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最好的,把这几个领回去,不喜欢回头朕再给你换!”
我一骨碌从父皇腿上滑下,连连摇头:“父皇,儿臣不要,儿臣有驸马就好了!”
“哦,真的不要?朕瞧着,驸马一个人怕是顾不过来,朕也是怕你寂寞,真不要?”
我斩钉截铁摇头:“不要!”
父皇捋着唇沟上乌黑的胡须,墨黑的瞳仁定定看着我:“如意不是怕驸马生气吧,别怕,父皇在这里,若是日后他敢说什么,父皇砍他头!”
我揪住父皇衣袖不放:“父皇,你可千万别砍他头,儿臣如今生是宇文家的人,死是宇文家的鬼,您,您要是砍他头,先砍我的!”
父皇哼了一声:“果然女生外向,瞧瞧,敢威胁朕了都!”
我嘟起嘴:“还不是父皇您先不客气的,哎呀,父皇,您就别为难驸马了啦,驸马真的很好。”
“即便日后驸马欺负了你,你也不后悔?”
“不悔,父皇,儿臣不悔!”
我记得那一日听我斩钉截铁的回答之后,父皇用那平日对着文武百官时看不透彻的神情看着我,面对我的回答沉吟了许久,终于笑了笑。
如获重释一般叹了一声:“如意大了,父皇也老了,好吧,不悔就好,就好…。”
对,我不会后悔,即便那一场逼宫突如其来毁了我的家园,毁了我的家人,我都没有后悔过。
然而此刻,我感到了深深的悔,痛悔,像是一把刀,拉锯我的筋肉,切割我的骨髓。
疼的我浑身战栗。
我恍惚间又瞧见了父皇,瞧见他高大巍峨的站在太极殿上俾睨着打滚的我:“如意,朕和驸马,你得选一个!”
我泪眼翻飞的哀求:“父皇,父皇,是儿臣错了,儿臣求您,杀了儿臣吧!”
一声叹息,从清冷的大殿里荡漾开去,模糊的人影俯□子拥着我:“如意乖,不怕,父皇不怪你,不怪!”
我抱着眼前瞧不真切的身子痛哭:“父皇,如意心口疼,疼!”
温煦的声音带着几许心疼,大手覆盖着我的心口:“如意,朕替你揉,不疼了,乖,不哭!”
我依然疼的弓起了身子,就在这时,我突然瞧见父皇高大的身子悬挂在太极殿高高的房梁上,威严俊美的脸扭曲着,死不瞑目般瞪着我。
“如意,宇文岚杀了朕,你要替朕报仇,替朕杀了他!杀了他!”
我仿佛被人往沸腾的油锅里扔去,周身炸裂,我拼力挣扎在沉浮间,却永不得获救。
“不,父皇,我做不到,求您别逼我!”我在混沌中拼命的想要脱离这种疼痛,然而我仿佛觉得被什么人硬生生压制在油锅里不允许我挣脱,父皇阴森冷酷的脸近在咫尺的瞧着我,一声声的喊着,骂着,令我窒息。
“是不要,还是不行,如意,如意,你不孝,你对得起父皇么…”
我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什么人急切的说话声:“如意,如意,醒醒,醒醒,太医,快叫太医!”
醒?我不要醒,父皇,如意无能,无能啊!
“如意,疼是不是?朕知道,把药喝了就不疼了,乖!”
谁知道?是谁?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我不能对不起父皇,不能。
“压住她,别让她再伤人,压住!”
“都给朕滚开,不准伤她,朕来!”
“陛下,娘娘神智不清,认不得您,小心龙体啊!”
“滚!”
谁?谁那么凶暴?那口吻,那气势,是父皇对不对?
