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点餐的时候,胜男终于没有点红烧肉盖饭,点一碗榨菜肉丝面,领了餐,闷头狂吃。
吃着吃着,忽然就被一个浓重的声音吓了一跳:“你有那么饿么?“
胜男抬头,一张成熟的黑脸,浓眉,大眼,这次不是陈家琪,却是他的老爸,陈牧。
(下)
胜男想起三个月的医院病房门口。
“梁少游,你可真是花样百出,手段无穷呢,原来你除了会用美人计还会用苦肉计呢,哈哈。”
美人计。
胜男放下手中的筷子,刚要问话,却见陈牧一脸平易地微笑:“卓小姐,我有话对你说。”
胜男不知陈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说:“你说吧。”
陈牧笑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附近有家上岛咖啡,咱们去那里说。”
胜男抄起筷子:“那你先等我吃完了。“
陈牧捉住胜男的手,眼梢尽是说不清的暧昧:“去那边吃好了。“
胜男甩开那只黑而粗糙的大手,抹一把油嘴,起身,高大的陈牧紧随其后。胜男感觉有一双沉重的大手结结实实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急忙快走几步,肩上的大手消失。
陈牧带胜男来到咖啡屋的二楼一个隔间,虽然是白天,灯光幽暗,格子间是棕色的,整个环境是棕色的。
“一杯蓝山,通心粉,一杯咖啡冰乐。”陈牧也不看菜单,随口即点。
胜男不由感慨道:“好熟练。”
陈牧微微一笑,盯着胜男的眼睛,霸道与征服欲充斥:“我只对漂亮的小姐熟练。”
胜男不屑地垂下头,刚要开口,便听陈牧问:“对了,我儿子蛮喜欢你。”
胜男望着陈牧的黑脸,一愣。
咖啡送上,陈牧把玩着小铁勺,一双洞世的老辣双眼盯着胜男:“我想问一下,卓小姐,敢问你芳龄几何?”
胜男大吃一惊。
“OK,女不问年龄,我儿子今年二十一岁。”陈牧轻啜一口咖啡,继续问:“卓小姐,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家琪的父亲是开文化公司的,母亲是银行的一个小头目。”
陈牧狡黠一笑:“卓小姐,你的职业是什么?我想说,我儿子去美国读硕士的一切手续都已经给他办好了,他三年后回国,等待他的将是他外公给找的一份相当有前途的职业。”
通心粉被端上来,胜男抄起叉子开始狂吃。
陈牧的嘴角挑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卓小姐,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胜男将通心粉风卷残云的消灭掉,冲陈牧一笑:“那你让他赶紧去美国吧,别天天烦我了,他刚害我丢了一份工作。”
陈牧笑得一脸不可思议状:“那是什么工作?你可真行,你要是想工作,随时可以来我公司。”
胜男摇头:“那,你问完了,该我问了,你和我姐姐熟么?”
陈牧若有所思:“嗯,她和梁少游结婚的时候,梁少游发过请帖,我参加过。不过,我可不想参加你的婚礼啊,漂亮的小姑娘。”
胜男有些失望地叹息一声,盯着陈牧的眼睛:“那你上次说的美人计呢!你有追求我姐姐么?”
陈牧有些不解:“什么美人计?”
胜男有些着急:“就是你说的!上次在医院,你说姐夫会美人计和苦肉计!”
“哦?”
陈牧略一思忖,爽朗大笑:“你说那次啊,我差点忘记了,我说的美人你当是谁?”
胜男有些奇怪:“不是我姐姐么?”
陈牧似笑非笑:“小胜男,你可真天真,你竟然能想到一个香消玉殒许多年的美人,而没有想到眼前人。”
眼前人?
胜男回想起当天:屋子里似乎只有姐夫、沈青斌还有陈牧!
“我不懂!”胜男有些气愤。
“不懂啊?需要我说得明白点么?”陈牧的一张黑脸展露出深不可测的笑纹。
“当然!”胜男被陈牧卖的关子惹得气急败坏。
陈牧勾起手指头:“过来。”
胜男犹豫了一下,将脑袋探过去,只听陈牧说:“对了,你知道有种名叫GAY的生物么?”
