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易不动声色地慢慢喝粥,直到被夏云菲充满疑惑的目光看得忍无可忍,才抬头瞪了她一眼:“你很闲吗?”
“不啊,今天行程很紧,一会儿经纪人就来接我了。”
“是早餐不合胃口吗?”杨阿姨端了一笼素包子上桌,有点担忧地问,“怎么吃的比平时少…”
“没有,很好吃啦。”夏云菲连忙否认,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
乔易看着她香甜的吃相,没好气地冷嘲:“不需要控制体重吗?”
“放心,这方面我经验丰富。”夏云菲回他一个元气满满的笑容,过去因为比赛需要,她常年把体重控制在48公斤以内,也许是天赋异禀,她反倒不需要怎么节食。
明明都快三十了,这女人居然好意思笑得这么天真…乔易冷哼一声,感觉食不下咽,匆匆结束早餐,动身出门。
夏云菲托着下巴目送他离开,对回到餐厅的杨阿姨无奈地摇摇头:“我想了很久,感觉乔总什么都不缺,实在是不知道该送他什么好。”
依照她刚才盯着乔易看了半天得出的结论,他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完美得要命,衣着得体,举止有度,完全是个呼风唤雨的天之骄子。
“哪有人什么都不缺的,你再仔细想想。”杨阿姨笑着鼓励她,“要不要再添一碗粥?”
“要!”夏云菲欢快地答应一声。
九点钟,王冬照例亲自驾车来接夏云菲。去天娜家的路上,夏云菲忍不住向王冬询问该如何给乔易庆祝生日,希望他能从男人的角度上给点建议。
王冬一边开车一边笑:“我们男人过什么生日啊,礼物随便送送吧,又不是你们女人,非得要花要包包…如果一定得过生日,跟什么人一起过可比怎么过重要多了。”
夏云菲不由睁大眼睛:“跟什么人一起过…乔总以前喜欢过天娜姐,应该是想和天娜姐一起过生日的吧?”
“目前显然不是这个情况啊。”王冬瞄了一眼夏云菲,板起脸提醒她,“你这是什么表情?天娜姐会这么可爱?你傻啦!”
“哦,一时忘记了…”夏云菲抱歉地皱皱鼻子,调整成一脸高冷,“也许一起过了生日,乔总会对天娜姐改观呢?”
“你就别瞎出主意了,免得回头给天娜姐添乱,”王冬警告夏云菲,“送点奢侈品就行了,挑个贵的牌子,买些袖扣、领带什么的,绝对不会出错。”
“我总觉得乔总不缺这些…”夏云菲若有所思。
“废话,乔总能缺什么?”王冬忍不住酸溜溜地强调,“他那么有钱!”
总会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啊。夏云菲没有接王冬的话,望着窗外暗暗下定决心——她就要送给他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这天晚上,天娜出席完新电影的签约仪式,返回别墅和夏云菲交班。苦等了一天的夏云菲连忙询问:“天娜姐,25号那天,你有什么工作安排,可不可以空出来?”
“你想干什么?”天娜狐疑地打量着她,冷笑了一声,“怎么,现在就想干预我的工作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云菲咬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那天是乔总的生日,我是想你那天…”
“小菲,天娜姐25号的行程已经有安排了。”不等天娜表态,王冬就已经摇头拒绝,“突然停工一天,会有多少损失你知道吗?”
斜靠在沙发上的天娜若有所思地望着夏云菲失望的脸,心中蓦然一动,转头问王冬:“那天是什么安排?”
“白天是《时尚》杂志的拍照及专访,晚上要和林导开剧本会。”王冬看了一下日程表,回答。
“帮我改期,把这天空出来。”
“天娜姐?”王冬震惊不已,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天娜面无表情地挥挥手,示意王冬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然后把目光转向夏云菲,微微一笑:“毕竟是乔总的生日,我相信如果小菲能把这件事办好,后续只会对我更有利。说吧,你想要我怎么配合?”
