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儿顶着辛落问:“吻到了没有啊,咋不说话呢?”
辛落此刻,那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直觉脑袋顶,那里有一双深邃的仿佛黑洞一般的眼,钉在了头顶。
李彩儿朝着慢条斯理站起来的辛浅微微一笑,“这位帅哥哥你好,我们在打赌,如果能够今天吻到像您这样帅的无以伦比的哥哥美好的唇,我就可以得到王力宏的演唱会门票了,请您告诉我,这位小姐吻到了么?”
辛浅看着已经囧到就差地上有个洞,可以钻进去,缩脖子缩脑袋仿佛一只煮熟的红虾一般的辛落,嘴角略略勾了下,却依然沉默。
“肯定是没有啦,不行不行,彩儿,你这回输了!”
李彩儿不干了,她正处于极度兴奋中,岂能轻易罢手?
“辛落,你到底吻上没有啊!”她摇动着辛落,又瞅瞅辛浅。
“彩儿,走了啦,我们还是走吧!”辛落头都不敢抬,拉着李彩儿就要走。
李彩儿那里肯走,两个人立刻纠缠起来。
“怎么,吻到了不敢承认么?”辛浅终于开了尊口,那一声仿佛滑润丝绸一般油光水润的嗓子,在这个咋咋呼呼的热闹里,却如钵击钟磬,水滴沙漏,瞬间,如同小说描写的感觉,风压百草,鸾鸣鹤呖。
辛落一惊,抬起了头,正对上对面,那一双她看了很多年,却依然总是被那叙说着江南水乡里那种悠然的妖袅,晕染这薄薄雾霭的眼,牢牢擒获。
那眼里,似乎没有了前几日,那一种冷峻的犀利,甚至没有了往日隔阂的生疏,有一种曾经熟悉的隽永,在慢慢流淌。
岁月,没有因为风刀雪箭的疏离,而埋没所有的一切。
二十
辛落因为辛浅突然地开口,而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
而更多的人,是因为他这句明显的承认,而感到诧异。
潘夔在一边皱着眉,一脸的愤懑:“辛,你被撞傻啦?这女人…”
“好了,就是小女人的游戏而已,成全一下吧,你也好几十的人了,别再计较了,走吧,还要赴宴呢!”辛浅打断了潘夔脱口将要说的话,走了。
潘夔瞪了眼在那里兴奋不已的李彩儿,看看辛落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再说话。
亟亟跟上了已经走出去老远的辛浅的步伐。
只有一个人,在所有人都离去后,才又慢条斯理的跟上了。
他看了看辛落,再望了望辛浅,那斯文消瘦的脸庞,带着一种若有所思。
“欧阳,快点!”前头有人叫了。
“哦!”欧阳应着,才加快了脚步。
回头再看了一眼,李彩儿正拉着辛落兴奋地叽叽喳喳大嚷:“辛落,好样的,好样的,够朋友,咱回头请你!”
啪一声就亲了口愣着不动的辛落。
辛落完全没有在意,只是有些发呆的望着,那渐渐远去了的辛浅。
刚刚的一切,是梦么?
撞进怀里的一刹那,他的坚实而又温暖的胸膛,是她小时候,最可以信赖的依靠。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就这么拥住了,永远也不放开。
可是,理智,却那么真实又冷酷的告诉她,这个胸膛,再不可能属于她。
可是,为什么,他要承认那个并不真实的事实呢?
