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寿瞅瞅萧洋,再看看天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知自己不便插手,只好沉默。
萧洋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拍拍天华肩膀:“天华,你刚醒,给我冷静点!这是恒殿下的意思。你真想救他,跟着我打赢这仗,之后我萧洋舍了命也要救出他来!”
“放你奶奶的屁!这仗打起来要打多久谁知道!”
天华伸出右拳冲着萧洋的鼻子就是一击,萧洋没躲,只觉鼻子先酸后甜,一股鲜血哗地从鼻间冒了出来。
“啊!”
天华吃痛地呻|吟一声,捂住右肩膀,倒退两步。
萧洋慢慢给自己的手包扎好,拾起地上血书,道:“现在这样,还要去救人?受了伤的赶紧去休息,下一仗你敢因为这个影响打仗,看我怎么惩治你!赶紧回去上药!”说完,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抛给天华,天华接住,不甘心地跺脚,退下,一心只想伤好了再回五原。
待岑寿和天华都离开主将的营帐之后,粮官畏畏缩缩地轻轻走了进来。
“讲。”
萧洋道。
“是,萧人大,小的想说,长安城运来的最近的那批粮食被劫,新的还没送来,粮库里的粮,只能维持三天了。”
萧洋思忖了一下,微微一笑道:“你且退下。这事切勿声张,本大将军自有办法。”
粮官一走,萧洋掏出那张血书,紧攥着,从午后一直到踱到月亮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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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粮官一走,萧洋掏出那张血书,双手攥着,越握越紧,眉头不展的在帐中踱来踱去,从午后一直到月亮升起。
忽地,萧洋掏出怀内的血书,轻轻凑到唇边浅吻。
血腥味犹存,萧洋却嗅出一股苦涩的香气。
——伯溢,大事灌婴小事岑寿,必胜。
恒殿下滑糯的声音在萧洋耳边回荡。
灌婴?
“正有此意。”萧洋自言道,一面说着,便起身去找灌婴,灌婴却并不在营帐中,问过灌婴的亲兵,方才知道他正在为一个伤病接骨。
萧洋自惭地笑笑,便让士兵引他去,却见灌婴从那个骨头脱臼的士兵帐篷里迎面走出,手里还揣一卷绷带,似是正要去与其他伤病疗伤。
灌婴见萧洋来找自己,便笑道:“萧大将军,有事让人传我去你的营帐便是,何必亲自再跑一趟。”
萧洋也是个知礼的人,微微一笑,道:“将军别折杀萧某了,不知将军可否邀萧某到营帐中一叙??”
灌婴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萧洋有了难处,两人回到灌婴的营帐,萧洋便抱拳道:“将军,我是个后辈,行军打仗论兵书且只知一二,论经验更是全无,这次打仗,全仰仗将军了。”
灌婴却也不好自作聪明地先提出,客套道:“蒙大将军看得起末将,何必如此谦虚,只是,不知大将军为何事而来?”
