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石像屹立着,站得顶天立地般,人民英雄纪念碑尖而翘地竖立着,公车驶驶入外白渡桥的时候,铁质廊桥的蓝光速忽而变成了红彤彤的赤光。
这,象征着我的未来红光一片么?
葛薇把着公车把手,探头向窗外张望着。
波光粼粼的水影,她看不分明影是什么的影。
忍不住摸出手机,拨通电话给小洁,小洁边接电话边打呵欠:“薇薇,好晚啊~~~~~~~~~~,你下班了么?”
“下了,”葛薇咽一口唾沫说:“小洁,我。。。。。。。。我家那边新开了一个银行,我爸的关系可以让我进去。“
小洁睡意稍微退散了些:“啊?你想回家啊?“
“我有些不甘心。六月份来上海考察过,七月份也在这边投过简历,面试过,我才敢来这边的,而且,不是顺利找到一份外企的工作么?我觉得,也许我再等几年,事业就有进展了。“葛薇叹息一声:”可是,这样每天加班到很晚,也就是说,生活只剩下上班和睡觉,我没有时间看书学习,没有时间娱乐,我的生活就成为工作机器了,我仅有的知识和文笔会很快被榨干,我没有时间和社会接触,和网络接触,和人接触,我马上就会落伍于整个时代,而且,我也没有时间谈恋爱,我这辈子,或许就毁在毫无意义的工作上了。“
葛薇说完之后,心,却依旧像是一枚铜豌豆一般,火烧过,油炸过,却是金刚不坏。
“你说的对,人生的意义不只是工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一份,但是,真是要回家么?你回家的话,都不如四年前直接去家那边的法院,和在北京也没什么区别,而且,你回家,你父亲能管你一辈子么?人走茶凉的道理你不懂么?我们单位的一个老师傅他马上就退休了,我们的上司在他把权力交接出去之后,马上翻脸不认人,有事情不许请假,工作给最重的。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不要因为被这份工作吓怕了而逃避,逃回家不是办法。当然,我相信,你只是累了叫唤一下,明天早上一醒来,又是铁人薇金刚薇了,不是么?”
小洁的声音温柔得像红豆蛋挞一般,绵软,香甜,这种水乡妹子才有的滑软声音,葛薇自认一辈子也做不到。
是啊,父亲能管自己一辈子么?人走茶凉,这几年来,家里送礼的人越来越少,多年前中秋节家中月饼吃不掉扔不掉的场景,已经好几年不复存在。明年,明年父亲马上就退居二线了,银行的工作,真的能管自己一辈子么?葛薇想起自己在北京工作的第三年,自己的职位被局长的新夫人取而代之,之后薪水迅速降下三分之二时候的尴尬。葛薇啊葛薇,你还想重蹈覆辙么?
“薇薇,我知道你一个人在上海闯荡不容易,我们多年前也是这样熬过来的。累了就向我发发牢骚,然后早点休息,呵呵,每个人都有累的时候,我们只要坚持住哦!“小洁鼓励道。
葛薇又将电话拨入北京的学姐手机,学姐明确表示:“你肯定不会回家,我知道的,我四年前也像你一样,推掉了家里安排的银行工作。可是,你知道么,银行完全不像你想象那样,你如果是普通的职员,每年的任务指标像山一样压在你头上,你要是想往上爬,一个银行就那么几个职位,你家里势力很硬么?不然的话,你每年的收入都不够上供的。。。。。。“
葛薇挺直腰板,下公交车,拨出最后一个征求电话,广州的文友,生活上的又一个导师,香港著名西装公司的姐姐云。云只说了两句话:“你好不容易逃出你爸的五指山,现在又回去了么?放弃你最心爱的文字,天天面对你最不喜欢的数字?这样你一辈子也长不大!“
葛薇望着天上名润的缺月,居然嘿嘿咧开嘴笑了。
挂掉电话,葛薇望一眼天空:夜上海的陆离灯光光束长而冲天延展,一直延伸到明朗的月亮上,东方明珠的红灯蓝灯在恣意的舞蹈。
深呼吸一口,葛薇拨出了这晚的最后一个电话,给父亲:“爸,我决定了。。。。。。“
挂掉电话,小区已临近,蹦跳着从人行的入口侧身进去,硕大的灌木丛,花园里的藤蔓向她绿油油的招摇,穿过花园,拿出门牌卡,滴一声,进入,刷过电梯卡,电梯升至十楼的时候忍电梯将自己吐出,开门,却见门口立着一个大箱子,还有锅碗瓢盆、暖壶、脸盆。
“喂,大眼妹,我明天就搬家了。“段峰又抱出一个电饭锅,冲葛薇笑说。
“好快,搬到哪里?“葛薇小心绕过一堆堆锅碗瓢盆问。

“莘庄。“段峰十分有成就感地炫耀着:”那边的房租一个月比这边便宜500呢!“
葛薇叹息一声:“你不觉得每天的公交费也会贵很多么?“
段峰站起身来,掐腰笑道:“哈哈哈,才不会,我那边有公交,我可以早点起床!因为是始发站,我可以天天早晨抱着书看,一天来回能看2个小时的书呢!”
