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战事又来,这倒给了我们一个拥有此道的绝好机会。
数年前,我就听寒羽建议,在谒金靠近戎麓处建防,并且让人假扮山贼掠夺从那里进贡给汗爻的我们的铁器等物,谒金地靠戎麓,是西南边陲产铁和绣织品的重镇,产的东西就近运往殷觞,我屡屡截获,以冲军用,节省了不少开支,攒下了不少军饷。
现在,我们可以大展宏图了!
寒羽此行确有凶险,不过,于我们,此局机会难得,成败在此一举。
“寒羽此行凶险万分,可有什么要安排的?”临行前夜,我突然问。
寒羽沉默半响,复道:“请殿下着人多看顾着点兰环,保其安全足矣!”
“哦?那位公主呢?”我有些好奇寒羽对公主的态度,从开始的漠视,到现在,我看着,他对公主有时候比对兰环都上心,甚至连带对阎淑妃的处置上,第一次和我有了分歧。
这个公主连我都有些佩服,她机敏聪慧,秋猎之后,我曾忍不住让一直处于隐棋状态的细茹送去一支千年人参,想探探公主的底细,当然,也是告诉这个小女人,我在侯府的耳目,不论公主还是寒羽,却都是漠然处之,摸不清深浅。
如果这个公主,真的影响到寒羽,是否就该尽早除之?
“我已将她送回王府,隆清老王将逝,让她回去尽孝吧!”
“公主知我甚多,放她回去,怕是不妥吧!”我看着寒羽的眼睛,平时,他从来不避我的眼睛,天下能不怕我的真不多见,唯寒羽耳。
可是这一次,寒羽避开了我的眼睛,只是淡淡回了句:“殿下放心,臣保证,公主绝不会背叛我们!”
我从不相信人的保障,即便是寒羽的话,我太了解寒羽了,他的平静反而说明他的反常,甚至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我的口气如此疏离,只有在官样文章下的口吻却用在了私下里说话,他想要我别动公主么?
不过,不需要我动心思,公主自个倒先跑来了。
“殿下,公主求我带她来见您!”细茹回来报告的第一件事,足以让我意外。
这丫头,我正想找她,她倒送上门来了?
“妾身已经说过了此身已为君侯妻,就是死也是君侯的鬼,为夫君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多么斩钉截铁的语调,一如每次她对我的回答,那么好吧,让她代替细茹,今晚,我倒要看看,她真能为寒羽牺牲一切,真能配合我演好这出苦肉计么?
今晚最重要的目标,便是当朝太宰温躬良。
比起魏寥的刚直不阿,油盐不进,此人虽同是汗爻肱骨之臣,却远比他要好掌控的多。
贪财,重色,有所欲求的人,比无欲无求的人,更好控制,数年来,送给他的财宝,比进贡给裴氏王廷的都多,也缘于此人,我在汉爻的日子,要好过的多,监视也松了不少。
近来,他的公子告诉过我,他对伊人楼花魁柔夷念念不忘,可碍于身份,又不好公开追求。
柔夷,确实是个尤物。
当初我看到她时,我就知道,她会是个绝佳的利器,我用了最好的调教师,最好的包装,让她成为明动天下的名妓,为的正是垂钓大鱼。
这条上钩的鱼,就是温躬良。
欲拒还迎,温躬良被柔夷吊得心头搔痒,让他参与此中一局,还有何难?我要的,就是他这个最有力量的旁证!