两人客套完之后终于转入正题,萧洋说:“如今粮食只能维持三天了,长安送来的第一批粮草已被匈奴人截获,洛阳道远,战事拖不得,匈奴人又最擅长打闪战,怕是新粮未到之前,大军既要饿死更被匈奴依据歼灭,还请将军拿个主意。”
灌婴不动声色的道:“末将哪有什么主意,大将军有什么想法想听末将的愚见,尽管说罢。”
萧洋半晌不语,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决心一般:“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时,岑寿正一个人依在帐中喝闷酒,陆离掀帐而入,岑寿顺手扔出一只小箭,陆离迅速用食指中指夹住,只听岑寿不留情面地道:“滚出去。”
陆离自顾自地双手抱肩,斜眼望着躺在床上的岑寿:“怕萧洋知道咱们认识?他刚去找灌婴了,一时回不来。”
一个多时辰之后,萧洋从灌婴的营帐走出,径直去找岑寿,见陆离刚从岑寿那处出来,自然是十分怀疑,但却记得恒殿下血书上的字,便只管进营帐与岑寿商讨。
再说刘恒,岑寿走后,天亮时方看见昨夜里给自己求情的小匈奴兵赫连随手端热乎乎的黍米粥而来,问过,方才知道他昨夜一出门便被打晕扔到牛棚了,早上才悠悠醒来。
“殿下,你不用怕我,你虽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我七岁那年,因为家里父亲得病而死,母亲改嫁,继父嫌我将我赶出家门,我被迫一路向北流浪,路上遇到殿下的母亲给了我一些银两所幸来到草原,你的母亲是我的恩人,你也是我的恩人!” 赫连随双手将粥碗奉上,跪拜道。
刘恒依稀记得,自己十岁那年从长安城来到代地自己的封国,一路上确实接济了一些人,却不记得这个少年,不知是不是圈套,便接了碗,道:“快快请起,母后的事我不记得,如今我身是俘虏,又何必多礼。”
刘恒一双细皮嫩肉的手自然是觉得有些烫,赫连随忙抢过粥碗,细心吹了吹,方才递与刘恒,刘恒于是想起萧洋的那碗黍米粥来,一口一口,吃得仔细。胃里,依旧是抽痛着,像是有小刀一刀一刀在割,刘恒不知自己是真痛还是假痛,伴着身下的阵痛,和腿上的撕痛。
赫连随见刘恒衣衫破碎不堪,便说:“殿下,我去给你找件衣裳。”
剩下刘恒,吃了一半,只觉得喉咙一阵又一阵埂住一般,无法再下咽。
赫连随急匆匆地找了一件自己最好的衣裳回到刘恒的营帐,刚要递与刘恒,却见世子携一件自己的紫短衫进了帐,留下一句:“给他换上,半个时辰后,去云中。”
云中!
刘恒手中的碗滑脱,掷地有声,半碗黍米粥撒了一地。
刘恒被抬进一个有篷的马车里,行军急了些,颠得他大汗淋漓,背后湿了一大片,唇色也泛了白,赫连随知他是腿疼得紧了,便抱住他的受伤的那条大腿,搭在自己腿上,道:“殿下,要是疼,您就睡会儿。”
刘恒十分勉强地勾起嘴角一笑:“没事。”
又一阵抽痛,痛得他几乎要虚脱,连那个风度良好的笑也没有力气维持下去,软软地往后一靠,心下道:眼下大战将至,我还睡得着么?伯溢他们,真的能打赢胜仗么?
且说萧洋和灌婴、陆离商量好之后,决定烧粮。
烧谁的粮?自然是匈奴的粮。
都没了粮,谁得不会闭门不战,索性来个背水一战。
在萧洋看来,敌人知道汉营少粮,自然会提高警惕,即便找得到他们藏粮所在处,也没有那么容易劫了去,搞不好还有埋伏。
灌婴却觉得这样太冒险--烧了匈奴的粮,匈奴自然便急着打仗,本来他们就擅打闪电战,惯于速战速决,岂是对手?说完,灌婴自己都乐了。
“匈奴兵擅打闪电战,我们再等着他们主动出击,岂不是更没了活路?依末将说,倒不如给匈奴来个措手不及。”
灌婴道。
萧洋问了岑寿,岑寿的意见却是烧一半留一半,三人便商量起对策来,当夜,匈奴军的粮仓便失了火。
待稽粥立终于率领人马与云中的冒顿单于会和时,匈奴军已打了个大败仗。
怎么回事呢?先是岑寿施计夺了一半粮烧了一半,再是岑寿火烧匈奴营,引得匈奴兵出战之后,却像第一战一般佯败,匈奴兵被烧了营,自然穷追不舍,加之轻敌,杀将过来,到野狼;岭之下,正中天华、灌婴各率一万汉军的两路包抄。这汉军□□手虽然不低匈奴,却是在暗处,射得冒顿单于引兵大退,连退出两个山岭,却死守着恶阳岭这道云中的关卡不放手,一时间汉军奈他们不得,萧洋见一时攻不下来,只得收兵。
待萧洋收兵之后,刚扎下营,却听有人来报:“报大将军,匈奴世子已押解着代王殿下来云中与冒顿单于汇合了。”
萧洋刚要说什么,却见天华兴冲冲地迈着大步冲进营帐:“绵羊,我已经帮你打赢一仗了,现在本大侠要回五原救病包了,你是准我也得去,不准我也得去!哈哈哈!”