她明明就是栽到在怀里,压根就没有碰到过他胸以上部位。
她可没有李彩儿那么的彪悍。
想不明白呀想不明白。
入夜的上海,那是真正的一颗东方明珠。
黄浦江畔的美丽,如同一个酣醉可掬的明媚少妇,焕发着成熟的风采,摇摆着纤细魅人的腰肢,展露着洁白华丽的瓠犀,眼波流转,百媚横生。
辛落也不知道如何离开的,只是又不想回去,只是由着公交,路过外滩。
然后,突然就想下车走一走了。
上海这座东方大都市,夜色下,是展现她最具魅力的时刻。
她成熟,她温婉,她浪漫,她迷离。
好像是一个琢磨不透的女人,披着纱缦,妙曼妖娆,神秘莫测。
辛浅曾经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过这里。
那时候,一个刚入城的小丫头,真正是醉倒在,这种空气中,都弥漫着旖旎的华灯浪漫里。
那比家乡魅惑百倍的夜色里,在云羞月闭也无法遮掩,妩媚的颓艳里,浪漫,弥漫了她和他少年烂漫的心,遮盖了她羞怯又忐忑的情怀,拥吻在这个本就容易迷醉的夜色珍珠中。
她摸摸自己的唇,凉凉的,那曾经的吻,现在都可以感受到。
辛浅那一抹氤氲着朦胧的似乎是微笑的表情,把记忆里的什么东西,给呼唤出来了。
滴滴,手机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令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半天,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屏幕上,只有一个名字:辛浅。
“喂!”她犹犹豫豫,总算摁通了。
“你跑哪里去了?”话头那边,辛浅带着一丝焦急和不满:“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我,我在外滩,我这就回来!”辛落赶紧加快脚步,准备去赶公交。
辛浅沉默了下,突然道:“待在哪里别动,我过来。”
啊,辛落还没有开口应,对方已经关了通话。
捡了个凉椅,她乖乖的坐下来,开始等待。
十分钟后,辛浅又带来电话,确认了她的方位,再过了五分钟,辛落已经看到辛浅那辆雪白的宝马了。
“上车!”车开近她的身边,辛浅推开右首的门,说了句。
载着她,开始慢慢悠悠的沿着外滩路开。
从车里看,划过玻璃的灯光,更显得璀璨,比起刚刚在外面吹风看,倒有了种小资般的享受。
辛落不敢看辛浅,只好趴在玻璃上,看外面的世界。
可是仍然可以感受到,就在身边,那个热力。
近在咫尺的热力。
“外面好看么?”身边冷不丁冒出句话来。
“唔,好看!”辛落接了句,愣是不敢回头。
“比我好看多了是不是?”语调有些转冷了。
“啊,没,没你好看!”辛落转头,又顿时为自己的语无伦次腾地红了脸。
却看到辛浅浮出了一抹微笑来。
自从重逢后,她就没有再看到过辛浅笑了。
奇迹般的微笑,仿佛在摇曳着木筏船,穿过大蓬大蓬的莲花池时,那淫染在艳阳下,岁月笼罩的发黄中,最鲜艳,最深刻的那一抹灿烂。
夜色的斑斓,一重一重的仿佛老胶卷,拂过玻璃窗,飘过俊美的脸,在两人的面前,濡染出一种琴瑟的吟唱。
美得如同梦幻。
“落落,这几年过的好么?”辛浅突然问了。
骤然间,辛落的心,被一种莫大的酸涩,覆盖的死死地,仿佛被人用钝钝的拳头,擂在了胸膛里。
眼前的一切,都被一种喷涌在眼里的湿润,浮成虚幻的精致。
一滴滚烫,沿面而下。
再一滴,啪的一声,和外面的淅淅沥沥洒在车窗上的雨一起,绞织成了一抹夏日的咏叹调。
江南的梅雨季节,雨,说来就来,仿佛一个任性的少女,被童年的玩伴,闹红了眼。
浮华的上海滩,因为雨,而变得朦胧多情。
醉染了人心头的蘼芜。
辛浅突然长叹了一声,将车子停了下来。
一把搂过辛落,抚摸着她柔软的发梢,“落落,忘记过去吧,好不好?我们重新再来行不行?”
无论到底发生过什么,无论以前受过怎样的伤害,那一辈子的记忆,在午夜梦回中屡屡的被记忆长廊唤醒,压制不住。
承认吧,恨,只是因为爱。
爱,一生都没有变过。
胸膛里的小小身躯,在之前被撞倒后那一刻,就如同一个惊雷,炸醒了沉睡的思念。
想了念了几千个日日夜夜,恼了恨了几万个分分秒秒,不就是因为,他放不开,这个拥抱了无数次,柔软又芳香的人儿么?
好吧,他承认,他重来就没有想过,报复,什么打击。
他想要的,只是她能够重新再回到,他的世界。
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又把这个离开了怀抱的小东西,还回来了。
探究那个过去,已经没有意义。
“哥哥哥哥!”从她那么喊他,他就心软了。
这不正意味着,她也没有忘记他么?
