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家政阿姨还没有和乔易熟悉起来，只是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迎接他，尽职地例行问候着。
乔易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拒绝了助理的搀扶，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卧室，仰面倒在床上，抬手掩住了自己的脸。
这一夜，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即使明知徒劳无功，仍旧拼命挣扎着想要找寻一线生机。
他想了无数种理由帮那个不知名姓的骗子开脱，试图说服自己她另有苦衷，血淋淋的现实却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将他昏沉的脑袋填塞得快要爆炸。
一夜无眠。
哪怕他难受得快要死过去，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因为订婚宴积压下来的工作几乎堆成小山，每一件都必须尽快解决。乔易只能头疼欲裂地起床，去浴室打理那个满眼血丝、胡子拉碴的自己。
换好西装，乔易打开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去公司。
手机里有十几个天娜的未接电话，他冷漠地扫了一眼，无动于衷地将手机塞进了西装口袋。
面对助理担忧的眼神、欲言又止的神色，乔易一句安抚人心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疲倦地扯动嘴角，给了他一个扭曲的苦笑。
处理了几份紧急文件，工作的充实感，让乔易渐渐镇定下来。
想起下午鸿信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参加，他不敢让自己的状态继续糟糕下去。打开手机导航里储存的地址，乔易让助理开车带自己去了华医生指定的私人医院，和对接的医生简单讲述了自己的症状，并请他帮忙开了一些镇静药。
离开医院，乔易没胃口吃午饭，让助理直接开车去了鸿信。
下午会议的主题是关于VR的投资项目，一上午水米未进的乔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任霖对着PPT喋喋不休地宣讲。
关了灯的会议室里，投影仪的光随着PPT翻页忽明忽暗，伴着电器嗡嗡的噪音，让他头昏脑胀，内心克制不住地涌起一阵阵烦躁。
“目前除了Facebook、Google、Sony等国际巨头，国内的科技和传媒领域大公司都开始进军VR市场，我们鸿信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连胃也跟着不舒服，乔易双眉紧皱，注视着神采飞扬的任霖，猛然想到在深蓝包厢和慈善晚宴上，天娜与任霖之间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气氛。
乔易的心瞬间一沉，在黑暗中冷冷盯着任霖，曾经被他忽略的种种蛛丝马迹，逐渐在他头脑中清晰勾连。
任霖和自己不一样，他与天娜关系不错，这些年同在鸿信，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都能发现真假天娜的不同，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么之前几次与“天娜”碰面，任霖的亲切与维护就显得特别可疑——他恐怕多半知道天娜设的这个局，搞不好还是其中的策划者之一！
好，很好！
乔易在会议桌下暗暗攥紧拳头，狠狠咬住牙。
似乎是感觉到了乔易寒意凛凛的目光，演讲中的任霖忽然顿住，带着点笑意地问：“乔总，关于我说的这些内容，你是不是有不同的看法？”
乔易冷笑：“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看你脸色不大好，我怕是我准备的资料有什么问题。”任霖迎着乔易咄咄逼人的目光，风度翩翩地报以微笑，“还是你对鸿信下半年投资计划另有打算？”
面对任霖的挑衅，乔易不怒反笑：“进军VR市场？有这个必要吗？”
他不留余地的反问，完全出乎任霖的预料。任霖脸色一变，僵硬地回答：“乔总，这个计划公司已经酝酿了很久…”
“酝酿再久，不成熟也没必要提上日程，”乔易盯着任霖，看见他脸色瞬间变黑，心底油然升起报复的快意，“VR系统的头戴显示装置需要精度较高的IMU，撇开这一点所导致的高昂成本不计，涉及到复杂的空间定位算法，国内所谓的新兴企业有几家能做到？卡尔曼滤波算法，空间坐标系的建立和稳定，坐标变换的计算等等，如果开发人员的数学能力跟不上，产品就没有实用的可能。”
“关于你说的实用性这点，目前国内已经有比较成功的VR研发项目了，就比如我刚刚在PPT里提到的…”任霖飞快地将PPT往回翻，同时脸色越来越差。
乔易不耐烦地打断他，不无讽刺地问：“你说有成功项目，那就拿产品出来。产品参数多少？价格多少？”
“乔总，你这样就有点无理取闹了，”任霖不是傻瓜，当然看得出乔易是存心针对自己，沉下脸回应，“我们今天谈的是投资科技公司进行VR研发，你要我现在拿出产品？等有了成熟产品再谈投资，谁给你分这杯羹？”
