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意,你要敢踹那儿,朕保证你日后每一天都只能在床上待着信不信?”宇文岚两眼发绿,恶狠狠瞪着我。
哎哟喂,皇帝,您老要不要总是能窥视到我的心里话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陛下,姜汤来了,您要不先喝完再继续和娘娘玩?”外头崔公公及时雨般的声音如沐春风的飘了进来。
我登时觉得天无绝人之路,仰起脖子往外头爬:“对对对,陛下先喝了汤药,别着凉了哈,您龙体要紧!”那家伙,眼都绿了,指不定一会我还能有活路不。
我现在很怀疑,我这一脚怕是彻底把一头狼给踹活了。
宇文岚毫不为所动,一把揪住我摁回去:“不必了,朕有个更好的法子发汗,你下去吧!”
我瞅着崔公亮一脸同情瞧了我一眼,无可奈何的端着碗,临走送了我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很快消失在了寝殿卧房之外。
“朕瞧着梓潼还是挺在乎朕的身体,那正好,朕就和梓潼好好研究一下,让朕不得病的法子吧!”宇文岚居高临下眯着眼给了我一句,手一扬,璧纱帐落下,顿时黯无天日。
事实再一次充分说明,将皇帝踹下水是不明智的,将宇文岚这样腹黑的皇帝踹下水更是愚蠢的,将喝醉了酒的腹黑皇帝宇文岚踹下水那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送上!
花花好少,难道要人花钱看我的,真的还不够吸引人?画圈圈自我鄙视去…求花花!!!!
寻花柳,内苑乱
寻花柳,内苑乱
千万不要逞一时之快,结果就会是长久的痛苦。
我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
不过代价是惨痛的。
我扶着自己的老腰横陈在龙床上龇牙咧嘴的呻吟,一旁床边的念兹面容端正垂头,我可以肯定,她紧绷的脸皮下,一定是一张笑成花的脸!
我仰视着念兹不断耸动着高频率的双肩,终于道:“念兹啊,我是皇后对吧,今晚上要不,安排你去给陛下侍寝如何?”
很好,成功的看到念兹小姑娘惊惶不已的脸,呼啦一下抬起,瞅着我圆溜溜仿佛一只鲜嫩的苹果的脸蛋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一阵绿。
唔,最近宫里头苹果正当季,各宫各方都是抢手货,我瞅着宇文岚也一准喜欢。
念兹噗通一下跪在我面前,端着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哀求:“娘娘,奴婢今早上已经答应了夜里帮翠柳当班,她受了寒,恭房里头的活她管不过来,要不娘娘另外选一个吧。”
恭房倒夜香这种活,我严重怀疑需不需要一个内寝殿的宫女上手,不过念兹宁愿选择倒夜香也不愿侍寝,宇文岚,你丫还不如夜香臭呢。
我很满意念兹不着痕迹拐弯抹角的对当今圣上的贬低,支起身子点头:“那就算了,什么时辰了?”
念兹利落的过来搀扶着我,一边冲着我谄媚的笑:“回娘娘的话,午时一刻,您要不要用膳?”
我毫不客气的享受着小丫头露骨的讨好,搭着她的手站在地板上头沉吟片刻:“唔,今儿个天气不错,出去走一走,顺道,咱给陛下搜罗搜罗,指不定哪个犄角旮旯里头藏着朵不为人知的名花,到时候往陛下跟前一送,指不定能让他高兴坏了呢,你说是吧!”
鉴于昨晚上一番折腾,我突然觉得,宇文岚让我做皇后这里头一定有什么难言之欲,瞧他成日一副将我生吞活剥的意思,我相当怀疑,此人是不是积攒了八辈祖宗的火气没发作出来?