辛落没有开口,因为汹涌而来的泪,咽住了她的咽喉,她只是无声的回抱住那个身躯,紧紧地,紧紧地,似乎想要把失去了一千多天的拥抱补回来。
车外,行人匆匆而过,因着那恼人的梅雨绵密的无声追随,仿佛情人的黏腻,追影逐行。
甩不掉,挣不脱。
可是,却洗褪去了夏日的闷热。
这一天,是整个华南地区,梅雨季的头一天。
二十一
梅雨季节是恼人的,因为绵延不绝又淋漓不净。
她将美丽又风姿绰约的上海,笼罩在一种暗淡的色调中。
但是同样,又带着一种微妙的意境。
今年的梅雨季,因为老话“发尽桃花水,必是旱黄梅”本年四月雨季量大,梅雨季节反而显得雨量稀少。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那细细密密的雨,缅邈的如同天降风絮,丝丝入扣,淡淡清香。
江南小雨润如酥,无声浅淡烟丝柳。
偶尔,在阴沉沉的天空,莫名其妙的会开出一片阳光来,抬头,你是找不到哪里偷出来的这缕金线,但是,在湿漉漉的潮湿里,猛然而起这一种淡粉的金色,到底会令人感到一种心旷神怡。
辛落趴在车窗口,神奇的看着,刚刚还在一片阴云密布的天,突然在前方,透出一抹光亮来。
“小丫头做好了,别探头,这是高速,安分点!”辛浅微叱,表情却是无比的轻松。
辛落老老实实又做好了,可是依然盯着那扯开天幕挥洒下来的光束里蹁跹的万千尘埃看。
盯着盯着,车无比安静的开着,车里过滤的空气很清新,于是人就开始犯迷糊了。
前几日梅雨季节,辛浅开始无比的繁忙,似乎从那一晚后,就不见踪影。
忙碌了整整十天后一个早晨,她准备好早饭后,就被辛浅带着出门上了车。
“咱们去摘梅子!”辛浅如同一个大孩子,在他卸去西装革履后一身休闲衣衫的映衬下,俊朗的男人,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又阳光灿烂的少年。
记得小时候,在家乡,每到梅雨季节,父亲会带着他和她,手拉着手,做早一班的短途客车,来到隔壁的邻县,去乡下,采摘成熟的梅子。
父亲是一个虽然贫穷,却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每一个时节,他都会带着他们俩个,去寻找生活的乐趣。
车子颠啊颠的,乡下的路,泥坑遍地,很不好开,晃悠的车上每一个人都此起彼伏如同浪潮。
父亲抱着她肉墩墩的身体,晃呀晃,她睡了一觉又一觉,直到被辛浅捏住了鼻子大吼一声:“笨蛋猪,起来啦,瞌睡虫,重死了。”
她迷迷糊糊醒来,流下的哈喇子已经淌了父亲一手臂。
“哥哥,哥哥抱!”继续流着蹭过去,她最喜欢少年那种带着阳光味道的香味,好好闻的感觉。
“别过来别过来,你这个口水猫,啊啊啊,恶心死了…”
“笨蛋,这么大了还流口水,醒来啦,我们到了!”梦境和现实奇怪的融合了,被揪住了鼻子左右摇动的辛落终于从回忆的梦境里醒来。
辛浅一脸无奈:“落落,你也不胖了嘛,怎么还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老是流口水?”
辛落红脸:“哪有哪有,你乱讲!”