胜男气得大叫:“你胡说!姐夫最爱我姐姐!”
陈牧一脸无辜:“你这个小姑娘,我有说是少游么,瞧你激动的。难不成,你也对你那个男女通吃的姐夫有想法?”
胜男脸刷的一红:“你胡说。”
陈牧自信地一笑:“哈哈,既然没有,不如,跟着我怎么样?”
胜男抓过咖啡冰乐的吸管,咕咚咕咚大饮几口:“告辞。”
说完,背包便下楼,陈牧慢慢品咂着咖啡,闲逸地瞪着窗外,跟着屋内的轻音乐轻哼起来。窗外的人比较繁忙,公交站附近不少等车的,包括那个高个子的女孩子。
高个子的女孩子胜男今天比较幸运,刚走到公交站点,便来了一辆公交车,而且意外地有座。胜男美滋滋地坐在座位上,想起陈牧那张高深莫测的脸,忽然就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打个电话给凌查理,关机。
胜男只得打电话给梁少游,梁少游拒接。
胜男的额心开始津津冒汗。
第十七章
第四次了。
不是周末,也不是法定假日,胜男下午2点多的时候跌跌撞撞出现在自己的居所。不知是不是吃多了,困得她哈欠连天,可是,四仰八叉地卧倒在床上之后,她却无论如何也入不了梦乡。头脑欲裂。
胜男觉得第四个工作结束得并不难过。
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洗漱完毕挤公交去上班,站一天,到晚上八点还要将整个双层的店面全部打扫一遍,中间还有老处女的刁难,仅几天而已,她觉得她真的倦了。
姐夫不是请她吃饭了么?为什么不领情?自己不是很勤快么?为什么还要处处为难?
胜男想不通,她不是看上去挺喜欢姐夫么?
这个工作简直就是一个噩梦。在这几天,沈青斌不明不白地被凶杀,姐夫去上海了,冰山刑警说姐夫和杀人案有关,还有那个陈牧,和他聊过一次,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胜男抬头仰望天花板,忽然觉得,整个屋子四四方方的,像个坟墓。
手机铃声响起,胜男嗖地爬起来,是梁少游。
梁少游说:“胜男,我回来了。现在在飞机场。”
胜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快!”
梁少游在电话那头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
“姐夫,我想见你!”胜男咬咬唇。
一个半小时后,梁少游出现在胜男的门口。
梁少游的手里居然提着大袋的蔬菜鱼丸,面色憔悴而疲惫,眼眶凹陷,那股帅气确实依旧昭彰。
“晚上在你这里吃火锅。”梁少游笑说。
胜男点头,一面和梁少游一起将东西放进厨房里,然后,望着梁少游消瘦的面颊,深呼吸一口:“姐夫,有很多事我想问你。”
梁少游淡淡地答:“好啊。”说罢,坐在沙发上,点起一支香烟:“想问什么?”
胜男一脸凝重:“我想听——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梁少游猛吸一口香烟,惹得他捂嘴猛咳起来。咳了一阵,干脆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抬眼,打量着胜男,眉头一紧:“真想知道?”
胜男点头:“一定要告诉我。”
梁少游望一眼客厅的墙壁,光秃秃的,结婚照已被自己带回新居,卧室里的双人床也是七年前的,现在是胜男的。
胜男抓住梁少游的胳膊:“请告诉我!”
梁少游望着周围的一切,沙发是从前的颜色,茶几是从前的玻璃白茶几,一切都如从前。
“以前我们一直都以为美琳是在逛街的途中遇车祸而死,因为她手中提着刚购来的化妆品,其实不然。当初,我和你姐一起创业,办文化公司,找稿子,找印刷厂,找封面设计和排版,联系书店发行,全是我们两个人,你姐姐为寻找价格更经济质量又足以保证的印刷厂,辗转奔波于途中,因为太疲倦,忽略了车辆,出车祸而死。”梁少游本是淡然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胜男眼圈有些红:“可是,姐姐为的你们的幸福。前几天我也想到是这个原因了,可是,我恨过之后,我相信姐姐不会怪你!这都是意外!“
胜男刚说完,忽然想起凌查理的话,激动地跳起来:“不对!你骗我!姐姐的死和你和陈牧有关系!“
梁少游淡淡地望着胜男:“你听那个小警察说的?”
