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断了尾骨,坐卧不便,她给我在一个榻上铺了软实的毡垫,用凉玉石撑起,不硬不软的抵着腰部,甚是舒坦的让我靠着发了半会的呆。
她自顾自忙碌了半会来叫我,我这才意识到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我看看天,锦带一色,在碧蓝的天际涂抹最后的辉煌,蛙叫蝉鸣,有飒飒清风徐徐而来。
外头那凉亭下,应该甚是凉快:“嗯,外头吃吧,你可看到过倾城?”
小小略略愣了会,仿佛才意识到我问的人,脸色一阵古怪,却还是道:“公子让人来传话过,有客来访脱不开身,让姑娘您自用。”
哦,我略略有些个失落,只是看着小小将案几放在水榭亭台中,又摆放好杌子让我坐下,接二连三上来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方觉肚中饥饿万分,那失落,倒也很快烟消云散了去。
“姑娘你瞧,公子特意吩咐了,让厨房做了您爱吃的杏仁豆腐,雪花脑,鲈鱼豆腐,鲜笋汤,你看可还满意?”小小一旁乐呵呵给我介绍了这几样小菜,我看着那熟悉的菜品,更觉欢快了些。
吃得欢畅,突然想到一人:“唉,小小,你可知道郑魁在哪儿?他可好?”
小小冷不丁被我一问,愣了一下恍然道:“可是问铜驼兽郑护法?”
我陆续听过人家这么叫郑魁,便点头。
“哦,他也在这里住着呢,前阵子受了伤,这些日子正在养伤!”
“哎呀,他伤得重不重?”我忙不迭放下筷子问。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护法是公子近身的人,我一个小小奴婢,问不到这些事的!”
“那,你知道他在哪儿住着?我想去探望一下他!”郑魁受伤都是因为我,我定要去瞧一瞧才放心。
小小闻言面上露出奇怪又为难的表情,道:“奴婢身份低微,护法大人的地方,实在不是能进得去的,况且公子吩咐过,您有伤在身,不亦乱动,还是多多歇息吧!”
我哪里还坐得住,站起身道:“那我自己去问倾城吧!”
“嗳,姑娘!”小小一惊,拦住我道:“姑娘性子真急,公子这会子在会客,去打搅不太好呢,万一他发火可不得了!”
我皱眉:“那我去他门口等着会完客再问就是了!”
小小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姑娘,哎,好吧,公子对姑娘很是特殊,想来不会苛责,奴婢带您去见见护法大人便是,不过能不能见着,可不是奴婢说了算得了!”
我没在意小小的话,催促着她带路,出了我的小院子,一路绕过几处花园廊房,沿途远远的隔着池塘的半坡处,传来几声清脆玲珑的笑声。
比起我的院子,那边似乎热闹的很,我瞥了眼那处,隐约看着不少窈窕的身影。
还有个挺眼熟的,仿佛康怜儿。
一旁带路的小小看我注意那一头,便道:“近日江湖各路听闻公子在姑苏,纷纷前来拜见,还有不少女眷女侠客的呢,东阁那一头如今住了不少人,可是热闹!听说江湖几大美人都在呢。”
说这话,面上露出几分神往艳羡,弄得我也心中几分好奇,不过这时候心里头还惦记着郑魁,便有些心不在焉催促道:“郑大哥的住处到了么?”
又走了一会,这才来到东阁,与西阁遥相呼应的一排房屋前,这里,比之西阁的婉约,多了份肃静,一溜排的平楼,甚少雕琢。
小小领我至月洞门前,指了指门口道:“这边是我们烟云堂几位管事的住处,如今护法大人也在这园子里呢。”
我闻言便欲上前,被小小一把拉住:“姑娘,还是别去了吧,里头都是管事的,这里不该我们来的,万一被堂主知道我带你来这里,要惩罚奴婢的!”
我有些纳闷:“为什么?我只是想探望一下郑大哥,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呢!”
小小欲开口,一旁突然有人道:“来者何人?胆敢私闯堂中重地?”