辛浅扯下嘴角,头顶淡淡的金色,把这个男人拢在一种朦胧中,他的笑,看起来和记忆里那暖暖的笑,重重叠叠。
“下来吧,又发什么呆?”一扯手臂,他将发着呆的辛落从车子里拉了出来。
辛落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们处在一个山脚下。
不高的山上,密密的都是一片片的杨梅林,远远望去,浓翠的枝头下,全都是压弯了的黑压压的果实。
杨梅有大年小年之分,今年据说是大年,这满山的梅子看上去极其诱人。
这地方叫白泉皋泄,晚稻杨梅之乡。
七月中下旬时刻,正是晚稻杨梅的成熟季节,这里是晚稻杨梅的发源地,辛浅早早的和这里的梅农谈妥了价格自行上山摘梅。
光用想,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口水就要淌下来了。
咕咚,辛落赶紧咽了下口水,这要是再流,一定会被辛浅笑死。
这一片山头,拥有优良的百年树龄杨梅树,以及许许多多的古树,在一片遮阴蔽日的参天大树里,拥翠裹梅,野径幽香,雀鸣枝头,空谷回荡,端的是一处世外桃源的荒秽之地。
山那头,农家院落外,还有一条河,可以垂钓。
一切都是原始而质朴的。
这里离市区不远,但是又独立在市区之外。
一片片的梅树供人随意采摘,只好你交够了钱。
今天不是周末,没有很多人来,寂静的山头,只有辛浅俩个人,仿佛是一个天然的二人世界。
气候格外凉快,因为这个乡村所在的城市离海近,海风下,位于大陆的闷热,被一扫而空。
只有夏天的蝉,在林间鸣唱,一派生机盎然的感觉。
这杨梅啊,是个金贵玩意,水果里,时期最短,却又极其诱人。
桃饱李送命,杨梅医百病。
小时候,父亲抱着她,举高了采摘,那乌溜溜的果实,染着小手红红黑黑的,整个林间,是小小的生命脆生生咯咯的笑声,如同百灵,在山水间回荡。
那时候,少年坐在山边的石头上,自顾自在那里看书,午后的阳光,穿过翠黛一般的绿叶,把斑斓的色彩,点染在他岁月细细研磨出来的娟秀上,尽管皱着好看的眉,却依然那般赏心悦目。
“哥哥,张嘴!”小手伸出去,愣是将一颗红彤彤的杨梅,塞进了一脸不甘愿的少年口中。
杨梅在口中,被牙齿那么一匝,丰硕的肉汁,便四溢开来,在口中,由酸转甜,回味无穷,就仿佛是一场爱情的品味。
“咝咝!”辛浅因身边的辛落递过来的杨梅直觉的张开口,顿时皱起了俊眉,酸成了褶子。
杨梅啊,那可是越红越酸那。
“好你个丫头,这么大了还敢耍我,那里逃!”辛浅迈开修长的腿,开始追那个干了坏事溜的飞快的小丫头。
整个的山头,柔和在蝉鸣中的,还有那明动的笑,如同翻越了时空的隧道,交叠在多少年前,那一片山头下,少年少女,灵动欢快的笑,洗染了淡金色笼罩的青翠中。
悠远而灵馨。
“抓住你了,看你还跑!”辛浅长手长脚的,只几步,就把辛落小小的身体捞进了怀抱。
咯咯笑的辛落,在他的眼里,聚集成两个小小的影子,菲然的脸庞,盈动巧笑倩兮的美丽,在粉金的阳光里,仿佛一道锦络,华丽的铺展了开来,每一道的丝络,都是记忆中,晚霞般灿烂恣意的刻痕。
他突然一低头,吻住了,那个在梦魂里,在黑暗中,多少次一遍遍重复,一遍遍回忆后,依然没能够陈旧分毫的露珠般的唇。
芳软的令他的心,都要碎了一般。
淅淅沥沥的雨,透过翠绿的枝头,突然夹杂着淡金色的阳光,一起飘落,仿佛诗里美丽的洛神,将婆娑的身姿,停留在尘世,柔软的起舞,妩媚的丝带,在天地间舞动。
轻袅而柔顺。
柔到心里的醉。
辛落如同一只被惊到的蝶,那呼吸,柔柔的时断时续,喘息着,仿佛赋中所言: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辛浅的心,就被自己那吻进唇里的柔软和芳醇给醉倒了。
辛落瞪着一双盈盈汪然的眸子怯生生看着他,那种可怜又可爱的表情,和几年前的记忆里,丝毫也没有多少的改变,真是恨不能揉进身体的荡漾。
真希望这吻,就这么天长地久。
“啪!”醉人的心思没维持多久,那个怯生生的丫头突然挥起一个巴掌落下来,啪,打在了他的脸上。
不重,但是意外。
他瞪眼,小丫头一缩脖子诺诺道:“哥,有蚊子咬你!”
