父亲当年的事故呢。”
苗桐笔下一顿,有些不明白地抬起头:“难道他以为还能找到什么惊人的丑闻?”
“凡是出了这样的事,为了防止被大做文章而且的确是工地存在安全隐患,都是想办法息事宁人,收买家属,给记者塞个红包也就是笔杆子一歪的事。这么大的摊子,就算是上头要干干净净地做良心买卖,下头的人也不一定手脚干净,都逃不过个‘利’字。老东西要查是肯定能查出点什么的,没问题也能给他查出问题。”罗佑宁跷起腿,凑近她一点,“你男人有行动了没?”
苗桐离他远一点,皱眉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汇报?”
她还真是个油盐不进翻脸不认人的东西,罗佑宁眯着眼对她搓下巴,不甘心地继续说:“我告诉你个秘密呗。”
“我不想知道。”苗桐立刻说。
罗佑宁哪管她想不想知道,只管交叉着双手说自己的:“你下次见到谢翎的时候告诉他,我罗佑宁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出卖过。他能知道的事,自然是我允许人透漏的。那个余经理啊,八百年前就想往我的床上爬,你说我的床有那么好上吗?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貌,她有什么?谢翎给她好处有什么用,那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他又吃吃笑着补充了一句:“啊,还有,你告诉谢翎,我还不知道瑞莎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一个白惜言不够还要搭上一个他在那里尽心尽力,都让我舍不得放手了。不过他谢翎也可以来跟我玩啊,哪种形式地玩都可以。看在谢氏是块肥肉,他又长得不错的份儿上,我可以忽略他是男人这件事。”
“你要甩了瑞莎?”
“你可真是有手段,能让白惜言连老情人掉进火坑都不顾,我一个人做戏多没意思。”
苗桐有些难过:“在这件事上我是相信你的,所以才劝惜言不要管。”
罗佑宁挺舒心地靠在椅背上,丝毫不管摇椅上的老先生正呆呆地看着这边,只是把茶水递给老先生,而后又转头说:“我们有相同的家破人亡的经历,在内心深处我们是最靠近的。你可怜我,可怜你自己,所以你总是想要纵容我,宁愿牺牲个毫无关系的瑞莎给我做玩具。”
“我没有资格牺牲任何人,不过你说得对,也许我们是接近的。看见你,我就好像看到了镜子对面的我,我经常告诉自己:苗桐你看,如果你心怀仇恨,就会变成那个人。你想让别人失去所有,结果只能让自己失去更多,最后连自己都迷失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清醒地知道我要怎么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要怎样昂首挺胸地度过我的人生。”苗桐对着那阴沉下去的脸,笑着说,“我承认了,我们的内心是靠近的,你就是我的镜子。”
他曾想把她拖进淤泥里,她却说,你是我的镜子。在她的人生里,他反而是警示将她更快地推进了白惜言的怀里。这不是罗佑宁想要的结果。
“那么多女人爱慕你,为你心甘情愿地奉上金钱和权势,只为了让你高兴,你却给她们扣上嫖客的帽子,这并没有那么公平。是你自己想要把一切分得清清楚楚,好像花了钱就能买到感情似的。那些说你靠着女人翻身的,只是嫉妒你,他们倒是想自己也有魅力让女人为了他们昏了头,也想娶有钱人家的小姐,可那些有钱有貌的姑娘看不上他们。不是他们不想要,而是得不到,所以才装作不稀罕。”苗桐顺了顺头发,“有人告诉我,被追逐的那一个是高贵的,而且只能是高贵的,否则追逐就失去了意义。”
罗佑宁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奇怪的理论,可听上去又非常的有道理。
“你是在安慰我?”
“发自肺腑。”苗桐接着说,“而且你借谢翎的嘴让瑞莎知道你和其他女人有染而离开你,而不是粗暴地告诉她,你跟她在一起只是为了能刺激到白惜言,你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粗暴无情。”
“这么说起来我真是完美的好男人啊。”罗佑宁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叹为观止。
苗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就好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那样。很快助理过来说,林乐导演找她过去一下。罗佑宁自己坐在那搓了半天的下巴,一扭头发现老先生还在盯着他。
“欧阳叔叔。”他笑道,“有女孩儿说我是个好男人唉,要是她没男人我都想要娶她啦。”
欧阳老先生哼一声:“你先学会爱人再说吧。”
“没办法了,这个我不会。”罗佑宁又搓了会儿下巴,“您说我老了变成你这样老忘事可怎么办?”
