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规矩 (二更)
金府大管家走后,书杰轻敲了一下书文的脑袋:“毕竟是义父的家人,我们不去就是了,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
书文撇嘴道:“义父说了,对那些没脸没皮的人,太客气就是自找罪受。义父还说了,你们两个人脸皮太薄心太软,要我保护你们,不要被那些人给算计了。还有还有,大哥,义父再三说了,如果金家人带什么姑娘来,让你有多远躲多远去。大哥,你说义父这么怕金家的姑娘,是不是他们金家的姑娘都是母夜叉?”
“…”书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弟弟的问题了。
柳妈妈则呵呵笑道:“可不是?坏心眼的女人都是母夜叉。我们文哥儿做的对,难怪你义父将家都交给你了。”
书文得意地嘿嘿笑:“义父说,大哥马上要科考,顾忌些好。我还是小孩子,只要一口咬定跟那些人没有关系,不用脏话直接骂人就可以了。义父还教我怎样不让人抓了小辫子,嘿嘿。”
书瑶“噗哧”一笑:“你这下倒好了,有义父撑腰,什么都‘义父说’”。书文从小记性就好,谁什么时候说过什么话,他都可以给你重复一遍,何况是他最崇拜的义父?
“本来嘛,”书文扬眉道,“义父说…”
“哈哈哈哈,”几人大笑。书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也跟着笑的欢快。
金喜达离京的前一晚,特意单独跟书文说了很多话。以他对金家那一众人的了解,见他不在京里,迟早要上门找麻烦的。他很担心书杰顾及他的名声,对金家人忍气吞声,在和金府的关系上。他早就不在乎什么名声了,可是书杰和书瑶的性子都太软乎,又都太懂事,顾忌太多,所以他就把这事郑重交代给这几年最黏糊他。性子也最像他的书文。
不得不说,金喜达是太了解金府里那些极品了。当金老夫人带着金大夫人和金家长孙女金玲上门时,柳妈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书瑶和书文猫在一棵大树上面打量。
书文一看到果然有姑娘来。立马打起了精神,他可不能辜负了义父的信任,庆幸的是今日学堂正好沐休,否则他一定让大哥躲去威远侯府。
那姑娘虽然眼睛咕噜噜到处乱看让人很不喜欢,倒不像母夜叉,书文暗自嘀咕着,不过。既然义父再三交代。那金家的姑娘肯定就不是个好的。柳妈妈也说了。坏心眼的女人都是母夜叉,而心眼坏不坏是看不到的。书文暗自决定,决不能让金家的“母夜叉”靠近大哥。
书瑶见书文独自嘀嘀咕咕,好笑地摇了摇头。
金大夫人母女一进夏宅,就滴溜溜到处看。他们很不满意的是,没有人出来接他们,只有一个管事婆子把他们带到外院的会客厅。
金大夫人嗤道:“没有个女主人。就是没有规矩,义祖母来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接。”
那婆子正好是书文星辉苑里的管事妈妈燕妈妈,燕妈妈原来的主家迁去南方,而燕妈妈只有一个女儿,早年脱了奴籍嫁了京里一个店铺小管事,燕妈妈不想离开女儿那么远,又想继续卖身为奴挣月例银子贴补一下女儿女婿。
正好那个主家的夫人跟柳妈妈很熟悉,也真心觉得燕妈妈是个好的,就推荐给了柳妈妈,柳妈妈见过燕妈妈后,就让她到书文院子做了管事妈妈。
虽然燕妈妈签的是死契,但书瑶对燕妈妈说,只要她尽心做好自己的份内事,照顾好书文,以后想留在书文身边养老自然没有问题,想赎身去女儿那里也是可以的,不过要十年以后看她的表现才能定。
