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车壁想心思,这汗爻皇帝给的旨意让人都没有时间准备,我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如此匆忙地上路,摆明了不让人安生的回去,可是,心思如此缜密的殷楚雷也该有个准备啊,怎么能如此狼狈?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殷楚雷的伤病,三两天好不了,他身边没有别人了,该如何是好?
我不介意照顾他,这倒是我以前做惯的本职工作,只是缺乏适用的工具,还有,这样上路,就像以前我常常利用假期进行的室外野营,如此,出于习惯需要,我觉得要准备些实用野外生存的工具,不然,我可不认为能走得到千里外的目的地。
那么,我该上哪里去落实我需要的东西呢?这世界可没有野外露营装备店,一切都要自己准备,这需要钱,可匆忙间,我甚至没有带任何金钱。
也不知道这殷楚雷身上带够钱了没。
钱啊钱,这是个很实际的问题,可惜我一时没想到,现在,却有些晚了,但愿,这个平时挥金如土的太子有带钱了,看他一次给太监的打赏就是一块金子,应该没问题吧。
“夫人,公子,到地了!”我胡思乱想后,又被晃得迷迷糊糊的,被外面的声音叫醒了,睁开眼,撩起帘子,原来到纥择驿站了,纥择驿站是京城外南北走向的官道上第一个官家驿站馆,是个挺大的驿站,这个世界的驿站兼着客店的功效,除了官员奉旨来往可以凭卷白住外,有钱的有身份的人也可以当客店住,而这纥择就是建具此功能的一方驿站馆,是南北往来必经的。
车夫停了马车,我扶着殷楚雷下了车,驿站的吏员负责马厩管理的带了车夫和驴下去,自有人会照顾这些官家的马和驴,我随引路的来到柜台,让驿丞去请大夫,随着驿丁上了楼,到了房间,赶紧让虚弱的殷楚雷躺下。
趁着驿站的工作人员放了茶水出去,我问殷楚雷:“殿下,您带够银子了么?这地方好象费用不低,待会请大夫怕是也要花钱,您得给妾身钱好给大夫和这个官吏具结。”
殷楚雷好象烧得挺厉害的,我刚刚都可以感觉到他火热的皮温,他闭着眼有气无力地道:“出门匆忙,带得不多,你看着办吧!”
什么?我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个人真是那个应该谋略过人胆识惊人的殷太子么?计划着受伤要被赶回老家,自然该有准备,不会真不知道出门要钱的吧?
殷楚雷修长的手解开腰上的钱囊,递过来:“没有多少银子,坚持过这几天,到了典州就好了,我的伤没什么大碍,大夫不用请了。”
果然是个能逞能的,我白了白眼,虽然也想不管,不过,医生的本能对如此伤患不管不顾那是不可能的,该怎么办?没想到来这里还要愁金钱的问题。
请来的大夫很快来了,给昏昏沉沉的殷楚雷把了脉,换了药,又开了方子,我谢过大夫,给了诊金,又吩咐人买了药熬好送来,去了钱囊里不少的碎银。
给殷楚雷灌下药,看他睡了,我对着钱囊里倒出的碎银子发呆,照这么下去,用不了三天,钱就会花光,根本不够撑到十日后的典州。
殷楚雷的伤病用药不能停,早好早管事,省了我操心,可现在却得我操心,唯一能省的是自己,还有吃住的问题,可还是不能太节约了,伤员还是需要营养的。
钱确实不够,需要弄点钱去。
我找来驿丁,请他给我找几件老百姓穿的粗麻或棉布的衣服来,出门在外,我这身上的昂贵丝帛绸缎虽然舒服,却不耐穿,想来路途坎坷,哪能穿着这东西出行,很怀念以前的牛仔衣裤防寒保暖,耐磨耐穿,哪都能待,哪里有这身衣服金贵却不实用。
不过外面的皮夹袄我留了,日近初冬,夜里挺冷的,防寒还是很重要的。
换好衣服,我将换下的衣服打个包,趁着殷楚雷还在昏睡决定出门办些事。