我一转身,便看到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人,那一身黑衣银靠,与我曾在郑魁身上一摸一样,只是这人,可比那郑魁瘦弱了不少。
此人一张脸,略带青色,生铁一般冷硬无波,但是那一双眼,却精光四溢,正刀剐嶙峋般上下打量我。
我被那眼神看得抖了抖,倒是小小赶紧道:“云护法恕罪,这位是奴婢伺候的方小姐,她想要探望一下郑护法,还请护法大人通融!”
那云护法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又一次细细打量了下我,这回,多了几分探究。
我被看得心中发毛,低头查看了下自己,莫不成这会身上又开出什么喇叭花来不成?
一旁的小小扯扯我袖子小声道:“姑娘,我们还是走吧,这位是公子的护法铁面鹰云瞻,可是个铁面无情的人嘞,很可怕的啦!”
我也小声道:“可是我想见见郑大哥嘛!”
小小看着我,一脸无奈。
倒是那云护法朝我拱了拱手:“原来是方姑娘,属下失敬,您来看郑兄弟,那便请吧!”
闻言我与小小面面相觑了下,后者愕然,我却欣然,乐呵呵点头:“多谢云大哥!”
云护法被我那笑容闪了闪,嘴角一抽,侧身:“请!”
我欣欣然抬脚就走。
一旁小小忐忑的张望了下,还是快步跟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某彻底觉悟了,这就是一片冷文。。。。。爬走!
探病换药的闹剧
我被云瞻领着入了那据说是烟云堂主堂园子,在一屋前停下,他回头望了我一眼,推开门,侧身对我道:“姑娘请!”
我朝他笑笑,提了下裙角入内。
一旁的云瞻瞧着我,虽面无表情,眼神却甚有些百转千回的味道。
只不过并不说话,由我进屋,与那小小在我身后跟着。
我一门心思放在探望郑魁上,并不在意,进了门厅往里头拐过个屏风,便见着了躺在里屋床上的郑魁。
我往日见郑魁,高大威猛,身若铁塔,在心中便是个一等一的大汉。
没想到这回见着,却是在病榻之上。
有个小厮模样的正在替他盖被子,露出的那张脸,透着青白之色。
我入内的一刹那,见着那被子下的肩膀被厚厚的绷带敷着,上头渗出的血,点点滴滴的密布着,看着惊心。
我本担心郑魁那回伤的不轻,如今这一见,更是印证了心中所虑,不由一急,跌跌撞撞往前头一扑,扑向床榻,颤颤巍巍唤道:“郑大哥!”
郑魁未应,闭着眼也不知如何,我越看越心惊,噗通一下软了腿脚跪在床沿,战战兢兢请摇了下他:“郑大哥,郑大哥你没事吧!”
郑魁依然不做声,我一旁看着,那气息微弱的仿佛一吹即灭的油灯,怕是不长久的感觉。
我一把拉住站在一旁的小厮急问:“郑大哥他怎么了?”
那小厮被我撞在一旁尚未回神,又被我这么揪着张着嘴巴颤了颤,半天没发音。
我越发心凉,顿时泪眼滂沱,转头看站着的云瞻:“云大哥,他,他是不是,是不是不行了?”
云瞻古古怪怪的看着我,嘴角抽了下。
我也没顾着他回答,越发觉得难过起来,抱住郑魁哭道:“郑大哥,是我累了你呀,你,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我不让你走,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被我挤到一边的小厮嗫喏的趁着我换气时插过来一句:“姑,姑娘,郑护法刚服了药入睡而已,您,您节哀!”
嗯?我哭得噎了噎,倒抽气了下闻言哽住,泪眼翻飞的将他看着,徐徐回过气来方抽了抽鼻子,鼻子不通气一时说话闷声闷气:“你是说他没事?”
“小的不曾说郑护法有事啊?”小厮迷茫的将我望着,眨巴眨巴眼,再要说话,床上传来一声哼哼。
郑魁慢悠悠睁开眼,眼神一时间有些茫然。
我见状大喜,扑过去道:“郑大哥你醒了?”
郑魁短暂的茫然后眼中焦距汇正,看清了面前,却是一个激灵,一把拽住被角赫然道:“姑,姑,姑娘,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脸上挂着泪,却破涕一笑:“我听说你受了伤,便来看看你,你可好?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
郑魁□的面目和脖子刹那一片嫣然,哆嗦着道:“属,属下,属下没事,多谢,多谢姑娘挂念,还请姑娘,姑娘放开属下!”
