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没事吗?”
阮馨正说着,一把钥匙扔进来。
“喂,你真的不要去医院吗?”阮馨继续征询着,一条雪白的新浴巾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扑落在她脸上。
她刚把簇新的浴巾从脸上除下,又一个飞碟似的不明物从门外飞了进来。
小袁飞刀?迷迭香?
“这是什么!”阮馨没有接住,不明物不轻不重地砸在她的鼻子上,是个棕色的小瓶。
“眼霜!咳咳,你岁数也不小了,抹了防褶子!”袁瀚在门外说。
一股热血直冲阮馨的脑门。
“我不住了!”阮馨一甩手,将小棕瓶抛了出去。
袁瀚的一只腿已迈进了房间里:“要么,你去我房间住,用洗手间方便。”
又一个精致的心型包装盒子顺着门缝被抛了进来。
“什么呀?“阮馨迟疑地望着包装盒子上的logo;这个牌子,她只见过,从没想过。
“你穿下试试,胸围很适合你…”
“我不要,太贵了,也没有场合。”阮馨打断道。
“我下月初有个游艇party,说可以带宠物。”袁瀚说着,借势走进房间。
阮馨犹豫了一下,从袋中取出那件黑色的低胸小礼服,捧在手中端详着,手中的裙子长度不过膝盖,低胸,抹胸式。
阮馨的脸迅速涨红成熟透的西瓜红。
“睡吧。”袁瀚转身离开,阮馨又羞又恼地将门反锁上,望着整个屋子,双唇就张成0型。
整间屋子的墙壁是宝蓝色的星空,星星点点,床是宝蓝色的星际,双人床上的被子,靠垫,依旧是宝蓝色的星空。每只枕头的正中央,是大而皎洁的白月亮。窗口的月白窗帘下,伫立着一台长长的天文眼镜。
阮馨便凑到上天文眼镜的镜头下,眯右眼,张望,以为自己看错了,揉眼再看一遍,镜片那头不是一望无际的星空,不是什么邻居家的浴室,而是一张卡通图:皮卡丘。
天文望远镜的另一头,视野内,皮卡丘拍着肥肥的脸蛋,笑得正甜。
阮馨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将纯黑色的小礼服捧在手上。纯黑的礼服,地质柔软而丰厚,面料笔挺,竖起来时,礼服的腰部忽然就崩出一抹金属光泽,“叮呤”一声,掉落在地上,精巧,样式甜美,别致。
阮馨急忙蹲下身,捡起来,端详着这只晶亮的耳钉:这只纯金的的蝴蝶结,小红钻,小白钻镶嵌,雯雯最喜欢这种款式。她清晰记得,雯雯就有那么一对,其中一只的红宝石还有碎痕。
这只耳钉的红宝石也有碎痕。
“可能是雯雯陪着袁瀚去买的,她不小心掉下的吧。”
阮馨狠狠地敲一记自己的脑壳,打个哈欠,一头卧倒在床上。”
这一夜,她的梦特别多。
她梦见,袁瀚拎着一个很大的行李包匆匆冲进出租车,她在后面追着:“别走啊,等等我!”