这不应该啊,可是严峻的事实是,我这本不入眼的豆芽菜他都能一副不榨干不成活的意图,联想到他老人家需要三千两黄金去嫖妓,我严重怀疑,他在这宫里头是不是那啥不和谐。
唔,这五年来我倒是确实没听京城有消息说,新皇帝他选才女过。
按着以往的规矩,最起码,也得是三年一选,充实后宫,我父皇当初可是一年一选,这宫墙里头最多时候没有一万也有五千美人住着呢。
可是宇文岚,不仅没在外头大肆选过,好像也没听人说起这后宫里有多少嫔妃婕妤之类的,有,我瞧着也就见这个谨妃,看情形,好像还有点水火不容的趋势。
也是,成日里都是一张张老脸,以男人喜欢新鲜的本性,岂能长久,我估摸着,以宇文岚这闷骚刻板死要面子的习性,即便真欲求不满也不好公开了说,为了他老人家如今大好的名声,他也不能像我父皇当初那样肆无忌惮。
也就是我,在这一夜一夜的蹂躏中悟出这么点真理,丫的宇文岚您老人家憋的太久,怕是疯魔了,好吧,既然您瞧得起我让我当这后宫之主,咱好歹得体会出您不可言说的深意,我帮您老人家去筛选筛选。
要是外头的刻板大臣上折子骂,那也就是我替您挨这骂名了,我帮您选得嘛,你也不好推脱是吧。
唇枪舌剑我挨,秀色可餐你上!
很好很好,我越想越觉得得意,我觉着,宇文岚要我做皇后的意图恐怕就是这个,我怎么就那么迟钝呢。
无怪乎昨晚上我让他另寻他人他那么大火气,色厉内荏,皇帝嘛,尤其是他这样英明神武的圣德大帝,怎么可以急色呢,急也是我急。
我终于难得的聪明了一回,可怜就是这到底是经过了那么些日子的被搓揉啊,难怪孟子说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要先抽筋剥皮虐他个死去活来才行。
觉悟,是一个多么坎坷的过程啊。
西天取经容易么?不容易,领会上头的精神意图容易么,更不容易!
我深深感慨了一番,“念兹啊,你家娘娘我可算是看明白陛下深刻的意图了,走吧,咱任务深重啊!”
鉴于我如今还没行册封大典,选秀的事,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做,咱只好先从小事做起。
念兹小脸皮子抽了抽,一脸的不敢苟同,然则鉴于刚才的威胁,她识时务的对我表示出绝对的低眉顺目:“娘娘英名!”
我满意的点点头,顺便又吩咐她让人端着我喜欢吃的糕点瓜果装着的盆盏,一路跟在我俩后头,头顶撑着金灿灿的龙纹曲柄华盖,本着为宇文岚寻花问柳的意图,浩浩荡荡沿着紫宸殿一路往内廷走去。
今日风高日丽,初夏的时节,宫廷里夹道上,翠柳扶阴,花团锦簇,一派姹紫嫣红的景致。
我打着游历花苑实则筛选美人的旗号,一边顺嘴吃上几口瓜果糕点,深切的感受到曾经被遗忘了的游手好闲的好日子,如今我体会到宇文岚的意图,若是能良好的完成他的意愿,日后这小日子么,怕是不会太差。
我估摸着,小命可以保住,指不定皇帝老人家高兴,梅干菜老头也有救,那会是多么美好完美的结局啊。
我越发觉着这天很蓝,地很绿,花花草草很顺眼。
“念兹啊,你瞧那丫头,如何?”我一路吃一路走,一路瞧,瞧见路过的宫女见着我就跪,看着顺眼就问一旁的念兹。
念兹瞧了眼,回道:“奴婢觉着不妥,身子胖了些!”
哦,我略过此人,又指着另外一路中一个问:“这个呢,瞧着身段不错,陛下应该喜欢吧!”
念兹瞥了眼诚恳的道:“奴婢以为还是不妥,过于妖媚了。”
“那这个呢,端庄吧!”
“奴婢觉着,眉毛太粗,面容太过方正!”
“那这个脸盘子细巧的呢?”
“一脸哭像,怕是陛下不会喜欢!”
“这个十全十美吧!”
“娘娘,十全十美这种事不靠谱,奴婢瞧着太假!”
我与念兹一路行来一路评判,将大大小小百十号经过的宫女们评头论足了一番,却是一个也没能过的了念兹姑奶奶的法眼。
我激昂的热情被消磨的只剩下点渣子,脚底下也累了,幽怨的瞧着念兹:“我说念兹啊,你家主子要不要那么挑剔啊?本宫瞅着,都是花容月貌的嘛,挺好的呀!”