哦,我愣了下,他道:“属下有伤,您压着伤口了!”
我唰一下子放开手,忙不迭道:“对不起!”
郑魁眼疾手快一拉被角,将自己裹成一条蛹,露出一双铜铃大眼咕噜来咕噜去,几分忐忑几分哀愁的将我望着:“姑娘,姑娘请回吧,属下已经没事了!”
我略踌躇了下,试图再说些什么,对方利落的道:“男女授受不亲,这里甚是不便,还请姑娘回避!”
我觑了觑他,心中顿时涌上些黯然,想来,我这害得他如此重伤,他此刻定然是心有怨气的。
唉,我虽然此刻没了前些日子那爱慕的心思,可是望着那不友善的眼神还是略觉伤感。
我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一旁云瞻上来道:“姑娘远道而来,郑兄怎么如此不近人情?小小,还不快去取把椅子来,这么站着怎么说话?”
小小喔一声,也不知何处取了把凳子来,摆放在了郑魁床沿。
云瞻无视身后郑魁怨气冲天的眼神,木着一张脸,淡然对我道:“姑娘坐着说吧,郑兄弟天性害羞了些,若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我在此先给他陪个罪,你俩慢慢聊,属下不打搅了!”
我满怀感激的投给了他一个深切的眼神,云瞻点头算是还礼,又睨了眼郑魁:“兄弟这些日子在屋子里恐怕也是无聊得很,哪有我等几个鞍前马后的忙,麻烦姑娘陪着解解闷也是好的!”
说完又朝我一拱手:“属下等还有要事,不便久待,麻烦姑娘看顾着些了!”
我连连点头,对此人的好感顿时如滔滔江河绵延不绝了起来。
云瞻再一次很有礼的朝我拱拱手,然后左手提溜着小小,右手挟着那小厮,施施然走出了屋门。
屋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我瞄了眼郑魁,他正用极其哀怨的眼神瞥着门口,感觉到我看他,悠忽一下收回视线,垂眸无语。
我顿觉着那幽怨之情,又浓郁了几分。
咳咳,我咳了咳,忽略掉心中那点遗憾,小心翼翼问道:“郑大哥,我那天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你是不是怨恨我了?”
郑魁仿佛一惊,未等他开口,我又道:“那个郑大哥,我也知道确实是给你添麻烦了,所以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给你道个歉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来看你么,下回我就不打搅了,不过,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呢?不要不理我呀!”
郑魁大声的咳了一下,嫣红的脸变得赤红,忙不迭道:“哎,姑娘误会了误会了,我,属下没有生气,属下哪里会生气呢!”
我闻言顿时心头一松,喜道:“郑大哥真的不生气?”
郑魁刚抬起头的眼神与我一触,又是一震,重又低下头去不做声。
我沮丧的低了头,讷讷道:“郑大哥看来还是生我气了,我,那我不在这里讨嫌了,这便走就是了!”说着磨磨唧唧起身,垂头丧气的准备离开。
“哎,姑娘,你,你,你还好吧,属下没有生气是真的,属下只是,哎唷!”只听他一身惨叫,床头一震。
我一惊回头,就看到郑魁大概是想起身来拉我,结果触及了伤,一头栽下,撞着了床板,跌了一跤。
我赶紧扑过去扶住半个身子掉落在床沿的郑魁,急道:“哎呀,你没事吧!”
郑魁张嘴欲言,然而口唇发白,眼中痛苦难当,额头冒出一片汗来,一个字也没说得出来。
屋门却这时候被推开,有人探了头进来,望见情形嗖一声窜进来,道:“哎呀呀我的老天爷,这是在演哪一出苦情戏么?”
我抬头一看,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身与云瞻一般无二的黑衣银靠虎皮靴,微红的短发,精致的脸庞,嘴里头尚叼着根稻草杆儿。
他跳脱着奔到面前,在我与郑魁面前来来回回打量了番,杏仁般得大眼珠子一瞪:“二位要帮忙乎?”