萧洋面无表情地道:“不必了,恒殿下已被稽粥立押至云中。”
“啊!”天华冲上前去抱住萧洋的肩膀不停地摇晃:“是不是真的!!绵羊我要赶紧救他出来,否则,你根本没心打这场仗!”
萧洋像一块木头一样,被天华晃着,先是不看天华,接着,狠咬了下唇,银牙沾血。
“绵羊你说话啊!”天华继续摇:“你是大将军,你要做好指挥,我穆天华不用!我一个人去!”
萧洋瞟一眼天华焦躁的眼神,双手抓住他比自己更宽厚的肩膀,先是轻轻拍,最后重重地拍一计,冷哼道:“恒殿下断了一条腿,你就是救出他来也难突出重围,我们现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速战速决,大败匈奴,让他们放了殿下。”
说完,萧洋狠掐着手中的玥鹜剑,努力克制着甩给自己一嘴巴的冲动。
恒殿下,我巴不得现在就去救出你来,可是,大局当前,我不能。
萧洋心中抽痛着,重重地将拳头擎起,却不知砸向何方,于是,一双英锐的眼一瞪,“速去请灌婴将军和岑寿将军来我营!”
第37章 第三十五章(上)
第三十五章(上)
刘恒被抓到云中时,天蒙蒙亮,冒顿单于闻听儿子稽粥立抓了刘邦的第四子,便即刻命人抬了来。
只见被担架抬进帐来的少年苍白俊美,气质华贵而飘逸,冒顿单于一双小眯缝眼一瞪,通身打量过刘恒一番之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笑,刘恒自然知道包涵了太多蔑视。
刘恒便抬头,径直迎上单于的目光。
冒顿单于愕然:怎么这小子断一条腿、身在敌营却一点也没有畏惧么?再看这小子的相貌,虽是儒雅清爽,却有眉宇间自有一种君临天下之气,不怒而威,自是兼容并包四海,莫非,他将是未来的汉朝皇帝么?
天子之相。冒顿单于不得不承认。
冒顿单于不得不承认的,还有他的军事才能。要不是收到陆离的信说代王要突袭五原,这仗,怕更是要顾前不顾后。
冒顿单于那么寻思着,嘴上却没放过刘恒:“哈哈哈!原来刘邦那么丑也有长得那么好看的儿子呢,怎么这通身的气派,竟一点都不像他呢,啊?哈哈哈!”
刘恒气得肩膀一阵发抖,却努力稳住肩膀,继续迎着单于的目光笑道:“单于说得没错,可我们这些病残废疾者,又怎能比得过您的世子,世子长得一表人才,真乃是雄鹰家的凤凰呢。”
冒顿单于看一眼白面而俊秀的稽粥立,再想想自己的虬髯样子,忍不住想抽自己嘴巴,,不由得暗服起来。
冒顿单于看看稽粥立,道:“孩子,他朝你做了单于,你最大的对手,你知道是谁么?”
稽粥立望着单于,等下文。
单于豪迈地笑道:“不必怕吕后,也不担心襁褓里的小皇帝,”猛一指坐在担架上的刘恒,单于接着道:“你要对峙一生的敌人,就是他!”
