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华记得,自己扛起咳出血来的病包便往藏匿萧洋的密室奔去。
那时候明明刚见面的,我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你们谁敢动他!”
天华记得,几天前,自己从病包身后挺身而出,即要迎战一群禁卫。
天华恍恍惚惚中,随着刘恒上马,八千人马耽搁了半天,路程行得紧。又似乎是岑寿领一帮人马追了上来,总之,天华只觉得头脑中糨糊成了一团,额头也有些发热,不敢去看那个笑得让他心慌的病包。
待到天黑之后,又过一坐山,刘恒才命八千多人马停顿下来。
刘恒抬眼忘去,山脚下的月光倒也充盈,便令大家不生火,吃干饼和肉脯熏肉。打尖之时,岑寿便让将自己带来的酒和肉脯分与将士们,自己坐与刘恒和穆天华一圈并另外几个将军围了一圈,天华嚼着狗肉脯,神情依旧是云里雾里。
“殿下,”岑寿左手递过一牛皮饮水袋,刘恒接过,岑寿利索地启开自己的水袋:“这里并无酒器,以袋为尊,我敬你一口。”
说完,自己豪饮了一大口。
刘恒只得笑饮一大口,啃着干饼,额头冒起冷汗来。
“殿下,怎么不尝尝我们淮阴一绝?”
岑寿拆开一个坛子,里面盛着一些橙黄的糕饼,“这是淮阴最有名的鸡糕,馅子是鸡脯肉、桂鱼肉辅以豌豆和蛋黄而成,工艺很精致,殿下不妨试试。”
好歹比吃硬绑绑的干饼好吧,刘恒想。
可是,刘恒真的想错了。
饮了酒、吃了不易消化的食物,胃里越来越疼,火辣辣地,炭烧火燎地,闭上眼睛,刘恒怎么也睡不着。
八千骑兵除却守夜的全都和着铠甲或坐或卧,死心塌地的会了周公,昨夜雨停后便上了路,他们真的是累了。因着白日里的苦战,天华的鼾声已经可以送去雷公打雷时候用,几个将军也沉沉睡去。
刘恒摇摇地站起,握拳紧扣着胃处。
月华下,不远处的江水升腾着银晖,夜已凉,刘恒却觉得胃像烧熟了一样,只想找个清凉地拔一拔那份胃腔经久不灭的滥火。
晃晃悠悠握拳捂着胃到江边,刘恒解下盔甲,慢慢走进湖里,背靠在岩石上,肩膀以下浸在江水中,霎时间胃中火烧的感觉降下来许多。火烧感骤减,只是胃却似上了紧箍咒一般,一紧,再紧,胃在打滚,胃在翻跟头,胃在舞剑吹笙…
刘恒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身体也慢慢从水面上滑下去。。。。。。
萧兄,是你吗?
刘恒迷迷糊糊、朦朦胧胧之中,感觉水中央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唤他,他不回头,再唤,亦是不回头,刘恒只觉得身体轻软得像绵花,飘忽忽,便飘悠到水中央,萧洋回头,冲着自己微笑。
“萧兄。”刘恒喃喃低唤。
萧洋便微笑,拥紧刘恒,轻轻凑上他的唇。
贴近了,刘恒终于知道,原来萧兄的唇凉凉的,凉得让他忧伤,于是,将糯软的舌探入萧洋口中,舌是烫的,彼此口中的湿热气息瞬间便氤氲起来,此刻,两人只想融化于其中…
第14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星河欲转千帆舞
“病包!”
天华瞪大眼睛,眼看着江水中央,青黑色的水鬼正用一黑魔爪扼着刘恒的脖子,另一黑爪正贪婪地在他的胸前不停地游移。
“放手!”刘恒奋力反抗。
“把爪子拿开!”天华隔着岸大吼,脚底却一点也用不上力,怎么也迈不动腿。
“真滑溜啊,哈哈哈哈!”水鬼似是沉醉于其中地感叹着。
“呃!手拿开!”
刘恒不住挣扎着,显然是被水鬼捏痛了,忍不住闷叫一声。
“妈的!住手!”天华挥舞着双臂,槽糕,我的青锷剑哪去了!想趟进江水,腿上却有千金沉,使劲挪,挪不动,再见水鬼与病包,正迅速从水中央下沉,霎时,不见了。
江水平静,他们倒是哪去了!