念兹扶着我在太液池边一处凉亭坐下,恭敬的道:“娘娘,是您自己说要挑个满意的,这事可是关乎皇家体统的大事,马虎不得的,陛下可是很挑剔的,万一他老人家不高心,娘娘您还不是要受罪?”
哦,倒也是在理,我哀叹了一声:“陛下也不知道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这大海捞针的真是太难了!”
念兹嘟囔了一句:“奴婢瞧着您干脆照着您的模样选,比较靠谱!”
“啊?”我咬着嘴里的糕点愣了下:“我觉着,陛下这是饥不择食!”
念兹嘴角抽了抽:“娘娘,您可真谦虚!”
我摇了摇手里的羽扇,点头:“还好还好,本宫也就这点优势了!”
眼见得念兹抽搐的脸皮面积渐渐扩大,突然之间不远处喧闹声传了过来。
我与念兹讶异的伸长脖子望过去,就见不远处人头攒动间,熙熙攘攘涌过来一片。
我看了看念兹,她也看了看我,彼此一头雾水:“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念兹点了下头,正要迈步往外走去,只听一声锐器破空而来的激响,接着夺的一声,一支明晃晃的箭头直直插入我身侧的红木圆柱上,精钢锐利的箭头在日光下闪着寒光,刺得我眼睛不由的眯了一下。
四周传来惊恐张徨的尖叫声,“刺客,有刺客,来人呐,保护娘娘!”
混乱中我被念兹一把拉起:“娘娘,咱们快回紫宸殿去!”
我脑子一团乱麻,不由道:“发生了什么?”
念兹小脸发白,勉强维持着镇定:“奴婢不知道,只是陛下说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娘娘您的安全最重要,陛下的神武卫都在紫宸殿,那儿最安全,奴婢护着你走,快!”
我来不及细想,就被念兹拉着往回跑,这时候本来跟在我身后的太监宫女乱成一团,四下奔逃,一阵金戈锐器交战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我还看到宫廷羽林卫的银鳞细甲四面八方涌来,混乱的声音里夹杂着呐喊声:“抓刺客,保护娘娘!”
念兹她扬声对着朝我们围过来的那些禁卫大喊:“拦住那些刺客,不得让他们靠近娘娘!”
“是!”羽林卫哗啦啦铺开形成一条人墙,将外围的躁动全数阻挡在了人墙外头。
念兹紧紧抓着我,细弱的个头却有着无穷的力量,眼看着混乱被羽林卫阻挡在几丈开外,这才又拉住我:“走,娘娘,快回去!”
说着拉住我就跑。
我还有些懵懂,然而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细问,只能跟着念兹往南跑,迎面有不少听到混乱而四下飞奔的宫女太监,因着混乱,眼瞅着路线渐渐偏离。
直到眼前越发僻静,我不由道:“念兹,我们跑错路了吧,这不是去紫宸殿的路!”
念兹终于在一处高大的城墙夹道处停了下来,扭过头来瞧了我一眼,高大的青瓦下嫣红的城墙将头顶的明媚遮掩在一片长长的阴影中,前方一捧衰草掩映着一处落满尘埃的绿铜钉红门,隐约可以通过越过城墙的疏密的高大槐树几根枝桠。
间隙瞧见里头荒芜凄冷的屋檐。
扑啦啦一声响,里头飞出几只乌鸦来。
我瞧着泛白的那张圆脸上乌溜溜的眼里闪烁不定的神色,心中一动:“念兹,你…”
念兹噗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奴婢该死,求娘娘宽恕!”
“念兹,是谁要见我?要做什么?”我发觉我并没有对念兹的行经格外的惊讶,也许,在这个皇宫里,从来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念兹咬住了下唇一脸的惊惶和愧恨,却一言不发低着头,有人却道:“是我,裴如意,是我让她带你来的。”
我闻声望去,就见一人从半开着的红色大门中飘然而出。
“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我难受死了,下去趴下了,晚上还要赶着去夜班,明天白天挂水去,挂完继续上夜班,明日不更了,容我歇一歇吧,提前祝福大家十一快乐啊!
别因为这个不撒花啊!香一个亲!!!