“成熟市场里难道一块可切的蛋糕也没有了？至于让你为人类美好的未来，烧鸿信现在的钱？”乔易转着手中钢笔，呵呵一笑，“任总，给别人洒钱的事，你做的倒是挺大方啊。”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任霖气急败坏地走出会议室，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打通了天娜的电话：“你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了会说服乔易支持VR项目吗！”
“不要提什么VR了！我现在的情况更麻烦，你必须得帮我。”电话那头，天娜的声音透着无比的急躁。
“你能出什么事，订了婚搞上床，不就已经把他捏在手里了吗？”任霖烦躁地扯松了领带，漫不经心地问。
“哪有这么简单！乔易昨天半夜突然发神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电话也不接…你说，会不会是夏云菲的事被他发现了，真见鬼！”天娜恼火地抱怨完，又一叠声地追问，“你刚才见到乔易了？他现在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任霖神色一凛，思索片刻，脸上迅速恢复了往日狡黠的笑容。
“原来如此，难怪他今天那么针对我。”任霖挑起半边眉毛，冷眼望着落地窗外，唇角缓缓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别担心了，宝贝，我们不是都已经计划好了吗？再忍几天，你这件事我会一并解决掉。”
☆、第四十二章
乔易回到家，勉强吃了点东西便早早回到卧室，服药后静静地躺在床上，勒令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骗局。
即使这个处心积虑的骗局让他尝到巨大的痛苦和羞辱。
只要狼狈为奸的骗子们还在逍遥快活，他就不能放任自己陷入绝望之中，什么也不做…
随着药效逐渐发散，紊乱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睡意如温暖的海洋般包裹住他，让他感受到一丝久违的轻松。
乔易释然地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清晨，乔易睁开双眼，在宁静的卧室里怔怔出神。
窗外是一片蓝天绿树的美景，祥和得让他觉得刺眼，就好像他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被眼前这个岁月静好的世界排挤放逐。
乔易原本以为自己会梦见从前那个“天娜”，会在梦中愤怒地质问她为什么欺骗自己…但昨夜他睡得那么深沉，连梦都不曾做过。
分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乔易闭了闭眼睛，露出一个酸涩的笑。
他害怕自己面对“天娜”时，会露出最软弱的一面…多么可笑，即使明知道对方是个毫无感情的骗子，他竟然还心存幻想，不愿放弃之前那些可悲的记忆。
不能再抱有幻想，如果不想输到尸骨无存。
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乔易挣扎着起床，给曾经雇佣过的私家侦探叶凌打了电话，让他去调查那个来历不明的骗子——“一个月前住在我家里，长得和天娜非常相似，伪装成天娜的女人。”
提供了几条这两天自己整理出的线索，在叶凌确认接单后，乔易结束了通话，沉思片刻，又给王冬拨了个电话，语调平静地约他见面。
电话里，王冬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明显能听出他说话声中压抑的紧张。
做贼心虚吗？乔易放下手机，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上午10点，乔易在自己公司的办公室里见到了王冬。
这位当红女星的经纪人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坐下，满脸赤诚的笑容，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看上去忠实可靠的男人。
“这几个月，你为天娜劳心劳力，工作很辛苦吧？”乔易微微一笑，话里有话地问，“以天娜的咖位，鸿信怎么没给她多配几个助理，让你一个人忙里忙外？”如今仔细想来，当初出现在他面前的“天娜”，处处都是疑点，他竟然视而不见，究竟是有多盲目！
“谈不上辛苦，公司看重我，给我机会，让我做天娜姐的经纪人，这些都是我应尽的本分。”王冬笑嘻嘻地接话，回答得滴水不漏，“天娜姐比较注重私人空间，之前用熟的生活助理离职以后，一时没有找到知根知底的合适人选，所以暂时就没再找别的助理。生活上的杂事，我临时帮着管管。”
“你这种尽职尽责的员工，到哪里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乔易注视着王冬，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丝表情，“如果说我想挖你来我这里，你意下如何？”
“挖我？”王冬先是一愣，随即干笑两声，打起哈哈来，“乔总，别拿我开玩笑了，你和天娜姐才订婚，就挖她的墙角？她脾气那么大，回头知道了还不得冲咱俩发飙！”
乔易不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直截了当地挑明了话题：“开个价吧，你要多少钱，才肯做我的人？”