葛薇心下琢磨着:看书?
换下外衣,葛薇刚要直奔洗手间准备洗漱,却听到里面一阵阵哗哗的水声,显然,又是被别人占领了。
葛薇只得折回自己的房间,从桌上拿起一本某个胃病男推荐的书,塞进包里,再拾起另一本,刚要翻书时,只听手机铃声不冷不热地入耳。
看一眼来电显示,葛薇犹豫了一下。
“准备让我看不起了么?”那人倒也直入正题。
葛薇抚摸着手里的广告案例书,皱起眉头:“嗯,再来不回来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全)改
第二十五章
(上)
看一眼来电显示,葛薇犹豫了一下。
“准备让我看不起了么?”那人倒也直入正题。
葛薇抚摸着手里封面红成一片的广告案例书,皱起眉头:“嗯,再来不回来了。“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
凌欢轻轻端望床对面的《珍珠耳环姑娘》,姑娘的大眼睛扑朔着,像是一首猜不透的诗谜。
“以后再也没有人天天仗着自己是BOSS、甲方和电线杆就总居高临下、吆五喝六了。“葛薇说着,用右脚的鞋脱掉左脚的鞋,右脚将鞋随意地一甩,钻进被窝时,只听电话那头冷冷道:你是白痴么?说谎都不会。“
葛薇抓起一把镜子,镜中的女孩子愁眉苦脸,满眼的迷蒙。
——哪里不像了!
凌欢冷冷道:“你根本是个好强的笨蛋,又怕别人看轻你,如果真走,会先说服别人同意你走的理由。”
“你。。。。。。。”
葛薇不得不佩服这个思维缜密的人。
“ 不只这样,我还有两个断言。”凌欢果断地道。
“什么?”葛薇问。
“第一,不出两个月,你必被炒鱿鱼,第二,不出一个月,你必是我的人。”凌欢道。
“才不会!“葛薇激动滴提高了嗓门,“绝对不!”
凌欢微微抬眼:“那么,你是打算现在答应我?”说完之后,补充道:“我不喜欢啰啰嗦嗦,给你两个答案,回答我,YES OR NO ?”
(下)
葛薇一听,眼前忽然闪过这样一个电视镜头:一个英俊的海盗飞身下船上岸,飘曳着一袭长衣衫摇摇走过热闹的集市,随手拿起一把剑,也不管人家老板乐意不乐意,便居高临下地狠狠俯瞰了人家一眼,威吓道:“卖,还是不卖?”
想到这里,葛薇狠狠按住“挂断”键。许多年前的热烈眸子在窗影上热暖暖的浮现:“你。。。。。。挺好的。”
短短的四个字,热烈,深沉,眷恋,犹豫,害羞,迟疑,不决。。。。。。所有的词,都溶凝与其中,那,才是真正的表白呵。
想到这里,葛薇抓起镜子,侧脸,轻轻摩挲着岁月留在那张脸蛋上的痕迹。二十一岁的时候,颧骨这里还没有色斑,二十二岁的时候,即便笑狠了,眼角也没有假性的皱纹,二十三岁的时候。。。。。。
下一秒,手机再次轰响起来。
大厅里已然沉寂,两个隔壁的邻居也已沉睡,电话的铃声便像一首催魂的夜曲一般,划破的,是整个屋子的沉寂。
张皇地再次挂掉电话,葛薇走到窗边,不远处的码头传来江浪的细微拍击声,缺月折回云中央了。
沉睡的上海,却再次被这阵电话声扰醒。
葛薇知是躲不过,接起电话,懊恼地问:“你是索马里海盗船长吗!”