眼看他不高兴,辛落赶紧摊开手掌心,上面赫然有一只被拍死的蚊子,还有一滩红红的血。
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杨梅好吃是好吃,摘杨梅好玩是好玩,不过,这满山的水果,最招虫子,尤其是该死的蚊子。
非常的破坏和谐。
“走吧,我们去钓鱼,交给农家做晚饭!”杨梅也摘够了,喂蚊子这种事确实大煞风景,他拉着辛落,大踏步走向山后的池塘。
山后围了一片很大的池塘,沿途有一片竹林,郁郁葱葱的,此刻,淅淅沥沥的雨水在水面,打出一个个的涟漪,远处还有一个亭阁,架在池塘上的小桥头,桥下,隐约已经有偌大的荷叶链接成翠绿的一片。
轻云纫远岫,细雨沐山衣。
用农家提供的醉米,撒了一把进池塘,然后将钓鱼竿勾子上窜上一条蚯蚓,一扔,然后就是慢悠悠的等待了。
和很多年以前一样,辛落老老实实趴在一边,巴巴的等待鱼儿上钩的时刻。
小雨很轻柔,拂动两人的脸。
没过多久,那浮在水面上的浮标就开始往下一沉,辛落眼一动,辛浅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他没有拉动杆子,只看那浮标一动后又安静了。
过了一会,浮标开始大幅度往下沉了。
辛浅一下子站了起来,将鱼竿提了起来往旁边一甩。
在细绵绵的雨丝里,一尾鲢鱼,扑腾着被钩子挂在鱼钩上在半空中扑腾。
辛浅大叫:“落落,落落快,快拿网!”
辛落手忙脚乱的去抓放在水塘边的网兜。
可是,就在这时刻,辛浅甩往一边的鱼竿滑了个弧线落往右首的泥地,嘎嘎一声大叫后,那尾肥硕的鲢鱼正好落在了一只硕大的老鹅张大了的嘴中。
辛浅立刻哇哇大叫起来:“死鹅,快松口!”
那只看上去足足有三四十斤重的肥鹅瞪着一双绿豆眼,愣是不松口。
顿时,一人一鸭僵持!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杨梅时节到,嗷嗷嗷,我要吃杨梅去啦!!!
PS:记得今年春天去农家乐玩,我平生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活的如此嚣张的鹅,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就在阳光下坐着,看一帮子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被一只大鹅嘎嘎地啄着屁股鸡飞狗跳,愣是没人能够斗得过这头鹅,农家出来赶回去,过几分钟它照样昂首挺胸跑出来继续欺强凌弱,咩哈哈哈,生活真是奇妙啊!
二十二
辛浅皱眉,好看的脸变得非常的不满意,用力扯住了鱼竿往回拉。
肥鹅死咬住不放,而且张开巨大的翅膀扑扇着一副死不松口的表情。
辛浅这下可恼了,“落落,来,拿住杆子,抓紧了,靠,我就不信了,这鹅能有多大能耐!”
辛落老老实实抓住了,眼瞅着辛浅就过去拿脚踹:“松口松口,该死的家伙,这是我的战利品!”
呱,一声大叫,肥鹅到底把嘴松开了,可是,那尾可怜的鱼已经五马分尸了。
辛浅气不打一处来,抄起了一根木棍就要去追打。
肥鹅昂首挺胸,扑扇开偌大的巨型翅膀,扬起了脖子,将那厚实的嘴,毫不退缩的就向辛浅的屁股啄来。
“哎呀”一声辛浅措不及防,被啄了个正着,生疼生疼的。
这下子,可把这位给惹火了,眼看着对方耀武扬威的嘎嘎大叫,仿佛得胜的将军一般,小小的绿豆眼流露出一股子挑衅的味道,真正是气大发了。
回头瞅一眼辛落,这小丫头正待在原地看着呢,也不知道看到他那下子丢人的事没。
再回头,那头鹅那表情在他眼里纯粹成了一种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长那么大,头一回,有一头畜生敢这么不给他面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不给这畜生点厉害,他这点男人的自尊往哪里搁?
他撩起了袖子就要扑过去。
嘎嘎嘎,肥鹅灵活的一转身,巨大的蒲掌拍着地面哧溜一声串得飞快。
“别跑,死鹅,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拔了你的毛,当晚餐!”辛浅抬脚就要去追。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这鹅又出来捣乱!”农庄的主人亟亟忙忙跑了过来,嘴里吆喝着赶着那头肥鹅:“你们玩吧,我赶它走!”