出了驿站,此地不过是离京城十几里的小村,比不上京城繁华,不过因为距离京城不远,又地处交通要道,所以,偏是偏了点,却一点也不冷清,该有的,都有,当铺自然不少。
我站在看不到内里的高高的当铺柜台前,将打包的衣服送进去,里面有人冷淡地给了价格,做这种生意的,都是里面的朝奉尊,外面的客人卑,好象施舍给你一般,我不太清楚这里的市价,不过知道这种地方给的价格远低于物品真实的价格。
我算了下路上如果没有意外,需要的银两主要是现在的药钱,药钱不能省,其他的车夫,车驴是官家供的用不着出钱,但只有在官办的驿站才能免了这份钱,所以住宿又不能省,吃穿上我可以简单些,伤病员某人却省不了,碎银撑不了几日,折合着算了要的银两,和朝奉给的价格差了远,看看身上,恩,还有个手镯,加上耳朵上的一对打制精美的耳环,都褪下来,交进去,要了死当,又磨了会嘴皮,总算给了我能接受的价格。
我揣着不多的银两,又转遍了街头巷尾,这里既然没有户外运动品专卖点,只有自己一样一样准备了,虽然也许用不着,但是出于以往的习惯,我还是想买些必要的东西备着,心安些。
打火石,保持火种的最佳工具,绳子,这里只有麻编的,而且没有那种攀岩用的长绳,祈祷不要用得着,多买上几段,可以接。刀具,可惜没有瑞士军刀这样锋利多用途的,我很怀念我那把带着指南针的折叠刀。唉,只好买一把看着锋利的小刀。
有提手的铁盒,蜡烛,棉纱线,针,能买到能装备的尽量带上,可惜没有手电,塑料薄膜,西药片,漂白粉,只能将就着了。希望只是我的未雨绸缪,一切都用不上。
等我抱着一包东西回驿站时,已经月上梢头,驿站也安静不少,远没有白天时的热闹,南来北往的人不是窝进房间了就是出去找乐子了,我径直来到殷楚雷的房间,推开门,进入。
三十一 托付
屋里很黑,殷楚雷还在睡么?
我想了想,收回迈进的脚,既然他还在睡,我先去弄点吃的,洗漱一下好了。
“去哪了?一晚上都没回来?”屋子里突然传出殷楚雷的声音来,带着有些莫名的怒火,还有冷厉。
咦?醒了啊,我又重新迈进屋里,“殿下醒了?可有饿了?烧退点了么?我给你打点水洗洗?”自顾自来到桌前,点亮了蜡烛。
烛火摇动,屋里亮堂起来,转身看向殷楚雷,他躺在暗处,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能感到屋子里压抑着的浓郁的气氛,如乌云压顶,让我想起秋猎那晚的气势,带着杀气,腾腾而来。
奇怪了,又咋了?
是不是因为我出去了?没看到我令他怀疑了?看来他还是没有消除对我的戒心,也是,凭什么要相信我这个汗爻的公主呢?
我走近他的床沿,淡淡道:“殿下,妾身是去为以后的日子准备了些东西,那桌上的就是。”我指指包裹,“里面妾身为您准备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这次出门匆忙,都没有任何准备,妾身觉得路上很多天总是要备些东西才好。
杀气有些减弱了,殷楚雷移动了下身子,将身影挪到光亮处,让我看到那双琥珀眼,带着凉意:“那还要多谢公主想得周到!”顿了顿,他的眼光在我身上溜了圈:“公主的衣服呢?怎么换了这身?身上的东西呢?”
这人的眼还真尖!“妾身觉得那些东西带着也不方便,便存在当铺里,换些个银两才是实际的,对了,妾还想和殿下商量件事,不知可不可以。”
殷楚雷琥珀眼里流光异彩,仿佛有什么东西聚集在那双猛兽的眼里,“什么事?”
我有些不适应那流彩的眼睛,只是看向别处:“妾身觉得殿下重伤在身,不如就在此先好好养几日,至少等伤口结了疤再走,如此,也不用担心伤势加重,妾身算了下,身上的银两够几日花消,但若是殿下伤再犯,可能就有些不够花的了,殿下您看如何?”
