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叶晓欢发过这样一条信息。
曼曼心中的明湖开始涟漪,涟漪。急忙回复道:“我在北京,还好。”,即将发出去的时候,顺便又发了那只可爱的小白猪跳舞的表情。
叶晓欢回复道:“在北京啊,挺好的。我大约过一阵子去北京,读博。“
曼曼没有立即回复。
叶晓欢的家在广东,他为什么要来北京读博,曼曼想不明白,可是,她下意识地认为两个人还有机会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北京欢迎你。”
大约过了两分钟之后,曼曼才如是回复。
叶晓欢似乎理解错了何曼曼迟迟没有回复的原因,问:“很忙么。”
曼曼急忙说:“不忙。什么时候回来?”
叶晓欢迟疑了一下:“我也不清楚。”
曼将自己的手机号发到了QQ屏幕上。
叶晓欢淡淡地说:“呵呵,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下了。”
曼曼有些失望地道别之后,突然,一股想哭的冲动就势如山洪。
于是,真的就哭了,一开始,眼泪吧嗒吧嗒,一滴滴滴落在笔记本的键盘上,然后,曼曼就觉得浑身找不到个支撑,抱着胳膊开始大哭,长T恤瞬间就像一把热毛巾似的,不断吸收着那滚烫泪液里的所有水分,以及,盐分和其他不知名的苦涩东西。
哭着哭着,曼曼就觉得胳膊隔得生疼,摸过来,是手机。
拨出去,是章鱼的号码,响过两声之后,章鱼迅接通电话,那边确实嘈杂无比的。
“喂,小鳗鱼,怎么了?”
听得出,章鱼是笑意盈盈地在问,慵懒滑糯的声音里似乎还带了三分醉意。
“宝贝。”
曼曼听到一声不属于章鱼的声音,一声暧昧如红酒杯里的冰块。
忽然电话就成了忙音。
十几分钟之后,章鱼再打过来,电话那边又是安静的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我和他联系上了。”曼曼的鼻子依旧有些梗塞。
章鱼不说话,等曼曼说下文。
曼曼便继续说:“他说,要回来读博。“说完之后,眼下脱了线的珠子串成了帘子。
章鱼思索了大约有二十秒钟,像是预言到了什么似的:“记住,事情往往不会像你想象中那么完美,这个世界没有童话。“
曼曼一边擦着鼻涕,一边说:“我听不懂。“
章鱼在电话那端淡淡一笑,鼻息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沧桑感:“你会懂的。“
曼曼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究竟,这天,伴着曼曼的抽噎声,刘咪咪和她正在家乡读高中的妹妹通电话的笑声特别的响。
曼曼抱着枕头,这一夜,梦见自己穿着吊带裙去机场接叶晓欢的样子。以至于,第二天下午三点多时,接到叶晓欢的电话,曼曼似乎还在梦中。
“什么!你在机场!“
曼曼接到叶晓欢的电话时,忽然就想起了一首诗。
悠悠记得当天笑
有一点入迷
还带一些惘
种种喜悦令人为你鼓掌
眉飞色舞千千样
你是个妙人
是个少年狂
这是香港才子黄沾所作,曼曼看到这首的时候,正是自己对万人迷叶晓欢的感情挣扎辗转得最厉害的时候,她激动地将这首诗改了一个字。
“少年“中的”年“改成了”女”。
你是个妙人,是个少女狂。
曼曼多年的疯狂,随着那声颤抖着的“等我”,一丝一毫也不差当年,甚至,忘记了请假,直接冲了出去,就像当年知道他的某一个举动之后,激动地无心复习,哼着《孤单北半球》挂掉了一科的昨天。
机场离曼曼的社远得几乎可以到河北,曼曼小手一挥,上了出租车,不想下午三点的时候,车还是堵得蜗牛似的。
那时候还没有去往机场的地铁,曼曼急着急着,嘴上就有些微微得疼起来,口腔溃疡了,曼曼知道。
真的是他回来了么!