燕妈妈自然是想留在夏宅的,这么好的主家可不易寻,而且她一见书文这个小主子就喜欢。再说了,在这个年代,只有跟儿子一起住,哪有跟女儿女婿一起住的?除非是上门女婿。
燕妈妈之前的主家也是四品大员,不是个没有见识、被吓一吓就腿软的人,内宅的阴谋看的多,对丁家的事也听的多,那里猜不到金大夫人“立下马威”的想法和带金玲来夏宅的企图?当下一脸“恐慌”地说道:“金大夫人请慎言,圣旨还供在大厅里呢,金老夫人是我们金老爷的亲生母亲没有错,却不是我们家少爷、姑娘的义祖母。金大夫人这话传出去,可是抗旨大罪呢。”
“…”金大夫人气结,这还没立威呢,就被一个婆子训斥一顿,可是,这个婆子的话她还真不敢辩驳。平常撒撒泼没有什么,“抗旨大罪”这个泼可耍不得,她的脖子没有那么硬。
金老夫人被逼着带金大夫人母女来夏宅真的很窝火,再怎么样金喜达都是她的亲生儿子,金大夫人母女打的什么算盘她想也想的到,当年她就是这么算计自己儿子的。可是现在别人算计到她儿子和义孙子的身上,她自然不能容忍。
不过她后来一想,让她们算计也不错,她有办法让金玲只能做妾室,一个妾而已,能蹦达到哪去?她那个儿子可不是好糊弄的,听了昨天下人议论的八卦,她知道义孙、义孙女也肯定不是好糊弄的。
到时候有她出面为义孙作主,不知羞耻的金玲只能做个可有可无的妾,金喜达和书杰必定对她的维护很感激,说不定儿子就此原谅她了。以后有儿子和那么有出息的义孙义孙女为她撑腰,她怕谁?况且那金玲沦为她义孙的姨娘,金大爷和金大夫人还敢在她面前耍奸吗?
金大夫人一坐下就想借着她立威,她很不爽,但是燕妈妈口口声声提那个圣旨,说义孙、义孙女跟她没有关系,她也很堵心,面色越来越不好看了。
“好了,你闭嘴吧。”金老夫人对金大夫人低吼了一声,又对燕妈妈道:“不过燕妈妈,书杰三兄妹怎么这么久还没过来?”
燕妈妈鄙视地看了正在翘首往外看的金玲一眼,说道:“一来,你们没有先递拜帖约时间,我们家少爷、姑娘这个时间通常都是在书房学习或者刺绣的,临时过来需要时间。二来,这位姑娘看着也十五六岁了,就这么没有帷帽没有面纱地坐在这,我们家大少爷怎么好直直闯过来?别人还不得说我们夏宅没有规矩?”
金大夫人和金玲虽然没有学多少规矩,但是燕妈妈这几句话她们再听不出意思来就真的是傻子了。金玲今日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吸引书杰,哪里还带什么帷帽面纱之类?却没想到书杰还没出现,这个婆子就毫不留情地撕她的脸皮。毕竟是刚满十六岁的闺阁女子,金玲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金老夫人却是暗爽,金大爷是庶子,金大夫人是庶女,什么时候学过规矩了?他们的贱人女儿,又怎么可能有规矩?
不过,金老夫人也知道这夏宅是防着她们了,否则哪有这么严苛?这里坐着一大堆人,又不是私会。
金大夫人咬着牙:“都是自家人,那么生分做什么?”
“金大夫人请慎言!”燕妈妈再次“战战兢兢”地提醒道,把金大夫人气得后牙槽咬得咯咯响。
没一会儿,两个粗使婆子抬了一扇屏风来,放在角落,后面摆了一张椅子。
燕妈妈满含深意地瞟了金玲一眼:“金姑娘,还请坐到屏风后面去,我们这就去请大少爷来见客,以免坏了姑娘名声。”
金玲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不甘不愿地站起身走过去,带来的一个贴身丫鬟也跟了过去。
金大夫人很想冲过去把那屏风推倒踩个稀巴烂,什么规矩,见个面都不能见,她还怎么让书杰带金玲去逛一逛?怎么让金玲只要一看到周围没人就扯开外衣扯散头发抱着书杰?