胜男不答,继续问:“姐夫你和陈牧是什么关系?”
梁少游轻描淡写:“师徒。”
胜男后退几步,冷笑。
“所以,沈青斌被杀,他第一个提醒你?”胜男说着说着,鼻子一酸。
“当然。“梁少游点头。
胜男再后退几步,不住摇头:“所以,姐夫你杀沈青斌是为发死人财,是么!“
梁少游吃惊地望着胜男,苦笑:“原来你是这样看姐夫的。“
胜男向前几步:“姐夫,告诉我,你和这件事无关,好不好!”
梁少游点起一支烟:“我说过我和这件事有关么?”
胜男站在原地:“中午陈牧找过我,一派胡言,而且想混淆我的视听,沈青斌死之后,他又第一个通知你,梁少游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梁少游一听胜男直呼自己的姓名,心下一疼。
“男男,咳咳咳。”梁少游说。
“别叫我!”胜男站在离梁少游两米开外。
梁少游的声音突然就有些语重心长起来:“男男,有些事情根本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你不能,我不能,陈牧不能,凌查理也不能。我们能做到的,就是避免更多人受伤,所以,忘掉这件事好么?”
胜男觉得自己不仅仅掉进了一个又一个陷阱,而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黑到你伸手看不见五指,深到你不知道你要继续坠落多久。只是,
梁少游像是多年前哄着胜男温习功课时那般温柔:“答应我,忘记它。“
胜男想起那个冷厉的冰山男一脸的正气。
“我,我做不到。”胜男摇头:“我知道,其中还有很多隐情。我想知道!”
梁少游皱眉思索了片刻:“时机不到,适当的时机时,我会告诉你。”
胜男便端详着梁少游:双目疲惫,但神色柔和,坚定,唇角含笑,除却眼角延伸出的一丝鱼尾纹,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英俊非凡,像午后的日光,暖得懒洋洋地充斥在你周围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完全想去享受,胜男无法不信任这个认识了几十年的男人。
夜色初上。
梁少游起身去开客厅的灯,顺便吩咐胜男:“去厨房底下第三个橱里拿出电磁炉,将锅洗一下,咱们开饭吧。“
胜男依言。
粉色的灯光下,热气逐渐升腾起来。
梁少游放入的火锅底料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说是清香菊花锅。
牛肉、羊肉、鱼丸、虾丸、鸭肠、三文鱼、鸭舌、金针菇、香菇、白菜
、芦荟。。。。。
“有点满。“梁少游笑问:“你饿了?”
胜男望着火锅里满满的东西,满脸满足:“失业了,当然要多吃啦!”
梁少游一愣,笑说:“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幸好你失业了,不然我带一大堆东西,岂不是要沦落在门外?”
胜男十分奇怪:“姐夫你没有钥匙么?”
梁少游摇头:“哈哈,倘若我有钥匙,你怕不怕我半夜来劫色?”
胜男夹起几片七分熟的羊肉蘸入自己的麻酱小碗:“你这个病大叔,来劫色也是你被反劫!”
于此同时,梁少游也夹几片七分熟的羊肉,蘸麻酱送入口中:“恰好两次生病都被你看到了而已,对了,你也喜欢吃半生的羊肉?“
胜男点点头:“对啊!“
梁少游微笑,眼神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黯然,以前美琳倒也喜欢。可惜怕吃出毛病而屡屡阻止他。
胜男又去夹牛肉,同样不过七分熟,尚带艳红色:“这样吃才新鲜啊!“
梁少游也默默夹起些许,便听胜男指着桌上的海鲜十分兴奋地说:“这些扇贝很大呀?”