“多谢天娜姐!”夏云菲没想到天娜竟然这么信任自己,一时间有些激动,赶忙说起自己的计划来。天娜边听边轻轻点头。
王冬的目光在她俩身上来回扫了几圈,最后只能妥协:“好吧,既然天娜姐没意见,那就按小菲说的办。时间和场地我去协调。小菲,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跟乔总搞好关系!”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夏云菲无比认真地点点头。
当晚王冬送走夏云菲,回到天娜的别墅,终究还是忍不住质疑:“天娜姐,我觉得让小菲擅自做决定,并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她只是个替身而已,你为什么要这么迁就她?”
天娜斜倚在贵妃椅上,从容地抿了一口养颜茶,别有深意地笑了:“虽然不情愿,但是我不得不承认,那个夏云菲身上,有一种我没有的东西。”
王冬一愣,好一会儿才低声附和:“是啊,她身上总有一股脱不去的天真劲儿,你也看出来了?”
“天真可不是什么坏事,”天娜叹了口气,回想着自己和乔易曾经的纠葛,冷冷一笑,“如果乔易在如今的‘天娜’身上,找到了他幻想中的感觉,你猜会发生什么?”
王冬没有立刻回答,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迟疑着开口:“这,小菲如果入戏太深…事情会不会不好收场?”
天娜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冬一眼,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你在担心什么?那二十万就是她的把柄,只要这个把柄捏在我手里,她就永远只是一个可以瞬间消失的替身…”
随后的几天里,夏云菲照旧按部就班地扮演好“天娜”的角色,只不过她一直有计划地忙碌着,着手为即将到来的“那一天”做准备。
24日晚餐后,夏云菲和杨阿姨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来厨房拿苏打水的乔易忍不住一再侧目,狐疑地打量着她们:“杨阿姨,你在干什么?”
“做紫菜卷啊。”夏云菲忙着用竹简裹紧饭团,抢着回答。
废话,那一条条裹着海苔黑乎乎的紫菜卷他当然认得出来,只不过——“为什么要做这么多?”
“天娜小姐明天有个重要的活动,需要用到这些。”杨阿姨热心地代为回答,手下一刻不停,利落地切着配菜。
“交给工作人员不就得了,有必要亲手做吗?”乔易忍不住冷笑,觉得一向虚伪的天娜如此亲力亲为,背地里不知又在耍什么心机。
“自己做才有诚意。”夏云菲毫不介意地笑笑,突然回头问乔易,“明天是周末,乔总有空吗,要不要一起来参加活动?”
乔易一怔,无法克制心中巨大的失落感,他沉下脸一言不发,迈开两条长腿,快步上楼。
回到书房后,乔易无力地坐进靠椅,旋开手中的瓶盖,泄愤般猛灌了一大口苏打水。
冰凉的苏打水滑过喉咙,直抵燥热的胸腔,他挑起唇角,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自己究竟怎么了,不过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地共处了几天,居然会暗中期待她能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明心底早已是一片废墟,竟也会从罅隙里孳生出痴心妄想的苗头——他简直是蠢到无药可救,活该一次次被田娜这种女人骗!
乔易在心中无情地嘲讽着自己,目光却茫然不知落在何处。昏暗的台灯下,他深邃的双眼闪烁着哀伤的碎光。
时钟指向早上七点,乔易仍然睡意全无。早已习惯了失眠的他索性晨浴后换上运动装,准备出门晨跑。
不料刚走到玄关,跑鞋还没换,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惊叫:“完了,这可怎么办!”
乔易脚步一顿,忍不住回过头,就看见“天娜”也是一身清爽的运动装,脸色惊慌地跑向厨房,向正在给餐盒打包的杨阿姨求助。
“天娜小姐,出什么事了?”不知为何,杨阿姨回答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生硬。
“我的司机和经纪人不知道吃了什么,都得了肠胃炎,上吐下泻,没法来接我了!”“天娜”焦急地看着时间,“今天这个活动非常重要,我绝对不能缺席…杨阿姨,你能帮帮我吗?”