有什么东西,温温凉凉的覆上唇畔,将疼痛,从我的身体里抽离。
我知道,父皇还在,他总是用那种凶蛮的样子呵斥身边的人,可是他却总是用温言软语哄着我,惯着我,宠着我。
他是我的父皇,我的爹,这个世间最疼爱我的人。
“乖,如意,不哭了不哭,朕在这里,我在,我会陪着你,永远。”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仿佛春日和煦拂过太液池的暄风,山花烂漫的池塘边,山河依旧在,江山不改颜。
父皇在花柳扶阴处,对我微笑。
“父皇…”我抱住他痛哭,那怀抱,依然温暖,依然坚实。
“如意…”我终于不再挣扎,疼痛远离我而去。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有一阵恍惚,到底我做了场梦,梦到了五年前的生活,还是五年前的生活里,我梦到了现在?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唔,这个哲理问题,果然是需要经过一番彻骨的折腾才能够感受期间的意境的。
做圣人不容易啊,做一个大彻大悟的圣人,更是不容易啊。
我的视野里出现念兹小丫头那熟悉的包子头,正对上我的眼,我俩彼此对视片刻,她神情里露出几分小心翼翼:“公主?您醒了?”
我嗯了一声,扶着头想要起身,念兹利落的扶起我,让我靠着舒服了,又瞧着我问:“公主,可饿了?奴婢让人去给你传膳?”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念兹啊,你怎么叫我公主了?又换称呼了?”
念兹闻言浑身一震,带着震惊的表情反复打量着我:“公,公,公,公,公主,您叫奴婢什么?”
“我还母呢,叫你念兹错了?”我被瞧得发毛,莫名其妙问道。
“…,”念兹死死瞪着一双杏仁眼珠子,带着谨慎的表情:“娘娘?您,您醒了?”
这不废话嘛,我都醒半天了,这丫头多少日不见了啊?怎么癔症了?说的什么胡话,我翻白眼:“废话,不然你和鬼说话呢?”
念兹整个苹果脸蛋突然抽了筋一样扭曲震颤,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猛地一个转身扭着屁股就往外跑,一边嚷嚷:“娘娘醒了,这回真醒了!”
我讶异的瞧着小丫头撒癔症般惊天动地的嚷,哎呦这丫头真的见鬼了,怎么突然没规没距的大喊大叫啊,被宇文岚瞧见了非扒她皮不可。
咦,说起宇文岚,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很久没见着他了,望天,不就是睡了一觉么?
怎么有洞中一日,世上千年的味道。
我正发呆,只见外头崔公亮一瘸一拐的跑着进来,那神情,和念兹竟然有异曲同工的抽风味道,一瞧见我,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就是嚎:“公主,公主您可算是醒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可怎么去地下见您的父皇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嚎的脑子发晕,揉着额头直叹:“公公您别嚎了,被人听着了还以为我死了呢!”
崔公亮闻言一愣,抹了把泪连连点头:“是老奴失态,老奴该死,老奴这就去告诉陛下去,念兹,好生看顾着,陛下念你初犯,记得日后机灵些!”
念兹脸色白了白,慌忙点头应是。
我眼瞅着崔公亮的背影消失,拉着小丫头的手就问:“我昏了后发生了什么?”
念兹神情有些复杂,忸怩了下道:“娘娘醒了就好,还是别问了!”
她这么说,我更是不安,一瞪眼拿出威风吓唬她:“说不说?!”
念兹不经吓,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在她绘声绘色的讲述中,我的心肝顿时感受了一把跌宕起伏的波折。
当日我被殷傲霜刺激的昏了过去,宇文岚带着神武卫匆忙赶来,当下雷霆大怒,将在那儿疯笑的殷傲霜押解进冷宫敕令严密看守,抱着我一路喊着我的名字仓惶的跑回了紫宸殿。
当日整个皇宫殿中省的侍御尚医和太医署一干人等全都被召进了紫宸殿,殿内殿外侍卫宫人全都瞧见当今圣上红着眼,青着脸,勒令必须要让我安全无虞的醒过来。
天下名医汇集的医官治了一日一夜,下的药却灌不进,是宇文岚亲自端着用嘴给我一口一口哺进去的,他在龙榻边又守了我一日一夜。
后来我确实是醒了,然而一睁眼抱着宇文岚就喊父皇,陛下年纪轻轻的就从皇帝升级成了父皇,还多了个二十几的闺女,委实令他惆怅啊惆怅,惆怅了七八斤肉去。
听到这一段,我恨不能地上寻个地缝钻进去,一想到这些日子我对着宇文岚喊父皇,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不仅喊他父皇,除了崔公公从一而终还是崔公公外,宫里头一概人等都被我换了个身份,念兹本来是要被陛下给关起来的,被我拉着喊铃铛不肯放,宇文岚也就顺从了我的心意。
无论我把宇文岚如何当父皇喊,宇文岚下了朝都一直陪着我,吃饭睡觉喝药,倒也是个尽责的爹,本来我俩父女亲亲热热倒也相安无事,却不知哪一日,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我突然变了脸,对当今圣上又是掐又是打,口中念叨着打打杀杀,面露杀机分外暴力。
神武卫将我架开,却被陛下大骂了一通,除了御医,所有人都被赶出殿外,大家伙只听里头折腾了一夜。
陛下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据说那一惯白玉无瑕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分外多姿多彩,听说为了掩饰,一惯面容清雅的陛下这几日都是蓄着须上朝。
还据说,引领本朝潮流的京城已经开始流行起了略带沧桑的颓废,取代了头几年盛行的唇红齿白冠玉貌。
念兹说到这,有些忐忑的瞧着我:“奴婢这些日子瞧着您好的时候喊陛下父皇,喊奴婢铃铛,不好的时候摔桌子打人,所以刚才才搞不清你是要做公主呢,还是要发火!”