稽粥立冷冷斜了刘恒一眼,道:“不错。”
冒顿点头,“你既已知,今天父王便替你铲除了后患。”
说罢,冒顿单于便一伸手,一个匈奴亲兵立刻双手奉上一把弯刀。
“稽粥立,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冒顿单于一双小眯缝眼瞪得贼光熠熠。
稽粥立便接过弯刀,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刘恒。
刘恒一愣,紧接着,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就这样仓促死去么!太快了,就像一批饱经折磨的瘦马,刚一脱缰,却一跃身,飞入悬崖。
“在马背上有什么了不起!他朝我就是怀抱美人,也能骑射!”
七年前,十三岁的萧洋扬起眉毛,别有所指的如是说。
伯溢,你的愿望无法实现了。
刘恒笑着笑着,慢慢闭上眼睛。
死就死吧。伯溢他们一旦知我死讯,哀兵必胜!
刘恒眼前闪现过萧洋带兵退敌的情形,闭上眼睛垂下的睫毛不由得一跳一跳,一只手紧紧抓住被固定好的伤腿。
“动手啊!难不成你还有妇人之仁!”
冒顿单于见稽粥立迟迟不举刀,催促道。
稽粥立却将弯刀一旋,嗖地一声收刀至身后,对单于道:“父王,杀不得。”
“嗯?”
冒顿单于十分奇怪,素日冷血的儿子这是怎么了?便冷冷地望着他。
“我自然想斩草除根,可他一旦死掉,眼前面临的,是怒发冲冠的十万汉军!”稽粥立说着,俯视刘恒:“更何况,有死敌,人生有趣!”
冒顿单于点点头,“好孩子,你既然有此志向,咱们不若绑他在高处,下面支一口油锅,咱给汉军来个军心大乱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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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五章(下)已修改过
冒顿单于点点头,“好孩子,你既然有此志向,咱们不若绑他在高处,下面支一口油锅,咱给汉军来个军心大乱怎么样?”
稽粥立面无表情,思索片刻,道:“好!”
刘恒倒吸一口冷气,忽觉腿上的伤痛又添了几分,然却终究面不改色。
冒顿单于便瞥了坐在担架上的苍白少年一眼,立即吩咐道:“来人!速去支一口大油锅,备足了柴火,将油烧沸了!”
“是!”门口的两个匈奴兵领命,掀帐帘而去。
冒顿单于一甩紫披风,面南坐于帅位之上,冲刘恒耀武扬威似的微笑:“哈哈,怎么样?娇滴滴的王子?你猜,是你,还是救你的人变成炸肉脯呢?”
刘恒凛然一笑:“大丈夫保家卫国,就是变肉酱又算什么!不过,单于未免太小看汉军了,我军虽从不和禽兽一般见识,不过还是要感谢单于,助我想法子激发我军斗志,好早点解决你们!”
冒顿单于十分欣赏地一拍虎皮帅座的扶手,大叫一声:“好样的!尊敬的王子,你的鲜血不会白流,多年之后,你的部下还会记得你!”一面说着,冒顿单于在脑里钩织着胜利的场景,双目迸射出狼一样的光芒!
却说冒顿单于在这头幻想胜利,萧洋那边也没闲着。先是同灌婴谋划一番,又与岑寿询问征求了意见,刚要将明日的作战计划商定,却见亲兵匆忙而来:“报——”
萧洋望一眼亲兵,道:“说。”
亲兵道:“刚才有匈奴使者来,说,说…”
“说什么?”萧洋不动声色地问。
“说代王殿下。。。。。。”
亲兵还未说完,萧洋已奔上前去,抓住亲兵的盘领质问道:“殿下怎么了!”
岑寿抬眼,只见萧洋英锐的双眸刹那间似乎已染了血色。
“殿下被绑在,一口油锅之上,说说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把殿下给,给炸了!”亲兵头一次见主帅这般神色,本来利索的口舌竟也打了结。
萧洋深呼吸一口,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亲兵退下,岑寿忿忿地道:“早就知道他们会玩这招!”