电话的另一头冷冷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夜晚的江风顺着窗户缝里钻进来,直吹入葛薇的脖颈,葛薇打一个寒战,颀长的脖却是直挺挺地扬着:“我告诉你,如果你是这种态度,我就是一年,十年,我们也是不可能的!你以为你是抗战时候的总司令么!看上哪个文艺女兵就强让人家成为你的人!或者,你要找压寨夫人?再不是,你只把女人当你的一把剑,握在手里也行,扔了也行么!“
凌欢一怔,不慌不忙地道:“女人当然要被男人握在手里,难不成,你希望你的男人天天跪在你面前帮你捶腿修指甲?“
静夜,人声便是最大的声音。
冰凉如冰玉的声音,啪啪敲在葛薇的心上。
女人当然要被男人握在手里。
是的,他有他握在手心里的女人,可惜,那个女人不在了。
“所以,你要再找一个热宝用来捂手么? “葛薇鼓足勇气道。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是近几年来她见过最优秀的男人之一,能与他相抗衡的,也只不过钟少航一人。多金,才华横溢,执着,五官完美,可是优雅外表下,他却有一颗土匪心。葛薇忽然想起那晚让他失态的女子背影:长头发,身材娇小,应该,相貌也不错。那是他心头的一抹朱砂。
葛薇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继续说:“凌欢,我知道,你没有忘记一个人,前几天我还看到你跳下出租车去追一个相似的影子。在你没有忘记她之前,你不觉得现在追我,只是找一个不难看也不笨拙的替身么?你觉得我做你女朋友不会丢你的脸也不会对你耍心机,才要追我,不是么?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你自己的感情之后,再选择一段新感情。“
葛薇说完,心下深深遗憾着,却不得不补充道:“当然,如果你真的想选择一个对的人,请用对的方式!“
凌欢略一思忖,微微直一下身子,脊椎的痛感又爬上他的整个上身。
“你就不怕我反悔?“凌欢道。
“反悔?我告诉你,薇爷什么样子的男人没见过!虽然都没碰过。随便你反悔好了!”说完,葛薇挂掉电话,将整个人深深埋进被子里,关机,睡觉。一夜无梦,只是,似乎在睡中,迷迷糊糊总有人在咄咄逼人道:S的BBS好了么?S的BLOG好了么?S的VIKI好了么?
”写好了!写好了!“葛薇翻个身,清晰应答着。
第二天,葛薇六点便已伴着窗外的铃铛声睁开眼睛——上海这边收废品的人都有一把小铃铛,听起来,亲切入耳,也可以当闹钟。
三分钟洗脸,刷牙,熟练地画左右各描一道淡淡的眼线,抓起衣服冲出小区坐上17路公交车,绕到公司的时候,整个楼层都是沉寂的。
按一下密码,进入,开电脑,冲一杯咖啡,葛薇便投入了下一场战斗,红酒之战。浪漫情调的话题,西餐搭配的话题,品位生活,金钱。。。。。。婚庆,促销。不知做了多久,同事们一个个来到座位上,葛薇顾不上打招呼,继续战斗,完成红酒网站的11月总策划话题大纲,继续写10月余下的文案:

十四道经典法国菜,联同飘洋过海来的薄若莱红酒,组成了一道法式盛宴:
鱼茸色拉开胃,温泉蛋鲜嫩清新,
鹅肝醇厚肥美,巧克力慕斯雪葩爽口。
薄若莱红酒入口果香浓郁,妙不可言。
香蕉,覆盆子,黑樱桃的新鲜滋味,
夹杂着儿时的橡皮糖的味道,
飘过索恩河,飞跃阿尔卑斯积雪的山巅,
甜蜜芬芳而来。
第一口,水果芬芳唇齿留香,你无需高超的品酒技巧,薄若莱红酒圆润浓郁的口感充斥你的味蕊。
第二口,酒液是一杯烛影摇红,南国的事,一曲歌尽,桃花扇底的清风。
第三口,今宵酒醒何处?柳橙清香濡染着法国鹅肝,醇厚白菌茸汤温润过喉腔,香草蒜香羊鞍扒肉质嫩滑,雪葩清凉。
七款红酒,在这绯色之夜,盛绽了。。。。。。

待到ADA来迟的时候,葛薇已将一个文案收至尾声。
看一眼电脑时间,早上十点三十七分。ADA对自己总姗姗来迟的解释是:“我每天晚上加班到十点哦!”