“好啊,”杨阿姨一口答应,“我来替你拿着这些饭盒。”
“那你会开车吗?”“天娜”期盼地问。
杨阿姨僵硬地摇摇头:“不会。”
这女人又在搞什么,戏演的也太假了吧?站在玄关处听完全部对话的乔易,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打开门刚想出去,厨房里的两个女人同时探出头来,“天娜”红着眼圈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乔总,你是会开车的吧?”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半个小时后,乔易手握方向盘,冷着脸目视前方,汽车导航里不时传出清脆优雅的女声提示,目的地指向市内一家儿童福利院。
刚听说要去福利院时,乔易心中一阵冷笑——搞这些沽名钓誉的慈善活动,不过是天娜提升形象的手段而已。但不知为何,他想起昨晚厨房中那些细心制作、包装整齐的紫菜卷,拒绝的话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偏偏这个厚脸皮的女人还要得寸进尺,不打招呼地坐在汽车副驾驶座上,一脸关心地看着他:“乔总,你还没吃早饭呢,饿不饿?我这里有饼干,你要不要吃?”
“不饿,不吃。”乔易语气冷硬地一一回绝,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像个白痴一样给她当司机了,拒绝一顿早饭又有什么意义?
空腹开车,身旁还坐着天娜,不知是饥饿还是焦虑,引起胃里一阵轻微的痉挛,乔易皱起眉头,只希望赶紧到达目的地,远离身旁这个笑得一脸灿烂,仿佛毫无阴霾的女人。
偏偏今天路况差得令人发指,高架上发生了两起追尾,几乎瘫痪的交通让车辆停滞不前。乔易烦躁地盯着前车的车牌号,一遍遍默念,几乎倒背如流,身旁轻柔呼吸声仍然不可避免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车内那一抹不同以往的轻柔香气,简直成了无孔不入的神经武器,强烈刺激着他的感官。
夏云菲完全没感受到乔易的焦虑,悠闲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想起临出门前杨阿姨殷殷叮嘱她一定要把握时机,便转头努力对乔易展现自己的体贴:“一直在堵车呢,真的不要吃点东西吗?”
“闭嘴。”乔易皱眉打断她,看着她笑得这么愉快,内心简直有种将她丢下车,让她上头条的冲动。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辆车的空间竟然那么狭小,空气流通竟然那么差,空调也失灵到让他冷汗频频…
就在乔易怀疑自己即将罹患密闭空间恐惧症时,濒死的交通终于得到了疏通。他如释重负,一脚油门,踩在限速边缘将车开到了儿童福利院。
儿童福利院里并没有乔易想象的热闹场景——没有慕名而来的粉丝、没有大批维护秩序的保安,更没有成群结队的媒体。只有院子里拉了一条简单的横幅——“热烈欢迎明星天娜参加手拉手爱心活动”。
车门一打开,据说得了肠胃炎的经纪人王冬立刻迎了上来。乔易黑着脸一言不发下了车,毫不怀疑自己又被算计了。
福利院的相关人员跟在王冬身后,热情地向他们表示感谢:“天娜小姐您这么热心公益,长期捐助我们福利院,今天还特地前来参加手拉手爱心活动,福利院的孩子们一直非常喜欢您,听说您要来,都特别激动。”
夏云菲笑着客气了两句,王冬知道她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便巧妙地接过话题,和福利院的负责人谈起了今天的具体行程。
夏云菲打开车子的后备箱,和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一起,将一只只食品保温包抬上了院子里的大客车。她毫无明星架子,笑容和善,一下子就赢得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好感。
乔易在一旁看着,心中虽然不屑天娜的装模作样,但还是走上前去,接过她抱着的食品保温包,冷冷地问:“你今天到底是要干什么?”