郑魁闭了闭眼,等那痛劲过去,这才睁开眼,略略挣脱我的搀扶,跌坐回床头,捂着额头道:“你来做甚?”
少年用一双非常好奇的眼一直看着我,道:“我奉云老大的命令来给你换药呢,咦,你就是方品心?”
不待我回答,郑魁皱着眉道:“休得对姑娘无礼,换药小图会做,哪用得着你个大护法来?放了东西你领姑娘先回去吧!”
少年一手将拿在手里的东西放下,一手却取了杆子剔剔牙,摊摊手:“云老大说的话,我哪敢不做涅?”他冲我飞扬跳脱的笑道:“你真是我们家公子的人?你好,我叫白华,江湖人叫我凌云豹,你可以叫我小白,公子四大护法里头,我年岁最小,不过本事最大!”
倾城身边的人,倒都是令人愉悦的,面对这张意气风发的笑脸,我从善如流的笑笑点头:“小白护法好!”
白华望着我面皮抽了下,伸手揉揉一头稻草般热烈而张扬的红发:“哎呀呀,还真是,那老蝙蝠说的,瞧着都不忍逗,怎么就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涅?”
他胡乱挠了番乱发,甩头:“烦,不想了,唷,老郑,我给你换药吧!”
郑魁一瞪眼:“你不去陪着公子,凑什么热闹?我用不着你换,自己来就好!”
白华将拿来的药膏往个硕大的棉布上头一秃噜,大大咧咧拿在手里从郑魁笑:“客气啥,来嘛!”
郑魁撇了眼在一旁还没走的我,面皮一红,揪住被面裹住自己死也不肯松开:“滚,老子不需要你换,上回你把兄弟一个的皮都给换下来了,离我远点,我可不想没死在老鬼头手里死你爪子下!”
白华抖着双肩丝毫不介意逼近床头:“自家兄弟你羞涩个鸟啊,来来来,我凌云豹的亲切,那是谁都可以感受的么?”
眼见着白华一手提溜着涂药膏的棉布一手拉被面,郑魁则苦苦僵持死都不放,我一旁小声道:“那个,我来帮忙行不?”
声音虽小,二位却已经听着,齐齐看过来,郑魁摇头欲言,白华却一脸欢欣道:“哎呀,好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女人么,手劲轻巧些,得得,您上吧!”
我对白华那分外的热情略感疑惑,不过还是欣然上前接过,对着郑魁道:“郑大哥,我来吧!”
郑魁那眼里头泛起浓浓的惊惧,更不肯放开,嗫喏道:“还,还是让小白来吧!”
白华大大咧咧拖过一张椅子坐下,继续剔牙:“嗯,刚才你不是不肯让我来么,我倒也忘了人姑娘在嘛,行,这事咱大老爷们确实是粗俗了些,您还是让姑娘轻轻柔柔的来的好!”
郑魁眼中一派追悔莫及,瞪着白华:“你和云瞻闹够没?看笑话很好玩是不是?”
白华两手一摊无辜道:“岂敢岂敢,您可是公子最信任的,我们哪敢?”
我一旁瞅瞅他,又瞅瞅白华,不甚明白,只是看郑魁经过一番折腾肩膀上的绷带渗出几缕血丝,看着心惊几分:“哎呀,郑大哥你出血了都,快,快让我给你换一下吧,别躲了,倾城当初也是我给帮手的呢,你放心,我做事很轻的!不痛喔!”
说着一把揪住被头,那郑魁还在和白华辩论,一时不察,没来得及避,被我掀了开来。
眼见整个上身全都是血迹斑斑的绷带,看得我心惊肉跳:“郑大哥,疼不疼啊!”伸手去触。
郑魁嗷了一声,往后头躲,背后却是一根床柱,砰一声撞在上头,又是嗷一声惨叫,我忙不迭伸手搀扶,那郑魁却仿佛烫着一般伸手一推。
力道甚大,我趔趄了下,腿弯撞在身后的椅凳沿,一酸,一屁股坐了下去。
却又嗷一声跳将起来。
疼!疼死我了!
忘记尾骨折断重不得啦!
