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医生。”苏恒面无表情,一双眸子不知道往着何处,仿佛已渺远到千里之外似的。
“谢谢医生。”萧洋将医生送至门口,转身回来,握着苏恒的手,望着那张失了神了眼睛说:“别怕,会好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在。”
苏恒依旧是双目渺远:“萧洋。“
“什么事?“萧洋紧张地问。
“今天是周几?“苏恒问。
“周三呀,你有什么事么我帮你办。“萧洋笑着,将苏恒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默默传递着自己的热度。
“你不是周一周三都要去写字楼坐班么?”苏恒勉强转移回视线,望着萧洋。
“请假了。”萧洋轻描淡写地说。
“你还有新人的觉悟么?虽然社里不会辞掉你,可是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么?”苏恒严肃地说。
说完这些话,苏恒已有些喘息,萧洋急忙将其鼻氧管的位置端正了些。
“有荣治在,你上班去吧。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的。”苏恒望着萧洋的眼,一派期待。
萧洋固执地说:“不要,你现在身体那么差。”
苏恒一声叹息:“小朋友,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
萧洋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眼神一闪。
苏恒轻轻从被子里吃力地伸出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小朋友,吻我。“
萧洋一愣,却探下身去,轻轻含住苏恒的唇,刚去探取那滑软的舌,便听到有人敲门。
未等反应过来,来人已自顾自地开门,来人眼睛大大的,像漫画里人似的,因遇上这场面,睁得跟大了。
“下次我肯定多敲一会儿门。“大眼睛的龚荣治说。
“荣治,我有话和你说。”
萧洋急忙起身,苏恒望着自己的表弟,神情有些严肃。
“萧洋,你快去上班吧,我有话想和荣治说。”苏恒的声音有些重,让萧洋无法拒绝。
萧洋停顿了几秒钟,拍拍龚荣治的肩膀:“交给你了。“
然后轻轻在苏恒的颊上印了一吻,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望苏恒:“等我,晚上下班之后就回来了。”
苏恒虚弱地一笑,望着龚荣治:“怎么这时候来了?”
龚志荣低头望着苏恒苍白的被子盖着的腿,说:“我听医生说了。”
苏恒苦笑::“想不到,只用半年,就可以讲一个人的健康完全毁掉。“
龚荣治握住苏恒冰冷的手:“哥,你那么年轻,等血糖控制下来,腿还是会慢慢恢复的!“
苏恒半晌不语,望着窗帘外的温暖阳光热热的颜色,仿佛觉得,这一切,自己已是旁观者。
“会么?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苏恒淡淡地说。
“你知道你就不会弄成这样子了,你让我们这些亲人多担心么!”龚荣治有些心疼地说。
龚荣治小时候家教很严,每个暑假都会躲到苏恒家寻求释放,没有亲兄弟,这个表哥算是最亲的了。小时候的龚荣治最大的嗜好便是哭鼻子,大他几个月的小苏恒便从不和他抢东西。龚荣治自知这个表哥比自己成熟得多,便把苏恒当亲哥,两个人的感情比其他表兄弟亲得多。
“是啊,都这样子了,成了,,,,,,残疾人了。”
苏恒望着床边的那包茶色的尿袋,讽刺地笑笑。
“你胡说什么呢,哥。“龚荣治大眼睛一瞪:”怎么你现在和小眉一样信口胡言了。“
“小眉对你可真是没得说,你别这样说她,”
苏恒只觉呼吸有些不畅,停顿了一下,抬头淡淡地望着龚荣治:“喂,我成功从病包升级成残疾人了,那么就要享受下残疾人的待遇。”
龚荣治忙问:“什么待遇,哥?”
苏恒极力掩饰着艰涩,说:“比如请个。。。。。。护工啊什么的。”
龚荣治勉强一笑:“老哥,你用得着请护工么?”
苏恒故作轻松地一笑:“摊上一个著名专家的老弟我也没办法啊。”
龚荣治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仔细从哥哥的眼神中捕捉着什么,龚荣治问:“那,那萧洋呢?”