“病包!”
天华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却不见本来坐睡于身边的病包。
病包!病包你在哪里?
天华环顾四周,分辨不清人脸,八千多人,这可怎么找!
天华急得在熟睡的人群中站着,转圈。
难道,他真的被水鬼抓走了?
突然,见远处有两个哨兵在徘徊,便几步并过去,抓住其中一个的盘领没头没脑地问:
“有没有看见病包!他哪去了?去江边了吗?”
“穆将军说的可是殿下?他好象的确是往那边去了。。。。。。”
哨兵还没说完,便被天华往旁边一甩,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梦中的病包被水鬼抓走,这不就是江水傍边吗?
天华飞身跃起,火速赶至江边,见岸上有一副铠甲,再瞧那块月光铺洒的大岩石下,病包眉头紧皱,身子正慢慢下滑,江水已没过了他的脖子。
“病包!”
天华放声大喊,急急纵身入水,一把拎着刘恒的胳膊将他薅出水面,双手抱回到岸上,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身子搁置在自己腿上,托着他的肩膀轻轻晃着:“病包你醒醒!”
刘恒却像是昏迷了,喃喃地启口:“好冷…”
天华低头一打量,月光下,仅着了一身中衣的刘恒已通身湿透,便将他的上衣除去,
一把撕下自己战甲,脱下自己的上衣套在将刘恒身上,刚要将上衣给他笼好,却见银色月华将这手中妙人的皮肤染了一层诱人的光晕,再见那人的面庞,即便是月色下,睫毛无法如白天那样历历可数,却是倒影沉沉。
“病包,好…美。”
痴痴地,天华自言道。
月光下,薄薄的丝绸衣料被水一浸,浑身的线条清晰在目,瑟瑟发抖的身躯紧紧直往天华怀里贴。
天华的心,便瞬间跳得几乎要将胸腔击破一般。
情不自禁地,天华轻轻用那双大掌抚上病包的睫毛,久操刀剑的粗糙大手却无法细细体味那颗颗如麦芒的感受,滚烫的唇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吮起病包睫毛,毛茸茸的感觉就想是病包在挠他的心。描摹起病包挺秀的鼻梁,直至吸上那瑟瑟发抖的唇......
天地间,仿佛一刹那只剩下他与病包两人。天华此刻视线里,一切皆失.....
忍不住将自己的唇啃上他的突兀的锁骨,病包的锁骨很让人。。。。。发疯。
“哦。”
病包轻吟。
病包我。。。。。
什么!
天华蓦然间,便停止了一切动作,
我,爱?病包!
“啪!”
一记脆响。
天华记得前夜,萧洋凑到自己耳边,将派出奇兵的事一说,没等说完,便挨了自己结结实实一记耳光。
“绵羊,你想让病包怎么样,你自己说说!”天华质问道。
萧洋的左腮立马就肿了起来。
原来,为了病包,我连兄弟都。。。。。。
天华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震耳欲聋。
再看那病包,正冻得直往自己怀里靠,下身的那条丝绸中衣已被江水湿透,腿也在微微颤抖,浸透的薄薄衣料已将那美好身体的曲线一一呈现。
晴梅朱粉艳,嫩水碧罗光。
病包嘴角一弯,轻轻念出两个字:“伯溢。”
登时,天华只觉得五腑六藏被击得粉碎粉碎,又像是服了穿肠□□,肠绞肚烂而死。
天华咧嘴一笑,不知名的液体,一滴滴砸在刘恒脸上。
“伯溢。”
天华眼中光华顿失,像是失了心,自嘲地重复道。
雨停了,恒殿下也已带八千人马离去。
“恒殿下!”