梦中,她又看到另一个场景,这个场景似乎在医院,他只留下一张雪白的空床…
她又梦见袁瀚面色灰白地倒在自己身边,吐血吐到自己的白毛衫上,血樱似的斑斑点点,触目惊心…她还梦见,袁瀚将自己的画一张一张撕掉,白纸和着黑色的线条,雪花似的在空中飞舞,抬起头来,却是沈铭的脸…
阮馨醒来时候,窗外已升起一片朦朦的薄光。
她将质地柔软的宝蓝色睡衣脱下,将内衣熨帖在身上,抱在胸前,正在这时候,雯雯的短信纷沓而来。
“馨馨,叶勇他骗我,他骗我投资的十万块钱,居然全花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馨馨,他(叶勇)昨晚一回家就给那个女人打电话,我们又吵架了,结果,他半夜的时候走了。”
“馨馨,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对他(叶勇)那么好,他一点都不感动呢。”
“我好羡慕你,漂亮的女孩子让男人喜欢你们太容易了,而我们,则需要付出很多,费尽心思。我真的累了,我和他(叶勇)在一起那么多年,为什么就比不上K歌小姐的一个笑。为了他,我现在浑身都是病,肾不好,抵抗力还很弱。他欠我的。”

阮馨细细琢磨着那些字句,忽然想起去年的某一天,雯雯和叶勇吵架之后就发起了高烧。那天,阮馨陪着她吊了2瓶点滴,她吃什么吐什么;阮馨又想起今年的一天,她赖在雯雯家不走看电影时候,叶勇当着她的面冲雯雯大吼:“你还敢瞪我?”阮馨听完之后,就掐腰上前理论道:“你们是平等的!”雯雯却将香蕉皮拨开,塞在他手里:“宝宝,吃香蕉。”
阮馨扔下手机,苦笑。
“雯雯,离开叶勇吧。”阮馨回复道。
忽然,门外远远地一声传来金属的乒乓声,似乎是金属撞击声,又像是锅跌落在递上了。
她浑身一栗,胡乱套上T恤,直奔至厨房。
“咳咳咳…”
只见袁瀚优哉游哉地小声咳着,探身捡起地上的一只平底锅,端在水龙头洗干净了,站在煤气灶前,灶下,蓝色的火焰如蓝色的曼陀罗花。
“衣冠不整地跑进来,求调戏么?”袁瀚道,熟练地将两只鸡蛋打入平底锅,挥动几下铲子,锅里就变出一只白色的蛋清骷髅头,骷髅眼是黄色的——蛋黄。
阮馨的神经刹那间松懈下来,长长地打着呵欠,头脑发胀。再看看舞着铲子的袁瀚和锅内的骷髅头,便问:“还需要帮忙吗?”
“帮忙吃掉,咳咳咳…”袁瀚说。
阮馨问:“还要做什么吗?”
袁瀚将骷髅头状的两只煎蛋熟练地盛入盘中,说:“把礼服穿来看看。”
“雯雯一直想见识上流社会的派对,要不,你带她去?”
阮馨夺过小勺,将那骷髅头分解开,橙黄的蛋液顺势流入雪白的盘中,粘上了。
阮馨抬头,太阳透过月白色的窗帘耀了进来,照在袁瀚苍白的脸上、睫毛上,袁瀚被那晨光耀得手腕酸软,脚下也踩了棉花似的,只得搁下手中的电饭锅,缓缓扶着凳子借势坐下。
阮馨便放下手中的餐盘,递到他眼前:“你吃,我去做我的那份。”
袁瀚一把抓住她的手:“阮馨,咳咳咳…你给我老老实实坐下。”
阮馨一怔,抽手。
“穿上那件礼服,咳咳咳…不然,后果自负。”
阮馨眨眨眼睛,一口一口地将鸡蛋吞下,蛋黄柔软,鲜嫩,蛋清的皮脆,和着油香入喉时,她依旧是迷茫,然而,她知道,他生气了。
“别生气啊,我穿那件衣服,你允许我画果照,好不好?”阮馨嘻嘻笑着。
“可以,要现在就脱么?”袁瀚说着,就去解睡衣扣子,影沉沉的眸子锐利起来。
“别!”阮馨急忙去拦他的手。
“为什么不?咳咳咳…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袁瀚将她的手牵在他的胸前。
“我…我害怕。”阮馨说。
袁瀚开始捂着唇咳嗽。