苏恒转过头去望着窗帘,低声说:“和人家非亲非故,怎么好总麻烦人家,残疾人也要有起码的自觉性吧。”
龚荣治垂下头,望着地面,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望着苏恒,认真地说:“好,我来联系。”
苏恒仰头望着自己的表弟,勾起唇,又是一个苦涩的笑。
一个小时之后,随着噗通噗通的脚步声,呼哧一声开门进来了一个人。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一个小时之后,随着噗通噗通的脚步声,呼哧一声开门进来了一个人。
“我来了!”
一声清亮的大嗓门,几个大步,闯进一个中年妇女左手一个麻袋大包,右手拎一塑料袋苹果。这位大妈大约莫有三尺的腰围,一件火红的外衣紧紧地箍在身上,像给麻袋勒了几个圈似的,往上看,一张慈祥而朴实的脸,一双生动的大眼,一派踏实的干劲。
“请问您是?”
苏恒打量着这人,有些奇怪地问着。
“小伙子,你弟弟有病人找他看病,先回门诊了,我就按他告诉我你的房号过来了,你也别见外,我是小眉的二姨的嫂子,咱们还算亲戚呢。”中年妇女一张圆圆的脸挂着笑容,双下巴壳的肉堆积着,敦实得让人感觉憨劲十足。
——小眉就是龚荣治的女朋友。
苏恒挤出一个笑:“阿姨你好。“
那胖女人放下自己麻袋似的大包,开始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笑说:“你是苏恒吧,头一次见面别见外,我姓袁,你可以叫我袁大娘,以后需要我做什么就说,我当护工老多年了,遇到的病人多了去了,什么样的都见过,你的情况荣治和我说了,别紧张,能恢复!”
苏恒沉默。
还能么?这一阵子,总是头晕脑涨的,体力也不如从前了。
病房里并不乱,那袁大娘几下收拾完,走到床前,一副驾轻就熟的姿态:“小伙子,这个姿势那么久挺难受了吧?”
“不用,挺舒服的。”
苏恒脸一红,只觉得床头被慢慢抬起。
“小伙子你喝水么?你想吃东西么?对,你不能乱吃东西。一会儿大妈给你按摩按摩腿。”
袁大妈刚说完,忽然嘻嘻一乐,从包里掏出一个比拳头还大的大苹果:“小伙子,我有点饿了,我先吃了啊。”
苏恒哭笑不得:“袁阿姨尽管吃就是。等晚上让荣治再买些过来。“
“噶帮”一声。
硕大的苹果少了三分之一。
“不用啦,那怎么好意思,我自己去买!“
袁大妈笑着,满口喷着苹果的汁液,又大咬一口。
苏恒伸伸胳膊,抚摸着自己好无知觉的腿,叹息一声。
窗外的日光渐渐柔和下来,淡淡地撒在大片大片的绿叶上,慢慢的,慢慢的,绿叶上就染了一层略淡的金黄色。
大约,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见到夕阳了吧。夕阳过后,月亮就会慢慢升起,这一天,差不多就结束了。
“袁阿姨。“
苏恒望着窗外,轻轻唤道。
“嗯?想做什么?你也要吃么?”
袁大妈甩着腮帮子,咀嚼着,一面走上前问。
“我想,麻烦您将窗帘打开,现在光线已经不强了。”苏恒说。
那袁大妈拉开窗帘之后,就顺着窗看到了病房门上的一个人头。
“咦?门口有人么?”
袁大妈急忙去开病房门,开门的时候,人却不见了,只看到远处有个穿着体面西装的高个子匆匆的身影。
“奇怪。”
袁大妈刚要关门,却在门口捡到一大束花。粉红的,黄的,红的,玫瑰只有几朵,大部分还是康乃馨。花束的卡上没有署名,只有一句“早日康复。”
苏恒望着那束花,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恹恹地闭上双目,因为精神不济,一会儿功夫便睡着了。
其时,正是下午四点。萧洋盯着电脑,一直在发呆。
心一直抽痛着,像是有一根橡皮筋系了好几圈之后,又放进火炉里灼灼燃烧着似的。
苏恒需不需要人?龚荣治在身边么?他想喝水么?要吃东西么?要给他吸痰或是按摩么?