“参加手拉手爱心活动啊,”夏云菲无辜地摊开手,“你都看到了。”
乔总虽然看起来冷漠了一点,但其实人还挺不错的。夏云菲看着乔易利落地搬运食物,心里忍不住想,他要是能和天娜姐解开误会,应该会成为朋友吧?天娜姐这么多年一直悄悄做着慈善,也是很好的人呢!
车里的东西很快都搬到了大客车上。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开始组织孩子们来院子里排队,准备上车。
孩子们一眼就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夏云菲,胆子大的立刻喊起来:“天娜姐姐,你好!”
夏云菲笑着朝他们挥手:“你们好!”获得了孩子们更大声的尖叫回应。
乔易皱眉看着孩子们排队上车,惊疑不定地问:“这是要去哪儿?”
“游乐园,我要陪着福利院的二十九名孤儿玩一天,本来王经纪要陪我去的,结果他忽然生病,身体状况不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夏云菲充满诚意地望着乔易,满脸期待,“乔总,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孩子们需要你。”
面对这种毫不负责、张口就来的邀请,乔易原本是打算拒绝的,然而没等他开口,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已经笑眯眯地递来一顶印着爱心标志的帽子,热情地将他和夏云菲一起推上了大客车。
等到乔易回过神来,大客车已经满载着笑脸如花的孩子,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往游乐园开去。
算了,乔易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崩溃地想——随便吧,反正往年生日这一天,自己不是在疯狂工作,就是沉溺于酒精,今年过得倒是…挺别致的。
客车很快把他们送到了游乐园,因为是爱心活动,门票一早就已经准备好。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戴着统一的爱心帽子,领着孩子们排队入场。夏云菲和乔易并排跟在队伍后方,两个人都人高腿长,同样穿着运动休闲装,显得分外清新挺拔。为了尽量减少注目,夏云菲除了带上爱心帽,脸上还架了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
将近三十个孩子一进游乐园,立刻像撒欢的小马一样,开心地到处乱跑。就算身穿统一颜色的外套,也还是让乔易应接不暇,头昏眼花。
这么一大群孩子,简直比年终的财务报表还可怕!
工作人员颇有经验地拿出喇叭,先让孩子们在广场上集合,然后分组活动。考虑到天娜虽然是大明星,但毕竟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她和乔易负责的这组只分到了三个本月过生日的孩子。
乔易巴不得分到的孩子越少越好,夏云菲却很开心地招呼三个小朋友:“快点,都到姐姐这里来!”
两个小姑娘和一个圆脸的小男孩兴奋地跑过来,围着夏云菲“姐姐、姐姐”喊个不停。
夏云菲眼角的余光看到乔易冷着脸站在一边,连忙鼓励小朋友去跟他打个招呼。
小姑娘互相看了看,有点紧张地低着头不说话,小男孩胆子大一点,顶着乔易的冷脸,大声喊:“叔叔好!”
叔叔?乔易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但面对着一脸无辜的小男孩,还是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你好。”
有了这个尚算和谐的开端,两个小姑娘也克服了紧张,凑过来小声地问好:“叔叔你好。”
“你们好。”乔易笑得十分僵硬,咬着牙瞪了一眼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的夏云菲。
“哈哈哈,好了,我们去逛游乐园吧!”夏云菲朝乔易俏皮地眨了眨眼,开心地和两个小姑娘手拉手,“告诉姐姐,你们想去玩什么?”
乔易不由侧过脸,躲开夏云菲揶揄的目光,假装抬头打量几米开外的海盗船,眼角余光却分明看见她左手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明明是自己特地准备的假货,逼着她每天带着,想用这种方法羞辱她,现在却像是讽刺一般,让他这个始作俑者觉得格外刺眼。
这种隐隐脱离掌控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讨厌。
比起乔易叔叔,三个孩子明显更爱“天娜”姐姐,即使四周五花八门的游乐设备正散发着强烈的诱惑,他们还是乖乖跟在夏云菲身边。
注意到乔易正专注地盯着海盗船,夏云菲心里立刻拿定了主意:“小朋友们,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玩海盗船?”