我听了她那么一说,不由愁上了眉梢。
不清醒的时候我可以肆无忌惮,如今醒了,我依然还是那个胆小颓废的前朝余孽。
理智神马的统统一回笼,我便悲催的发现,旁的也就罢了,居然对当今圣上上了一回全武行,这委实大发了。
我一脸愁容,念兹一旁安抚我:“娘娘,您别担心,陛下吩咐过,这里头发生的事,谁都不准乱嚼舌根,您不知道,陛下这几日的模样,尚宫姐姐们可都欢喜的直落泪呢!”
这安慰,越发令我心虚。
我决定化心虚为睡眠,继续睡一觉。
当我再一次从昏睡中迷糊过来时,眼前烛火通明,隐约听到身旁有人低低道:“陛下,娘娘她如今五内俱焚,却寻不得一处泄口,再加上原本就长期郁结,保不定哪一日被刺激了又会犯病,您若是再将她安置在您身旁,这无疑是极其危险的,老臣觉得,为陛下安全计,您还是远离些的好!”
“严太医说的是,陛下,娘娘如今心中有恨,保不定她会对您不利,您要三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登陆不上无法更新,为表达我华丽丽的愧疚心,此章更新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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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君王,任生死
杀君王,任生死
我感到浑身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丝毫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寂静中爆裂的烛火轻微的哔噗声,接着,却是那上好的丝弦拨动传来的铿锵之声:“如意是朕的皇后,她在朕身边,有什么不安全的?严太医,你只管开方子抓药,旁的,不必多管!”
“陛下!”那声音有些急了:“陛下,您身系天下苍生,您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江山社稷考虑吧,谨妃落胎,又被您打入冷宫,您尚无子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大魏朝,可就要垮了啊!”
我虽动弹不得,不过听闻此言不由咧了下嘴,这是哪个不要命的大臣,居然敢咒宇文岚,按着父皇的习惯,早就被拖出去咔嚓了,不过宇文岚显然要比我父皇好伺候,只是冷淡的道:“朕的家事,不劳丞相操心,今日的事,就议到这里,你们先下去吧!”
那老者仿佛还是不甘心,继续顶风作案:“陛下,您就是砍了老臣的头,老臣也要劝您,皇后毕竟乃前朝公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如今还有亡国灭族的仇恨在,若是陛下还要留着这妖女在身旁,实在无异于将大魏,将天下置身于危险之中,如此祸及国家社稷的大事,陛下不可以家事搪塞,老臣也不能置若罔闻。”
哎哟喂,您要青史留名我是不介意的哦,何至于将我提升到祸国殃民的妖女境界上去,您吃饱了撑的吧您。
我不就是动了动手脚不小心伤了下尊贵的龙身嘛,以宇文岚的身手,我也就是给挠痒痒了一下而已嘛。
虽然这个痒痒,嗯,力道大了些。
人家已经在反省了好不好,要不要那么苛刻呢。
我腹诽不已,那边宇文岚声音已经发冷:“老丞相你说的过了,念你初犯,朕不计较,出了殿,朕不想再听到有关皇后任何妄言,希老丞相自重!都下去吧!”