阮馨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挥起双臂,从背后抱住他,将自己的身躯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袁瀚将她扳到自己面前,探下身吻了下去,阮馨的口腔内,腥的,甜的,凉的,热的,靡丽而绵长,他的舌在她的喉间攒动,她像是被柔软而密不透风的网围剿,连氧气了也剿了,她呼吸急促,他也微微喘息着,滚烫的大手在她的脊背游走如空灵的舞者。
窗外,不知何时栖息了两只白鸽,雄鸽将羽毛鼓得满满得,晨曦中咕咕啼鸣,雌鸽微微点头,圆而黑的眼珠像黑石子一般清澈。
窗内,阮馨丝绸睡衣被轻轻褪下,他轻轻噬咬着脖颈,从锁骨一路细细密密咬下去。
她先是像见到猎人的松鼠,遮遮挡挡地跳入树深处,猎人又拿松子榛子引诱,她探头探脑的,从此,她就是他的。贝壳,蓝色月光,静海的细浪,都隐隐退散化作青烟。
他亦是像看到了梵高的《乌鸦群飞的麦田》,头脑中黑压压的群鸟轰轰长嘶,飞吹麦浪,他的心左也是风浪,又也是风浪,吹的是热风,热风将麦浪点燃,一片耀眼的澄澄火海。
这火海烧得太炽,烧痛了他干涩的喉咙,他胸腔开始发痒,他开始咳嗽,不停滴咳嗽。
火海烧到他的五腑六脏,他的肺在咳,肝在咳,胃也在咳。
麦浪忽然就停止了燃烧。
她将睡衣缓缓套上,轻轻捶他的后背,取过水杯,送到他的唇边,还有止咳露。
燃烧的麦田,就此凝固,冷却。
“袁瀚,去医院吧,你在发烧。”阮馨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袁瀚滴完点滴之后,驱车来到公司,沁着一头薄汗,疲惫地在离职手续上签了字。
龙飞凤舞的行楷,花体的法文。笔头微微一滞,中断了一次,漂亮的弧度剩下一道痕子,苍白而虚弱。
法国老板幽怨地瞪着蓝眼珠子:“为什么一定要走?你可以好好养病,我可以给你个大假期,这段时间,你可以去马尔代夫玩,所有费用,公司提供。你的薪水也会在下个月得到一个满意的提升。”
袁瀚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回答:“对不起,请允许我给生命放个假。”
这种类似的挽留,他已不是第一次听到。
上一次,他去欧洲玩足七天。尽管无数次在照片的另一端神游,站在巴塞罗那的街头时候,望着长颈鹿一般的颀长建筑,打量着被挤压过一般的城堡,还有那石钟乳一样的教堂,他还是觉得自己疯了。在这座被誉为“建筑师的天堂”的城市,高迪所造的每一座童话式的屋檐下,他疯狂地拍照。他在罗马的竞技场外,寻找许愿池。他想去意大利仙境般的天鹅教堂,可是,他不知具体的地址。他在巴黎也逗留了一晚。他乘船在塞纳河上,怅望巴黎的铁塔,他在酒店的阳台上,看火树银花的香榭丽舍大街,看日出,法国并不如想象中美好,他也无暇画下,想起来,这七天却是难得的悠长。
算起来,上次假期已有一年半。
他帮着法国佬把公司的规模扩大了三倍,可是,他把自己弄丢了。
办理完离职手续之后,他还得去医院继续点滴。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有人帮他看着点滴的进度,在床边陪他说说话。
可他知道,阮馨的那边,早已是暴风骤雨剧下。
小陆的引导下,阮馨的文案又写错了。
王建长达一小时劈头盖脸的臭骂之后,arron让小陆下达了新任务,完成之后,王建和arron一致表示:“完全不是我们想要的。”
正在这时候,身边的设计师便开始大骂:“你们要不要脸啊,连甲方的妞也敢泡!arron你他妈的到底是AM还是牛郎!你自己当他大爷的牛郎卖皮肉就罢了,还拉上王建那个贱人!”