萧洋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面色苍白的人为什么让他心焦至此,可是,他四点一刻的时候再也坐不住了。
“主任,我去见一个作者,约好了五点,请个假可以么?”萧洋急匆匆地奔至主任牛飞的办公室时,牛飞正脱下一只鞋,像上次一样露脚趾头的袜子依旧是发霉的味道,裹着的肥脚晃得正欢。
“去吧。”
牛飞头也不抬,继续玩他的纸牌,等萧洋一离开单位,就去颠去了社长室。
“那个孩子太不像话了!还他妈的有没有纪律了!不是请假就是早退!我他妈的怎么还有这种倒霉的科员!明年他爱去哪个部门去哪个!姐夫啊,明年别把那个萧洋扔我这里了!”
刚见到自己的做社长的姐夫,牛飞一株连跑地骂道。
社长满脸笑容地说:“小牛啊,人家见个作者不是很正常么,你生的哪门子气啊?”
牛飞给毕恭毕敬地给当社长的姐夫点了一支烟的火,一屁股坐在社长对面的椅子上,气鼓鼓地说:“他就是没纪律!不把我放眼里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一阵烟尘,一个心焦的归人。
萧洋自然是驱车匆匆去了医院。
萧洋到达医院时,苏恒又一觉刚睡醒,觉得十分饥饿,袁大妈便去置办营养餐去了,剩下苏恒一个人望着天花板,望着望着,便觉得左腮上一湿。
“亲爱的,你好些了么?”萧洋轻轻地问。
苏恒略一思索,淡淡地回答:“不知道好没好,因为腰以下没有感觉啊。”
萧洋一阵心痛,抚摸着苏恒的面庞,安慰道:“会好的。”
苏恒自嘲地勾起唇角:“残疾人不是这样安慰的。”
萧洋眉头一紧,抓住苏恒的胳膊,刚想去拥抱他,只听门外一声杀猪式的大叫。
“啊!”
萧洋只得放开苏恒,起身转头一看,只见门口一个腰粗体壮的中年女人双眼睁得铅球似的。
“你!你们!你这孩子从哪来的!你是谁!”
那胖大妈走上前来,指着萧洋的鼻子问。
萧洋看一眼苏恒。
苏恒动动乏力的胳膊,要挣扎着坐起,却没什么力气,萧洋急忙去扶他,却被这胖女人推开:“我来!“
萧洋一阵惊讶,刚要说什么,只听苏恒说:“萧洋,这是我的看护,袁阿姨,袁阿姨,这是我的好朋友,萧洋小朋友。“
萧洋吃吃地说:“你干嘛请看护,有我呢。明天后天我都不用去写字楼。“
两人正说说着,只见袁大妈端着一个碗过来了:“那个啥羊,你让开啊,苏恒刚打了针,该按时吃东西了。”
说完,端着米粉糊凑到床前,萧洋夺了一下,没夺过来。
“阿姨这里有我在了,您先休息着。”萧洋笑说。
“不用,小伙子,现在的年轻人还真够意思啊,对自己的哥们那么好,那个什么羊,你有女朋友么?”袁大妈一面将迷糊往苏恒口里送。
“袁阿姨,我自己来。“苏恒一侧身,勉力伸出胳膊。
“我是他男朋友。”萧洋十分干脆地回答。
“哈哈,废话,你不是他男的朋友还是他的女朋友么?”袁大娘哈哈一乐。
“小伙子,你看你和你的朋友关系多好,这孩子这么细心,女朋友一定很有福气吧?”袁大娘继续问。
苏恒笑了笑,抬头看了苏恒一眼。
袁大娘放下手中的饭碗,想寻到了一件宝贝似的,满脸堆笑地仰头打量着萧洋,见萧洋一表人才,拍拍萧洋的后背:“小伙子,你有女朋友吗,如果没有大娘帮你介绍个?大娘认识的漂亮女孩子可多了!“
苏恒本来有些恹恹的,一听袁大娘这话,笑说:“他没有呢,袁阿姨认识的女孩子多么,给他介绍一个吧。”
萧洋狠狠地瞪了苏恒一眼,端起桌上依旧热乎乎的碗,舀了一小勺,凑到苏恒略带发白的唇边。
苏恒往后一昂,躲开了那勺,使劲抬抬胳膊:“我自己来。我是腿残了,又不是手残了。“
萧洋的那股固执劲儿上来了,一扬眉,慢慢地说:“不是说过么,就当是自己的手。我愿意喂你。“
袁大娘盯着两人,十分羡慕地说:“哎呀,哥们处到这样真叫人羡慕,好得成一个人了!“
萧洋固执地按下苏恒因刚醒来还有些乏力的凉手,盯着苏恒的眼睛说:“本来就是一个人。“
袁大娘一乐,拍拍萧洋的后脑勺,笑说“傻孩子,真能说笑,你和喜欢的人才好的像一个人呢!“
萧洋笑着看了袁大娘一眼:“阿姨您说对了,他就是我喜欢的人。“
袁大娘一听,倒退几步:“你,你。。。。。。说什么?”