那晚的一切,堪称完美,公主的配合,出乎意料的完美,完美的,让我甚至有些意外。
当我搂上她的腰的刹那,那股子淡淡干爽味道竟令我有一点遐思,闻多了女人的粉腻香浓,第一次,有一个大家之女,如此干爽,如此清淡。
像极了她的人,意远隽永,总用一种透着点点畏惧疏远的目光看着我,像是如同所有人一样惧怕着我,又当我洪水猛兽般意图逃离我。
女人与我,不若是床头泄欲之用,或者多少,可以用来利用,幻惑他人,为我所用。
没有什么女人,可以迷惑我。
如母亲,懦弱无能,女子无外乎如此性情,或者,再有点贪婪,骄纵,充满了欲望,我可以利用这些,总之,女人,大多数是愚蠢的,惟独未曾体味过如寒羽和单兰环这样的男女爱情。
这东西,于我,是负担,在我看来,于寒羽,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如此重情,寒羽可以更洒脱。
不过有单兰环牵制,我能更好的掌控寒羽。
可是,单兰环毕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男人为之动心,可以理解,公主么,不过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如何却让寒羽记挂上了?而且好象,连我都有些个兴趣了。
酣馔楼上,伊人楼内,我借着酒劲拥着公主,让她无从反抗,我要看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她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从一开始的挣扎,到后来的顺从,大家女人的三贞九烈我在她身上看不到。别人看不到她的脸,我看得到,她如同一个旁观者,津津有味地品味着那晚的好戏,惬然自得,完全没有面对我的惧怕和懦弱,甚至应该表现得羞涩都没有。
身处在妓坊里,她平静得近乎超脱,她眼里的众生,仿佛是一个个跳梁的小丑,即便是我,我看她也并不真得惧怕。
哼,果然是会作戏的。
柔夷的挑衅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女人们争风吃醋玩的那点小花头只要无损我的计划,我都采取旁观,我甚至很期待,这回公主会如何表现呢?
所有人都对公主的表现予以好奇,因为我的刻意回护,不过柔夷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已,女人就是蠢,只是我的一点作秀也能如此嫉妒。
不过我也很想看看,公主到底如何应对。照以往的经验,没有哪个王族女子,忍受得了一个青楼女子的挑衅。
可是,公主又一次让我刮目想看。论技艺,我认为,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与柔夷这个天生的又经严格调教过的高手一较高低,如果公主应对只会自取其辱,但是,任何王族女人,又不会允许自尊受辱自不量力的逞强斗勇,结果可想而知。
这个公主居然以退为进,轻松的让自己避开了比试,她那一番自我贬低的话,四两拨千斤,让人无法再作计较。我更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有些因为我的纵容而时常跋扈的柔夷如此吃瘪。
避锐锋芒,不逞一时之勇,不做无谓之争,藏拙,这个女人应用得不露声色,看她又将皮球踢给了我,我不由哈哈大笑。
我再次感受到此女的与众不同。
我任由自己靠着那个孱弱的身躯倒下去,感受到她少有的一点点慌乱,然后是镇静,即便面对血淋淋的场面,我都可以感到她的不慌不忙,她可真是不同凡响!
呵,寒羽啊寒羽,你这个小夫人确实有趣,有趣到,我真想和她再多处些日子,我突然不想放她回去了。
“生是侯爷的人,死是侯爷的鬼,妾会在侯府等侯爷平安归来的。”
但是这个女人的话,有时候确实令人生气,她还真能调动我的心绪,我就是不想让她再回去了,这个女人,对寒羽是个威胁,还是放在身边看者的好。
用一点威胁和诱惑,很容易让她老实待在府里。
而我要的结果很快就来了,有温躬良的旁证和说话,让已经对我松懈的裴奎砾很快下了圣旨,同意我回国。
在他眼里,我与死人无异,不死于重伤,半路上也说不定就被本国人杀了,侥幸活下去,也是个碌碌无为之辈。
汗爻依然那么苛刻,就我这么重伤在身,却还是只给了辆驴车,公主对此好象吃惊的很,她不知道她的国家加诸在我身上的,何止这么点小小的屈辱?
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也许,我真是烧糊涂了,我还真带着公主一起同行,早在出府之时,我就该甩了她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我不能在她面前暴露我的暗卫,我知道此去的路上会有来自国内的暗杀,我也知道带着这个女人很不安全,可是我还是让暗卫远远跟着,我就是想看看,公主那柔软的,如同记忆里那熟悉的身体,还能让我发现什么意外。
可是,终究,她还是趁我睡觉时离开了么?她这么对我百依百顺,是不是只是为了对寒羽的爱屋及乌?只是不敢忤逆我的威严?当知道我终于如此落魄的时候,终还是要离开我,和所有趋炎附势的人一样?