曼曼望着红得刺眼的红灯,无从知晓答案,离机场越来越近了,她的心就越来越怕。

第十五章

(上)
曼曼多年的疯狂,随着那声颤抖着的“等我”,一丝一毫也不差当年,甚至,忘记了请假,直接冲了出去,就像当年知道他的某一个举动之后,激动地无心复习,哼着《孤单北半球》挂掉了一科的昨天。
机场离曼曼的工作单位很远,远得几乎可以到河北,曼曼小手一挥,上了出租车,不想下午三点的时候,车还是堵得蜗牛似的。
那时候,北京还没有修好去往机场的地铁,曼曼急着急着,嘴上就有些微微得疼起来,口腔溃疡了,曼曼知道。
曼曼望着红得刺眼的红灯,无从知晓答案,离机场越来越近了,她的心就扑通扑通跳得越厉害,像是百米赛跑之后的的心跳,又像是在雨中狂奔时的痛与快乐。
叶晓欢不是第一次离开。
叶晓欢不是第二次离开。
叶晓欢不是第三次归来。
每一次,他的名字都像一把闹海神针,将曼曼心海扰得汹涌如怒、波澜如聚,那海,却是一片桃花色,滚烫着,翻腾着。
大浪滔天。
叶晓欢的最后一次离开之前,曼曼拾起许久未拾的画笔,花了近一周的时间,撕了又画,画了又撕,一笔笔,一画画,素描出一副自己的肖像,曼曼喃喃地望着叶晓欢的眼睛说,你不要忘记我。
叶晓欢果然没有忘记,老远,曼曼就见到一个身高约178的男士向自己招手。
曼曼急匆匆招手,不觉地微笑着跑过去,却见这人一双大眼睛呆滞而迷茫,脸上还有几颗美丽的大红豆一动一动地跳跃着。
“对不起,认错人了!”
那小伙子腾出一只把着皮箱的手,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
曼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曼曼只觉得心中有一个气球开了口,里面的气全都倾囊而出。
刚才的事,该不是自己在做梦吧?
于是,现在是在梦中么?
一双轻轻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断了她如麻的思路。
“嗨,美女。”
一声滑糯如昨。
以前,他最后一次从广东回来时,也是这样喊自己。
曼曼轻轻转过身来,于是看到一双凄楚的眸子,沉沉的,纯纯的,沉得像静海,纯像香格里拉山巅上的白雪。
“你好。”
曼曼记得,叶晓欢在自己的记忆中,总是含笑的,除了上一次归来时的见面时的深沉,曼曼看到,那双大眼睛比上次更沉了。
“你还是没变。”
叶晓欢不眨眼地望着曼曼,轻轻地说。
叶晓欢也没变,一口浓重的广东口音,一阕风度翩翩的举止,一张如诗如画的俊容,阳光,却又绅士,倜傥,却不怪诞。
曼曼垂下长长的睫毛,自卑起来。
低下头,却发现叶晓欢没有提手提箱,只是在身后背了一个登山包。于是曼曼知道他来得有多仓促。
“走啊,我请你吃东西,饿了吧?“曼曼不敢盯那双沉沉的眸子,生怕那双眸子引出一股烈火,将她烧为灰烬。
“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吧。”
叶晓欢望着曼曼,凝噎了分钟,说。
曼曼却带叶晓欢去了丝路花雨。一家新疆的酒吧。
一进门,就听击手鼓声不断,歌唱声,叫好声,外加酒吧里一条长桌上对面而坐的几十个人的聊天声,将弱黄色灯光的室内喧闹成了菜市场。
“为什么带我来这么吵的地方?”叶晓欢和曼曼对面坐下之后,疑惑地问。
“你说什么?”曼曼听不到。
”有点吵啊。”
叶晓欢只得提高了些嗓门。
叶晓欢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绅士、嗓音适中,滑糯有礼,举止得体,女士和男人分得很清楚,哪怕刚才,他也给曼曼将椅子往后一推,才自己坐到座位上。
“因为,我们总是太在乎对方的感受了,以至于不知道说什么,不如听别人说。”曼曼回答。
三个长鼻子深目的新疆男人弹唱罢一曲之后,两个一身露脊装蓝纱裙、通身没有一丝赘肉的美少女开始跳踢踏舞。
叶晓欢尽力掩饰着自己面对嘈杂的烦闷,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他低着头,盯着让他没有什么胃口的馕和帕尔木丁,再抬头看一眼也四处张望的曼曼,终于动了动嘴角,开口说:“我送你回家。”
(下)
曼曼吃惊地望着叶晓欢郁郁寡欢的脸,垂下眼皮。
“曼曼,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有点晚了。”
叶晓欢急忙解释道。
曼曼抬起头,微笑。
能让王子一样的男人为自己丧失那份淡定沉着,自己也值了。
曼曼一笑,叶晓欢也礼节性地回以一笑,曼曼在暗黄色的灯光下,突然发现,那张阳光的脸上已有几条鱼尾纹轻轻爬上。
三年了,虽没有王宝钏十三年青丝成雪,却也飞絮爬上了脸,我们还有多少个三年?