梁少游微微一笑:“小傻瓜,那是鲍鱼。”
胜男的笑容忽然一僵:“那。。。。。。。很贵吧?”
梁少游摇头:“不贵。”说着,放进几个鲍鱼,又放入几朵木耳。
胜男夹起一个虾丸:“姐夫,这个熟了!”
梁少游惊喜:“你也喜欢吃这个?”
胜男点头:“对呀。”
梁少游继续问:“你还喜欢吃什么?”
胜男开始数:“香菇,金针菇,木耳,芦荟。”
梁少游点头:“和我口味挺一致,有些意外呢,恩,鸭肠也熟了,你喜欢么?”
“喜欢!”胜男兴奋地敲着桌子。
“那你喜欢木耳么姐夫?”胜男继续问。
“当然!”
粉色的灯光下,两人笨拙地上演着《茜茜公主》里的剧情,你喜欢什么,我也喜欢什么。强颜欢笑多了,也变成了真。梁少游亦真亦幻地以为,这俨然已是自己的家庭了。
两人努力装出一副快乐的样子,正吃得乐此不疲,却听到一阵抢劫式的咚咚的砸门声,听声音也知道,是陈家琪。
“开门!开门!“那个强盗满口的气急败坏。
胜男跑着去开门,满脸洋溢着笑容:“喂,有火锅吃呀,一起吃吧!”
陈家琪却满脸与年龄不符的焦虑:“吃个鸟,正好你姐夫也在,我爸被抓进警局了!而且,他丫的居然招认了,明明不是他做的!梁叔,你得想个办法!”
梁少游面无表情,手中的动作嘎然而止。
胜男有些奇怪:“为什么你说不是你爸做的?”
陈家琪气急败坏地跺脚:“你个短头发的女人!我爸不是那种人!”
第十八章
(上)
凌查理的那双细眼眼一眼一眼地勘察着陈牧。
每抛过一个眼神,像抛过一只白光凛凛的锋利飞刀。
陈牧直视着这个年轻人的刀子眼,不但未有半丝的畏惧,反带三分霸道,四分胜利者的宽容,三分宁静。
“能这样看我的人,你是第一个。”凌查理与陈牧大眼瞪小眼。
“敢这样看我的,你也是第一个。”陈牧客客气气地回以长辈式居高临下的笑容。
“为什么要替人顶罪?“凌查理的语气冷得像来自南极的冰块一块块砸下。
陈牧端着一次性杯子:“你们的茶质量真差啊,不是明前的就罢了,一点龙井味儿都没有。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认罪就是认罪。”
凌查理敲着本子:“那你告诉我,杀手用的枪口径是多少?杀手用的枪是什么?那个杀手叫什么名字?长得什么样子?”
陈牧唇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警官,电视上没有演过么,杀手一般都是用代号的,我只管买凶杀人,请问,是不是你吃一碗佛跳墙,非要问问里面的鲍鱼叫什么名字,下鸽子蛋的鸽子是哪个妈生的,鱼翅是从哪拔的?”
“啪!”
凌查理气得拍着桌子站起来:“正面回答我!”
陈牧抿嘴继续笑:“我实在不觉得你再一个认罪的囚犯有什么意义。”
凌查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为什么不捍卫你的权利?”
陈牧不语,以压迫性的气势微笑:“这位警官,请你告诉我,什么是权利?”
凌查理发现自己依旧对这个人一点招数都没有。
事情是这样的。中午时候有人自称是来投案,说是陈牧指示他杀了沈青斌,陈牧被传讯来,直接点头招认,痛痛快快地称自己是因为沈青斌没有将小说稿子卖给自己公司而选择了报复,可是——凌查理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坦荡磊落的罪犯,没有一丝张皇,没有一丝愧疚,没有一丝后悔,没有给自己找任何理由。凌查理学过犯罪心理学,虽然刚刚及格,但还是派上了用场。
凌查理不是没对犯人武力制伏过。他抄起一本书,在避其要害的前提下,打得犯人哭爹叫娘的事不是没有发生,可是,眼前这个满脸霸气的人却像一尊王者,他下不去手。
“那你为什么在接受警方的问话之后,就立刻打给梁少游?他与这事有什么关系么!”凌查理硬着头皮继续问。
陈牧摇头:“我们素来是竞争对手,他少了一棵摇钱树,你说我该不该恭喜他?”