我静静地坐着,甚至忘了要招暗卫来问一问,我觉得内心有一股无名之火,烧的莫名其妙,烧得烦躁不安。
吱呀的门声,好象擂动的巨鼓,竟可以令我的心砰然一跃,那抹在梦境里熟悉又陌生的纤细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心头的火,突然灭了。
这个公主,总能给我一些意外,我没想到,不过是顺手给了她些碎钱,她居然去当了首饰,还很镇定的胸有成竹样子,似乎,她对如此的困境,很有经验。
这真的是一个公主么?如此从容不迫的计划,如此从容不迫的行事,对于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的浑不在意,她服侍我的手脚利落娴熟,似乎天生就会做这事,甚至不避讳的与我同室,睡着地铺理所当然。堂堂隆清王,会让一个郡主王女服侍他人么?
我静静地坐着,听暗夜里暗卫絮絮回报公主白天的行为,结合着我亲眼所见,那包袱里奇奇怪怪的一堆东西,不由得我不怀疑,这人,真的是公主?
挥手让暗卫退下,我任由寒夜的风潜入窗棂,刺入肌肤,任由烛火熄灭,寂静无声,任由天色,由黑暗转向黎明。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那个熟睡的脸。
有多久,我没有如此注视过一个女人的脸了?
在如此坚硬的地板上,她安睡如怡,只是,偶尔,皱起的眉头,又告诉我,她心思重重。
理智,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我,这个女人太多的不可捉摸,按以往的经验,她有巨大的威胁,在还没有成形前扼杀掉,是最明智的。
可是,我感觉到了我的犹豫。犹豫,是我从未体味过的感觉,为什么?这一次,我不能够爽快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是公主平淡无争的笑容?是她柔软温和的语调?是她含蓄淡定的问候,还是她不可捉摸的深沉?
“殿下!”晨曦,不可阻挡的到来,我再犹豫也无法阻止时间的流逝,就如同事实,摆在面前,这个女人,不能和我同行,也不能再放她回去。
我必须作出决定,而与生俱来的本能,还是让我做出选择,此人,留不得。
站在驿站的门口等待,晨日的凛冽,晌午的微暖,我在等待中感受着冬日的变化。
腹上的伤口,如同刀割般疼痛,我是在等待什么?
不,我只是要确定公主买了马车回来,只是不能给公主和自己后悔的余地。
“典州下缶翩然居张启!”我听到自己恨恨地吐出这几个字,居然感觉到残忍。
纤弱的身影慢慢蹬上马车,有一瞬间,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差点击挎了我的决心,可是,我还是没有阻拦,看着马车绝尘而去,我却第一次有了遗憾,为自己的决定而产生的遗憾。
马车消失在天与地的交界处,如同那天边的墨云一般,吸走了天地间的最后一点暖意。
我让公主送去的信里只有五个字“杀了送信人!”
殷楚雷番外三
“殿下!”是幻觉么,我居然在被人追杀的时候又看到公主了!
我真无法形容在那样的场合下,我再次看到那张纤弱的脸是怎样一种感觉!
如同天边翻滚的云层,我觉得胸膛里,也有什么翻滚了起来,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将我吞噬,有什么东西,是我所不熟悉和无法掌控的,在脱离我的控制,咆哮而出。
我一定是疯了,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抱住那个小小的身躯,明知道有多么危险,我依然没有让暗卫出面,那些刀,和那些剑,砍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可是,抱着的人,却让我热血沸腾!
“跳水,可能还有活路!”公主即便是这样的时候,依然能够从容,这就是我最欣赏她的地方,这本来,就是我要做的,只是现在,多了一个公主。
她还能像以前那样,化险为夷么?
冰冷的河水如同冰刀,剐得人生疼,我果然是太冲动了,暗卫没有赶到,这个女人,真是我的克星。
“雷儿,我的雷儿,疼么,来母妃给你呼呼!好乖,不疼了!”