宇文岚不怒自威的气势一向令人不敢反抗,我再没听到那老头子的声音,悉悉索索之后,便再无声息。
接着我的脸上有人轻轻抚摸上来,略带粗粝的触感令我觉得仿佛是几条毛茸茸的虫子在挠痒,挠的我眼皮子打哆嗦:“如意,他们都说朕的命,握在你手里是危险的,你说是这样么?”
我听得心惊肉跳,挣扎着犹豫,要不要现在醒过来向宇文岚表述一下自己对他滔滔不绝的衷心和孜孜不倦的敬仰,却听宇文岚凑近了的声音就在耳边徘徊:“可是朕觉得,即便是危险,也是甘之如饴的。”
声音带着热气,像是一缕缕的鹅毛,挠刮着我的耳畔,令我一哆嗦,“如意,若是你来要朕的命,朕愿意给,你要么?”
我再忍不住,猛然睁开眼:“陛下!”
宇文岚硕大的脸盘子就在眼前几寸处,一双浓烈若黑曜石的眼,一瞬不瞬望着我。
即便近在咫尺,我依然瞅出来,就像是念兹说的,不过数日,宇文岚形销骨立了许多,下巴青紫一片,也不知是我的杰作,还是那胡子的功劳。
我与宇文岚面面相觑,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呵出来的气息,宇文岚瞧见我醒来,眼里露出浓烈的喜悦,黑曜石闪烁的光芒,若星辰璀璨,斑斓盈动。
“你醒了?”清亮的音质多了几分沙哑,好像是因为剧烈的惊喜而颤抖。
我有些个后悔撑不住气而睁开眼,实在是觉得此刻这么和宇文岚面对面格外的尴尬。
不论我在梦里头如何理直气壮的憎恨着他,醒过来如何自我安慰的要继续发扬我谄媚的抱狗腿精神扒拉他的大腿活下去,此刻面对这张脸,我却觉得无法搞清楚该用何种面目面对着他。
我在脑子里激烈的进行思想斗争,企图寻求到一种和谐的面部表情来面对宇文岚,然而因为实在是脑子和脸部肌肉不怎么和谐,我只觉得脸皮子抖啊抖得很不和谐,以至于我从宇文岚黑亮的眸子里头倒映出来的自己脸上瞧见的是一张狰狞扭曲的脸。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好丑。
我只得抽着筋哈哈:“陛下,您吃了没?”
秉着以往我在那五年里生存得来的经验看,最无聊最实用最废话的招呼方式就是问,您吃了没,反正这事,总是没错的。
不过尊贵如宇文岚皇帝陛下,似乎并没有买我帐的意思,并未接话,只是悬在我头顶无声的瞧着我。
瞧得我头皮发麻,决定以不可见的龟速往龙床深处挪,避开他老人家的凛凛龙目。
然而这个计划刚刚实施,宇文岚手臂一撩,干脆整个人就压上来,两只手臂撑在我两侧,再加上头顶是墙脚下是板,四下水泄不通,无处可逃。
完了,死定了!
我悲凉苦逼的瞧着头顶若一头狼一样盯着我打量的皇帝,深刻的思考,也许,刚才那老头子说的话,虽然没能让宇文岚当场表态,显然也不见得他不在意是吧。
此时此刻,我分外不想死,也许是这几日可口的御膳,也许是这几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享受,都很好的腐化了我那颗视死如归的心情,而且我还肩负着外头一根老梅干菜的生死存亡。
我不想被人当成靶子无辜冤枉的被灭族。
死亡啊,当它笼罩在你面前的时候,神马慷慨从容都是屁。
我脱口道:“陛下,妾身如今只想着吃喝拉撒睡,哦,其他的都不想,您老若是不放心,给妾身一个犄角旮旯,只要管吃管住管睡,妾身就很满足了,您那个啥天下苍生不会有危险的,真的,我保证。”
宇文岚低下头,似是而非的哦了声,摸摸我的脸蛋:“你都听到了?什么时候醒的?”