凌查理抓起本子,甩门而去。
此时,卢队长正在看手下送来的所有以陈牧为户头的银行账号和银行卡甚至连他的妻子的也一起查过,发现陈牧帐上几乎没有什么支出,甚至连他的天星文化也几日内没有什么开销。
“查下梁少游的。”卢队长不动声色的吩咐道。
梁少游的账户也查过了,除了往返上海的机票,几乎也没有什么动静。
“再查他们公司的!”卢队长的拳头捏得啪啪作响。
见凌查理怒气冲冲而来,卢队长问:“问出什么结果来了么?”
凌查理摇头。
“要用测谎仪之类的么?”凌查理问。
“不用!”卢队长摆手:“这种老狐狸,对他不管用!”
凌查理觉得陈牧这样做是个十分明智的选择:倘若他一来就高呼冤枉,那么,警方百分百会想法子让他认罪,努力去找他的罪证,他直言不讳的招认了,警方反而觉得另有隐情。
卢队长冷笑:“那就问那个杀手,我亲自去。”
那卢队长三十五六岁,留着中分,头梳得油亮,微微发福的身材,和凌查理一样,脾气不好,近些年略有收敛。
卢队长推开审讯室的门时,笑容可掬。笑得一脸胡茬都跟着动了起来,出来的时候,却是一脸怒气。
“把那几个胡闹的王八蛋放了!真是岂有此理!”卢队长一拍凳子,茶杯盖从桌上振了下去。
凌查理飞起一脚,茶杯盖落在其球鞋上,方才幸免。
“过来!你们几个!”卢队长勾下手指头,悄吩咐了几句,吩咐给凌查理的时候,凌查理面无表情,犹豫了一下,继而点头:“好。“
(中)
凌查理给胜男打电话,胜男刚接起来,凌查理便听有个大嗓门在大叫,振得他耳朵嗡嗡的。
“你们这些愚昧的人!愚昧的人!蠢货!“
凌查理听到电话里头有一个年轻的男声吼得唱摇滚似的。
“陈家琪!你给我小点声!“胜男阻止道。
凌查理一听“陈“字”,面部肌肉一动:“陈家琪?他是谁?”
胜男如实告诉凌查理:“是陈牧的儿子,他说他老爸是冤枉的,正在和我姐夫说这件事,他说他爸是无辜的。”
“就是!我爸别看他长得不像好人,可他真丫的不干这事儿!”陈家琪一把夺过电话。
凌查理冷冷地哼道:“住口!证据不足,刚释放他!”
陈家琪一听,双眼一直:“哈?那么容易?你们这些臭警察怎么想的?早知道就别抓啊?你当我爸是民女啊,被你们抢来玩够了就送出去?我知道了,你们纵虎归山,肯定丫的派人跟踪他了吧?当我白痴啊?”
“放屁!”凌查理大骂:“你在卓胜男家是吧,我这就过来!”
“凭什么!大半夜的,你干嘛来我女人家,你丫有毛病啊?”陈家琪抓着手机大骂。
“住口!陈家琪!”胜男大声阻止道。
“把电话给卓胜男,然后,你给我出来!”凌查理命令道。
“我就不给她,就不出来!”陈家琪赌气大声吼道。
“你不出来也得出来,你大半夜在女孩子家干什么!”凌查理的声音比陈家琪略小些,杀伤力却丝毫不减。
“电话还给我,人家是想为你爸洗脱罪名吧?拜托你合作点!”胜男去抢电话,陈家琪抓着电话,听到为他爸洗脱罪名,终于熊掌一松。
“让他在XX路的牛大碗等我!”凌查理冷冷说完,将电话啪一声挂掉。
“去就去!谁怕谁啊!”陈家琪拎包就往外冲。
梁少游正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吸烟,见陈家琪冲出去,再看一眼桌上的火锅,依旧腾腾冒着热气,白菜被煮成薄片状,鱼丸、虾丸被煮得狮子头那么大,一律都煮过了火候。
“三文鱼变成五文鱼了。”梁少游笑说,一面往胜男的小碟里夹过去:“我们年轻时候真的没吃过这个,有一次,你姐姐经过超市的冰柜那边,看到那堆橘红色的东西,有些奇怪地问我'老公你说那个什么味道呀',我告诉她,'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她小嘴一撅,很贵呢,才不要。。。。。。”
梁少游说着说着,却止住了声音。
此时,胜男怔怔地望着火锅里的鱼和肉,一言不发。
她在想什么?