阮馨这才知道,组内的项目竟是靠arron出卖色相来维持。
冥冥中,她似乎猜到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猜到,因为王建见她长相白净,想收她做女朋友,就不由分说地聘用了她,arron害怕自己的地位受损,就说了自己不少坏话,然后把甲方的女孩子介绍给王建当女朋友,王建一旦有了女朋友,又担心她阮馨的才华影响他的地位,结果,她阮馨就失去利用价值了。
“忍,我一定要忍到最后。”阮馨耸耸肩,泡上一杯龙井茶,待绿色的细叶从杯中升起时,她咬咬唇,微笑。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来到房地产集团金碧辉煌的大楼,当地产老总坐定主席位的时候,她再也笑不出来。
这位老总,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
即便是现在当了总经理,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不会变。
他似乎还是那个嚣张的孩子,走到哪都抱着一只和他相貌相似的哈士奇大狗,似乎,他还是走到哪儿都戴着墨镜的小恶霸,开浓烟飞扬的吉普横冲直撞,满校园的丁香花都被熏掉了颜色。
他的标志性装束也没变。蒂凡尼的黑玛瑙项链,狗链似的套在长脖子上,左手中指不分情况地戴着一只卡地亚的白金大戒指。惟一变化的,就是笔挺的西装。
阮馨迅速将头耷拉下。
“都来齐了?”如今的齐总清清嗓子,扫视一下四周,一双小眼睛抛洒着飞镖般的寒光。
阮馨的心突突地狂跳着,突然发现自己忘记带笔了。
见王建和arron各自看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她也装模作样地打开电脑。
地产公司本身的人员,售楼中心,广告公司,围城一个椭圆,开始汇报情况。
地产公司的部门经理最先汇报,几句之后,齐总就拧起了眉心:“够了,闭嘴!屁大点儿的事儿都来汇报,就显得你有能耐你忙,是不?这些事儿丫的都让我来拍板,我要你干啥?”
紧接着,是售楼公司的钱经理汇报情况。刚说几句,齐总就接了下句:“哎哟!”
齐总狠狠地吐一口烟圈,将那秀气而诙谐的小眼睛挡在了烟雾后。
“一大早上,营养茶都端上来了,最近的房子看来卖得不错啊?”
齐总扫视了一眼家园地产的钱经理,盯着他手中的枸杞茶杯,笑道:“我说,你们的售楼员都怎么回事儿?会不会好好打扮?一天到晚整得跟棒子似的,头发就不能好好换个黑色?不对,像日本人,像刚从地震和泥石流里爬出来的似的!你说别人到底是来看肥猪流(非主流)还是来买房子?”
钱经理一口枸杞子差点没喷出来。
刚说完,齐总开始逼视着王建:“广告公司,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王建开始汇报工作,像班长给老师汇报似的。三句之后,果然被打断。
“我说,每次别人都拿小本子纪录,就某些人装B,一人手里拿一个笔记本电脑,我觉得你们是创意人,也就忍了,问题是,你们到底是在看创意,还是在聊QQ?上周你们来,说活动已经开始进行了,这周你们告诉我,正在启动,我还要你们做什么!”齐总狠狠地拍一记桌子,嗓门提高了两度。
王建浑身一哆嗦。
Arron大言不惭地声辩着:“我们做了很多东西,但是网站一直都不给面子,这并不是我们的错,我建议我们三方配合。”
齐总的面色稍稍柔和了下来。
“那她是干哈的?”齐总用签字笔指着阮馨的鼻子。
阮馨低着头,不看她。
“我们的新文案。”arron道。
“写得咋样?”齐总问:“写不好都不如去天上人间当小姐。”
“相当专业,还出过漫画书。”arron道。
此时,王建沉浸在恐惧状态之下,低着头,一脸的恐慌。
“那就好。”齐总说:“我们最近的游艇聚会的软文,给写的好点!你们再不给力,我们可要换公司了,王建,听见了没?”
王建没有抬头,啾啾地闷哼了一声,蚊子叫似的,阮馨想起他在公司里骂自己时候,全公司都能听到的声音,愈加鄙夷开来。
齐总继续道:“游艇软文突出下咱们公司近几年得到的荣誉,知道不,文案?“
阮馨点头。
“写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点,高贵奢华国际范点!”齐总继续敲着桌子道。
会议一直维持到中午12点,地产公司开始吃饭,王建带着arron和阮馨饿着肚子离开。
“我中午要去谈新项目。”王建终于耀武扬威起来。
“那好,你去谈,你说要给娟娟买草莓,我代劳。”arron狗腿道。
阮馨回到公司的时候,刚将盒饭打开,就听手机嗡嗡地振动着。
来电显示上,是陌生的号码。
一把挂断。
下一刻,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再挂断,再响。
“我命令你,接电话!”
一条短信炸过来。
“你大爷,接电话!”
又一条短信炸过来。
隔壁桌的女孩子侧目微笑道:“谁的电话啊?你倒是接啊?”