我想殷楚雷虽不见得会去算金钱,可是他该会盘算自身的利益,带伤走路肯定要比不带伤难,可能还会拖后腿,我看应该会答应。
殷楚雷没有即刻出声,屋里的烛火俯仰明灭,拉动着屋子里的阴影偃仰浮动,静极了的屋子里听到的是屋外偶尔飘过的驿丁招呼人的声音,深秋的夜,寒气开始袭人,令人觉得有丝冷意。
“公主大概还饿着吧,本殿也饿了,让人弄些东西来吧。”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某人却开口提了个无关的要求,我愣了愣,侧头看去,他又倚回了阴暗里去了。
我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想不出说什么好,他老大都发话了,似乎没有容许我反驳的余地,到底是同意不同意我弄不明白,可是肚子倒是真饿了,走出去,吩咐给弄来简单的菜肴,不过还是加了肉汤,荤素平均,谁让他是病号呢。
简单解决自己的,端着汤,捡着菜侍侯他老大解决他的,一边絮絮叨叨让他多吃点各色的菜色,也算是我的工作习惯,一番下来还挺忙的,期间偶尔抬头可以看到殷楚雷时明时暗的脸,那琥珀色的眼里燃着点点火光,带着极其复杂的表情,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撤下餐具,就着打上来的洗漱用水我帮他搽洗了脸,手,然后是脚,他身上有个大窟窿,应该不适合搽洗,不过我还是问了声:“殿下要搽个身么?要的话我去换个水来。”
这回我倒实在地看到殷楚雷的表情了,依然那么深不可测,他扯了扯嘴角:“有劳公主如此费心了,没想到金贵如公主,倒很会侍侯人?”
又多疑了不是?想我在给难民治疗的时候没有可能处处都能跟着护士,什么服侍人的活没干过?我笑笑:“出门在外,哪能讲究,以前千静曾有个乳娘,待妾如亲身,后来病重,千静也曾日夜服侍过,有些经验了,不过千静手拙,若是弄不好,殿下别见怪!”
“哪里,让堂堂公主服侍,实在是荣幸之至。”殷楚雷语调怪怪的:“身上就不用麻烦了,公主自便吧!”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自己去换了水解决自己的洗漱问题,当然是简便快捷地洗了把脸和脚,没法换内衣,因为我是顶着某人的妾室来的,没给安排自己的房间,就是有个隔间,我自己倒是不在意,以前支援的时候啥恶劣环境没经历过,不得以男女同室更衣洗漱倒没什么,不过我怕吓到这位古人,不好太随便,就当在土著人部落,三月没洗澡吧,不能换衣服已经不错了。
收拾完,我让驿丁另外准备的铺盖已经放在屋里了,我将之铺在床边地上,钻进去,裹成个蛹,舒舒服服地准备睡觉。
头顶传来殷楚雷幽幽的声音:“让公主睡地上怕是不妥吧,还是让人再给开个房间好了!”
我略仰起头,看不太清对方的神情,“不用不用,妾身没那么多讲究,还是不要花那个钱了!”开玩笑,开一间房要花去手头半数的钱,日后咋办?真是个不知钱财的贵族。
继续钻进自制睡袋调整了一下睡姿,我这好习惯换个身子也能用,啥地方都能睡,很快,会周公去了。
迷糊间,好像有风刮过,奇怪了,门窗该是关好的啊?念头一闪而过,随即便睡熟了。
一夜居然没有做恶梦地醒来,刚醒我就立刻坐了起来,想弄明白大概什么时辰了,却在起身的刹那看到静静半坐在床上的殷楚雷,仿佛一个亘古不变的雕像般,一动不动的斜倚半靠着。
晨曦的微茫洒露着银光,仿佛一地破碎的青瓷,床上那尊神一样的人披着简单的衣服,周身氤氲着一夜的湿气,透骨澈寒,整个人仿佛沾花捻珠的佛像,透出无尽的出离寂寞高远。
这人,怎么好象一夜没睡的样子?
折腾啥呢?有伤在身还不好好休息?“殿下?是不是伤口疼?睡不着?”