梁少游望着那张粉色灯光下无辜而懵懂的眼和有些发干的唇,忽然心底像被毛毛虫蛰过似的,痒痒的,略有些疼,略带些伤之血。
单纯的孩子。
梁少游抬头望一眼草莓台灯——傻孩子甚至不知道这种情调浓郁的颜色意味着什么。
真的要告诉她这些事么?梁少游夹起一颗虾丸,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胜男的大眼睛忽然有了些神彩:“姐夫,我真的很想知道。”
梁少游夹几片白菜和香菇,蘸麻酱吃过之后,起身说:“不早了,我得走了。”
胜男一把抓住梁少游挽起袖子的胳膊,冰凉湿冷的手指嵌入梁少游的皮肤,梁少游忍不住捂住她的手,胜男却本能地一把抽出,垂下短发的脑袋:“姐夫,我。。。。。。“
“说吧。”梁少游鼓励她说。
“我想。。。。。。我想去你的公司上班。”胜男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怯怯的,像个刚犯过什么错误的孩子。
梁少游一言不发,凝望望着这个男孩子气十足的傻丫头有些硬的健康头发和年轻的白头皮。
傻丫头抬起头来,试探地望着他:“我不要很多工资啊,给我个学习的机会好么?一个月1000?不不,”胜男有些胆怯地望着梁少游:“八百?“
“傻瓜。”梁少游伸出艺术家一般修长的手指,揉揉胜男又硬又直的头发:“真傻。”
是啊,真是个傻孩子,傻得没有一点心机。头发也像这个人似的,直的,梁少游像起美琳的那头秀发,细,长,软,手感如丝。
(下)
“姐夫,让我去吧,好不好?”胜男嘟着嘴,拱手作揖。
梁少游一愣:“你什么时候学会撒娇的啊,哈哈。”
胜男自己也是一愣。
究竟是为了凌查理的计划,还是跟美且偲会馆的那只不爱洗澡的小狗学的,她不知道。
“那姐夫你答应了?”
卓胜男拍手鼓掌:“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同意!谢谢姐夫!”
梁少游却做一个中止的姿势,左手的食指按住右掌心。
卓胜男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没有收回。
“大后天吧,我带你去找张颖姐,让你去她们出版社工作,你看怎么样?“梁少游勾起唇角,暖暖地笑着,像午后的一杯暖茶,又像阳光下的闪着金光的海。
“我不去出版社。“胜男吃惊地望着梁少游。
“为什么不去呢?工作强度小,安逸,工资也稍微高一些,你会少受点苦。”梁少游温暖依旧。
“我不想少受苦,那种地方压力小,会让人不思进取,死于安乐。我就是要跟着姐夫。”胜男固执地望着梁少游,眼神倔强到让梁少游几乎招架不住。
梁少游的神情依旧如常:“男男去出版社,有安定的工作,就会有很好的老公嫁了,这不是挺好的么。”
胜男继续沉望着梁少游,笑容暖,却似乎没有什么热度,如霁月,暖却没有温度,远得自己追不上。心忍不住跌落,跌落,跌直地平线以下。
“我不要嫁只求无物交换的男人。他为我工作好而娶我,有什么意思!”胜男反问:“姐夫,你当年是为这个而娶我姐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