我又做梦了,好久了,真是好久了,好久都没有在梦里,看到母妃了。
母妃,孩儿很疼,真的很疼,孩儿累了,好累,好累!
您能再抱抱孩儿么,你好久没抱孩儿了!
身体在飘忽中,沉淀,终于,一阵钻心的疼痛,将我从迷幻的梦境中刺醒!
细细密密的光线如同一张金色的大网,疏疏密密的披挂在眼前这个不是很美的,可以说是狼狈的身体上,如同织锦的霞帔,苍白污秽的脸,居然让我感到了魅力,一种从没在女人身上感受到的魅力。
公主,果然是个能让人永远意外的女人,这么一觉间,她就能弄起一个能让人活下去的地方,这么强的生存能力,即便是个男人都未必做得到,我确实还是小看了这个公主。
“公主为何不自己先走?”我听见自己问,全身都是伤口,可是,公主给包扎的很好,这份能耐,连个战场老兵都未必会做,我记得昏迷前她对我做的,似乎我从没见过,一个闺阁里的丫头,她哪学的这一手,又如何不避讳?她绝对不是个简单如表面那么孱弱的女人,如果她抛开我,那会容易生存的多。
她回答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只是我记得,她的语气里,多了份自信,少了份拘谨,这,是我从没看到过的,这才是她的本性?
越来越多的相处,让我越来越多的看到,这个叫千静的女人,纤弱的身躯里,不为人知的力量,我从没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看到过有如此强大的生存能力,强大到,连我,也自愧不如。
我殷楚雷,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敬佩起来。
我终于知道她那装着杂乱东西的包袱是干什么的了,她似乎有着先见之明,包袱里的东西可以说是救命不可或缺的。如果一个士兵能装备上这些,单兵之时岂不是也可长远奔袭?
而这个野林在她来说,如同一个丰富的宝库,她每天都可以为我弄来可口美味,捣鼓出千奇百怪的东西,在不耽误行程之下居然能让我的伤口恢复神速,并不比暗卫给的药差。
这样一个女子,居然会是一个公主?不可思议!
每一天,我都可以从那张可以说是脏乱不堪的脸上,看到对生命的持着,她的笑,如同山野里的野花般,烂漫而绚彩,她的手,编织着的,是生命延续的奇迹。
她的每一颦,每一笑,每一个动作,越来越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吸引着我,企图更深的了解她,打开她神秘的内在,探索这个充满迷团的女人。
为了这,我甚至拒绝了尾随而来的暗卫的帮助,我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在这个荒野里,展现的迷人的风采,它如迷药,令我越来越沉迷。
我突然有些嫉妒寒羽了,为什么他总能得到如此特殊的女人,肯为他做任何事?
她明明就对我照顾有加,如果没有对我有意思,为什么能如此不避讳的,即便是我的手下,都没有这么尽心尽力过,我身边的那些女人,除了会争风吃醋外,几曾如此关心过我?
而且这时候,即便会有心,也没这份能耐了。
“人的生命其实很脆弱,如果不能学会点保护自己的手段,可能,活不长久。”
公主的语调里,有一点点沧桑和悲伤,是什么,令一个养在深闺的公主会有如此沧桑的口吻,那年轻的脸上透出的忧伤,和她的年岁如此不符,却又理所当然。
她那深深掩藏的脆弱,似乎只在夜深人静时才露出一点,有时候静静的看着她不经意流露出的悲伤,如同冬日里的老梅,迎着寒冽劲挺,却无人知道它的艰难,面对冬雪霜寒,傲然的风骨里,一样需要识人的鉴赏。
看着她憔悴苍凉的睡颜,有时侯真令我有一瞬间的迷惑,她一身娇弱的身躯满布与我不相上下的累累伤痕,衣衫褴褛,本就没有多少姿色的她越来越落魄,为何,却越来越吸引我注视的目光?