萧洋抓住苏恒有些惨白的手:“大娘,您想对了,我和他正在交往。”
袁大娘使劲晃着肥肥的脑袋,耷拉着肥肉的下巴一颤一颤的:“你们!”
苏恒却笑说:“袁阿姨,别听他胡说,他爱开玩笑的。”
袁大娘一听,呼哧呼哧走上前,一把掰开萧洋捏着苏恒的手:“这是啥玩笑啊!这玩笑也开!男的怎么能跟男的结婚呢!”
说完,袁大娘把萧洋往后一推:“我知道了!你对苏恒不怀好意对不!下午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是你么!他都那样了,腿还不知道能不能好,你离他远点!”
说完, 那袁大娘大义凛然地掐着有两个人粗的腰,气鼓鼓地大声说。
萧洋走上前来:“大娘,您误会了,我对他一点怀意都没有,我下午在上班。。。。。。”
“没有?没有还怪了!出去!你给我出去!”
袁大娘一边说着,竟弯下脑袋,像那西班牙的牛似的,冲着萧洋撞去。
第二十八章(全)
第二十八章
(上)
萧洋急忙走上前来说:“大娘,您误会了,我对他一点坏意都没有。。。。。。”
“没有?没有还怪了!出去!你给我出去!”袁大娘一边呵斥着,竟弯下脑袋,像那西班 牙的牛似的,冲着萧洋直撞上去
苏恒只得开口阻拦:“袁阿姨,别!是误会!“
那袁大娘方才直起身子来,一摞袖子,回头看一眼病床上的苏恒,继而怒目瞪着萧洋:“哼!荣治交代过了,让我好好看着你,我要对你负责!“
苏恒便远远地望着黑眼圈浓重的萧洋说:“萧洋,你这几天一直守着我。铁打的人都抗不住,你快回宿舍休息下,好好睡一觉吧。“
“不行!我不放心!“萧洋的嘴角依旧是固执的。
“走!你给我走!有大娘在,你休想动他一骨头!“
那袁大娘慷慨地陈词着,竟从洗手间里抗出一把灰淋淋的大拖把,吧嗒吧嗒滴着水,挥舞着便向萧洋扑过来。
“袁阿姨!别!“
萧洋只得左躲右闪,恨不能把在英国时学的空手道用上,然而,面对那湿淋淋的扫把,只得束手无策了。
“袁阿姨!别这样!“苏恒也没想到竟是这结局。
话说此时,被这两人那么一闹,病房外早就热闹起来,有几个好事的老太太竟拔开门,猫在门缝里看起了热闹。
“萧洋,听话,快回去吧!你想气死我,还是想让大家都看热闹!“苏恒扭过头去。
萧洋一愣,怕苏恒出事,往床前凑去,一个扫把打过来,将要砸到他的肩膀时,那大娘却麻利地收了手,然而,那淋淋的脏水却撒了萧洋满肩都是。
“回去吧。“苏恒说着,不再看萧洋,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种冷漠的态度显然激怒了萧洋。
萧洋冷笑一声:“大娘,不用赶,我自己走。”
不想连累我是吧?我还不信你不投降。
萧洋扭头,走到门口时,冲着苏恒做一个飞吻装:“亲爱的,明天我还来。”
苏恒强忍着,没有转头。
萧洋便在门口僵着,等着苏恒和自己告别。
门口的老太太们纷纷一哄而散。
“亲爱的,我走了。”
萧洋又说了一遍,声音有些抖,像小孩子做错了事被家长打了一顿屁股似的。
苏恒终于忍不住,刚要说话,袁大娘却扔下扫把,呼哧呼哧跑过来,一把将萧洋推了出去:“走吧!走吧!”