萧洋没有回答,只是拔剑出鞘,嗖一声,玥鹜剑寒光直射斗牛。
当晚,匈奴营里深处,一口大油锅滋啦滋啦烧得滚烫,烧得通红的锅底下,火舌旗帜,招展着,挥舞着。
匈奴兵个个精神抖擞,本以为汉人王子已准备下锅,汉军便会拼了命不顾一切杀将过来、杀个山摇地动、血流成河,不知有何预谋的汉军,等候多时,却始终不见汉军有何动静。
这天天阴,乌云早早地黑压压遮住了整个天幕,却始终无风,空气憋闷得人发慌。
直至夜将浓,油锅里的沸油偶尔喷出,飞溅在足有三丈高、绑着受伤汉人王子的木头上,木头也嘶嘶作响,直至受伤的汉人王子腿疼到晕厥过去,木十字架一旁的一圈匈奴兵也已因精神高度戒备了许久而疲了,汉军终究没有任何行动。
“哎,沮渠兄,你说今晚汉军会来么?”
看守刘恒的六个匈奴兵中,一个实在不耐烦了,忍不住打着哈欠一边问他们的小头目沮渠邪。
沮渠邪板着脸:“少罗嗦,单于都说了今天晚上汉军肯定回来,咱们好生看着他就是!”
说完之后,沮渠邪将手中的刀柄紧了紧,亦跟着怀疑开来: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来?“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沮渠邪实在忍不住,亦打了个呵欠,嘴张开的那一瞬,一粒闪亮滑痛了他的眼睑。
不。
痛的不是眼睑,是喉咙,接着,便是永久的黑暗。
一粒闪亮,两粒,三粒,四粒,五粒,六粒。
六个伸手敏捷的匈奴士兵无声中倒地。
黑暗中飞出一黑衣人,目光先是如练似的粘在那木架上,飞身三丈高。
黑衣人望着木架上的低垂着发丝的那人,呼吸骤然厚重,终咬着牙攀上十字架的横木。
忽听一阵铃响,低头一看,却见十字木架的横架上,竟按了无数小铃铛!
绳索自不是普通绳索,竟不知是什么材料打制,黑衣人割他不开,响声却是络绎不绝起来。
“嗖!“
一鞭飞来,黑衣人只得用萧使劲一挡,但听一声寒冽的呵斥:“夜闯我营,你受死吧!”
借着火光,只见一少年将领手执三尺长鞭,扑杀而来。
第39章 第三十六章(上)
一鞭飞来,黑衣人只得用萧使劲一挡,但听一声寒冽的呵斥:“夜闯我营,你受死吧!”
借着火光,只见一少年将领手执三尺长鞭,扑杀而来。
“要死的是你!”黑衣人再也忍不住,一声大吼,一把抓住那长鞭,挥起凛冽着寒光的长剑便直取长鞭主人的人头。
那长鞭的主人轻巧一躲,一反手,黑衣人手中拽住的长鞭疾掣了黑衣人一趔趄,黑衣人一个跟头从空中平稳落地,运起三股剑气直煞长鞭的主人,长鞭的主人也不示弱,冷哼一声,竟飞身一闪,持鞭便甩向昏迷中木架上的刘恒。
“我日你奶奶!”
黑衣人扯着嗓门大骂,急忙一提气飞身护住刘恒的胸口,一脚将长鞭踢出老远,刘恒被那骂声惊醒,皱皱眉,睁眼,眉梢马上舒展开来:“天华!”
那黑衣人望着刘恒淡白色泽的嘴唇,心下一抽,温和而坚定地道:“病包!有我在!”
两丈之下,油锅正呼呼喷着沸腾的油花。
一大锅油兹拉兹啦在烧的通红的锅中轻啸。
刘恒先是微微一笑,却又严肃地道:“管我做什么!小心!”