我也为她拒绝对我的称呼而感到越来越不满,原本叫她静儿只是一时兴起,可是我喜欢称呼她静儿,似乎那样更显得亲密。为什么,她却依然恭敬,我讨厌她见鬼的恭敬!
我越发对她那明显疏离的恭敬感到厌恶,那就像是一层深深的伪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她在寒羽面前会这样么?还是能看到她不设防的一面?
有时候,我看着似乎沉溺在梦魇里的公主,想要去抹平她紧簇的眉头,手到半空,却又缩了回来,我告诫自己,不能太过沉迷,毕竟,她是寒羽的妻子,我们两个,如同利益的两端,如果太过接近,于我于她,都不利。
我开始在两种矛盾心情中煎熬,我第一次体会到进退两难的心境,公主是那么吸引人,可是,我却必须时刻提醒,我不能险得太深!
这种感觉在公主胆大到敢去猎虎时达到了顶点!
我从没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女人,连男人,不是艺高胆大的,都不敢轻易去招惹山里的大虫,这丫头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做?!
没能拦住这个丫头,我急得招来暗卫让他们一起去找,可是,我依然等得坐立难安,为什么,这个该死的女人竟令我如此挂心,我如果看到她,一定把她的皮拨下来,看她到底长了一副怎样的骨肉!
我无法在山洞里待下去,暗卫给的药让我的断骨其实已经恢复的很快了,可是,我不想好的太快,只是想看着公主,看她为我做的一切,虽然看她拖着我走如此艰难,可是,我却很想继续这段旅程。
断骨因为我强站起来而疼痛不已,全身可以想见伤口又有流血的迹象,可是我内心却感觉不安,烦躁,愤怒,担忧,这种种情绪排山倒海地侵蚀着我的内心,令我坐立不安。
强撑到山洞外,一步一摸地往坡下走,所有的情绪,在看到那个细细的身影时,全都化成满腔的激动,让我差点扑了过去。
那个细小的身影倒先扑到面前,等我看清了,我差点就背过气去,这满身的血污是她的?她受伤了?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我用所有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当场发作。
那种没来由的担忧和害怕,居然可以如此强烈,强烈到,如同脱缰的猛兽,叫嚣着,妄图脱离我的控制。
我为什么要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如此担心,什么时候,她已经可以让我如此失态了,我不喜欢这种我无法掌控的情绪左右我的心绪,这太不正常了!
太傅说过,为人王者,忧心不显,杀机不动,无畏无为,不可揣度,才是为上者。
可是,我却让一个小丫头,控制了我全部的情绪,这是极其危险的,我不由得开始警觉和担心,我不能再被她控制我的情绪了,我要克制!
“殿下,前面就快到了,林大人让小的来问,是否要来接您?林大人说时间耽搁太久于国内之事不妥!”
是啊,这已经是第几次林渊来催了?我在林子里,已经磨蹭太久了!
“公子!”公主迎着风,走来,如同一个繁华锦衣的翩跹女子,丝毫没有被满身的血污掩盖住那抹风华!破落和污秽遮挡不住她绽放的绚彩。
“走吧,翻过这座山,就是目的地了。”我扶住她的手臂站起来!看向远方,也许,很快,我就可以结束这段错误的同行了。
娄村,处于绵图山麓里已经很久了,这个种族的村民有个奇怪的风俗,崇拜湖煞,如果遇到通奸的男女,都喜欢用前朝的定杀刑法祭祀给湖煞,以为可以保一村平安。
当他们用下了药的饭菜招待我们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会是他们的猎物,这不正是我要的?
公主死了,是不是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老人家,求你,杀我便罢,请放过我的同伴,他没有任何过失!求您了!”为什么,死到临头了,公主依然想到我?
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放开她,这天下,哪里还有这样一个如此有情有义死生不惧的女人?
林渊派来的人及时的出现了,我根本没空去看他们的杀戮,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在水里了!
带着巨大的恐惧和遗憾,终于让我找到那个细弱的几乎没有生命迹象的身躯,我不能让她就这么消失,想到她可能会死,我居然比看到殷觞差点灭亡还要心寒!