对了,回评我试了半天也回不上,晋江抽风太厉害了,我试图先给积分,大家看看有了没,没有也别急,我明日赶得回来继续,明日不回来后天也会继续,不要因为这个骂我哦。
尘封忆,血泪史
尘封忆,血泪史
“很意外?”对方依然风淡云轻,即便此刻,素服轻帛,再不复当日的妍丽端庄。
我笑了下,摇头:“有一点,只是瞧见了,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殷傲霜,或则,唔…”我看了看她一身的素淡:“本宫,还应该称呼你谨妃么?”
如今也不知是不是我真长进了,回回轻易能呛着殷傲霜,这次也不例外,本就发白的脸色更加青白交加,胸口深深起伏了几下,目光中头一回露出毫无掩饰的憎恨。
那可怕凶狠的眼神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我不由往后头退了退,念兹轻唤一声:“娘娘!”一下子挡在了我的面前。
殷傲霜冷冷看了眼念兹:“没你的事,你可以滚了!”
念兹仰起她苹果圆的脸,尽管带着仓惶,却咬着牙道:“奴婢虽然不得不答应您把娘娘带来,可您答应过不伤害娘娘,奴婢不能走,奴婢要在这陪着娘娘!”
殷傲霜蔑笑了一声:“好天真的丫头,你以为,你做下这等事,宇文岚还肯放过你?!在这宫里,你只能选择一条路走到底,否则,你家老小,我可以放,依然可以杀!”
念兹浑身发抖的挡在我面前:“谨妃娘娘,也许在你眼里我们这些宫女都不是人,可是奴婢有奴婢的原则,你可以威胁奴婢一次,不能威胁第二次,奴婢若是真不能救得了娘和弟弟,那也是命,奴婢不会用娘娘的命去换的!”
殷傲霜连连冷笑,目光越过念兹射向我:“好一个忠心的丫头,裴如意,我不得不羡慕你,总是有人会为了你卖命,你凭什么可以如此幸运?”
我闻言咳了咳,摊了摊手:“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人缘比你好!”
理了理身上略带凌乱的衣襟慢悠悠走上去,虽然身子骨酸疼的厉害,不过我依然挺着脊梁迈着端庄的步履,走近念兹拍了拍她:“来,让开,你挡着也没用,她要杀早动手了!”
念兹用一双小鹿一般可怜兮兮的眼睛瞧着我,万分的愧疚:“娘娘,奴婢…!”
我伸手拍了拍她青白发紫的脸颊笑了笑:“乖,莫一副欠了本宫十万八千两的样子,今日咱挑了半日都没中意的,本宫琢磨着还是把你给陛下送去,不过这副模样万一吓着陛下,就不好了!来,给本宫笑一个!”
念兹原本就青白的脸蛋一阵发绿,脚下趔趄了一翻,苦大仇深的瞧着我:“娘娘,您饶了奴婢吧!”
我捏住她滑腻腻的脸颊扭了扭,唔,手感还真好,令我想起今早上刚吃过的杏仁豆腐:“要本宫饶了你也行,乖乖听话,做得到就放过你,如何?”
念兹惊喜交加的看着我,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半响,懵懂的点了点头,煞是可爱。
殷傲霜冷不丁一旁冷冷道:“裴如意,想不到你如今,也懂得虚伪了!”
我转过身将羽扇摇了摇,得意的道:“客气,这还不是多亏了你的教导?本宫觉着,若是论虚伪祖宗,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殷傲霜哼了一声:“看来公主你拐弯骂人的本事,越发见长了!”
我嘿嘿一笑:“过奖过奖,这么多年若是不长进,那不是白瞎了你的恩赐了嘛!”
殷傲霜被我噎了噎,气不打一处来:“裴如意,你的脸皮什么时候那么厚了,亏了你还是堂堂公主!”
我持着羽扇往手掌中一敲,乐呵呵道:“嗳,本宫学的本事还真不少,这皮厚,也是其中之一,谨妃你有兴趣回头也好生学一学,哦,这本事,得靠苦日子磨砺,本宫瞧着,你最近挺适合学一学的!”