正说着,那三尺铁鞭再挥向天华。
就这样,匈奴王子与穆天华苦战开来,两人打斗得便如夏日的大雨,先是淅沥沥,后哗啦啦,再是瓢泼而来,酣畅得倾盆,这匈奴营那处也似是那粥熟了似的,一时间被层层沙土拥着,天昏地暗。不知不觉,已里刘恒被绑的木架渐远。
却说此时,汉军的精锐骑兵正如猛虎下山似的冲入匈奴营,为首的白袍将军,挥舞着玥鹜白剑,杀敌如斩鸡,仿佛双臂生出的力量不是人予,而是神赐。
出发前,谁也不敢看他的双眸,素日锐利的目光,如今更如电裂!
“将这帮匈奴狗赶出我大汉!杀呀!”
萧洋清脆磁性的嗓音洪亮着,怕是那嗓门可比穆天华。
一面斩杀着,不知不觉,已离一个通红的支架大锅越来越近。
“呃!”
“啊!”
“啊!”
几声惨叫,几个不知死活的匈奴兵或翻下马去,或倒地和着血流,萧洋的心狂跳着。
举目,朝思暮想的人正在两丈高的木架上。
“恒殿下,臣下来迟了!”
萧洋使劲一踢马腹,飞驰而来,最后干脆弃马飞身起来,直奔向那木架。
“伯,萧大将军!不要过来!怕有圈套!先将敌营铲平了,还怕我回不去么!“刘恒卯足力喊道。
萧洋的白战袍在火彤彤的火光下呈现出一派金色,战袍上的匈奴血更是红艳得灼人双目。
刘恒一面晃动着被缚的双臂,牵动了伤腿,还欲说什么,冷汗纵生时,萧洋那张英锐、俊雅的脸已在咫尺。
刘恒强忍着剧烈的腿痛,咬牙继续道:“萧将军,快离开!”
萧洋见那妙人的脸色纵在火光下仍是稍见苍白,颧骨更是凸显了出来,顿觉心口被割了似的,挥剑便去砍那绳索。
“邦当!”
绳索丝毫不动。
“邦当!”
萧洋再运力,绳索依旧安然原貌。
“先别管我!”刘恒再制止。
萧洋便兀自运起内力,输入那剑刃上,然那绳索像蛇的尸体似的,僵硬,纹丝不变其原貌。
然那萧洋却不是穆天华那般单纯,只见萧洋目光一闪动,挥剑,嗖嗖两声,木架的横木已断,萧洋再一挥剑,那竖木已两截,木棒落入滚烫的油锅中,迸射出大滚的油柱子。
好个萧洋,只见他单臂横过刘恒的双肩,另一臂穿过其双膝,整个人便于他怀中,于空中腾起。
黑夜里,刘恒仰头望着这双手温热如春的人,这人的眸子依旧,温如当年。
“在马背上有什么了不起!他朝我就是怀抱美人,也能骑射!”
七年前的话,便如潮水,汹涌弥漫过他的整个身心。
嗖嗖嗖!
嗖嗖嗖!
忽来一阵箭雨,劈头盖脸,像是一个个耳光,又像是一只只冰雹。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怪俺不更文,打仗实在太难写,加上乃们弃俺的收藏伤俺的心了TAT
第40章 第三十六章(下)
第三十六章下
“抱紧了!”
萧洋迅速将刘恒的手臂捉住,套在自己的脖颈上,刘恒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其盘领,另一只手臂套在其铁光粼粼的后背,顿觉自己在空中飞转。
嗖嗖嗖!
嗖嗖嗖!
箭雨如雪花,在空中漫舞。
萧洋护着怀中人双膝的手像是长在其身上似的,丝毫不见有半丝分离,另一只臂不倦地挥动着,挥动着,手中的玥鹜剑渐渐银花四起。
嗤!
一支飞箭势同鹰喙,只啄向刘恒的心脏。
萧洋急忙一拧后背,只听一声金属穿入皮肉之响,飞箭划过刘恒的胳膊,斜刺入萧洋的右臂。
刺入肌肉的铜箭凉飕飕,然那箭头处热得滚烫,可是恒殿下的血么!