“千静,醒来,醒来!”我死死抱住她,用全力给她输送内力,我要她活,我是真命天子,我不信我救不活她!
那双明亮的眼,在火光映衬下,是那么具有生命力,是那么让我激动,穷这一生,我都无法忘记,这双眼的睁开,带给我多少心灵的震动和喜悦!
我抱紧怀里瑟瑟颤抖的细弱身躯,紧紧的,如果可以,我想把她揉进我的血肉,我不会再放开这个身体,这个女人,我绝不再松手了,我不相信,我一个真命天子,还能被个女人击垮?
“现在开始,我来守护你!”我紧拥着她,在她耳边低语!
红颜祸水,那是怯懦的君王自找的借口,我绝不会让她和我陷入那种境地的,我会给她最好,最强的天下,我要与她共享这个天下!
“殿下,这个虎皮扔了吧,也不是什么好皮!”莲姨为我洗漱整理,举起静儿为我制的那张虎皮道。
“不!”我脱口而出:“把它垫上,以后都用它。让人好好保养,坏了一角,小心脑袋!”
“是!”莲姨将虎皮铺在床塌上,看我坐下,开始为我整理衣衫,轻声道:“殿下,那个公主,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看了眼莲姨姨,她还是那么稳如山岗的表情,从小到大,她算是我最亲近的一个人,比起母妃来还要亲近的多,尤其是我还不具备自我保护能力的时候,她给了我唯一的依赖。
她也是我唯一敬重的女人。
对于她,我不太隐瞒,而且我知道,莲姨可不是好糊弄的,她的心智,和她的功夫一样不可小觑!
“莲姨,你说,我将她收了如何?”
莲姨整衣的手顿了一下,只一会,又继续起来,“公主毕竟是汗爻的人,您能肯定她不会背叛我们么?而且,她还是卓骁的妻子,告过宗庙,祭过祖先的,恐怕会难堵天下之口。殿下的臣子,尤其,我看林尚书就不会同意!”
我闷哼了一声,虽然我知道莲姨的话没错,可是,一听到林渊的名字我就不舒服。
这个林匹夫,绝对是个扮猪吃虎的高手,连我,都曾经被他耍弄过。
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以为他一身腐儒酸气,当初在徐渠县看到他一派读书过头的呆样,作为县丞文书,在那里晃着脑袋与告诉人念文书时的样子酸得让人掉牙,差点以为推荐他的太傅老眼昏花了才会给我举荐了这么一个人。
出于对老太傅的尊敬,我依然问了他有什么本事,他回了句:“殿下若有吞云之志,吾可为骞翮,若有揽海擎鲸之心,我当为舟头,只若有浅泽戏水之意,那吾不过尽一小鱼饵是也!”
口气不小,但酸的掉牙。
“那若让你灭了这徐渠县为害数年的流寇,你三天之内可以办到么?”看他如此自信,我想为难下他。
“若殿下委我生杀全权,吾半天可以解决此事!”口气狂妄!
我不信,但我还是同意了他,与他决断全权。
没想到我头刚点下,他就拔出我的宝剑斩了县令的脑袋,焚香点兵,用200县丞府兵杀上流寇据点,一个时辰内杀的这帮流寇片甲不留。
原来,他早就探明了据点,知道了县令通匪,等的,就是一个机会,而我,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后来,接触久了,知道此人品性狂傲,他什么都敢做,他曾对我说过:“臣平生所愿,唯助殿下开疆扩土,成就宏图霸业,为此,臣可以遇神杀神,遇佛扼佛!”
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犯起犟来谁都不听,如果他认为该做的,耍阴玩狠能让你完全拿不了他的辙,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拦不住。
可是这个人,与我的大业确实有用,对他那点脾气,我也忍了,就是有时候,实在恨得牙痒痒。
这次上山,我就知道林犟子又犯犟病了,我拉着静儿不让她给他施礼,她是我要站在同个高度的女人,如何可以给我的臣子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