我对宇文岚那张高深莫测的脸非常敬畏,认认真真回答:“刚醒,真的,就听着那位老丞相说什么亡国家恨什么的,妾身比较懒,木有那么高深的思想境界,陛下您放心,真的!”
我的再三保证并没有让宇文岚神情变化,只是俯□压上来,将头颅枕在我的胸口:“嗯,看来朕的皇后还是觉悟很高的啊!”
“是是是,陛下您教导的好!”我只觉得胸口沉甸甸一颗龙头分外沉重,然则他母亲的皇帝大人没发话,我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惹恼人家要了小命。
“梓潼对朕很诚恳!”
“对对对,陛下您英名!”
“那梓潼,恨朕不?”
我没声了,确切的说,对于这个冷不丁冒出来的问题,我并没有做好准备木有形成利落的条件反射。
我的停顿非常短暂,但是还不等我明白过来阐明立场,宇文岚突然抬起身,伸手将我抱起来,搁在身后的靠枕上头,有条不紊的将我的身子调整舒服,让我与之面对面。
然后对着我笑了下:“恨?朕给你一个机会,现在没有人在,只要你想杀,朕的命,是你的了!”
说罢,他一抬脚,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又顺手从床头一张雕花漆几上取过一杯酒:“刀?还是毒酒?朕随你选!或则,你想要用勒的,不过你手劲太小,朕估摸着你只能累着自己个,还是这两样吧,外头的神武卫有崔公公看着,他已经得了吩咐,如果你杀了朕,他会保着你平安离开。”
我半张着口,视线在面前的两样物件前溜达,感觉心窝子里有什么东西如同擂鼓一样噗通直跳,就要快从口唇里头蹦跶出来。
宇文岚四平八稳的端着两样东西,神情平淡,一双墨玉的眼睛,却盯着我,若钩似剑。
我瞧了瞧那晶莹剔透的酒,一汪莹莹,泛着熟悉的凤翔酒的香气,另一侧的一把刀,寒光闪闪,凛冽锋利。
“凌宇?”我下意识伸手去摸,将那把匕首握在了手中。
“对,如意还记得它?”宇文岚的视线随着我的手移到那把薄如蚕翼的匕首上,短促犀利的锋刃上有一段雕琢精美的把柄,用金玉包绕着一颗红灿灿的宝石,如同一地鲜红的血,缠绕在金灿灿的金箔中。
记得,我当然记得,五年前那一场惊变的夜晚,在滂沱的大雨中,当我被一群铁甲赫赫的骁骑营卫兵押解向翼州苦涯之地的时候,对着唯一出来送行的令狐彦,我交给他这把凌宇,是头一晚我刚从父皇的私藏里挑拣出来的宝贝,本是要拿来在宇文岚面前献宝的。
我没有想到的是,五年之后,我居然又一次见到了它。
我愣愣的持着刀柄,宇文岚瞧我发愣,将手中的酒盏放下,将内衣一把扯开,露出莹白精壮的胸膛,伸手握住我,将匕尖抵在胸口,淡淡道:“下手吧,当年是我剜了你的心,如今我把心还你。”
尖利的匕首在宇文岚的胸口压下一处凹陷,我瞧着那一处,手中发颤,只需要那么一用力…
“请将这个交给宇文岚,这宝石是如意的心,既然他把它剜了,就留给他处置吧!”这是当年我让令狐彦带给宇文岚的最后一句话。
刀身涟涟泛起一阵冷光,刺进我的眼,不由得令我眯起了眼,心中一瑟缩。
当初自己万念俱灰的留下这句话,无非是借着这把刀,破罐子破摔一把而已,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依然保留着我最后的尊严,如今这份尊严,早已经被岁月,磨砺的一点渣子都不剩了。
我猛地一个激灵放开手,咣当一声脆响,匕首落地,一丝风,悄然穿堂而过。
我呵呵一笑:“陛下您可别开妾身玩笑,妾身对陛下的敬仰,那是如那枯草逢春,绵延不绝死了灰再长,岂敢要陛下您的命,妾身还期盼与陛下您天长地久永不分离啊!”