曼曼一边想着,两人出门时,叶晓欢去开门,等出租车的时候,曼曼突然就将自己的手放在叶晓欢的手上。
叶晓欢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然后,紧紧捏住,挥挥另一只手:“TAXI!”
上车之后,两人的手依旧握得紧紧的。可笑的是,两个人手都是湿热的,紧紧粘在一起,就好像是两只粽子叠在一起似的,黏黏的,湿漉漉的。
曼曼记得四年前刚认识的时候,有个女生眨着一双冒着粉红泡泡的心心眼问他:“为什么你总是写一会儿东西就去握纸巾呀?”
叶晓欢含笑,风度翩翩地用广东普通话答了疑:“因为我手心总出汗呢。”
现在,曼曼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汗渍的温度。
叶晓欢轻轻将曼曼毛绒的黑发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曼曼结结实实地倚在上面。
两个人一如既往地无话可说。
说什么呢。两个人都是无比健谈的人,尤其是叶晓欢,大到美国总统小到同学间的那些臭事全都成被他加工成无比滑稽的笑料,可是,两个人一见面的时候,全都成了哑子。
叶晓欢轻轻抚摸着曼曼的黑发,闭上眼睛,轻轻将唇放上去。
曼曼挨着叶晓欢的肩膀,任其发烫的唇温润着,头发。
“大作家,你好啊!大作家长得漂亮文章又写得好!”
这是叶晓欢对曼曼这辈子说的第一句话。
“大作家,早啊!”
那时候两人只是互相欣赏,他飞扬的神采让曼曼心动了一遍又一遍。
路过一个商务会馆,再行过高架桥,红的绿的黄的霓虹灯映得路面也辉煌着,曼曼抬头,叶晓欢的脸时而变幻得如青面獠牙,时而幽暗得如夜的精灵,时而缤纷得如北欧童话里的王子。
“到了。”
曼曼看到了自己宿舍楼蓝得过份新鲜的颜色。
这里什么时候按上的路灯?
曼曼竟然浑然不觉。
下车之后,曼曼说:“我帮你找个旅店。”
叶晓欢紧了紧登山包:“我送你到楼下,旅店不是不远处就有么。”
曼曼牵着叶晓欢的手下意识地加了些力度。
叶晓欢一怔。
两人对望着,一如初见面。
四年前,两人在丁香盛绽时相遇。
那是那样安静的一个暮春黄昏,空气清新,携带一身夕阳与紫丁香的味道,曼曼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走进学校图书馆内的自习室。门开着…曼曼进去时静悄无音,却一抬头逢上一双含笑的春酒暖眸,一瞬间,曼曼迷醉了。上帝,这个过分的男人怎么可以长得这样帅。
“曼曼…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叶晓欢似乎有许多话要说,话到嘴边,翕张着,竟成了一句道别。
曼曼抬起头,望着那张老了三年的脸,点点头,任叶晓欢将其送到楼下,忽然,曼曼想起了自己的三段恋情。
曼曼的第一段恋情开始于大一,英俊的学长,伟岸的身材让她花痴不已,于是两个人草草开始,又草草结束,结束的原因是曼曼即不让抱,又不让吻。学长逃了。曼曼的第二段感情始于大三开始,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才华横溢,却在她面前无比自卑,生怕对她好一些她会看轻他,他没有勇气碰曼曼,他一边猥琐地试探索取者,一边喟叹,我没有资格。曼曼逃了。
于是,第三段要怎样!