萧洋记得,刘恒走前的马上一回眸,似是那么熟悉,却又似那么飘渺,这次,不再是岸边明柳的一笑,却如青松在寒风中摇曳,抖落了一地雪。
那是八年前的一回眸吗?萧洋记得八年前,他的恒殿下踏上去往代地的那日,自己却由于父亲病危而赶回府中,当初,他启程时的回眸,可是这般?萧洋后来才听说,恒殿下是下午方才启程,走之前,据说是频频回首。
萧洋手里摸挲着尚带余温的粥钵,眼前一片空白。
伫立于帐中,萧洋像是一座毫无知觉的石像,思考,已然休止,不知不觉间,帐外已稍见亮色。
萧洋苦笑目的表情,自送刘恒的背景离去至天蒙蒙亮时带九万多人马启程时,一直持续着。
骤雨过后,天蓝如海,未有一丝云朵沾染其纯,浩浩荡荡的大军快速前移着,萧洋于的卢黄马背上仰头望天。见一苍鹰搏于长空,展翅叫嚣,棕黑的丰厚羽翼在高空总恣意翱翔,萧洋一阵心烦,抄起当年刘恒所赠的云钏弓欲射这悍物。
陆离刚要拔剑,见萧洋已引弓,便故做箭筒背得不牢靠,理了理。
我倒要看看这萧洋大将军箭法如何。陆离心里想着,便一拽马缰,揣摩起萧洋的引弓姿势来。
”嗷!“
只见苍健的老鹰一声凄厉地嘶鸣,堕下长空,扑棱棱一头扎倒在地,白尾向上,振气棕翅,再振翅,再飞,栽倒于泥土中,再飞,仍旧栽倒,惹得泥飞四溅,直至浑身羽翼皆浸了赤红血,眼神犀利依旧。
棕黑的羽毛在空气中飘飞,老鹰挣扎挣扎,利爪刨土、再刨土,振翅不住,迅速将伤口的面积扩大至无限大,终于,不能动弹了。
鹰眼,依旧是怒目圆瞪,那是无比尖利的眼神,傲煞一切。
周围本就是湿土,已被这桀骜的大物折腾地狼藉一片。
凭陆离的经验,这鹰怕也是有些年纪,是只老鹰,然而,这鹰凶悍依旧,宁死不屈,最后不还是难免一箭穿心吗?
不动声色地,陆离眼角扑上了笑意。
萧洋却是望着这彪悍的棕毛老鹰,于是想起八年前的一头獾猪。那头棕皮獾猪倒在地上,挣扎,挣扎,尖爪子刨土,再刨土,直至不能动弹了。美貌的少年于是悠悠念道:“卢令令,其人美且仁。卢重环,其人美且鬈。卢重鋂,其人美且偲。”
。。。。。。
萧洋足上用力拍马肚,的卢黄马顺着他的心意和速度舒蹄跑起来,只是,这披黄马已不是当年的 的卢了。
八年了,昨日的的卢已然寿终正寝,那人,却已由懵懂顽童初长成了绝代风华,恒殿下,你会没事的,但愿。
陆离一面仔细打量这萧洋,倒是似乎心情不错,一路上面带笑容,还忍不住哼起了一句民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仇。。。。。。”
歌既出口,陆离便又咽了回去,一面掩饰着,漫不经心地道:“大将军, 代王殿下吉人天相,又有穆将军随行左右,您只管放心便是。”
萧洋浅笑,吕后啊吕后,派他来监视我,目的不只如此吧?
又行过一处泥泞的沼泽,正是午后太阳最毒时,萧洋便一挥军旗,命大军歇息,生火做饭。萧洋命其中八千人人多挖一灶,目的自然是让匈奴的探子以为依旧是十万大军进发,并没有八千骑兵早已另路行军分流。
他也懂减灶之计?这倒是个好法子,让匈奴的探子不知不觉,岂不妙哉?
“大将军,您何必亲自挖灶?有小的们呢!”
一个火头军讨好地去夺萧洋手中的挖坑器皿,却发现萧洋用的是自己的宝剑,并不赶去夺。
“不用了,”萧洋平易地微笑:“何必恪守什么等级礼数呢,兵贵神速。赶紧打完尖,赶路要紧。”
陆离望着这个亲自动手挖坑的萧洋,忍不住对这个与他岁数相仿的大将军肃然起敬,只是——这计用地不够化。
陆离眼前一亮,自己亦是挖了一灶,笑着对萧洋说:“大将军为什么不吩咐全军皆一人埋双灶呢?二十万大军并不是个小数目,匈奴人要是知道咱们汉军二十万出征来战,他们北袭的步伐,怕是该没那么嚣张了吧?一来,能震慑住敌人,二来,他们纵是想把我汉军大举引来,却也不会长驱北下,直捣长安了吧?”