我觉着此时若是不能够深刻的表明我的心迹,日后怕是日子难过,于是我再接再砺又道:“陛下,您不仅是我大魏朝如今在世明君,更是妾身心中亘古不变的好皇帝,好夫君,好…”
我翻了下眼皮子想了半晌一时琢磨不出什么词来,赶紧道:“总之,是好上加好好得不能再好没啥比得上的好,陛下您千万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妾身对陛下木有什么邪念您英明伟大妾身绝对不会对您有什么非分之想您快把这袍子披上小心冻着妾身会心疼的这刀子您也别留着了小心伤着了伤不着伤着个花花草草也是罪过要不妾身给您守着吧哎呀喂憋死我了!”
我总算是将一口气憋死了说出我掏心窝子肺腑之言,然后长长的喘了口气,瞄了眼宇文岚。
貌似这人跟个雕像一样纹丝不动,一丝丝也瞧不出心中所想来,为了巩固我刚才的表白我觉得应该再上一点猛料,伸手去握住宇文岚的手深情款款的将他望着:“陛下,您还是不信妾身么,想当初妾身五年里头可是见天供着您的长生牌位心香一株每日虔诚念叨,若是您要再不信,那妾身只有剖腹剜心给您瞧一瞧妾身把您当做心头肉啊绝对是赤胆忠心,陛下您多保重,日后每年这时候记得给妾身烧一炷香好歹也算是您还惦记着臣妾的好!”
说着举起匕首就要往自个身上比划。
斜眼瞄着宇文岚面无表情,不由下手的速度慢了一分,再慢一分,比划到胸口依然没见着他老人家有阻拦的意思,眼瞅着我这表决心表得就快要开膛破腹了我不由苦逼了脸抵着胸口的匕首划拉来划拉去:“那个,陛下,要不给赏一点麻沸散?妾身比较怕痛。”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喂,我说如意,你咋就不戳一戳呢,面对那么一张白玉锦缎的胸膛,光想一下,都觉得刺激,嗷,皇帝,如意不舍得,我来戳一戳行不行?
(捂脸,我好YD,我就是想看一看那血流过雪白的胸膛是怎样的虐美,嗷嗷嗷)
伺君王,出帝城
伺君王,出帝城
“你就那么恨朕?恨的连一点真实都不肯给了?”宇文岚终于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慢悠悠的开口。
我眨巴眨巴眼表示茫然,咬着刀尖思虑状。
宇文岚突然长出了一口气,木着脸,劈手过来将我的匕首夺去,冷冷道:“行了,什么正经事到你这,都成了闹剧,给朕安分点吧,划破了皮看你不哭鼻子!”
我严肃认真的辩解:“陛下,妾身绝对不会哭鼻子,妾身真的想要向陛下您表明我一颗赤火火的红心,那是永远向着您的,您是妾身的偶像,您是妾身的光明,您是…”
宇文岚大喝一声:“闭嘴!”
我立刻消停了。
只听他哼了哼,道:“行了,朕明了梓潼的衷心了,很好,朕甚欣慰,既然如此,那从今往后,朕的起居饮食一切生活皆由梓潼接手,你也甭去什么犄角旮旯,朕这儿上上下下都交给你打点!”
“啊!”我一时傻眼。
“啊什么?不高兴?”宇文岚吊起眉梢问。
我立马摇头。
自打我诚恳而真挚的表明了我对宇文岚红心恳切的衷心之后,宇文岚果断的将他一应所有的起居生活统统不假他手的交给了我,他母亲的一点不掺假。
要知道,一个皇帝,他的起居,吃饭,喝水,就是出恭那都是一堆的排场,当年我父皇吃个糟蟹那都要几十号人剪金纸一个个贴好折腾一个时辰,如今宇文岚虽然提倡节俭,然而该有的规矩还是一个不拉,那家伙,一个人能干么?
于是紫宸殿就出现了这么个景致,一大早我就被念兹叫起来伺候宇文大爷洗漱更衣虽说每回我都是闭着眼打着哈欠等一切妥当了,怎么瞅都觉着那皇袍比例不对,冠冕好像歪了不过宇文岚就这么顶着歪歪斜斜衣衫不整堂而皇之的上朝去了。
据说京城最近流行不对称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