曼曼上楼的时候,忽然,便觉得自己浑身像被烧着了一般。如山间火舌蔓延着,蔓延着,照彻了整个山谷。
曼曼想起几天前,自己曾经对章鱼诉苦:“那个二十八岁的老处女总欺负我!”
章鱼发过一张周星驰哈哈大笑的表情,外加一句十分经典的话:“别骂别人呀,怎么你不是老处女么?”
曼曼慢慢地爬上六楼,拿出钥匙的时候,忽然,大叫一声:“等我!”
蹬蹬蹬迅速下楼,一面冲着远处的背影大喊:“叶晓欢!”

第十六章

曼曼慢慢地爬上六楼,拿出钥匙的时候,忽然,大叫一声:“等我!”
蹬蹬蹬迅速下楼,一面冲着橙黄灯下远处的背影大喊:“叶晓欢!”
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像一个黑色的漩涡,吸走了曼曼所有的声音,那个背景继续前移,渐远,似乎没有听到。
“叶晓欢!”
曼曼边跑着,大叫。
叶晓欢停住了脚步。
叶晓欢转过身,看到何曼曼正冲自己跑过来,一头黑发在风中飒飒着,不算丰满的胸前一起一伏。
叶晓欢挥挥手:“小心,当心车!”
又一辆车飞驰而过。
叶晓欢只得止住了脚步,他以为,曼曼冲上来时会钻入自己怀中,他以为,他会拥紧曼曼,两人走到面对面时候,却是傻傻相望。
算了,还说什么呢。
叶晓欢脸上的肌肉动动,想挤出一个笑,却更近乎咧嘴,叶晓欢挥动双臂,紧张地说不出话,曼曼就那么望着,俩俩相忘,两人彷佛要望尽一生的相思。
许久。叶晓欢说话了:“我有点饿,陪我吃点东西。”
曼曼点点头,两人并排走近最近的那家酒店的楼下。
叶晓欢要了两瓶啤酒。
两人碰杯之后,叶晓欢一扬脖,干尽,脸上潮红如桃。
曼曼苦笑:“好像以前我们只在食堂一起吃过饭吧。”
叶晓欢失声一笑:“是啊。“
那时候,曼曼总是独来独往,像一头孤独而安然的小鹿似的。
曼曼伴着一身丁香花悄无声息地进入自习室,悄无声息地找一个离叶晓欢最远的角落,再悄无声息地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回来时默默路过夕阳下的树林,抱一本书,溜达着,朗读背诵着什么。再悄无声息地躲过那发烫的目光,回到自习室写写划划。
自习室需要占座,曼曼每天早上不管多早,都不敢将位子占得离叶晓欢近些,直到有一天自己迟到,坐在了他隔壁的课桌。
叶晓欢说请那个座位上的所有人吃东西话梅,曼曼装作不知道,故意提前去食堂吃碗饭了。
事情直到曼曼的室友让其帮她占座时,室友明确说,要坐在那个帅哥的旁边,于是,叶晓欢有了第一次和曼曼说话的机会。
“嗨,大作家。”
叶晓欢眉眼汪着盈盈的笑,轻轻地说。
叶晓欢只知道自己欣赏这个女孩子,却不知道曼曼已崇拜他到什么地步。
后来,室友因病回家了,曼曼和叶晓欢成了同桌。
叶晓欢第一次离开始于第一次雅思成绩的结束。
叶晓欢飞回广东的那些天,曼曼每每如坐针毡,于是,终于知道自己心里的冰山已完全塌陷…
“想什么呢?”