萧洋被推到病房门外时,却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个子和他相仿,却比他强壮得多,一身阿玛尼的黑西装一丝不苟、一尘不染,手捧一大束五颜六色的康乃馨,与他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砰!”病房门被一把关上。
萧洋此刻却没心情去理那个猿大妈还是猩大妈,绽出满脸的笑容,往前走几步,待两人正走到对面,萧洋不失风度地笑说:“康总,这么晚还来探签约作家的病啊,真是“难得有心人”呢。“
康牧一张黑脸上似乎比往日多了些疲倦,明显是昨天没睡好,不过肤色的原因,竟看不出有没有黑眼圈,然而那眼睛里的疲惫却难以阻挡。听萧洋话中有话,康牧自嘲地笑笑:“我倒是有心呢。对了,他怎么样?”
“他是谁呀?“
萧洋不动声色地问。
”当然是苏恒。这里还有第二个人住院么?"康牧丝毫不没有半丝让步。
萧洋也不回答,盯着那一大束绚烂的康乃馨:“好漂亮的花啊,白天的时候我家亲爱的病房里也有一束呢,“
说着,迎上几乎是平齐的康牧的视线:“怎么康总白天的时候只管送花,没有看人么?”
康牧冷笑:“我问的是他现在怎么样,不是他白天。你白天居然撇下他去忙自己的事,要不要我告诉你他白天的情况,咱们交换下?”
真不愧姜老的辣,那种情况下都不卑不亢,萧洋于是暗暗佩服起来。
只是——萧洋伸手去接康牧手中的大把花束:“听康总的意思是不打算进去了?正好。花我替他收下了。THANKS!他很好,而且,我们刚确立了关系,你没有戏了。”
康牧将花束抱在手中,丝毫没有拱手给萧洋的意思。
康牧依旧面不改色:“萧编辑,你可不要小人之心,我没有半点强取豪夺之意,只想成人之美。不又何必那么紧张。我担心我家作者的身体状况,有什么不对么?”
妈的,反应真快。
盯着花束的萧洋浅笑着,却在心里暗骂了康牧一千遍,却笑说:“康总啊,我家亲爱的刚入睡,您请回吧。正好我也想回去拿点东西,要不,咱们一起撤?”
康牧犹豫了一下,望着苏恒病房的方向,有些不舍地点点头,快走几步,将那束花端正地摆放在病房门口,再撤回来,用一双能洞穿太多世事的眼睛瞅了萧洋一眼:“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苏恒他找了护工就是不想让你累垮。你还在这里和我耍什么嘴皮子。”
不想让你累垮。
萧洋动动嘴角:“那我见了康总的面总得打个招呼吧,走咱们回去。“
也许是得到了康牧那句话的定心丸,萧洋回到家倒头就睡,加上连日来的劳累,一夜香甜,竟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起来之后,洗脸刮掉胡子之后,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今天干脆穿一件黑T恤,以防大妈再次发飙。
萧洋想起袁大妈的态度,不禁摇摇头。
(下)
(下)
于是,袁大妈蹑手蹑脚地起来,洗漱完毕,见苏恒正睡着,便给倒去尿袋,驾轻就熟地给轻轻掀开被子,虽说这袁大妈虎背熊腰,伸手确实轻俏的。
掀开被子,但见苏恒下身只围了一条薄薄的白毛毯,揭下毯子。
袁大娘早已习惯看男人的身体,多糟烂的老头子都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青年男子,却是头一次。
皮肤白得跟墙壁似的。
袁大娘忍不住心疼地在心里默念着,想起自己还在读大学的朝气蓬勃的儿子,忍不住心下替苏恒祈福起来。
将他的下身抬起,麻利起抽出有了些污浊的垫子,端过一盆水,兑上药剂时,发现苏恒脸已涨得通红,却迟迟没睁开眼睛。
只是,苏恒的肩膀还是微微颤抖的。
袁大娘像对其他病人那样,一边帮忙擦拭,一面安慰着:“小伙子啊,别难过,别害羞,大妈比你大二十多岁,又是小眉的亲戚,你就当我是亲人好了。大妈好好伺候你,你也快点好起来,你说对不?”