ADA将东西收拾好之后,便道:“今天记得把Y红酒网站的11月策划大纲写出来,把10月本周的文案完成,对,还有教育文案。“
葛薇一双大眼睛闪亮:“大纲已经写好,红酒文案也写好了。“
ADA点头:“很好,继续。“
葛薇便继续下一个文案,下下个文案,待到晚上八点时,终于结束所有的工作。看一眼整天都没有声响的手机,葛薇竟忍不住失望了下——果然只是想要一个热宝么?正想着,却不知,某人已看完中医,正往这条路上逼近。
“ADA,还有要做的事情么?“葛薇乖巧地问。
“没有了,你早点回去吧。“ADA似乎依旧还没有走的意思。
“嗯好。“葛薇收拾下包,刚走到二楼,便听到一声温软糯滑的轻唤:“CICI?”
葛薇便停住了脚步。
今天,钟少航穿了一件立领灰色风衣,优雅地像欧洲的绅士。
“今天可以早回家了,开心么?”钟少航笑问。
葛薇脑子飞速运转着,不着痕迹地回答:“能好好做完工作,很开心。”
整个楼层只有两人在说话。
钟少航轻笑:“饿了么?一起吃点东西?”
葛薇便道:“好啊,今天我请你!”
钟少航摊手:“没有被女孩子请过呢,恕难从命。”
两人正说着,下楼,却不知,楼下的那辆宝马X6里,有四只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人。
有两只眼睛,凌厉而眼角狭长,手指也是艺术家般的长,只是,那手指贴着热的奶茶包装和凉的塑料袋,一凉一热,那手只觉得一阵不爽利。
正文 第二十六章(全)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更结束~!~~
宝贝们希望冰山欢欢伤到什么程度~~~~~~~~~
大家给个意见哈~~~~~~
PS:文文明天就V了,谢谢宝贝们一路上的支持,也欢迎大家继续看文,采采一鞠躬~~~~~
为答谢大家的厚爱,所有留言超过25字的采采一律送分,所有长评采采一律送分!第二十六章
(上)
有两只漂亮的黑瞳子,凌厉而眼角狭长,手指也是艺术家般的削长,只是,那手指贴着热的奶茶包装和凉的塑料袋,一凉一热,那手只觉得一阵不爽利。
此时,葛薇与钟少航离他的距离近了些,凌厉的眼睛微微聚瞳。
BRUCE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透过反光镜偷窥一眼后座的冰山老板,只见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寒光微迸。
丹凤眼的主人因为腿伤,不得不将右腿搭在车座上,斜倚着后座的靠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却未有任何行动之意。
BRUCE不敢出声,憋着一肚子呱啦呱啦的废话,默默盯着前方三米左右处的女孩子,夜晚的照明灯影影绰绰的,BRUCE今天却觉得这女孩子格外的神采飞扬,一双大眼睛灵动着,白色帽衫的两条帽带一跳一跳,扬着白的长脖子望着不远处车库的方向,脸上还铺满了整一簇笑。
“看吧看吧,”BRUCE指着葛薇,一脸不屑地摇头晃脑说:“谣言就是那么传出来的。”
凌欢望着前方,抚摸着自己依旧打不了弯的伤腿,韧带伤又带来一阵刺痛。
“船长。。。。。。。要不。。。。。。。我去把葛薇姐带过来?”BRUCE见凌欢没有任何表示,不甘地请示着。
凌欢终于淡淡开口:“BRUCE.”