王冬终于安静下来，一双眼睛盯着乔易上下打量，谨慎地回答：“乔总，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乔易冷笑一声，压着嗓子缓缓开口，“你帮天娜背着我做过的那些事，我现在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并且承诺绝不追究你的责任，更不会让你吃亏。否则等我自己查出来，你应该能猜到最后的结果…”
王冬被他凌厉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讪笑了一声，半真半假地哀求：“乔总，我是真不明白你的意思。你非要说天娜姐和我背着你做过什么，这种完全没有的事，让我从何说起？我是真被你弄糊涂了，要不你稍微点拨我一下？”
“好，”乔易懒得再看他装模作样，索性一针见血地问，“之前你天天接送到我家的那个‘天娜’，到底是谁？”
王冬脸色一变，没想到乔易已经猜到了那么多，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搪塞：“还能是谁，不就是天娜姐吗…”
乔易看着王冬目光躲闪、支支吾吾的态度，知道自己果真猜中了真相，一颗心越发坠入谷底。
这伙人果然合谋设下了如此荒谬的圈套，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他就是那么蠢，不但被他们耍得团团转，还向一个骗子交付了自己的真心。在他被骗局蒙蔽，想方设法讨好“天娜”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他？
深深的自我厌弃攫住了乔易的心，无法宣泄的怒火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王冬偏偏还在这时火上浇油：“乔总，婚是你要订的，现在又闹这一出，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睡腻了，打算不认账？”
“闭嘴！”乔易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瞬间头脑一热，等到再清醒过来时，人已经握着拳头站在王冬面前，指关节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你，你怎么打人啊！”王冬瘫倒在沙发上，捂着脸尖叫，“你再动手，我就报警了！来人啊！”
乔易克制住再给他一拳的冲动，单手拎起王冬的衣领，揪住他厉声问：“那个人到底是谁？说！”
“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天娜姐这几个月一直和你在一起，你自己向她求的婚，她是谁你会不知道？”王冬喘息着，两道鼻血挂在人中两边，阴测测地冷笑，“乔总，你是不是头脑有问题？我看你八成是疯了吧？”
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乔易知道今天恐怕问不出什么来，咬着牙将他甩到一边。王冬狼狈地摔下沙发，趴在地毯上大声□□。
办公室里的动静已经大到惊动了门外的助理，他慌忙推门进来，看见乱得不可开交的办公室和一脸血的王冬，吓得赶紧冲上去拦住满身怒火的乔易：“乔总，出了什么事？”
乔易看着王冬手脚并用地逃出办公室，隔着玻璃门边打电话报警边向自己比着挑衅的手势，冷笑着捏紧拳头，觉得自己刚才应该再多揍他两拳。
接到王冬报警后，警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吃了大亏的王冬不依不饶，坚持要警察带自己去验伤，告乔易故意伤人。乔易一脸冷漠，连辩解都不屑。助理只能拼命打圆场，试图大事化小。
争执到最后，因为打人证据确凿，王冬又态度坚决，警察只好将当事双方连同助理三个人，全都请去了警局。
在律师赶来之前，助理为了替乔易开脱，主动提起乔易昨天就医开药的事，再三声明自己的老板只是情绪失控，并非主观有意伤人。
警察向乔易问询，证实了他确实正在服药。律师赶到后，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也就着这点请求警方低调处理，与受害人王冬达成和解。
乔易除了偶然回答几句警方的问话，一双眼睛自始至终狠狠盯住王冬，阴冷的目光看得他不寒而栗，不由收起了嚣张的态度，同意了律师的和解要求。
就这样耗费了一上午时间，中午王冬才离开警局，顶着一张肿胀的脸给天娜打电话邀功：“天娜姐，我这次牺牲可大了。那个疯子只想着拿钱收买我。为了逼他动手，把事情闹大，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
“知道知道，我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吧。”天娜听王冬在电话里向自己描述事情经过，不时嗤笑几声，等挂了电话才依偎进任霖怀里，对他说了一遍来龙去脉，末了心惊胆战地感慨，“我早就说过，那个乔易就是个神经病，他真的有暴力倾向，你还非要我跟他订婚…”