正说着,电话又喋喋不休地响起来,阮馨只得抓起手机,跑到公司外的楼梯口,接起来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暴躁的狮吼:“大猩猩!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响如雷轰。
“你才是大猩猩,你是金刚!你敢声音再大点吗!”阮馨捂着几乎要振聋的耳朵道。
“馨”“猩”音相近,阮馨就成了“大猩猩”,这个倒霉的绰号自然是齐总少年时候的杰作。
“我就那么大声音,改不了!你别以为装不认识就真不认识我了!毕业好几年了,你连胸围都没变,化成灰我都认识!大猩猩,你为啥不接我电话?”齐家琪没好气地道。
阮馨气道:“你有事吗?”
齐总固执地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阮馨道:“没空。”
齐总讶异道:“你看,我这次也没问你一晚上多少钱,你激动什么?喂,不准挂电话,我晚上在淮海路的新荣记订了位子,你七点准时参加!你听到了没有啊?”
阮馨迅速挂掉,心有余悸。
一如几年前的霸道蛮横,这人本性难易。
电话一如两人第一次通话一样突然。
那时候,他十八岁,她二十岁。
“和我谈恋爱吧!我叫齐家琪,和你一个专业,是你学弟,踢足球的那个队长,平时喜欢开吉普的那个,你长得挺白净的。当我女朋友吧!”某一个黄昏,正在和室友打羽毛球的阮馨接到电话。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而且,我有…男朋友了。”阮馨先是一愣,放下羽毛球拍,微微喘X息着回答道。那时候,她一直以为,某个总是周末邀她看电影的人已经和她心灵合契了。
“你这是拒绝我吗?”齐家琪问。
“是的,对不起。”阮馨说。
电话那头显然恼羞成怒了。
“哼!咱们学校别的不多,就是鸡多,你不和我谈恋爱,是要和我谈价钱吗?多少钱一晚上?”他暴跳如雷地吼着。
二十出头的阮馨强压着火气,笑道:“那你就去找鸡好了,再见!”
他在电话那头一本正经地说:“一个月多少钱?”
阮馨气得涨红着脸,迅速关掉手机。
二十出头的时候,身边的景色总是旖旎如画。
打完羽毛球的时候,夕阳是橘色的,不远处的桃花林散发着阵阵清香,迎着风飘入少女的鼻间。
少女的汗香,夕阳的香气,伴着食堂里的阵阵鱼香肉丝、番茄炒西红柿、肉丸子和虾仁的味道。
打完球的阮馨和好姐妹秋秋收起十八块一副的球拍,在食堂对面坐着简单吃了晚饭,去桃花林散步。
林中的桃花有三种颜色:红色,粉色,白色,两人就流连于粉色的桃花树下,树旁有散步的情侣,有背单词的少年,还有…
“汪汪汪!”
“汪汪汪!”
一只血红舌头的大块头哈士奇就以豹一样的速度冲两人飞窜过来。
阮馨本不怕狗,可是,这狗也太凶猛了些。
两个女孩撒腿就跑。
阮馨倒退着,身后的树枝一下子将她的T恤牢牢挂住,那哈士奇瞪着一双蓝眼睛,挥着两条前爪扑了上来。
哈士奇的鼻子在接近,爪子在接近,舌头在接近。
哈士奇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夹杂着红烧牛肉味道。。
阮馨想挣脱树枝,身后的T恤刺啦一声,裂一道大口子,她一尺多的哈士奇舌头就血红红学地伸了过来。
阮馨太阳穴处的汗液吧嗒吧嗒落下。
“巴顿!!!巴顿,干得好!”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嚣张的男声,人近了,阮馨就看到一个歪戴鸭舌帽的男孩子,小眼睛聚光,身材健硕,手里牵着一条空的狗绳已被破坏过。
“巴顿。”这男孩子轻轻地,哄小孩似说:“继续按着她!”
阮馨吓得又冒出一阵大汗。
“让你的狗把…手拿开!”阮馨努力保持镇静道。
“啊?”
男孩子一脸的惊诧,蒿几根青翠的叶子含在嘴里:“你干嘛侮辱巴顿!!!!!”