二十七岁的叶晓欢问二十六岁的何曼曼。
“想以前呢。”曼曼说。
“那时候你的眼睛很单纯,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那个样子真的挺好的。“叶晓欢失声笑说。
曼曼急忙去摸自己的眼角:“现在不单纯,不好看了么?“
叶晓欢望着那双多了三分沧桑五分历练两分伤感的大眼睛,依旧是毛绒绒的,睫毛并不很长,却浓而黑,乌黑的瞳子,宽双眼皮下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期待眼神…
叶晓欢说:“好看,那时候你胖胖的,现在瘦了些,那时候我和余锋天天想法子认识你呢,可是你总不合作。“
曼曼低头望着透明玻璃杯子里的啤酒,笑说:“你们自习的时候总聊天,所以我得躲你们远远的。学校最好的自习室都成了你们的聊天室了!“
叶晓欢洞悉着曼曼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这个躲着我们呢。还记得你为你好朋友占座时候用的那个黑皮本子么,大大的,里面摘记了许多名著里的经典话,还有许多诗词,你的钢笔字写得不赖的,余锋说,像字帖。“
余锋是叶晓欢一起自习的好友。那次曼曼拿自己的摘抄本占座位,便被余锋和叶晓欢抢来当明星花边新闻似的研究,然后,叶晓欢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大作家,你的《当你老了》翻译的不对呀。
“怎么不对呀?”曼曼奇怪地问。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者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二十三岁的叶晓欢神采飞扬:“听我给你翻译。”
当你老了,两鬓斑斑,睡意蔼蔼,
倦坐在炉边,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起,追忆当年的眼神,
神色柔和,倒影沉沉。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飞扬的身影,
爱过你的美貌出自假意或者真心,
而唯独一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日渐衰老脸上的满面风尘…
二十二岁的曼曼忍不住挑出瑕疵:“请问蔼蔼是什么意思呀?是凑韵的么?”
眼神依旧是那个眼神,不过老了三年。二十六岁的曼曼望一眼二十七岁的叶晓欢,再看看自己的手:“可惜毕业之后几乎没有再用钢笔了吧,全是办公用的碳素笔,北京这边天气那么干燥,钢笔用不了,那手字也荒废了。“
二十七岁的叶晓欢似乎也想起了这首诗,低声吟诵“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n this book, And slo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s deep; Ho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s of your changing face。”
末了,叶晓欢深吸一口气,望着桌面,低声说:“曼曼,我可能来不了北京读博了。”

第十七章

(上)
末了,叶晓欢深吸一口气,望着桌面,低声说:“曼曼,我可能来不了北京读博了。”
曼曼正回味着那首神情无比的诗,竟没有反映过来:“啊?你说什么?”
叶晓欢自斟一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然后,郑重地望着曼曼说:“我可能来不了北京 了。”
曼曼一双大眼睛瞪圆了。
叶晓欢继续说:“这几天我就和我爸商量,能不能让我继续读书,我想,我怕是要服从了,那么大的公司要管理,我爸岁数大了,力不从心了…“
“呵呵呵。“
曼曼吃吃地笑了。
“曼曼,刚才那首诗…”
曼曼掏出手机,拨通了章鱼的电话:“喂,章鱼啊,你今晚在家么,我一会儿就过去了,你等我。”
章鱼听得一头雾水:“哦,好。”
“曼曼,你胡说什么!”
叶晓欢被曼曼突如其来的这招吓了一跳。
曼曼迅速挂掉电话,拎包冲出去,恰好一辆空着的出租车路过,曼曼一挥手,出租车停下,刚要开车门,却觉得肩膀被牢牢地按住,动弹不得。
“我要去找我男朋友了,你管得着么!”曼曼转过身,望着叶晓欢心痛的脸,笑说。
叶晓欢的手兀地一松,温存的眼眸痛楚着。
曼曼借机一用力,挣脱开,迅速打开车门,“开车。”
出租车司机不明就里地问:“去哪?”