我边说边将目光朝着那灰冷的宫墙扫了眼,成功的看到殷傲霜青白的脸色紫涨的通红,越发觉得心里头憋屈了五年的那一股子沉闷突然从四肢百髓翻涌而出,形成一股子激昂的潮涌,呼啸着奔腾着,急切的寻找发泄的堤口。
父皇曾经教导过我,若要令一个人生不如死,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落井下石,这虽然不地道,但是对卑鄙无耻的人,君子的原则毫无意义。
我从来都对我讨厌的人不假颜色,只不过当初我没有掌握好时机,可是如今,我看,会替殷傲霜撑腰的宇文岚并没有如我所想那样对她百般依从,反而极不待见,我无意深究里面的曲折,但是把握这个时机我还是能够的。
现如今,无论我如何藐视和打击殷傲霜,我可以肯定,再不会有宇文岚来给她抱不平了。
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殷傲霜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的愤怒,更显得深沉,我看着她揪紧了手里的一张帕子,如果那玩意是我的脖子,如今已经被拧成了麻花了。
我甚是无辜的瞧了眼:“本宫走了一上午,也累了,还是回宫的好,哦,有兴趣到紫宸殿坐一坐不?”皇帝的寝宫我估计,她是没胆去的,要不然何必把我往这里带。
殷傲霜不理睬我,犹自在和麻花较劲,我拔脚要走,突然看她抬头望过来:“裴如意,我小瞧你了,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我就该直接把你杀了以绝后患!”
咬牙切齿的话,从她那张从来温润端庄的嘴里吐出来,如同恶狠狠的诅咒,那张漂亮的脸蛋狰狞扭曲,完全失去了美感,双目喷火,几乎要将人吞噬下去。
我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神武之变的那一日,当我听到皇城惊变的消息,听到自己的驸马领着兵马进宫逼宫的时候,那无法形容的恐惧和绝望,汇集成心中滔天的洪流,包裹着我跌跌撞撞的奔向神武门高高的阙楼。
巍峨高耸的阙楼俯仰苍生,那一日,彤云密布,漫天滂沱,我第一次觉得,我自己的渺小,在百丈高楼前自己如蝼蚁一般,敲不开柳钉铜卯的大门,无论我如何生生哀求,如何呐喊宇文岚的名字。
我等来的,只是一身戎装依然艳丽傲然的殷傲霜。
她站在城楼女墙后,俾睨的瞧着我,眼神冰冷蔑然,一言不发。
仅仅挥了挥手,便有将士将我推搡在地。
泥泞的雨水沾染着沙砾切割在我的脸庞上,疼痛扭曲了我的脸,可是我依然只有一句话:“让我见宇文岚,他在哪里?!”
我自然没有等来宇文岚,我只看到那双斑斓战靴,踏在泥潭之中,鲜亮的红色刺痛我的眼,恶狠狠压在我的脸上:“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见他?他马上就会是这个天下的主人,而你,却是罪孽深重的囚犯,断头台才是你该去的地方,我的公主,呵呵,做你的公主梦去吧!”
“把她带走!”一声令下,我像一条死鱼一样被人拎起来,转头远离城墙。
我挣扎,奈何全然无力,我绝望的喊,奈何除了天地倾盆的雨水,只剩下生命临死的哀嚎,从城阙中隐约传来。
直到这一刻我才幡然领悟,一切我以为的春花秋月,究竟都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
我的噩梦,从此开始。
这么些年我在生死间徘徊,天道轮回,却不想有一天,我还能回来,面对当年指气颐使的人,风水轮流转,轮到我冷眼旁观她的疯狂。
我不由有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而且我这人,一向得理不饶人,如此痛快的时刻,我自然笑得无比痛快。
我笑的越开心,殷若彤的脸越狰狞,咬住下唇往前踏了几步。
念兹一旁瞧得心惊肉跳,挽住我的胳膊企图再一次阻挡在我的面前,我一把拦住,迎着那双眼看过去:“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殷傲霜你现在说得话,本宫觉得和放屁差不多!”
殷傲霜神情一凝,随即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里头,透着无比的怨毒:“裴如意,裴如意,你以为你如今翻身了么?是不是想着当初的事,全是我害你的?当初你栽在我手里,你以为没有宇文岚的默许,怎么可能被我害得那么惨?你能从那地狱里头回来,也不过是因为如今我们殷家没有了利用价值,碍着了他宇文家的利益,所以才把你接来做马前卒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宇文岚真的会钟情你这么一个破烂玩意么?”