“船长,什么事?“BRUCE笑得一脸心虚。
“你就那么想撮合我和她?”凌欢问。
BRUCE嘿嘿一乐:“那个。。。。。。。因为啊,船长那么一表人才,又那么优秀,肯定也要找个又漂亮又不错的船长夫人,可是啊,论长相和才华,周围的人也就只有周翎姐和葛薇姐配得上你。但是,周翎姐人品不如葛薇姐。。。。。。所以我就。。。。。。。”
“你怎么知道葛薇人品好?”凌欢打断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把小算盘,凌欢早已司空见惯。
隐隐约约的,凌欢似乎记起那么一件事:两年前,公司刚配了专门的司机,负责和客户谈生意的时候专门接送本公司员工,十九岁的眉清目秀的BRUCE就是这样被招进来的。小司机腿勤手快,干事麻辣,于是乎,周翎便带着本部门的人集体加班,说为了替公司省钱,半夜1点的时候,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把部门的人挨个送回家,结果,这个孩子就绕着上海,从卢湾到闸北,从虹口到浦东,从静安到宝山再回长宁。。。。。。
“因为啊,”BRUCE挠挠头:“嘿嘿,船长你还记得你上次胃病住院时候不?你让我送她回家,她一个女孩子的,又是晚上,不怕自己危险,却说让我赶紧回病房照顾你,说你渴了,而且点滴快结束了,然后她自己坐公交回家的。。。。。。所以,我真不是有私心啊!“BRUCE忙着辩解道。
两人正说着,却见葛薇上了钟少航的那辆银色凯迪拉克,然而,车刚开出去,却迅速停在了路边。
“喂!”bruce冲着停下的车轻轻喊一声,转身看一眼凌欢,凌欢依旧淡淡的:“当然是谈工作。”
BRUCE便伸长了脖子,只见钟少航似乎正对着手机讲什么,究竟说什么,他却无从知道,再看凌欢,依旧是看不出喜怒,便忍不住问:“船长啊,现在的女孩子最萌美大叔了,你就不怕。。。。。。”
凌欢抬头:“怕什么?”
是的,怕什么。
钟少航的天大秘密,即便别人不知,他凌欢却是十分不巧知晓内幕,知道得完完全全、彻头彻底。
(中)
抬眼,两年前的事隐隐约约在目。
“你摆什么臭脸啊!比你好的男人有的是,你还真把自己当杨过了是不是?”
凌欢记得,那尊一天换一种发型、PRADA、香奈儿、G一天换好几身的大小姐像膏药似的缠了自己半年多之后,终于摔下那么一句狠话,甩着一头新做的□浪长发扬长而去。留下满屋子的CD绿毒香水浓浓的魅气,漾满凌欢的整个办公室。两个月后,凌欢收到了某位政要精美得什么似的的婚礼邀请,漫不经心地翻开请柬,扉页上的新郎新娘合照却让凌欢大吃一惊:照片上的新郎俊朗得眉宇飞扬,面如雕像,熟悉的五官,比少年时多了三十岁以上的人才有的儒雅,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么形容他都不过分,这人不是别人,却是自己的篮球启蒙人。
凌欢忍不住约自己的师兄出来,茶餐厅里,凌欢含蓄地问:“你清楚你的婚姻么?”
——娶一个一周泡五天夜店、几天换一个男朋友、花钱如流水、脾气比他凌欢还火爆的女人?
钟少航的回答则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凌欢于是低头饮那杯黑咖啡,胃里窸窸窣窣,嘈嘈切切,伴着钟少航优雅的搅拌蓝山的声音,以及两人的童年回忆里那颗跳跃的橘红色的球。末了,钟少航和煦地笑着:“谢谢你,我的小师弟。我知道我的世界观和你不一样,所以没有打算让你认同,更没打算说服你。”
之后,这一对郎才女貌的夫妻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她逛商场的时候,每次亦有不同的英俊男子相伴,凌欢则偶尔会撞见他带着一个或清纯或妩媚的女子,卷发的、直发的,却是一样的青春洋溢,正当年华,女孩满眼,一样的皆是崇拜的目光。
凌欢对此无可厚非。不少英俊的美男子人到中年不都是如此么,不缺性,不缺金,却只缺年轻的快感,不缺伴,不缺丰富当让他乏味的物质,却只缺对青春恋爱的无边渴求。这种男人也许并不打算和那个女孩实际发生什么,却无不在努力让对方爱上自己,这种男人也许付出的亦是几分真情,却是构筑在伤害一个又一个纯洁灵魂的前提之下。
凌欢亲眼看到过一个女孩嘤嘤伏在他魁伟的肩头,许是工作上的挫折,许是什么不如意的事,可是,经那口吐莲花的笑唇两句劝说,下一刻,女孩在他的肩头破涕为笑,继而抬头,满眼尽是桃花。
——正是因为如此,上次凌欢才要借葛薇的口表达自己对她的归属权::“告诉钟少航,我谢谢他送你回家。”
那个笨蛋丫头竟傻兮兮地回答:“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到这里,凌欢亦觉得心被吊了起来,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BRUCE亦是扭过头提醒着:“船长啊。。。。。。。那个,,,,,,再不行动的话,葛薇姐怕是?”