肥鹅扑扇着翅膀,在主人的吆喝中被赶出了老远。
辛浅皱皱眉,虽然有些不高兴,可是好歹这是出来玩,和头鹅计较实在无聊,辛落也在一边喊:“哥,来继续钓鱼吧。”
辛浅吐口气,转头看去,辛落的笑容,带着一丝温婉,和这天象一样,看上去无比的绵柔,摸了下鼻子,他又坐了回来,重新串好了蚯蚓,继续钓鱼。
这一回,好半天,才终于又有了动静。
辛浅刚要准备拉线,那个恶魔般的嘎嘎声再一次响起。
这回,还夹杂了声非常微弱的小狗叫。
然后就看到一只黑黑的小肉团一摇三晃的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后头不远处,紧跟着那头成了精的肥鹅。
大肥鹅追得紧,扑扇着的大翅膀呼呼作响,而小家伙则屁颠屁颠的跑得慌不择路,小尾巴颤抖着左右乱晃。
呼啦啦跑到池塘边,眼看着要往池塘里载,愣没能刹住车,扑通一声就真的滑落了池塘,发出好大一声响,鱼也就彻底没戏了。
嗷嗷嗷,这下子小家伙开始没命的狗刨,企图向近在咫尺的塘壁靠近。
扑腾半天,就是挠不到边。
“哥,你快,快把它捞起来,哎呀,快点,好可怜啊!”辛落急了,忙不迭的喊。
辛浅一伸长胳膊捞起了那个可怜的小家伙。
这小狗湿漉漉的毛可怜的贴在巴掌大的身体上,筛糠般发抖,用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睛看着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吭哧一声,又打了个小喷嚏。
而那头肥鹅站在池塘边沿,昂首挺行的仰着脖子,翅膀扑扇着张着大嘴叫得欢,听起来就像是在讽刺般嘲笑。
辛落赶紧抱过小狗可怜地替它擦拭,顺着毛不停的安慰。
辛浅这回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捏着鱼竿子就朝着那头成了精的肥鹅甩去。
“死鹅,又是你坏事!”
嘎嘎嘎,肥鹅利落的转身,大摇大摆的拽着个屁股躲过了一击。
“他妈的,我就不信我搞不定你这头肥鹅!”辛浅脸有些绿了,咬牙切齿的捞起鱼竿朝它追去。
这头肥鹅可真是成了精了,一边避开辛浅的追赶,一边还扑扇开翅膀迂回包抄,回头攻击。那巨大的扁嘴又硬又利,惹得辛浅不得不狼狈的回身避开。
这一下子,一人一鹅,绕着池塘开始追打的不亦说乎。
天,开始放晴,这梅雨天的天象,就好像一个脾气古怪的少女,时晴时雨,时好时坏。
此刻,临近黄昏,晚霞,骤然开始出现在天边。
通红的云彩,淡金的光芒,透过竹林的枝蔓,洒落一片碎金。
池塘,涂上一片玲珑的金霞,将水面,印染成一片波光潋滟。
小小的蜻蜓,在水池中一跃,一圈圈的涟漪,将那种金线,一层层的推开去,把那刺目莹然的灿烂,扩散向无边无际的远处。
在一片莹然通透的世界里,晚霞将所有一切,都又仿佛油彩画一样浓墨重彩上一种金黄,在这片金黄的璀璨里,少年跃动的身影,奔跑在田野之间。
一回头,便可以看到,咫尺不远处,一个女孩子倩笑盈盈的站在那里,将一切,都定格在了一种油画的美丽里。
这仿佛就是一副美丽的黄昏晚照图。
滴滴,滴滴,在这片岁月静好的时刻,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划出一个变调,突兀的响了起来。
辛落顿了下,才意识到,这是辛浅的手机在响。
“哥,你的手机响了!”辛落大声道。
“你帮我接一下,我就过来!”辛浅还在继续和肥鹅战斗,一边避开它的纠缠,一边喊。
哦,辛落应了下,打开手机:“喂!”
对方默然。
辛落有些迷惑,又再道:“喂?你找哪位?”
电话那端又默然了几秒钟,还是开口:“我找辛浅,请你把电话给他!”
辛落本来还在笑眯眯看辛浅和那头肥鹅跑得欢实,一下子突然一咯噔,笑意,凝固在了嘴角,她听出来了,这是那个叫欧阳的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