雕像不动,可是,我看到那双蒙了雾气的琥珀眼动了动,焦距集中到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没等我抓住,消失无踪。
“公主醒了?”他的嗓音带点沙哑。
我恩了声,利落地钻出被褥,“天亮了,殿下饿了么?妾身让人先打个水洗漱一下,一会去买吃的。”
殷楚雷没有出声,我当他是默认了,他大多数时候都不说话我也习惯了,自顾自洗了脸,漱了口,换水给他大爷收拾,完了去楼下弄了早餐。
一切解决好,我才有闲暇问道:“殿下,昨晚妾身的建议如何?是不是暂留两天?”
殷楚雷今天出奇的安静,只是看着我,脸上笼着层阴翳,眼神如琉璃彩,潋滟波光,又如幽冥玄潭,深不可测。
我被他看得发毛,却又被他莫名地圈定无所遁形,呆站着不敢动,一会儿,他眯了眯眼,刹那明亮,如刀削斧劈地看向我,“公主,麻烦你去买辆马车来!”
“什么?”我一时间没明白过来,“殿下,您说什么?”
“劳烦公主去买辆马车来。”殷楚雷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这回我是听懂了,可也迷茫了,我昨天说了什么?都白说了?
而且如果一定要走,那驴车也行,兜里那点银子哪够买马车上路的,以后喝西北风么?
我张张嘴,想要说话,正对上那双冰冷的猫科动物的眼睛,此时,似乎容不得我反驳,我真闹不明白这主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我知道,我没有说不的权利。
我只能出了驿站,问明了路,到车马市买了辆便宜点的马车,雇了车马夫,花去大半的银两才回到驿站。
低头正心疼银子,却在门口看到一个人的脚,抬头,居然是殷楚雷,他正站在驿站的大门口,看着我和身后的马车,表情有些复杂。
晴空万里,碧空如洗,驿站屋檐上铜铃无风自动,轻脆呜咽,远山青黛,点染藤黄,一如面前这个人,斑斓色彩,难尽其详。
“殿,殿下,你怎么出来了?”这要走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殷楚雷看看我,又看看身后的车,“公主可否帮本殿一个忙?”
我对他有些阴晴不定的脸色很感奇怪,不过还是应道:“殿下吩咐,妾身莫敢不从。”
殷楚雷没有继续开口,好半天我都等不到他继续话题,我又些纳闷,今天觉得此人特怪,不过话说,此人在我面前就没给我正常感过,也是,一个要做君主的的人岂是我能揣测的?
我抬头看殷楚雷,正对上他讳莫如深的眼,那里的意思,似乎夹杂着犹豫,反复,又仿佛透过我看着不知何处。“殿下!”我试着呼唤。
眼前的人似乎恢复了清明,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然后伸手递过来一封信:“昨晚听公主的话,本殿思考了一夜,本殿的伤看来确实不能在路上颠簸,本想赶路到典州看来是不可能了,可是,本殿是有急事必须早赶到典州才是,这样看来,唯一的办法只有劳公主大驾,帮本殿先行一步,到典州,为本殿送封信,三日后,本殿也会赶上来。不知,可否劳动公主?”
能说不么?我暗想,弄了半天是要我跑腿,难道买马车是为了给我准备的?早说嘛,再买便宜点的,还担心他公子哥坐不惯才买贵点的呢。
“殿下吩咐,妾身敢不从命,不知要将信送到何处?”我接过信问。
“典州下缶翩然居张启!”
“好!”我揣好信,看某人杵在门口,我看我是不可能再进去了,幸好自己的包袱随身带着,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我向殷楚雷福了个身,起身上了马车。
“公主!”身后传来殷楚雷的声音。
我回头望去,殷楚雷站在一派素秋色下,挺拔威仪,风张衣袂,肆意张扬,只是脸上带着丝犹疑,一双眸子里,如翰海波涛,翻卷波诡,又忽如静谧深潭,不起波澜。
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张了张嘴,破天荒地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公主,路上保重!”