没办法,这不是在金府,她下不了药,也不知道夏宅池塘在哪里,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了。可是现在,似乎不太容易。
很快,书杰三兄妹进来了,一同进来的,除了柳妈妈和书杰的小厮勇进,还有小乖和火火。
金大夫人吓了一跳:“怎么把老虎带到屋里来了?这就是你们义父教你们的待客之道?”
书文嗤了一声:“小乖和火火到宫里都照样进御书房,还有慈宁宫的大殿,还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看到他们脖子上的玉牌子没?那是皇上赏赐的,咬死人都白咬。去,小乖,蹲一边去,来者是客,对客人要有礼貌,当然,居心叵测的就千万别客气,咬死活该。”
小乖乖巧地用大脑袋顶了顶书文,呜咽了一声,才慢腾腾走到柳妈妈身边趴下,一双虎眼却紧盯着屏风后。
这简直,明晃晃的警告啊!金府三个女人都吓得腿发软,尤其屏风后面的金玲,坐在那一动都不敢动。
书杰神态自若地带着弟弟妹妹行了礼坐下,不过,行的是最普通的晚辈见客礼,“金老夫人,不知您突然光临有何见教?晚生不便招待女客,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如果您事先告知,晚生也好请威远侯夫人过来帮忙接待。”
金老夫人的眼睛一直关注着小乖,声音还在颤抖:“不,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这就走,这就走。”不用书文强调,京城里谁不知道夏家的白虎咬死人不用偿命的。
第188章 我是谁(一更)
看着金家三人急慌慌地离开,书文哈哈大笑,火火则一会儿跳到他肩上,一会儿跃到小乖背上,吱吱吱地手舞足蹈,一人两兽的欢庆逗得宅子里上上下下一片笑声。
金大夫人坐在马车上腿脚还在打抖,她就想不明白了,那夏家内宅连个主事的女主子都没有,怎么知道她的意图,一副全力防备的阵势?
还有,那白虎和红狐狸简直像成精了似的,盯着她们的眼里竟然有鄙视,还有威胁,一会儿、一会儿地故意站起来动两下,好像就要冲过来,在她准备尖叫的时候,又猫下了。如此反复几次,她怎能不知道它们是在逗她?那,那根本就是虎精、狐狸精好吧?
她相信,只要她们真的有一点轻举妄动,那白虎一定会把她们撕成碎片。
不来了,再也不来了!金大夫人很想大声哭喊出来,她再也不要来这个可怕的夏宅了。
自从金府三女人灰溜溜地“逃”回金府,金家人倒是再也不敢打夏宅的主意了,所有美好的幻想都灰飞烟灭,只能心里暗恨这些人太精明,又把金喜达臭骂了一顿。
书杰三兄妹的生活依旧,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因为金家人这么一折腾,更加想念离京在外的金喜达。
而此时在西南边境的金喜达,正在一个小山坳里昏迷着。
当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竹子搭建的屋子里,竹屋、竹床、竹桌椅,这里不是雍亲王的将军府,而是西南这一带比较普遍的民居。
金喜达闭了闭眼睛,对了,他们才刚拿到东西,就遇到一群很厉害的黑衣人。他将东西交给齐浩宁,让他即刻送回京,自己引了黑衣人往黑林子里跑。那群黑衣人太厉害,自己身边的暗卫和侍卫全都倒下了,黑衣人还有五六个。
然后自己就中了一箭,不过在这同时丢了书瑶给的最后一个瓷瓶子过去。
然后…然后自己一直往前跑,然后…好像就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金喜达想抬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胸口痛得要命,根本动弹不了。
“你醒了?别动,你胸口中了一箭,好险,就在心脏边上一点点。”一个男人端着一碗粥进来。“你不知道,你已经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医郎说了,好在那箭头没毒,只要醒过来,好好休养两个月你就能恢复。不过这里的条件差,过几**的精气神恢复一些了,最好能把你送到镇上去。”
金喜达知道这人应该是在林子里救了自己的猎户,正想答谢,却在看清那人的脸时怔住了:“廷,廷威?”
那人一愣,而后却是万分激动:“廷威是谁?你在叫我吗?你认识我?”