男孩子指着阮馨的鼻子:“你不知道它只有脚没有手吗!你这不是跟和倒啦A梦猜拳,和瘸子比跳舞一样侮辱人吗!!!!我不管,你要和巴顿道歉!现在就道!“
阮馨就有一种想自断筋脉的冲动。
“我…我干嘛和狗道歉!它把我好朋友都吓跑了!“阮馨气道。
“你看你又侮辱它!狗就没有接受道歉的权利了吗!!!”
小霸王掐着腰,一双秀气的小眼睛瞪得刷刷放光。
阮馨无奈道:“那我和你道歉,行了吧。”
哈士奇用瓦蓝瓦蓝的眼睛盯着阮馨,忽然就放下了大爪子,低头抓蜻蜓去了。
阮馨急忙捂着后背,转身要逃,小霸王像他的哈士奇一样拍拍她的肩膀:“喂,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包你一个月多少钱?”
阮馨抬起脚,在那双最新款的球鞋上狠狠落下。
她不知道,夕阳的另一端,还有一人正默默观望着这一切。橘色的夕阳照在那人温润如白玉的脸上,却未显半丝花哨,映在他脸上,夕阳亦如月光,他是月光下的海。
二十一岁的阮馨却从此开始噩梦。
春日的午后,她们全寝室的人正酣眠着,他会打来电话:“我下午踢球,大猩猩你去看不?”“我晚上请你吃海底捞,你必须去!”“跟我们去足浴吧!”“一起去酒吧不?”“去夜店不?”
后来,中午时,寝室长干脆把电话线拨掉。
春日总是短暂的。在沈铭带着女友走入校园之后的不久,一场夏雨就将春天抛弃了,瓢泼的大雨刚结束,阮馨和秋秋结伴去上自习,走在泥土味的校园小路上,叱啦一声,满腿满身就被突如其来的泥水浇透。
横冲直撞的吉普车一阵急刹车,跳下个小霸王,上下审视了一番,哈哈大笑:“哇哈哈哈!咱们才第二次见面,你就来湿/身/诱/惑?哈哈哈!“
阮馨则一把捞起水中的砖头砸过去,拉着秋秋的手,撒腿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王建从外面归来之后,在arron的教唆下,继续他对阮馨的每日一骂:“通俗!一定要通俗,直白!你那淑女的文辞让我作呕!你那玩弄文字游戏的幼稚拙劣,都不如小学生!”
渐渐地,骂声就与窗外呼啸的车水马龙声混成交响曲,时而激昂,时而高亢时而顿挫,时而如山间的流水,时而如涨潮。
这次,王建骂的时间似乎特别长,每一字,每一句都在骂,两个小时后,阮馨站的腿软,腰酸,在一个个莫须有的罪名中,终于催化成一只爆炸的炮竹。
阮馨打了个呵欠。
正说着,她眼前的座机轰响起来,她接起来,就听对方大吼道:“
我已经在你们公司楼下!
我就在你们必经的出口喝茶!
你就是关机我也找得到你!“
阮馨迅速将电话挂掉。
正在这时候,小陆手拿新的工作单走过来,王建一把夺来,念道:
水岸世家项目:
1.齐总游艇发言稿。
2.网络软文。
3.新闻稿。
4.两篇广播稿。
鹦鹉湾项目:
1.户型折页。
2.两篇广播稿。
完成时间,今天下班之前。
不知不觉,阮馨又熬到凌晨两点。
甲方一次又一次地告知,文案还是无法通过。
阮馨终于忍不住问小陆要了甲方电话,对接人直接表示:“我们齐总说不是他想要的。”
阮馨一通电话拨过去,齐家琪乐不可支:“大猩猩,你终于找我了,春宵苦短,你是要请我看电影呢,还是请我开房间?或者先看电影再开…”
阮馨冷笑:“你公报私仇是吧!我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想辞职了,你威胁我没用的。”
齐家琪似是认真地琢磨了下:“为什么要辞职?大猩猩写的那么好啊。是王建那个猥琐男想追你吗?开会的实话他都不忘记看我们女员工的大腿…”
“够了。”阮馨哈欠连天地说:“你尽管刁难,反正我今晚不通宵了!你爱找谁写找谁写,不开心就辞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