“订婚可是你自己的主意，怎么怪到我头上了？”任霖幸灾乐祸地笑着问，“王冬伤得重不重？殴打他人算故意伤害，这事儿够把乔易拘留几天了。他刚搅黄了我的VR投资项目，不把他弄进去关一阵子，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还拘留呢…神经病打人又不犯法，”天娜一脸惋惜地说，“他的律师拿他一直治病吃药的事做文章，替他脱罪了。我倒巴不得他被关起来呢…我按你要求的，把王冬送去给他打了一顿，还特意报警留了案底。你说能替我解决掉乔易这个麻烦，到底有什么办法？不是故意耍我吧？”
“放心吧宝贝，我怎么舍得耍你呢？”任霖搂紧她，上下其手，尽情享受了片刻怀里的温香软玉，才不怀好意地问天娜，“我记得你说过，你和乔总的堂哥一直有联系的吧？”
“是啊，怎么了？”天娜莫名其妙地问。
任霖嘴角扬起一抹邪笑，低下头和天娜来了一记绵长的舌吻，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宝贝，我们的计划现在就可以开场了！记得给你的经纪人发一个大红包，表彰他今天为我们立下的汗马功劳。”
☆、第四十三章
从澳洲飞往北京的航班于午后抵达首都机场，脸上架着墨镜的乔然推着行李箱，优哉游哉地从VIP通道走了出来，看见一旁举着自己的名牌正左顾右盼的王冬，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闪闪发光的白牙。
王冬看见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直直向自己走来，立刻猜到他就是乔然，连忙笑着招呼：“是乔然先生吧？你好，我是天娜的经纪人王冬。”
“幸会。”乔然拍拍王冬的肩，很自来熟地把行李丢给他，隔着墨镜打量了他两眼，笑着问，“你的脸怎么了？”
“别提了，”王冬尴尬地摸了摸脸上的淤青，悻悻回答，“前天乔总找天娜姐的麻烦，我上去劝，被他揍了…”
“哈哈哈，我那个弟弟，这两年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乔然跟随王冬上了车，乐不可支地笑了好久。
王冬苦笑两声，发动汽车：“乔先生，我先送你去酒店，等办好入住手续再带你去和天娜姐见面。”
“何必那么麻烦？我和天娜也是老相识了，你直接送我去她那里好了。难得回国，这段时间我就住她家，和老朋友好好叙叙旧。”乔然摘下墨镜，语气轻佻地驳回了王冬的提议。
“这个…恐怕不方便吧？”王冬呵呵干笑着，从后视镜里望着那张与乔易有三分相像的脸，心中暗暗恼火，“天娜姐毕竟是公众人物，又刚和乔总订婚，再说酒店我也已经安排好了。”
乔然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既然天娜是我未来弟妹，一家人还客气什么，当年她的第一套房产还是我送的呢。这次她口口声声求我帮忙，我大老远从澳洲飞过来，她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吧。”
“乔先生，主要你不了解国内的狗仔，那真是无孔不入…要不我先联系一下天娜姐，问问她的意思如何？”王冬抬出天娜做挡箭牌，不料后座上的乔然已经直接拨通了天娜的电话。
“讨厌…我怎么可能不欢迎你？当年你对我那么好，我什么时候忘记过你？都怪我，没跟经纪人说清楚，他也太不会办事了。你跟他说，让他直接把车开到我家，我在家里等你。”天娜一边对着手机甜言蜜语，一边与坐在她身旁的任霖交换了一个烦躁的眼神。
结束通话后，任霖笑着搂住天娜，凑到她耳边低语：“宝贝，你真是魅力无穷啊，看来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远不止我一个。”
“去，少哄我，”天娜斜睨着任霖，媚眼如丝地娇嗔，“没有我，不是还有赵宜婷陪着你吗？”
“怎么，吃醋了？”任霖不但没有心虚，反倒振振有词地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我问你，如果这次乔易没有识破，你是不是打算真的要和他结婚？”
“当然打算结婚了。你的资产我要，他的资产我也要，”天娜抬手看着自己左手上流光溢彩的粉钻戒指，发自内心地叹息，“现在搞成这样，他那份看来要分出去不少，想想我就心痛…”
“你这小妖精，”任霖掐了一把天娜的腰，笑着骂她，“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彼此彼此。”
与此同时，乔易正在办公室里翻看着叶凌发来的照片，边看边听他报告调查的进展，末了点了点头：“乔然回国和天娜碰头，他们的目的我大概能猜到，你继续监视。对了，我之前让你找的人有消息吗？”
Skype另一头，叶凌调出另一份文档发了过来：“你说的那座大厦里，原先确实有一家演艺经纪公司，不过已经倒闭了。老板名叫梁显辉，我问物业要到了他的手机，不过号码已经停用，好在知道了名字，多花一点时间一定能找到他。”
“嗯，你尽快，这件事比较急。”乔易沉吟片刻，又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两个公司名，发送过去，“你去替我调查一下这两家公司，把法人、股东、实际运营人的姓名，以及他们三代以内的亲属姓名都提供给我。”
“OK。”叶凌很爽快地答应，“有进展我会立刻和你联系。”
结束通话后，乔易的双眼依旧注视着屏幕上那个带着墨镜、神采飞扬的乔然，脑中思绪如飞，消化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乔然竟然不顾他当年的警告，悄悄溜回国来找天娜。不用说，他们是打算合伙对付他了。
对了，还有任霖。
为了架空任霖的实权，他空降了不少自己人进鸿信，看来的确把这人得罪得不轻。
这次任霖和天娜联手欺骗自己，总不至于是贪图美色昏了头，背后一定有更深的目的。