萧洋并不回答,款款支起锅来,阻止道:“不妥。二十万大军北征匈奴,他们岂不是在北面准备得更充分了?这样一来,我们毫无疑问是下讯号让敌人提高警惕。”
萧洋一面埋灶,心下更揣摩着这陆离——他即是吕后派来的,果然想治我于死地。
陆离却笑说:“大将军既然知道加灶迷惑敌军,自然晓得孙膑减灶迷惑敌军的故事吧?孙子为了让魏军轻敌,头一天让敌人以为是10万人,第二天让敌军以为是8万,第三天让敌人认为只剩下6万,自然是会先警惕,后放松,等他们的警惕性放松时,代王殿下怕已经潜进了他们的老窝,我们也差不多该出现在主战场了吧?两面夹击,看他们败不败!”
萧洋听了,心下一热:原来这陆离这么懂用兵!
心里想着,却依然存着警惕: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那么好的计策,他居然献于我?难道------
萧洋一面忖度着,额头上忽然就冒了一层冷汗:倘若我死了,这军功,怕依旧是他的吧?
再抬头看一眼陆离,眼里的笑意别人观察不到,他萧洋又怎么能无法察觉?
这仗,怕是未跟匈奴打之前,自己军中怕也难免一场滔天骇浪。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们看文~~~~~~~
合并章节已完毕,空章无文不必在意,不影响看文。
采采一鞠躬,
谢谢偶地编辑KK亲帮偶修文~~
第15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月下飞天镜
天华猛地将大手探入那湿漉漉的小衣,紧紧握住病包的诱人的人参,只觉得病包的身子在自己怀中蔌地一颤,病包嘴角一弯,轻轻念出两个字:“伯溢。”
登时,天华只觉得五腑六藏被击得粉碎粉碎,又像是服了穿肠□□,肠绞肚烂而死。
天华咧嘴一笑,不知名的液体,一滴滴砸在刘恒脸上。
“伯溢。”
天华眼中光华顿失,像是失了心,自嘲地重复道。
伯溢是绵羊的字。
绵羊的表字是伯溢。
绵羊不过才二十一岁,不过去年行的弱冠礼之后,才使了他的爷爷萧何当年留给他的字。 由 于萧何早已去世,当初只是禁军效小头领的萧洋其实也只不过是个落寞贵族,天华清楚地记得,行弱冠礼的当天,自己一直都在,只有丞相陈平、王陵等人不请自去,以及几个萧何的旧年亲朋,根本没有太多人参加,远在晋阳的病包,萧洋没有邀请。
可是,病包还是亲密地喊的他的字,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
夜吟犹觉月光寒。
上空的明月盘渗着丝丝寒意,如清凉殿里的水晶鉴似的,盛着坚冰,逐渐与坚冰融为一体。
天华只觉得,刚才充溢到身体某个位置的腾腾热血,霎时冷却了大半,冰凉的血液从早已集溢的那处扩撒,扩撒,灰飞烟灭。。。。。。
天华像是一个被母亲遗弃的可怜孩子,突然间,眷恋着自己的疼,疼着自己的眷恋,周身的每一处,无一不是很疼,很疼。
慢慢地,依依不舍地,将自己握惯了刀剑的大手从那颗柔嫩的人参上挪开,却又忍不住轻轻捏了一把,病包的它,那么好。。。。。。。
“伯溢。”
正是这时,只听刘恒又一声沉沉地低唤,声音里止不住的缱绻让天华几近疯狂。
好吧,绵羊,你的东西本大侠还给你,本大侠不稀罕!
天华委屈地一撇嘴,幽幽地将大手从刘恒的小衣里潜出。
月入云层,夜色已浓。
往左看,不远处,穿过芦苇,水色轻濯着夜色。
往右看,不远处,八千多骑兵正在熟睡。
穆天华轻轻地,双手将刘恒托起,本想将其放回原来他坐卧在自己身边那处,起身的时候,只觉得怀中人打了个寒战,便急忙坐下,把他拥紧。
天华已脱下铠甲和中衣的上身套在刘恒身上,自己□□着上身,却浑然不觉冷。心更凉,不是吗?