“…”金喜达懵了,这人虽然蓄着大胡子,但的的确确是夏霖轩啊,可是,这怎么回事?夏霖轩不是死在九岭山了吗?怎么会在这西南边境?还有,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金喜达的心里多了一层犹豫,难道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你可以把你的右手袖子撸起来让我看看吗?我想看看你手肘那个位置。”
那人一听,赶紧放下粥碗,将右手袖子一直撸到大臂,手肘那边,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红色的胎记赫然入目。
金喜达激动地说道:“你是廷威,你就是廷威,你右肩上还有一道很长的刀疤对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死在九岭山上的又是什么人?”
夏霖轩一脸茫然:“我右肩上是有一道疤痕,你真的认识我?我叫廷威?这里的所有人都说我叫阿布,四年前去中原走货时遇到山贼,头部受伤失了记忆,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一直在想,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我总觉得我不应该叫阿布,甚至,我根本都不是这里的人。我老觉得心里难受,好像记挂着很多人很多事。可是,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身边,我…我知道我记挂的不是他们。”
夏霖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面前的陌生人说这么多。就像三日前在林子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人面熟,拼命将他救了回来。
说着说着,夏霖轩突然激动地握住金喜达在床边的手:“你说我叫廷威?那你知不知道我以前的事?你是我的朋友吗?还是什么人?”一定是很熟悉的人,要不然那日他不会觉得面熟,觉得自己不能不救他。
金喜达肯定地说道:“我是你的朋友文俊,你叫夏霖轩,字廷威,不是什么阿布。你是大周玉林县的捕头,人称天下第一捕头。在玉林县,你有妻子,还有三个子女。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身边,你又有了妻子和孩子?”金喜达此刻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却有了想揍人的冲动。
夏霖轩也是一脸疑惑:“对啊,我有妻子,还有一个八岁的女儿和一个五岁的儿子。可是你为什么说我有三个子女?还有,我是捕头?我不是从小就跟着岳父走货吗?”
金喜达看夏霖轩脸上的惊疑和茫然不似作假,虽然不知道夏霖轩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肯定两件事,第一,面前这人确实是夏霖轩,第二,夏霖轩失了记忆,被人骗了,那个所谓八岁的女儿和五岁的儿子绝对不是夏霖轩的。
“这是在哪儿?”金喜达没有回答夏霖轩的问题(那不是几句话可以说得清的),反问道,“是你家吗?”
夏霖轩摇头:“这是我自己搭的一个竹楼,我每次走货回来,就跟家里说要来黑林子打猎,然后就住在这儿。”
金喜达奇道:“你不住在家里?不跟你的妻子孩子一起住?”
夏霖轩的脸唰地红了,他皮肤白,盖不住。“我…我…总觉得心里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没…没法面对我的妻子,文俊,你是我的好朋友对吗?要不你也不可能知道我身上的胎记还有刀伤。你…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有没有喜欢上别的女子?”否则为什么自己一靠近妻子就觉得心里不自在。本来这种话实在不好说出口,可是这几年他心里实在憋得慌,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跟妻子都有了一双儿女,却不愿意碰她。而且,没来由地,他就是觉得面前这个人是自己能够信任的人。
自从他伤好到现在,四年来,他都没有碰过自己的妻子,看到妻子因此难过他觉得很愧疚,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跟妻子亲热,只要他一抱着妻子,就觉得有一双清灵灵的眼睛在看着自己,那双眼睛看得他心里酸酸疼疼的。
后来妻子误以为他是当时受伤严重丧失了男子的功能,不再勉强他。他也就将错就错,只能在其他方面弥补妻子。