当初他怀着私心，为了尽快收购鸿信，才对任霖那份漏洞百出的财务报表放了水。难不成任霖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吗？
他可以拿一份无足轻重的续约合同要挟天娜，但鸿信这样一家公司的运营可不是儿戏，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姑息任霖这只蛀虫继续在公司兴风作浪。
在假公济私这方面，他乔易就是只许自己放火，不许他人点灯！
之前自己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对任霖放松了警惕。
现在仔细回想，近几个月任霖格外积极推动的项目，一个是投资拍摄电视剧《平民天后》，一个是投资VR项目。
更加可疑的一点是，这两个项目的合作公司都是刚成立不久的新公司。
因为IP热和VR开发是圈内新兴的概念，新公司比比皆是，即使是刚注册不久的小公司，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两个项目涉及的资金巨大，这人又一贯心术不正，这次如此积极，乔易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任霖自己在那两个小公司里掺了一脚。
想到这里，乔易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难怪当初她会带着《平民天后》的小说回家，故意在自己面前提起，原来根本早就和任霖勾搭上了，打着里应外合的主意呢…
还真是演技一流。
如今识破骗局，理清了思路，再回想当初和“天娜”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已经能大概分辨出她做的哪些事是出自本心，而哪些只是在演戏。
好胃口、不怕住破旧的房间、穿着山寨的衣服跑去见朋友，应该都是真心。赴饭局、在他面前显摆小说、欢迎他去剧组探班，则是她在做戏。
可这些，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真正在乎的，是烟花漫天那一晚她看自己的眼神；是烛光晚餐时她嗓音发颤的告白；是出差那天早晨她煮的绿豆小米粥…
这些，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越是在乎，就越是看不清、猜不透，越是忍不住要去想。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乔易已经说不清自己对那个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他甚至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
这个曾经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就这么一走了之，如今到底藏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他只想找到她，问她一句——这一切，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在乎吗？
就在乔易怅然失神之际，办公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敲响，神色不安的助理拿着一只IPAD站在门外，急促的敲门声让乔易忍不住皱眉。
“什么事？”乔易示意他进来。
“乔总，是关于你的私事，微博上反应很大，我想还是应该尽快向你汇报…”助理将IPAD递给乔易，补充了一句，“这是天娜小姐半个小时前发的微博。”
乔易接过IPAD，一眼就看见屏幕上天娜梨花带雨的特写，上面配了一句短短的话：“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下去…”
乔易愣了一下，心猛地一沉，手指快速滑动屏幕，看向下方出现的三张照片，照片里天娜的手臂、膝盖和大腿上，都泛着大片的青紫。
一种误踏陷阱的危机感，让他的呼吸粗重起来。乔易沉着脸把IPAD递回助理手里：“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网上舆论已经迅速发酵了，按照营销号跟进的爆料判断，这条微博是针对…针对你的…”助理支支吾吾地回答，偷看着面色阴沉的乔易，整个人心惊肉跳。老实说，天娜放出的照片看着实在太凄惨，连他这种成天跟在老板身边的人，都不敢随意判断是真是假。
“把营销号的爆料调出来给我看。”乔易下令，声音里压抑着滚滚怒火。
营销号的说法更没眼看啊…
助理内心暗暗哀嚎着，调出一条营销号的爆料指给乔易。
“豪门梦碎——多金未婚夫屡次家暴，天娜遍体鳞伤自揭伤疤。了解更多婚姻不幸的明星请点击链接…”
劲爆的标题让乔易怒极反笑：“胡扯！我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过她！立刻去联系姚律师，告她诽谤。”
☆、第四十四章
“乔总，目前看来，情况对你很不利。”电话里，姚律师直言不讳，语带同情地提醒乔易，“之前你和天娜的经纪人发生过摩擦，并且在警察局留了记录，他们应该会利用这点向你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