另一头,事态似乎正言顺着他们的担心,如洪水冲刷过的速度一般蔓延着。
透过车后窗,凌欢看到,葛薇正侧耳细听着钟少航的电话。
(中下)
“钟大帅哥,你们的美眉是怎么做事的?你们的所有话题虽然都全了,怎么全是以女性角度啊!客户已表示强烈不满,要求你们必须以男性角度来重新撰写文案!!”
面对钟少航,电话那头的女声虽是极力语气温柔,却依旧难掩命令的味道。
葛薇一听,只觉得头脑一胀,几乎要从副驾驶座上跳起来:大纲是你么确定的,文案也是经过你们审核的,如今公司也已经请兼职发布到大小近百个论坛,怎么就翻脸了!
钟少航微微勾起唇角,清晰地判断着她的来意——葛薇的所有文案都抄送过给他,男性女性话题一样不少,周翎的用意则一目了然。
“ 哦?说说看。“钟少航不动声色地笑说。
“盘点体坛帅哥身上的大牌、么?S的代言是男体星,受众群体更多也是中产以上的男人,做那么多女性话题,这太愚蠢了!”周翎继续道:“真的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策划师,我希望她给我一个交待。”
周翎的话一字字砸在葛薇的骨膜上,像是一发又一发子弹,每一发砸得她头胀目眩,葛薇狠狠用牙齿啃着嘴唇上干皴的皮,牙齿将死皮撕下,嘴里咸得发腥,腥得发苦。鼻子亦忍不住酸涩起来。
钟少航轻轻揉一下葛薇的头发,笑道:“哦,周美女,我只想说三句话,第一,这些话题不是当时已经通过了么,客户也因此和你们多签了两个月的合同;第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荒谬地认为男体星的话题只有女性在看,别忘了,男人对体育话题感兴趣的比女人多一半以上呢。第三,我希望你尊重我们的策划师,她可是经验丰富的策划师,而且自己还出过书,写过小说,她的想象力和策划能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不是么?如果你们需要我们附赠话题,我想,我们应该会满足你。我们的策划师,是吗?”
说着,钟少航拍拍葛薇的后背,葛薇只觉得眼圈一烫。仰头,车顶的天窗挡住了实现,望车外,弄堂口的老人正悠闲下着棋,几个小孩子拖着一圈塑料袋,绑着绳子放风筝,一边打量着,葛薇想起自己加班到夜间11点、9点半、8点,回到家时奄奄一息般的极致疲惫,只觉得眼角一阵湿润。
BRUCE忍不住大叫:“这个大色狼!怎么比我还手贱!”
电话投诉会议依旧在进行中。
周翎亦是没有松口,切立刻换了一个角度:“钟总袒护属下的本事还真有一套,我的确确认了,可是,客户的二头答应了,大头表示强烈的反对,我也没有办法啊,他们大头说了,你们的策划师水准需进一步提高。。。。。。”
说到这里时,葛薇再也忍不住,滚烫的珠子从眼眶里哗哗淌下,一部分顺着微肿的脸蛋渗入锁骨,一部分簌簌低落在钟少航的车毯上。
钟少航轻轻拧一把葛薇的鼻子,笑道:“周美女,你觉得S的大头对WOM专业呢,还是我们?既然我们选择了合作,你们对我们的专业水准想必已达到内心的认知程度,明天中午的时候,我们的策划师会将赠送的话题发送给你们,我们这边还有别的事情,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