我握紧了手里的羽扇,感受到它的柄切进手掌心的痛,脸上,却笑得分外灿烂:“那又如何,你既然知道当初被利用,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难道还不懂么?”
殷傲霜死死盯着我,冷笑:“看来公主真的长进了,是,是我愚蠢,忘了这一句话,如今殷家有这一天,算是我自找的,不过公主,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做他的马前卒,你就不怕你的父皇骂你不孝?”
我皱了皱眉,怪笑:“怪了,杀我父皇的是你们这些人,收拾你们家的,是宇文岚,与我何干?”
殷傲霜嘿嘿一声,反而收敛了她的狂乱,带了几分同情几分嘲讽瞧着我:“公主还是那么天真,难怪总是那么容易被人利用,你可知道,当年在太极殿上,亲手勒死你父皇的人,就是宇文岚么?你真愿意做你杀父仇人的刀,被他拿来再一次屠杀旁人?屠杀你的亲弟弟?”
我脑子嗡的一声响,心中如同被刀硬生生剜了块肉,疼的我瞳眸敛聚:“你说什么!”
殷傲霜瞧着我,笑容里多了几分阴森可怖:“看来不知道吧,你亲爱的驸马,当今的大魏皇帝,亲手勒死他的丈人,沾着你们裴家的血,才能够坐在那个宝座上,我们殷家,是他血祭的下一个,再下一个,就轮到你那个逍遥的弟弟了,宇文家怎么可能容许前朝余孽活着?等我们被解决了,那该是你们了,你等着吧,哈哈!”
殷傲霜疯狂的笑声像是一根针,一次次戳在我的心里,我只觉得心被戳成一个千仓百孔的布,噗噗往外冒血,急速的失血令我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
念兹惊慌失措的声音变得极其遥远:“娘娘?!”
错了错了喊错了,我不是娘娘。
我是公主,如意公主,大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我的父皇是大梁第五代皇帝,裴轩。
作者有话要说:有猜到开头的人么?嘿嘿…我在想,会不会被人劈死,于是,顶着锅盖我爬走,临走再挣扎一句,要花,不要砖!!!
当年好,今成悔
当年好,今成悔
还记得壬戌年七月初四,就在神武兵变的前一夜,父皇突然召我觐见。
父皇端坐在高高的龙案上头板着脸:“如意嫁了人就忘了父皇了吧?”
通常父皇这么一板脸,神情严峻,目光锐利,一般人都会吓得直打哆嗦,可是我太了解父皇了,立刻飞扑进他的怀抱:“女儿怎么会忘了父皇呢,如意天天念着父皇,您不信,问铃铛好了!”
父皇由我抱着居高临下瞪我:“听你鬼扯吧,怕是去思慕洞天闹腾一回不敢来见父皇才是,驸马都管不住你,看起来这个驸马不好,得换一个!”
我一听就急了:“不嘛,父皇你可千万别换,驸马对我真的很好,你瞧你瞧,女儿这都胖了一圈了呢!”
父皇伸出双手捏住我的脸颊试了试,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胖倒是胖了,不过,朕的女儿在思慕洞天买小倌,驸马一定是没伺候好你,和朕老实说,他欺负你了没?”
我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父皇有一双漂亮的凤眸,他眯起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这种表情总能让宫里头的女人们见着为之疯狂,不过他从来不在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他把我抱起来搁在膝盖上头,和小时候一样搂着我的头问我:“如意为什么要买小倌,嗯?”
我嘿嘿笑,“就是好奇,好奇嘛!”
父皇也笑:“好奇?唔,那要不,父皇送你几个?”
“啊,什么?”父皇剐了下我的鼻梁笑道:“既然我们如意喜欢,父皇赐你好了,思慕洞天里的小倌哪比得上父皇这儿的,来,看看喜欢不?”
一拍手,后头应声鱼贯而出几个少年,个个眉目清秀,父皇一声令下抬头看过来,媚眼儿如丝,看得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