刘恒梦见,自己在江水中央与萧洋相拥,萧洋和自己忘情地热吻着,轻轻叫他一声萧兄,他却说,喊我伯溢。刘恒轻唤,萧洋含泪微笑,这时候,却见天华扑腾腾趟水冲过来,人却不住地下沉,江水都已淹没他宽阔的胸膛了。
“天华小心!“
刘恒叫道。
天华听到这喃语,低头望着病包涩涩一笑。
拥着怀中人,凝望,不眨眼地端望着他,忍不住伸手,想去触一触蝉翼般的睫毛,却又将手缩了回去,想细细回想着这些天来的事,天华突然胸间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照顾好病包,就是当为了好兄弟吧!天华自欺欺人地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终于入了眠。
天色微蓝,太阳尚待闺中时,刘恒在一个温热的怀中微微睁开眼睛,贴着脸的是一片热热的肌肤,拾眼便是一个雄壮宽厚的胸膛,胸肌一起一伏。
呼噜噜的轻鼾声从头顶传来,刘恒急急挣脱出那个有力的臂膀,低头打量着自己上身的衣裳,不是自己的,又想起昨夜的梦,登时满脸绯红,难道,不是萧兄,而是。。。。。。天华?
刘恒只觉得被一阵雷电轰得麻麻的,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喧嚣着耻辱。
“嗖!”
刘恒一把抽出天华的青鳄剑,却又送回鞘中。
或许,只是个梦呢?
刘恒酸笑一声,伯溢,为什么只是梦呢?
刘恒笑得潸然。
望着不远处,密密匝匝的骑兵们还在沉睡,刘恒缓缓站起身来,定睛望着天华的那把青鳄宝剑,豁然间倒也将怒火压了下去:我一介男子,又不是个妇人家,罢了。如今这大敌当前,突袭匈奴之计,他又全力以赴,现在岂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刘恒脱下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衣衫,披在依旧没有完全醒来的天华身上,迅速套上草地上铺着的丝绸中衣,猛然间想起铠甲还在江边,一转身发现自己的披挂居然也在草地上铺着,再看天华闭着眼睛,本是英挺的剑眉,眉心已拧成一团,微翘的唇轻轻开合,忍不住摇头低叹:“傻孩子。”
“叮铃叮铃…“
刘恒突然只听得,似是有一阵急促的銮铃声正步步逼近。
奇怪,昨日夜行军,不是让这八千多人马都摘了这马脖间响物了吗?
“叮铃。。。。。。叮铃。。。。“
刘恒一阵警觉,急忙推起熟睡的天华。
“天华,你听什么声音!”
天华被推醒,见怀中的病包不见了,迷迷糊糊地说:“咦?病包呢?”
刘恒便急忙拍拍天华的脸:“天华你给我醒醒,你听,銮铃声!”
天华使劲敲敲脑袋,清醒了些,只见他耳朵上下翕动,然后拍拍刘恒的肩膀:“病包你等着,我去看看!”便飞身前去。
刘恒自然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呆着,一面着急地默念:希望只是路人。
——再遇到一个江湖上的高手,如今有天华与岑寿在,倒也不必挂虑,只是这路程怕又要耽搁了。
刘恒急急地穿过密草丛,却没有听到任何刀声剑鸣,十分奇怪,走进了,却见一瘦小的男子撂下马,冲自己跑来。
“殿下!”
瘦小的男子凄凄地唤着,声音柔和而细滑,如莺语啁啾,如芙蓉在泣。
这还是原来的人吗?刘恒心中一阵牵痛。
莹白的肌肉黯然失华,一双闪烁着桃花流水的眸子也似枯竭了的小溪一般,眼窝微陷了下去,深邃地像刘恒他们至今未到达的阴山。
难道,她是大军出发当天便骑马不休不眠了几天才跟上的!
“殿下!奴婢来迟了。”
惹得拄着腮睡得香甜的岑寿霍然间睁开了双目,循声而望,见一玲珑的男孩扑进刘恒的怀中,脸深深地扎进刘恒的胸间,看不到相貌。
“哈哈,原来刘恒真的有这嗜好啊。”岑寿禁不住歪嘴一乐,侧耳打探起刘恒与那个男孩的对话来。
“看也看到了,你也该放心回晋阳了吧。”刘恒轻拍着那个男孩的后背,抚恤地道。
“不!殿下这些年一直没离开过奴婢,请允许奴婢继续服侍殿下!”
男孩滑出刘恒的怀抱,双膝跪倒在刘恒脚下。
岑寿定睛一看那男孩:瘦长的瓜子脸,无辜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巴泛着白,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风致动人。
“是个女的?”