“我才没忘事,他们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做大事就要堂堂正正,赢也要赢的光彩,老祖宗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白老头本身就不是经商的料,他一撒手,把个纸糊的公司给了他那个脸蛋漂亮的儿子,再扑腾也是潜水里的鲸鱼,搁浅了还能活多久?他们就是耐不住,好像源生不倒,他们就过不下去了。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竟然找人在脚手架上做手脚,指望用这个事故拖垮源生。你把青蛙丢进冷水里慢慢加热,青蛙只能等死;把它丢到开水里,它能不跳吗?活该,惹毛了白惜言那小崽子他们有好日子过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呢。再说了,那是一条人命啊,活生生的人命,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啊!丧心病狂!”
欧阳老先生无意识地说出这席话,彻底让罗佑宁呆住了。什么叫“找人在脚手架上做手脚”,是宏远的人找人在脚手架上做的手脚?
罗佑宁一下子握住了老先生的胳膊,打翻了他手中的茶杯:“欧阳叔叔,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茶杯掉在石板上“啪”地碎了,老先生吓了一跳,好像神经断了线,不高兴地问:“不像话,我过生日家里那么多人,小玉怎么还没回来?”
2
罗佑宁猛不丁地听了这么个秘密,连纪录片也不配合拍了,推脱身体不舒服就要回去。欧阳立看他脸色不好,真的像是不舒服的样子,也只能改天再来补拍这一场。
他脑子乱得很,回去把宏远以前老领导的资料翻出来,买凶杀人这种事怕是不会弄得整个领导班子人尽皆知,也只能是跟欧阳老先生差不多级别的,核查了一番也只有三个人,还不知道活着没有。他打电话叫人去查这三个人的下落,而后开了瓶洋酒对着落地窗外的车河慢慢地喝。
傍晚瑞莎下了班过来,打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酒气,她温和地抱住他问:“怎么一个人在家里喝酒?”
罗佑宁没说话,心想着谢翎没告诉她吗,看这样子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的胃已经切掉三分之一了,要是再切就没了。”瑞莎主动 他的嘴唇,美丽犹如精心雕琢过的脸对着他,“你这两天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对不起,我忙。”
“你忙,我也忙,慢慢地我们的感情就会淡了。”
罗佑宁想着,这不是很好吗,嘴上却说怎么会呢。他回到窗前坐下,又拿了一个酒杯,给瑞莎倒上。
屋子里没开灯,那太亮,不适合他。他喜欢玻璃窗外映进来的昏黄的光,像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温柔而无害。
瑞莎摇着杯中香槟色的液体,酒色不分家,有酒,也有男色。她一直在追逐着完美的爱情,如果不能达到百分之百,那么无限接近也好。可现在她也渐渐明白,这世上是有完美的爱情的,不过前提条件是“无所求”,那么得到的一切都是馈赠,连对方的一个微笑都值得感恩。
就像苗桐就要本事把白惜言变成个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爱人,而她曾经却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女孩那样只会嫌白惜言对她不够好,而她忘记了,她没给过他什么。甚至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她走了。
现在的她如果不迈出一步的话,会跟以前一样失去重要的东西。
罗佑宁终于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想什么呢?”
“想你。”瑞莎说。
“我就在这里啊。”罗佑宁喝得有点多了,笑问,“这么点酒你就喝醉了?”
瑞莎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蹲下来靠在他的膝盖上仰着脸,真的有点醉意朦胧的味道,牛奶白的脸颊上都泛了红,暖意融融地看着他。
罗佑宁忍不住垂手摸她的脸,真美啊,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雪公主一样的女人,可还是无法拯救他死去的七情六欲。
瑞莎像名贵的波斯猫一样蹭着他的手,轻笑的样子就像梦,说:“佑宁,我不想跟你越来越远,我辞职在家照顾你好不好?”
“瞎说什么呢,你那么喜欢你的工作怎么能辞职?”
“佑宁,我们结婚吧。”
过两天是卓月小儿子的满月酒,她本想着就叫几个熟人坐一坐。卓月的老爹虽然平白得了个乖巧的外孙女,可这毕竟才是刚见面的亲外孙,热乎劲儿还没过,非要办满月宴。
也只有这时才是体现她做女儿的孝顺的时候,毕竟平时在家里连倒个茶都要警卫员照顾,哪用得着她插手?