待落地又撞上什么东西,我已经倒地,郑魁眼见大惊失色,顾不得自己伤痛,扑下来欲扶我,却脚下一软迎头栽下。
砰咚呼啦,白华瞠目结舌看着我俩一番复杂的你撞我我撞你你撞柱子我撞凳的惨剧后跌作一团。
“啧啧,奇观,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观!”白华最终看着我俩总结道。
咚,床头银钩应声而落。
门却随之吱呀一声被推开,呼啦啦进来一拨人,为首一个一见屋内的狼藉,不由喝道:“怎么回事?!”
我趴在郑魁身上抬头一望,云瞻,小小,小图,白蝠,一波人等神色精彩,火热热看着屋内。
至于为首的,除了凤凰,还有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有品心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热闹。。。。。。
依然还是没有送分键,难道都是不登陆留言的?
怒火
出声喝的,自然也是凤凰。
此刻这位的脸,用一句话形容,便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他长身玉立,扫视一眼屋内,凤眸如墨倾缸,翻腾不已。
一撮火苗,若燎原之火,欲燃之势已起。
我给那眼神瞧着一惊,又觉得莫名,倒也觉得这么趴着甚是不雅,不由嘿嘿尴尬一笑,伸手欲撑起自己,地上的郑魁也在这时候欲起身来,却不想被我胡乱一压,压在了伤口之上。
“哼!”一声闷哼令我一颤,赶紧松手:“哎呀对不起!哎哟哟!”又忘了屁股的伤,顿时激得一痛,再一次栽倒。
砰,撞在了郑魁额头!
这下我抱屁股顾不得头,捂头又顾不得屁股,瘫在郑魁身上乱扭起来。
郑魁顾不得我,疼的冒汗。
“啧啧,战况真是激烈哟!”白蝠闲闲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摸着下巴道。
“嗯,是啊!”白华一旁连连点头符合,“啧啧,那家伙,天雷勾动地火,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的!”
二人旁若无人这么一说,全然没在意凤凰已然喷火的面容。
大步流星来到我俩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襟,不顾我俩乱扭之下纠缠在一起的绷带被面等等数件,嗤啦一声硬生生在撕裂中分离开我俩,右手一抄,已经将我结结实实捞在了怀里。
凤凰仰着头,一声不吭抱着我便往外走。
我只觉身子被抱得发紧,眼见得那郑魁尚躺在地上喘,哆哆嗦嗦喊了声:“郑大哥还没…!”
一低头间一道凛冽扑面而来,那话顿时噎在了口中。
身后犹自传来白蝠凉淡的声音:“公子哟,打雷下雨要均衡哝!小心儿身子弱,要懂得怜香惜玉啊!”
抱着我的凤凰脚步一顿,终是将手中力道松了些许,却依然大步流星甩开众人而去。
我被凤凰抱着一路旁若无人行进,院子里遇上不少各色人等,纷纷注目,不是垂手拱立恭敬唤一声:“公子!”的,便是些衣着光鲜,看来是来做客的,拱手上来欲打招呼,凤凰却径直冷着脸堂皇而过,留□后一抹劲风。
一路过了东苑,踏进西苑,过此处,方可以到我那僻静的小院落,迎面走来一群女子。
花木扶疏下,盛夏之后的绿意正拼力最后的芳华,满目奼紫嫣红在墨绿之间,这一群争奇斗艳之女,蹁跹而来,我虽未见过大户人家深闺贵妇,可是这一群绫罗胭脂,却也一派妍然斗艳。
“是公子,快看,是公子呢!”那群女子里头有人雀跃的喊了一声,莺莺燕燕得便迎头赶了过来。
“公子!”迎头近前的一个先喊了声,面带春色,扯了扯肩上挂落的发带,头低了几分,眼神却要闪不闪欲语还休随着凤凰转了转。
那高难度的眼神终究在他怀里堵了堵,面色微澜:“哎哟,品心妹妹这是怎么了?”
说老实话吧,我确然不怎么喜欢康怜儿,不能怪我哦,分明是她那阴阳怪气的态度令我难以掌握,我在村里头的好友从来说话一是一二是二的,哪有她那般不可捉摸。
不过这时候,我倒对她有几分亲切。
不为其他,从郑大哥屋子里碰上凤凰,那股子前所未有的戾气就让人汗毛倒竖的,分外赫人。
故而看到她,我甚是恳切而深情的唤了一声:“怜儿姐姐!”