岑寿狡黠一笑,继续洗耳窃听。
“你也即将是天华的人,不必再服侍我了。更何况,有你在,天华会畏首畏尾,你回晋阳吧,打仗是男人的事。”刘恒漠然地道。
想拭去这个可怜的人儿脸上的一处尘渍,刘恒还是立即改手去扶起他,望一眼不远的天华,“晚晴,你赶紧和天华说几句,我八千人马即将启程。”
此时,守夜的哨兵见主将已精神抖擞,也赶忙将几个将领呼醒,骑兵们也纷纷互相你推我胳膊我捣几拳互相弄醒,迅速开始整顿披挂,一帮精骑队伍倒也训练有素。
岑寿不慌不忙地戴上头盔,故作漫不经心地继续听这个女子与天华的对话。
只见被叫做晚晴的女子一双小手紧握天华的手,说:“天华,难道你一点不想我留下吗?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和殿下?殿下身体不好,我替你和整个军队照顾他,毫无疑问是为全军着想,求你让殿下留下我吧。”
天华欲言又止,支支吾吾:“晚晴,我。。。。。。”
“我会骑马,也会用枪,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晚晴一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天华:“难道,你想殿下因为起居不周全而让身体状况愈下,落入匈奴人手中吗?”
岑寿便拍拍自己的正打着响鼻的名曰绝群的白马,扬眉一笑。再寻刘恒,见其在不远处吩咐自己的家臣章信和楚达,不知交代了几句什么话,便带章信和楚达来到晚晴和天华的身边。
刘恒帮晚晴轻轻捋顺了已经结起又有些凌乱的的发丝,说:“晚晴,你与其跟着我上战场,倒不如赶紧回晋阳办正事。本王令你向我的亲舅舅转达我的意思,让他马上携一份厚礼去长安求陈平宰相说服吕后换我离开战场。”
晚晴一听,倒也哑口无言,愣了半晌,只得咬咬嘴唇,挤出一个字:“是”
这边,岑寿可就听得眉毛郁结了起来:“亏我带一帮人马投奔而来,他到底是个英雄,还是个懦夫!”
刘恒说完,便冷下一张脸来,吩咐一旁的亲兵:“传本将的命令,八千零五十人马,立刻随我去饮马,饮马完毕,统统随我启程!有一刻怠慢者斩!”
再说晚晴,随刘恒派来护送自己的章信和楚达调转马头,顺着这条山路行至另一方下了山,却在山脚遇见一群牵着异样肥壮高头大马的壮士正盘腿围坐,统统狼嚼虎吞着大块的羊腿肉,白腻横肥的圆脸和杏眼的搭配,随身穿中原的装束,面相却一看便不是中原人。晚晴不由得故作咳嗽一声,一拉马缰,马速放慢下来。
“操一口匈奴话,以为我听不懂吗?”晚晴心下自语着,只听一饮酒的匈奴漫不经心的一句快言,便觉正午的阳光晃得眼前泛绿,几乎要堕马下来。
第16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长风万里送秋雁
再说萧洋那边。
自萧洋击射苍鹰、晌午全军打尖之后,九万多人马便在萧洋的麾下疾速前行,一刻也未见怠慢,直至深夜,萧洋方才命全军歇息,此日无话。
萧洋不得不提防着陆离——此人不简单!
细细揣摩了一下,萧洋的心却又稍稍放松了些:出师初始,离前线都有一段不近的行程,倘若陆离现在就害了自己,只有让军心分崩离析,那还打什么仗?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于是,却也不认为他现在会起加害之心。
第二日,也就是晚晴被刘恒赶走这日的傍晚,夕阳刚刚欲沉时,萧洋便命令疾行了一天的全军扎营,挖灶生火做饭。
“这么早?”
众将士十分意外。
傍山,同属吕梁山山脉,然却不是刘恒八千人马所行的那支,更与刘恒一干人马的秘密小道大相庭径,萧洋自然不是有心等待与恒殿下会和,更何况,骑兵腿快,怕是已行了不少路了吧?
余晖依稀可见。
陆离一翻眼皮,比女子还要浓黑的睫毛像给眼睑扇了风。
“奇怪,大将军不急着赶路了吗?前边可是吃紧了呢?”步兵们的双腿还是习惯性地往前急迈着,一个士兵意犹未尽地任腿迈进,小跑着疑惑地对自己身旁的另一个士兵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