在他们那个镇子上,他阿布是有名的好男人、好父亲,每次走货挣的钱最多,走货间隙还能打猎贴补家用,阿布狩猎的能力在这一带是数一数二的,专门的猎户都不如他。
因此,他们家的生活也很好过,去年初在镇子边上买了五十亩田地,家里请了一个阿婆帮妻子做家事,五岁的小儿子已经送到镇上最好的幼学去启蒙,甚至,岳家十三岁的小舅子读书的束修都是他帮着承担的。
他们这个民族叫多罗族,听族人说多罗族以前多是在深山里狩猎和纺织,然后到汉人的镇子上换取粮食和盐等必需品,后来大周统一了西南边境各番族,又鼓励开垦,周边新拓建了两个县、三个镇,番族的人都慢慢迁移到县城和镇子上生活。
金喜达看夏霖轩尴尬地搓着双手的样子,还有脸上的表情,就猜到了夏霖轩跟现在那位“妻子”的状况,顿时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
第189章 越发疑惑 (二更)
这是一个小山谷,位置比较隐秘,不容易找,等雍亲王的人找到金喜达,已经是又三日之后了。
正好夏霖轩出山去采购粮食和药品,金喜达口述了一封信给来人带去给雍亲王,请雍亲王帮忙让人查阿布妻子和他岳家的情况。
夏霖轩这几天很矛盾,三天里,金喜达跟他说了他的真实身份和所有情况,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脑袋里一片空白。
但是,当他听到甄子柔的名字时,心里突然涌起不一样的感觉,尤其听到在他“死后”,甄子柔悲痛之下大病一场也死了,他的心抽得生疼。
因此,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还是下意识地相信金喜达的话。可是他又不敢相信现在身边那些“亲人”都是在欺骗他。
从他清醒过来起,就是现在的“妻子”桑姑在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是岳家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卖了仅有的十亩地给他治病,还调养了半年时间才完全康复。
可是,如果他不是阿布,而是夏霖轩,那么… 一切都是骗局…这个妻子和孩子都不是他的…这四年,他就像个傻瓜一样任劳任怨,还心怀愧疚…
夏霖轩先将猎得的野物和一些毛皮拿去固定联系的地方卖了,按医郎开的药方配了药、买了一些补身的药品,让药铺的人备好放着,他晚点再来拿,先回家一趟。
金喜达告诉他,会让人去查清四年前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会给出确切的证据。在这之前,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他对自己真实身份的怀疑,还有,不要让人知道金喜达的存在。
夏霖轩花费了好一会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才进了家门。
据说他们之前住在离黑林子不远的村子上,因为那个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个家族的,对他们这些外姓人很不友好。加上他重伤经常需要请医郎上门,就全家搬到了这个新建的镇子来,搬离村子的时候还大闹了一场。因此,桑姑再三叮嘱他千万别靠近那个村子。
其实,夏霖轩有记忆开始还没有去过那个村子,他躺在马车上“回”到西南边境,就寄住在邻镇上桑姑的娘舅家里。娘舅是医郎,而娘舅的两个儿子都是跟他一起去中原走货的同伴。
然后。岳父一家就把家搬到了这个镇子上,买了一个三间屋的小院子。直到他完全康复大半年后,才买了现在这个院子,带着桑姑、孩子搬了出来,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
一进院子,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在说话:“哟,真是不巧,难得到镇上来一次,偏偏阿布不在。说起来我也好多年没有看见阿布了,当年他赌博欠下一屁股债被人追杀。所有人都说他死在外面了,没想到不但回来了,还洗心革面,现在如此能干,买下这么好的院子。啧啧啧。这才是真正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呢。”
夏霖轩皱了皱眉,抬脚就想走开,虽然西南边境没有那么严格的男女大防,但是这些女人家长里短地聊天,他是从来都远远避开的。突然,他顿下脚步,回味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话,抬脚走进客厅:“娘子,有客人啊?”