怜儿被我这么一唤愣了愣,面色有些个说不出的复杂。
我却状似亲切,忸怩着试图从凤凰身上扒拉下去:“让我下来呗!我和怜儿姐姐打声招呼哟!”
凤凰面色一沉,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乱动什么?还不消停?!”
他这一下子痛的我嗷一声叫,眼泪盈眶,一旁瞧着的几位居然脸色一红,彼此看了看,那看过来的眼神顿时三分暧昧三分不屑,三分惊诧,一分的恼怒。
我根本没注意到那数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只觉屁股痛的嗷嗷叫,挣扎大了几分:“你干嘛打我呀,放我下来嘛,疼死我了啦,放我下来!”
凤凰脸色一沉再沉,怒道:“再动看看!骨头都断了还不老实,再动我就把你绑床上去吃喝拉撒都不准下地?!”
我大叫:“不要,那我怎么吃喝拉撒?”
凤凰阴测测一笑:“本公子伺候着,要不要试试看!”
身旁一阵抽冷气声,众女面色一变再变,康怜儿终是忍不住,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道:“哎这,公子息怒,品心妹妹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好歹她是个女子,这,这光天化日的,怕是让人笑话!”
她瞅瞅我:“要不,您把她交给我,我劝劝妹妹好了!品心妹妹你说好不好!”
我此刻自然谁帮我脱离凤凰谁是好人,连连点头:“好好好,公子,你把我交给怜儿姐姐好了,别绑我!”
凤凰突然不笑也不怒了,面色骤冷,刁梢凤目冰晶一般:“你喊我什么?”
那声调,倏忽冷了半截,一时间唧唧喳喳在四周的众女之声悄然没了声息。
康怜儿瞅在眼里,哆嗦了下,思来想去一番咬了咬下唇还是挤出个笑脸来:“公子,怜儿也是为你着想,这大白日的大家伙看着不好看不是?您…!”
下半句被半挑的眉目下横扫而来的视线截在了半道,只听凤凰冷笑一声道:“这由你什么事?!”
娇俏粉白的脸,顿时被噎得一阵白一阵青,僵持在了那里。
他低头盯着我:“我问你刚才喊我什么?”
冷峭的眼,山雨欲来,我一瑟缩,身子差点滚出他的怀抱:“公…!”
凤凰一捞,把我拦腰接住,却往肩头上一抛,将我像个麻袋般抗在了肩头之上拔脚便走:“让开!”
本来围着的绫罗花环霍地豁开个口子,眼睁睁看着凤凰扬长而去。
我心中惊骇,凤凰那眼神太可怕,仿若要生吞活剥一般,我还从未见过这般气势的凤凰,顿时心惊肉跳了起来。
然而不论我如何挣扎,凤凰只是将我牢牢架着,耳边冷冷一句:“再动试试看?”
不敢动!
唯敢抬头可怜巴巴望向离得越来越远的那群女人,诚恳殷切的将康怜儿看着。
后者却只是咬着下唇,远远看着,那眼神,几多嫉妒,几多羡慕,几多愤愤。
全都是冲着我的。
眼花了吧,我可是要被凤凰剁了啊,我分明从凤凰眼神里头看出几分当日在月夕村剁猪肉的气势来,嗷!谁来救救我,我不想被剁碎啊,啊啊啊!
自然谁也没能来救我于水火之中,凤凰那一身的戾气,生人勿近八百尺的意味毫无阻隔的传递到了所到之处,闲人回避,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一处雕花阁楼内。
凤凰挟持着如虹气势抗着我入内,里头几个侍候模样的男女一脸惊诧的退避开去,他径直便入了内室,挑开一窜虾须帘,走进一个铺陈精美的屋内。
站定在一处偌大的锦绣八步大床前,一骨碌将我放下,托着我的屁股放到在了床上。
一落床,我便骨碌着往内翻滚,这下子又触及尾骶,丝丝抽了几声冷气,却还是惶急的往里头躲。
凤凰盯着我,长手长脚跨过床来一把捞住我,语气漠然:“跑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