苏恒艰难地点点头,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刚才不是没有想起身,然而,下身一点气力都没用,不是不想自己来,自己现在就是拿出吃奶的力气,又胜任得了么!
水声,像是金属的利器似的穿刺着他的鼓膜。
拧毛巾声,毛巾接触身体的声音,无不刺痛着他的神经。
自己身体最隐秘的部分,就这样在一个陌生人的手中摆弄着。
这,就是瘫痪么、
他想一把拉上被子,他想蒙上脑袋,大哭一场,再大笑一场,甚至想——事已如此,都不如死了算了。
只是,活着,还能活多久?
苏恒想到了萧洋。
于是,自己真要拖累他么?
苏恒想到了穆天华。那个傻小子。。。。。。从此就是陌生人了吧。
清晨的阳光还未渗入病房内,厚重的窗帘遮盖下,室内灰蒙蒙的。
袁大妈明显感觉到苏恒肩膀的抽搐,急忙安慰道:“孩子,别这样啊,要不,你就当我是你妈,行不?”
苏恒苦笑。
“妈妈?”
苏恒笑着笑着,一双珍珠也莹润不过的眸子突然失去了些许光彩。
我没有妈。她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奇怪的是,家里居然连她的照片都没有。
一张都没有。
“啊,孩子,你别难过啊!你这么好看,你妈肯定比我好看!你当我说着玩的吧!”袁大娘见苏恒一副难过到极致的样子,竟胡言乱语起来,可惜苏恒没有听到。
苏恒睁开眼睛,天花板白得让他怀疑自己得了雪盲,然而,他不想看。。。。。。。
就这样,苏恒胡思乱想着,终于,这事艰难地结束了第一次,一次终了,苏恒精疲力竭,昏昏睡去,然而,更难堪的事却接着发生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苏恒刚刚醒来,病房突然来了两个护士。
两个年轻貌美的护士。
为首的那个小护士伶牙俐齿地说:“苏先生,因为您得的这个病特别怕破皮发炎,所以,我们要把您的腿毛啊之类全部剃掉,请谅解与合作。“
苏恒想回报一个淡然的笑容,嘴角动动,却终于笑不出来。
“你不必在意,这是我们的工作。“
小护士自然不比那四十多岁的袁大妈。见苏恒出奇的俊朗,竟脸红起来。
苏恒说:“不必了。“
两个小护士互望。
不合作的病人多的是,也不差他这一个,可是,这个大帅哥。。。。。。
袁大娘本来站子啊一边,听苏恒这么一说,心生一计:“要不,你们等等,我去找骨科的龚荣治大夫?龚医生是他表弟,男的总方便些吧。“
怎料苏恒一听,却打断道:“算了,你们。。。。。。来吧。”
。。。。。。
几乎是过了一个世纪,终于进行完的时候,苏恒几乎要虚脱过去,苏恒对袁大妈说:“袁阿姨,降压药在桌上的第二个。”
。。。。。。
萧洋来到医院时,病床是空的,洗手间里却有些声音。
洗手间锁着,萧洋拧不开。
“谁呀!”
袁大娘问。
“我!”萧洋一边敲门一边说:“我是萧洋,袁阿姨,苏恒去哪里啦?”
作者有话要说:BG的里面也有茶花里的恒和萧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