她和乔云什么都没管,到时候抱着粉嘟嘟的小婴儿去参加,才发现人来得比他们结婚的时候都多。一堆穿军装的是卓爸爸的朋友和他们带着的一堆儿女,多半也是军中绿花。报社里的领导和下属们坐了一片,乔云医院里的领导同事们又坐了一大片。
主桌上都是些长辈,白惜言坐到了那一桌,可苗桐哪里敢去,带着夏生跟她以前的同事坐在一起。她本来没想着要带夏生,可白惜言说,你朋友都知道这是你儿子,你自己还要藏着,还能藏一辈子?
苗桐就带夏生出来了,小东西高兴坏了,可又生怕下次不带他,一直很乖地坐在苗桐旁边吃东西。
魁姐追着几岁的儿子喂饭,可小崽子们在一起简直要玩疯了,抓都抓不住。她气喘吁吁地回来捶腰,看着人家才一岁的小孩子都那么乖,一直感叹,小苗你这是什么命啊。
夏生吃完饭就像小玩具一样被大人们抢着要抱,他也不闹,谁逗都笑,萌死了一群大人。
乔豆丁对着夏生猛拍照片,苗桐把她拽到安全通道里,捏着她的小脸说:“你还拍,你以为你跟你惜言哥不说,我就不知道你们搞什么鬼了?你是孩子,不要参与大人的事,好好做你的乖学生。”
乔豆丁真的吓到了,心里直骂惜言哥哥你个没义气的,面上却装乖巧:“这本来就是事实啊,我妈说了,做新闻就要实事求是。”
“你妈要是知道‘特约记者’就是你,还要那么高的稿酬,看不扒了你的皮。”
“姐姐你不能这样,我也是在出卖我的劳动力赚钱。”乔豆丁急得上蹦下跳,辫子一甩一甩的,跟小鞭子似的要抽人,“哪有这样断人财路的?!”
苗桐看她真的急了,无奈地戳她脑袋:“你是穷大的吗,怎么这么个死要钱的?”
“我还不是继承你的衣钵!”乔豆丁大声说完,又后悔了,嘟起嘴,“反正这件事你不许告诉我妈,我妈知道了,我就赖到惜言哥哥身上,你不是最疼他了吗?我做名人做得很有成就感,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这就是我的事业了。”
反了反了,这多大的孩子啊就会谈条件威胁人了,重要的是脸皮够厚,长大了绝对比她爹妈加起来都难对付。
回到家果真又看到‘外星美女’更新了照片,真是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享受国际级明星的待遇。白惜言劝她,谁管得了,那孩子见了钱都不要命的。
“怪胎!”苗桐颇有些痛心疾首的味道,“她说继承我的衣钵,难道这么小就在外面养小白脸?”
白惜言寻思着这话不对,拧过她的下巴面色阴沉地问:“是吗,你把洛雨当小白脸养的?你也挺豪放的嘛,现在养大了,是不是要一脚把我踢开了?”
“失言失言,不要计较用词。”
“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还文字工作者呢,怎么用词呢?”
主公最近有翻身农奴的架势,什么都要管,还要管得很严,说错话都要揪着她批斗个不停。之前他还是很大度的,什么都顺着她哄着她,摆出一个下位者的姿态,让苗桐很怀念他以前的怀柔政策。
苗桐仰头躺在白惜言的大腿上,盯着天花板想起以前,悠长地叹了口气。
白惜言把书放到一边,顺着她 的头发:“怎么叹气了,想什么呢?”
“以前的事。”苗桐用手指描绘他下巴的形状,“以前我想要你又得不到你的时候,心里也没什么绝望,因为时间过得很快,白天工作很忙,晚上回到家倒头就睡,没时间想,也就忍住了。后来你来找我,我想着不管能过多久,过一天是一天吧,只要你需要我就在,不要了,我就走。后来知道了我父亲的事,觉得人生都颠覆了,内心被道德和恩情折磨得一塌糊涂,就想着走远点吧,总有一天能淡下来的。后来你旧病复发,我舍不得你又回来照顾你,只要你好端端地活着,我就什么都不在意了。接着又出了夏生的事,我心里最初恨得要命,可还是茫然地往前走,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想起以前的事,都有点大梦一场的感觉,可隐约觉得这梦还是没有做完,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意外。但我的心脏已经硬得像石头了,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