“保护恒殿下!”
萧洋清亮的嗓音在夜空中,婉转如琴。
而那箭雨,却愈加激烈了,像是草原上的沙尘暴,可以卷走大群的牛羊,可以卷起结结实实的帐篷,可以卷走。。。。。。
然那汉军和匈奴兵正打得糯米团似的,哪分得出多少人手!
另一头,穆天华被那稽粥立缠得像贴膏药似的,一听萧洋的高吼,登时猛虎似的,一把青鳄剑使得飞月移星,然那稽粥立步步不舍,丝毫未有半点弃意。
“病包,我在!”
穆天华怒吼,使出吃奶的力气,向油锅处缓缓靠近。
正是这时,稽粥立仅存的两名护法却噬兽似左右包围,穆天华心下一凉。
“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干正事!”
怎料,稽粥立却怒喝道。
两名护法一点头:“是”飞身消失。
油锅那处,沙尘暴似的箭雨浓密如沙。
萧洋苦苦支撑着,忽然,一把粗口的大刀横飞而来。
刀光冰冷,刺的萧洋和他怀中的刘恒眼睛生疼。
‘
那稽粥立渐渐体力不支,被穆天华运起的一股罡力打退三余仗,天华也不管其是否已口吐鲜血,直冲向油锅处,一到现场,却几乎要瘫倒在地。
“伯溢!”
穆天华听到,刘恒温润的嗓音已几乎沙哑。
伯溢。
“恒….殿下,”
的卢白马背上,萧洋眉心紧皱,听得苦恋了多年的人儿唤着自己的字,噙着鲜血的唇却是笑的:“臣下,微臣,怕是以后再也不能保护…我大汉了。”
刘恒紧紧拥着萧洋渐渐脱力的身体,眼睛晶亮着:“这,点伤算什么!大将军他朝还要将他们赶出漠北。。。。。。”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好难写,默,采采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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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三十五章(上)
的卢白马背上,萧洋眉心紧皱,听得苦恋了多年的人儿唤着自己的字,噙着鲜血的唇却是笑的:“臣下,微臣,怕是以后再也不能保护…我大汉了。”
刘恒紧紧拥着萧洋渐渐脱力的身体,眼睛晶亮着:“这,点伤算什么!大将军他朝还要将他们赶出漠北。。。。。。”
萧洋微微一笑,一双本是锐利的眼神在望着拥紧自己的人时,一如既往,柔和得像月圆,又像是夕阳最后的一抹微光,柔得如血,暖得绝望:“殿下放心,,,,,,臣下即便做鬼。。。。。。”
“不!”刘恒温热的呼吸打在萧洋的脸上:“伯溢,我。。。。。。大汉,需要你!”
萧洋感觉到滚烫的液体一滴滴落入他的眼里,与他眼里最动情的液体融二唯一。
“绵羊!!!”
萧洋听到一声振彻云霄的哀吼,那哀吼的主人,不是别人,却是自己从小玩到大、一起喝酒、一起练武打架、为了救自己性命,被卷入到这样一种可怕境地的生死之交。
周遭的砍杀声、刀枪声忽近忽远,马嘶声竟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似的,萧洋听不分明,依稀间,似乎有一匹年轻的浮云白马的的向自己驰来,马上的小主人眉目如画,轻声笑念着一首他最爱的诗:
卢令令,
其人美且仁。
卢重环,
其人美且鬈。
卢重鋂,其人美且偲。
身体被摇得越来越轻,萧洋定睛,只见那摇晃着自己的人大声吟诵着,依旧如画之人满面的雨帘,浇透了多少年来他梦中的画绢子。
“愿我此生,只若浮云。。。。。。”萧洋视线已模糊,他拼命眨一下眼,他不像让自己的眼泪让那人看见,可他更不想在最后的那刻看不见那人。
“伯溢!”
刘恒痛呼。
“都给我滚!”