我有些纳闷地点点头,招呼车夫,道明方向,马车便徐徐开动。
马车在车夫吆喝声中蹄跟踢踏,我随着晃动的车帷望去,殷楚雷一直站在那里,标杆般屹立的身躯,如危崖青松,碧洗长空下的驿站飞檐流阁,静卧身后,如同蛰伏他膝下的庞然巨兽,随着视线不及,淡淡翳如。
三十二 险途
马车当然是比驴车要快得多,听着马蹄踏地的声响,我有些心不在焉,摸摸怀里薄薄的信,想着殷楚雷有些奇怪的神情。
其实,可以离开那个让我始终感到莫名害怕的人,我该感到高兴,这个殷楚雷心思难测,情绪阴晴难定,浑身散发的丛林虎豹的危险气息,实在是让人惧怕。
但是,也许是出于职业的本能,我更惦记他身上那个窟窿,那不是个小伤,为了做秀他真下了血本。昨天的高烧不可能一夜就能退却干净,他的伤,已经感染,如果不是本身素质好,他可能早得了败血症了。
可是,他的伤,我看不是一两天能愈合的,他说三天后起程,恐怕不可能成行,当然,以他如此倔强的性格,硬顶着走也是可能的,只是,能不能安全到达,我持怀疑态度。
他要我先行一步,真的只是为了伤重不能成行么?
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又不由想到卓骁,不知道他的军队行进到哪里了,殷楚雷说过不用担心,可是我却总不由自主的会有些莫名的担忧,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阴谋诡计总能算计到人就是因为它的防不胜防,我记得裴清洋洋得意的脸,似乎志在必得,难保不会真让他得逞。
唉,我哀叹出声,什么时候我如此上心了呢?似乎,对卓骁的关注成为了一种习惯,不由自主的,就会牵动心思去想。
可是,这些人,都是谋略专家,想想不该我去担心才是。为什么还是会不由去操心挂肚呢?
摇摇头,我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难道说我对那个俊美的人神共愤的侯爷有了什么不一样的想法了么?
不可能吧,我再次摇头,毕竟我是受千静之托才来到这个世界的,这里的一切,都和我的人生价值观大不相同。
原来我的世界我的生活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大,整个世界我一天就可以来回,我总是今天在这个国家,明天又在那个国家,说周游列国不为过,看到的人,经历的事何其多,我更喜欢自由和自主,而在这个世界,女人,尤其是我这个身份,不可能有我想要的自主,如果没有那份自主,还谈论什么其他呢?
小嘛,我的生活圈子很小,我很少与其他人有很深的交往,即便是我的同事,工作归工作,闲暇之余都有各自的生活圈,说的难听些,就是孤僻,可我享受这份孤独,它带给我安全感,我不喜欢有人过多插入我的生活,也不喜欢插手管别人的生活,而卓骁这样的人,他周围的圈子,太复杂,太勾心斗角,我觉得,还是离得远点好。
看来,我大概是受了千静的心里影响太大了,对卓骁和他周围的人关怀过头了,提醒一下自己,管好自己的心,我终究是要离开这些人这些事的,不要让自己陷得太深。
“夫人,咱就在这先歇个脚吧,天色已晚了!”外面的车夫停了车,打断了我的思绪道。
我探出头张望了一下,居然在胡思乱想间到了傍晚了,这路走的是官道,一路都有官家客栈和驿站,还有些私人的旅店,我事先吩咐过车夫住便宜点的旅舍,这人是个老实头,停在一家不太大的旅舍前,问我的意思。
我对吃住一向随意,尤其在兜里没钱时,点点头表示同意,让车夫自己去找人照顾车马,背了包袱进了店,老板挺热心的招呼我给登记了房间,付了定金,又让小二给弄简单的饭菜,因为有车夫在,我就让他把饭菜准备在大堂,选了个小桌,车夫弄好了马车正进来,我招呼了他,坐上桌,吃起来。
车夫以为我是个普通人家的村妇,倒没有什么拘束,我告诉他我到典州投亲戚,顺便帮人送个信,他还很热情给我介绍了典州的大致路线,比起以前接触的那些达官贵人,这些为生活正经工作的小人物,让人亲切的多。
我边吃饭边笑着感谢着他,一顿饭倒还挺和气。刚在我吃了一半的时候,一边却传来有人的议论声:“听说了没?殷觞质子被准许回国了,听说是因为快死了!”