“地铁站。”曼曼面无表情地说。
汽车发动了,曼曼一扭头,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路中央,冲自己跑过来。
人总是跑不过车的,那身影渐远,渐远,消失不见的时候,手机铃声如夜魅般响起:“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曼曼一看来电显示,不是叶晓欢,却是章鱼:“喂,小鳗鱼,说话方便么?刚才你玩什么呢?“
曼曼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听不到。”章鱼在电话那头有些揶揄地问,显然不问他也猜出了八九不离十。
幸灾乐祸的家伙。
“对不起!没事了,就这样吧。拜拜。”
曼曼刚要挂电话,只听章鱼在那边急急地问:“喂喂喂,你等等,今晚是不是要真的过来啊?”
曼曼气不打一出来:“当然不!”
只听那边松了一口气似的:“吓我一跳,那太好了,你别多想啊,早点回宿舍休息。拜拜。”
“再见。“
曼曼挂掉电话,看一眼前方,对司机说:“掉头,开回刚才的地方,不过不在那里停,在蓝楼停下。“
司机斜了曼曼一眼。
曼曼下车时,以为在楼下会有什么人等自己,灯光下,空洞而苍老的楼洞停着几辆自行车,别无他物。
曼曼掏出手机,站在灯下。
曼曼打了许多字,诸如谢谢你的惦记啊,欢迎以后来北京做客啊,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啊不要忘记我啊之类,可是,到最后却无力发出,按发送键之前,全部取消了,最终,只发过这样一条短信去:明天我就去青海了,不能送你上飞机了。
短信发出去之后,曼曼关机,回到宿舍,精疲力竭地睡着了,梦中,梦见了青海湖。
(中)
第二天一大早,曼曼便以家里有事的理由去请了十天假,下午13点47分的火车。硬卧才400多块,曼曼有些意外。
背一件棉衣,几件换洗衣服,曼曼优哉游哉地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号码后,在一个窗口坐了下来。因为是上铺,白天不能总躺着。
曼曼来得并不早,坐下不久,火车便开动了,一个捧一本《射雕英雄传》的戴眼镜男人在他对面坐下,开始看书。
《射雕英雄传》的第三本,前几章欧阳克的戏份不少吧。
曼曼想。
想着想着,就想起2008版《射雕英雄传》里扮演欧阳克的李解来。李解还演过《尘埃落定》,原著是阿来写的,那本书曾经让曼曼神往西藏到发狂。为什么没有去西藏,还是选择了去离西藏只有一步之遥的青海呢?曼曼不知道,说是自己不像让自己的坏情绪沾染西藏的那份纯洁,都不如说自己没有勇气。为什么没有勇气?曼曼不知道,大约是怕那份寂寞伤了自己,再海拨四千米之上的地方,曼曼想,自己有太多的东西载不起。
更多的,曼曼觉得还是再不起那首她爱的歌:啊那一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
失去了,这次是真的。
“想什么呢,小姑娘?”
一直在看书的那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竟抬起头来,友好地冲曼曼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曼曼知道,长路漫漫,大多数人都会用聊天来打发自己的时间,于是抿嘴笑笑,却笑得哭一样。
小姑娘?二十六岁的小姑娘。曼曼涩涩地想。
那男人见曼曼那副吃了黄莲似的表情,一耸肩:“你啊,这幅表情怎么跟我刚失恋的儿子似的。”
曼曼一听,开始打量这个男人:一副长脸,窄窄的,大眼睛,玩世不恭似的薄嘴唇似笑非笑,还略有点歪,眼角没有多少鱼尾纹,年龄难测。曼曼想,这人有点像郑少秋。不过不是四爷乾隆时期的,是天地男儿时候的。
“您,您的儿子多大了?”曼曼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