桑姑显然没有想到“阿布”会突然回来,而且,家里有女客,他是从来避开的,今天怎么直直就进来了?偏偏今天这个女客…
“你回来了,”桑姑赶紧迎了过来,就要推着夏霖轩出去:“正好,芳阿婆带妮妮去买绣线了,你去接阿郎回来吧。快去,晚了学堂都没有人了。”
“啊哟哟,是阿布回来了?”一个女子疾步走上前,“你还记得…你…阿布?…”
夏霖轩很清楚地看见那女子脸上的惊愕和疑问。
“快点啦,快去接阿郎,”桑姑又推了夏霖轩一把,回头拉住那女子往里走:“你不是喜欢我这朵绢花吗?我取下给你试试,好看就送给你了。你皮肤白,戴着一定合适。”
夏霖轩心里一沉。桑姑非常节俭,从来不舍得买什么首饰,更别说送人了。她头上那朵绢花是自己最近一次去中原走货的时候卖家赠送的新款,价格挺贵的,他就带回来给了桑姑。桑姑平日里不舍得戴,只有会客或者去作客的时候才戴上。
夏霖轩的眼眸暗了暗,心里的天平又向金喜达那边偏了两成,当下也没有再坚持,迈步往外走,只大声留下一句话:“我拿些米粮,这几日都在山上狩猎。”
桑姑也大声回应出来:“知道了,你去吧。”
夏霖轩眼眸再次一暗,桑姑“忘记”了让他去接阿郎…
夏霖轩回到山坳的时候,正好看到金喜达的小厮南天端着一盆水从竹屋里出来。
南天大惊失色:“夏…夏捕头,你…你…”
夏霖轩想起金喜达说过他的随从应该会很快找来,问道:“你是文俊的随从?把这些药拿到厨房去吧,一包是一份,三碗水煎成一碗的汤药。”
南天依旧一脸不可思议地接过药包,往厨房走去,嘴里还嘀咕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夏霖轩把马背上的东西都卸下来放进储藏间,也没有进去看金喜达,独自走了出去,他需要吹吹山风、透透气。
施展开轻功,夏霖轩很快飞到悬崖边上,呼呼的冷风让他心里的郁闷吹散了不少。每当他觉得找不到自己、憋闷得很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吹风。
突然,夏霖轩看向右侧,三丈之外的峭壁上有一个洞穴,那个洞穴的洞口旁边有一个小洞隙,里面藏着一根空心的铜发簪,发簪里有一张染了血迹的纸卷,上面是一副图,还有四句奇怪的诗句。
当年清醒的时候,那根发簪就别在他的发髻上。
他为自己空白的记忆烦闷的时候捏着那根铜发簪把玩,无意中发现发簪里的秘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张纸条非常重要,甚至胜过他的生命。虽然想不起任何相关的信息,他还是没有试图询问桑姑,而是偷偷地把发簪藏到了这悬崖之上。
第190章 进场 (一更)
今天是会试的日子,辰时初刻,书瑶姐弟就陪着书杰到了礼部贡院门口。按照规定,考生是辰时四刻进场。
大周的会试要连续考三场,九天。答卷、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不得出来,秋天的举人试也是这样,不少人还没考完就被横着抬了出来。
书瑶感慨,读书人的身体还是很重要的,就算不要求像大哥那样文武双全,也不可以弱不禁风。否则,十年寒窗苦读,即使是真才实学、满腹经纶,身体熬不过这九日也白搭。
前世,她自己节衣缩食、日日刺绣换钱,不仅要供薛明郎读书,还一心想着让薛明郎吃好一点养好身体。她记得,薛明郎有一个同窗,所有人都看好他,乡试时的成绩也比薛明郎好,结果在会试第八日被抬出来,听说是突然晕厥过去了。
不过,那么狭小的空间,又只能喝水吃干点,吃不好睡不好,还要高强度地连续答卷,身体吃不消也属正常。
书杰的考试篮,尤其里面的饮食,都是书瑶亲自准备的。炒米、咸肉腌菜、糕点、水、茶叶、备用药丸、外用涂抹药都在宝箱里增灵、增效过。
书瑶不但准备了书杰的考试篮,还给沐咏麒也准备了一个,天没亮透就送到了威远侯府去了。
沐咏麒的考试篮威远侯府也备好了,可是一看到夏宅送来的,沐咏麒立马选择了这个。别说那些吃食看着就不一样,连小炉子、油布、笔墨砚这些东西都能看得出是很费了一番心思。瑶儿妹妹一向最是玲珑剔透,连一个考篮都煞费苦心,沐咏麒感觉很窝心,不仅爹娘把瑶儿妹妹当闺女,他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