“好!”大家集体通过。
没有表态的乔易被小男孩拽着衣摆,拉到了海盗船门口,终于忍不住拒绝:“你们玩吧,我看看就好。”
“在下面等很无聊的,”夏云菲搬出哄人下水的四字箴言,“来都来了,一起玩玩吧!”
“你几岁了?坐这种玩意儿就不无聊?一群人在上面鬼喊鬼叫的。”乔易斜了她一眼。
“哎,你别这么说,孩子们听见多失望啊,”夏云菲笑咪咪地用起激将法,“乔总,你不会是害怕吧?”
“噢噢!叔叔怕坐海盗船!”孩子们立刻跟风起哄。
呵呵,激将法,幼稚!乔易冷哼一声,长腿一迈,大义凛然地坐上了海盗船第一排。
风声猎猎,海盗船的摆动幅度越来越大,像一条试图甩掉束缚的愤怒巨兽,横冲直撞,跌宕起伏。
乔易感觉自己空空荡荡的胃里正在翻江倒海,而夏云菲还跟孩子们一起在他身旁欢快地尖叫,他咬紧牙关,混乱的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哇,太刺激了!”下了海盗船,夏云菲兴奋地大喊,“乔总,下面玩什么?过山车?”
乔易深吸一口气,压下呕吐的感觉,觉得自己的双腿还在发软,看见她生龙活虎的样子,一张脸阴得快要滴水——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姐姐,我们去玩鬼屋吧。”胆子一看就很大的小男孩提议。
“啊?”夏云菲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迟疑地回答,“可以是可以啊,不过有小姑娘在,她们会害怕吧?”
“我们也想去,”两个小姑娘露出害怕又兴奋的表情,“鬼屋很好玩的!”
乔易看穿了夏云菲的犹豫,心中冷笑一声,走过来招呼孩子们:“好,我们就去鬼屋!”
孩子们簇拥着高大的乔叔叔,在他的带领下冲向鬼屋,夏云菲垂死挣扎:“我有点累了,要不就在外面等等你们?”
“在外面等很无聊的,来都来了,”乔易微笑着,将夏云菲之前劝他的话如数奉还,“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鬼屋里阴气森森,灯光昏暗,不时还传来混杂着尖叫的鬼片音效。
夏云菲心慌慌地跟在孩子们后面,不停地追着喊:“慢点,慢点,你们别乱跑啊。”
然而孩子们一进鬼屋,被灯光和音效刺激得大呼小叫、东奔西跑,转眼就跑进了鬼屋深处,只留下夏云菲一个人还在摸黑慢慢走。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昏暗,看不到一个人。夏云菲苦着脸,简直想大叫救命——没办法,她从小就非常怕鬼,鬼屋这种地方更是一次都没进来过。
不用怕,不用怕,这世上其实根本就没有鬼…夏云菲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双手堵着耳朵一路小跑,指望快一点找到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身处鬼屋就会疑神疑鬼,她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错觉。慌不择路之下,她跑进一间黑洞洞的空屋,屋子中间放着一具棺材。
夏云菲壮着胆子绕过棺材,忽然脑后窜来一阵凉风,一大绺像头发一样软软的东西滑过她的脖子,吓得她尖叫了一声,拼命向前冲,却在拐角的地方迎面撞上一具高大的身体。
“我好惨啊…”阴森森的低沉男音刻意拖长,营造出诡异幽怨的感觉。
“啊——”夏云菲瞬间冷汗潸潸,根本来不及多想,电光火石间抓住了对方的衣袖和前襟,脚下一绊,本能地将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摔倒在地上。
对方躲闪不及,反手拉住她的胳膊,依靠蛮力拽着她一同倒在地上。
倒地的瞬间,身下传来一声忍痛的闷哼,及时拉回了夏云菲的理智。
糟糕!她干了什么啊!夏云菲感觉到自己正压在对方身上,赶忙连声道歉:“对,对不起,我被吓到了…你没事吧?”