“我听说是因为被人暗算了,反正活不长了,陛下就放他回去了。”
“嘿,我听说这个质子可长得挺俊呢,就是荒唐的很,成天地吃喝玩乐,怪不得殷觞要亡国呢,就这么个纨绔子弟也能当太子啊,我汗爻能不打败它么!”
“也不是哦,听说那个殷觞国还有好几个皇子,那个位子争得人多了去了,如果不是那个太子为殷觞做质子有功劳,怕早被人揪下来了,这次回去,保不定活不活的下去呢!”
“嗨,本来都快死了,还计较啥?说不定,皇上就是看他活不了多久才让他回去,怎么也是死在故土的好啊!”
“还别说,咱皇上那么恨殷觞的人,居然也会放这个太子走啊,我还以为早被折磨死了呢!”
“切,谁不知道那个太子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啊,为了活下去,据说还认了啥公公做干爹呢,要我,早一头撞死了,还太子呢,我看贱民都不如!”
“嗨,我说咱们皇上是不是看他腻了?放他回去半路给…”这说话的没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即哈哈一笑。
“作孽作孽,可不敢这么说,让人听见说你造谣破坏两国关系小心你自己的脑袋!”一边有人呵斥了一句。
“哼,咱老百姓管他们死活干什么,再落拓好歹饿不死,咱可是连饭都吃不饱哪!今夏的干旱,北边听说颗粒无收,今冬还不知道过不过的去呢!”
“就是,那些个当官的哪里管过咱的死活,我看咱还不如那太子呢,他要是死了还了事了,咱今年不定过的了冬,上头就会三天两头讨税,还让不让人活了,就为了那个什么贵妃的。”
“可不敢说了,小心被人告了去,你还要不要脑袋了!”
那个谈论的人嘿嘿冷笑了笑,浑不在意的吃了口面前的酒。我却放下了筷子,突然对对面的车夫道:“大叔,快,我们回去!”
车夫一愣,“夫人说什么?”
“大叔,麻烦你辛苦一下,我们走回头路,回上午出发的地方去,我给你双倍的车钱!”我大概是犯魔怔了,突然心里极度不安起来,我怎么可以任由一个受伤的人独自留下呢?不行,得回去一趟,那些人的话突然让我有些担忧。
“夫人,这怎么可以,都走了一天了,即便人吃得消,马也吃不消啊,您怎么又要回去呢?”
“大叔,我拉了要紧东西在那里,一定要回去取,大叔你行行好,这东西实在要紧,没了我小命也交代了!”我意图说的严重些,想打动对方。
“唉,这位夫人,不是小老不帮你,这马实在走不了了,不然半路可就废了,你实在急,今天就早些歇了,明儿一大早,咱就赶回去,小老知道一条近道,上午就能赶回去。”车夫劝着我。
看来只能如此,我不懂马,也不能让人家吃饭的家伙累死,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便起身,将用一晚上整理好的随身的救命包裹牢牢系在腰际,出了门。
车夫倒很实在,也一早准备好了车驾,比来时吆喝的紧,车速也快了不少,抄了小道,一路吆喝着在一片密林里快跑。看来真能晌午跑回驿站也说不定。
昨天在客店里的谈论让我想起殷楚雷曾对我说过的话,想要他命的人很多,现在看来可不止汗爻而已,他说以后的路可能很难走,是指多方面的吧。就在我紧抓住车壁暗想之时,吁!正跑得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的身躯砰地撞在车壁上,我揉揉身侧,探头出去:“大叔,怎么停下来了?”
没听到车夫的回答,回答我的却是一声破晓利空的呼啸声,然后夺的一声,一枝箭正好钉在我脸边的车窗木头上。
发生了什么事?我瞪了眼那枝箭,眼光一转,便看到马车夫瑟瑟发抖指着前方,再往前看,林野之中,一辆驴车晃晃悠悠急跑着,后面有一群劲装打扮的人纵马飞弛正追赶而来,被追的车外挂着个人,真勉力挥动手中的刀,劈飞后面射来的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