萧洋听着那怒吼,知道是自己的拜把兄弟正拼了命保护着他二人。
“天华!“
萧洋用尽自己一生的力气,一横心:“带他走!“
“不!我要保护你们!“穆天华固执地挥剑斩人,像是斩麻,像是斩杀猎兽,血泉喷涌,血流成溪。
那刘恒的目光失了昔日的温润,满是泪痕血痕的脸变得无比决绝而坚定:“我们。。。。。。”
话未说完,那紫色的身影再度如蝠般扑过来,穆天华急忙用刀将那长鞭挡了,稽粥立王子再挥鞭,未等出鞭,只闻暗器声阵阵,只得一躲。
穆天华趁机跨上的卢黄马,抓住萧洋正渐近冰冷的手,咧开嘴大哭起来:“绵羊!!!“
萧洋已没了力气,“带殿下,,,,,走。。。。。求你。。。。“
刘恒已听不到这些,伸手去夺萧洋身后之箭,欲来个一箭穿双心,被穆天华一把掰断。
萧洋的眉头渐舒,笑得却是千万个不舍,却又不得不舍:“帮我照顾天华,恒,其实我。。。。。。“
话音未落,又一口鲜血从萧洋喉中涌上,穆天华手里的那手,已黯然垂下。像是这天里白天的落叶,像是一片浮云飞过,霎那间漫天黑得撒了墨汁一般,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把活着两人的心砸得粉碎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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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面的打仗好痛苦TAT
第42章 尾声
二十年后。
有一日,帝梦乐山而微服出行,过江时,看到了一张温润的笑脸,在青山下,洋溢着春日白云般的柔光。
好一个少年,虽然身穿粗布衣衫,但那一身英武的气质犹在,他身材高大精瘦,手臂有力,连他背后的草帽,都似铠甲,他手中的橹都如名剑。
在这山野间,竟然有这般人物,实在是造化钟神秀。
帝情不自禁喊出了那个名字:“伯溢!”
绛侯周亚夫一见这笑脸,更是大叫了一声:“绵羊!”
那船夫不明所以:“伯溢?绵羊?几位官人,要渡江吗?”
帝依旧盯着这人的笑脸,惊到失去威仪与从容。
船夫一脸的不解,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小人的脸上是否有脏东西?”
周亚夫摇头:“没有啊!不过,你太像我的一位老朋友了!不过,他如果还活着,怕也四十岁出头了。”
帝有些忧伤地笑了笑:“这位黄门郎,敢问你姓什名谁?是何方人士?可是以摆渡为生?”
船夫礼貌地说:“回这位官人,小人名叫邓通,就是蜀郡南安当地人,摆渡为生。官人您要渡船吗?”
帝说:“劳烦黄门郎了。”
邓通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男子,他虽已年过不惑,却样貌儒雅清秀异常,一双春江水般的瞳子,让人看一眼则难忘,看两眼则沦陷,他不眨眼地盯着这男子,仿佛上辈子就见过他似的,不,仿佛上上辈子也见过他一般。
周亚夫看着两人看来看去,只觉得内心烦躁:“邓通,你上辈子一定是我的好兄弟吧!你看看我啊,我虽然现在叫周亚夫,可我以前叫穆天华啊!我们一起打架,长大之后还一起出征。”
邓通依旧不明所以:“上辈子?”
帝拦了一拦周亚夫:“天华,这位小兄弟尚且年少,你说这些,又有何用。”
邓通心中越发纳罕:今日这两位,虽然第一次见面,可他就是觉得亲切,感觉仿佛自己就是他们中的人一般。
几位来历不凡的人就这样乘着邓通的船踏上额了江面。
邓通一眼又一眼看着那位儒雅的男子,青山悠悠,似他瞳,青江波动,他的心也在动。如果愿意,他多想一辈子都在这江上,载他。
帝似乎也明白了这心这意,他带着商量的语气,笑问:“小兄弟,你可愿随我们回京?”
邓通点了点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