夏云菲一边道歉一边挣扎着爬起来,心里不由暗暗庆幸——还好刚才她没使出过肩摔,否则要是对方受伤,事情可就闹大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也慢慢站了起来,没有理会她的道歉,恶狠狠地低吼了一声:“滚开!”
“哎?”夏云菲听到熟悉的腔调,后知后觉地辨认出这道声音的主人,“乔总?是你吗?”
她在黑暗中努力睁大眼,终于看清楚站在自己对面的人——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居然真的是乔易!
☆、第十四章
“你…”有病吗?夏云菲咬了咬舌头,才把要脱口的话临时改成,“你没事吧?”
乔易一肚子懊恼,根本不想搭理她——为了报海盗船之仇,自己一时冲动干出这么幼稚的事也就算了,还被这女人给摔了一跤!这个料爆出去,够他那帮损友笑上一整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四周一片黑暗,到现在也没有其他人经过,足以让他掩饰起所有失态的反应,假装若无其事。
虽然刚刚摔倒时,两人之间隔着遮盖严实的衣物,乔易想想仍是心有余悸——如果皮肤直接接触,现在他早就该落荒而逃,去找个地方吐空胃袋、拼命洗澡了。
不过就算这样,回忆起怀中温暖柔软的躯体,乔易还是觉得四肢僵硬头皮发麻,浑身都不舒服。
该死的女人,竟然这么巧就绊倒了他,真是邪门!颜面尽失的乔易狠狠拧起眉头,刚要快步离开,手臂竟被人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心跳瞬间失控,他恶狠狠地质问,来掩盖自己快要溢出喉咙的慌乱。
“带我一起走好不好,”可怜兮兮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像带着电流,震得乔易耳道发麻,“我害怕…”
“你可真够烦的。”乔易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却没有甩掉那双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乔易坚持要和孩子们一起玩鬼屋,一定是故意的,他肯定猜到了自己怕鬼…夏云菲亦步亦趋地跟在乔易身后,牢牢抓住他的袖子,在肚子里嘀嘀咕咕,浑然不觉因为有了前方的高大身影,自己渐渐忘记了害怕。
出了鬼屋,一见到室外的阳光,夏云菲就像被雨打蔫儿的叶子,瞬间满血复活。她放开乔易的衣袖,笑容灿烂地招呼等在门外的三个孩子,冲向下一个游乐项目。
乔易一眼看出他们的目标又是高来高去的跳楼机,淡定地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夏云菲挽留的机会。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天高云淡,阳光丰沛,又有微风拂面而来,令人心情舒畅。
乔易一路闲逛,看着游乐场里一张张洋溢着幸福的笑脸,从清晨一直压抑到现在的心情,不知不觉松弛下来。
上一次涉足游乐园这样的场所,都不记得是哪一年的事了…乔易心中突然有些感慨——年少时单纯的欢乐,自从那个锥心刺骨的时刻开始,就已经离他而去,此后的他与快乐绝缘,宁愿活得很累很累…
一阵喧闹传来,打断了乔易的沉思,远处几顶福利院提供的爱心运动帽进入了他的眼帘。乔易走近几步,才发现是三个福利院的残障少年,正一脸欢快地围在投篮机前,大声叫着“加油”。他们前方是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也带着爱心帽,正举高细瘦的胳膊,奋力将手中的篮球向正前方的篮筐投去。
乔易曾经是篮球队的主力,一眼就看出少年的力道不够,这球十有□□投不进。
果然,少年们遗憾地“啊”了一声,篮球还没沾到篮筐便滑落下来,投了个“三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