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田地房屋都是张大海和红梅出钱置办下来的,可是张大海一死,红梅和秀桃就被赶了出来,还说他们克死了张大海。
小小的秀桃一看见她祖母和大伯、伯母,就想到他们闯进屋子里抢东西,为了抢她娘的银耳环,还把她娘的耳朵都扯裂了,流了好多好多血。
秀桃“啊”地一声发出尖利的惊叫,接着大哭起来:“坏人,你们都是坏人,走,你们都走。娘,我要娘。”
大山媳妇被秀桃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差点呛到,怒骂着就要扑过来打秀桃:“咳咳,死丫头,你这个扫把星,咳咳,小贱货,乱叫什么,想呛死我啊?啊---”
张大山和他的子女正嚼着饼子看他媳妇(娘亲)打骂秀桃,(他们几个月前经常这样,就像看大戏,看着小小的秀桃被拎起来,跟只不断挣扎的小鸡仔似的惨哭,很有意思)就见大山媳妇粗壮的身子直直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第36章 不速之客(下)
秀桃张着小嘴,忘记哭了,看看扑在地上的大山媳妇,又看看面前被书瑶打翻的装黄豆的扁筐,这是怎么了,大伯母不是要打她吗?怎么摔倒了?
“啊哟哟,痛死我了,啊哟哟,腰断了。”大山媳妇撑起身想爬起来,结果踮起的脚尖又踩到黄豆,再次重重扑在地上,下巴差点被磕断。“死鬼大山,还不快拉我起来?快,给我揍这两个臭丫头,竟敢害我。”
这时,九斤嫂、许木匠带着几位邻里赶来了。书文和冬生也砰砰砰跑了回来,指着张大山几人:“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家来做什么?”
张老婆子“嗤”了一声:“我们张家养着你们兄弟三个,你对恩人就这个态度?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九斤嫂惊呼:“养着他们兄弟?你谁啊?这都哪里来的疯子?没毛病吧?冬生,我刚刚好像看到王捕头他们在前面一条街上,你快去把他找来,就说有疯子到夏捕头家捣乱了。”
老百姓,尤其像张大山这些乡下来的人最怕听到的就是官衙、捕快这类词,惹上官非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了。
“没有没有,”张大山赶紧跳出来想拉住冬生,可惜冬生这样六七岁的皮小子最滑溜了,早跑出了院子,“我们是秀桃的亲祖母、亲大伯,都是一家人。”
张老婆子也得意地叫道:“现在我那二媳妇养着他们夏家三个孩子,我们不是恩人是什么?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大家邻里邻居,说话不要那么不客气,谁是疯子?你才有毛病呢。”
大山媳妇好不容易爬起,撑住一把椅子站着,也接着她婆婆的话吼道:“可不是?如果惹急了我们,把那扫把…呃,把那红梅带回去,你们养那仨孩子啊?”
许木匠愣了一下:“梅姨不是夏娘子的丫鬟么?”街坊们还真是没去想过什么放身契的事,而且红梅和秀桃到了夏家院子以后一直都是称呼书杰和书文“大少爷、二少爷”,称书瑶“姑娘”,住的也是之前翠竹住的仆婢房,所以在他们的意识里,这母女俩还就是夏家的丫鬟。
张老婆子又“嗤”了一声:“什么丫鬟?六年前,红梅就脱了奴籍,不再是丫鬟了。如果不是她放下我们张家的事不管,跑到这里来做豆腐赚钱养活夏家的仨孩子,几个兔崽子连饭都吃不上,这院子恐怕早就不知道卖给谁了,还想这么舒舒服服地在这里住着?就红梅养了他们几个月,这院子也该属于我们张家的了吧?”
“谁?谁来闹事?大白天的竟敢擅闯民宅?”王捕头到得还真是快,也是张家人运气不好,冬生刚跑出院子,就看到王捕头在街尾,赶紧大声叫唤。
张大山还欠着人几十两银子的债呢,一看到衙门里的捕快双脚就发软:“误…误会,一…家人,我们就是这家的,没…没有擅闯民宅。”
“你们是这家的?我跟夏捕头共事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号亲戚,你是哪来的一家人?”王捕头一脸嘲讽地看着张大山。
“我们是红梅的家人。”张老婆子还想“声”壮人胆,只是面对官衙公差,底气就提不起来,声音也颤抖起来。
“红梅?谁?哦,梅姨?哈哈,什么时候一个奴婢的亲戚也可以登堂入室,跟主家做起一家人了?”上次梅姨在县衙办身契,王捕头正好在旁边。
“什,什么奴婢?红梅早就脱了奴籍,现在我们是夏家的恩人。”张老婆子心里笃定。当年是张大海亲口告诉她主家放了他和红梅的身契,而且她也看过他们的户籍纸,都不是奴籍。
“我就是奴婢,你们抢去了我所有的积蓄和家当,还把我和秀桃赶出来,不卖身为奴,我们母女怎么活下来?”门口的红梅淡淡地说道,身旁是阿娟嫂,还有庄子上的大石头。下午店里人少,一般只留一个人看店,今天是孙大媳妇留在那。
秀桃哭着扑了上去:“娘,呜呜,坏人又来了,他们又要打桃儿,呜呜呜,还要打姑娘。”
红梅冷眼看着张大山:“现在秀桃是夏家的小丫鬟,主子已经赐了姓夏,可不是你们想打就能打的。至于我们家姑娘,你们敢碰她一个指头,大少爷能把你的骨头给拆了。夏家在京城,在这玉林县都有很多朋友,刚刚得到信,威远侯府的人这两天就要到了。”
大石头也竖起手上的扁担:“哪里来的**,敢打我们家姑娘?”
王捕头一听威远侯府的人要来夏家,更得劲了:“擅闯民宅,还敢打夏姑娘,全给我绑了。”
张大山吓得“噗”地一声坐在地上:“别,别,我们没有打夏家姑娘,没有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夏家不是就剩下三个孤儿了吗?怎么冒出这些个爱管闲事的邻居?那个拿着扁担的大高个又是谁?还有什么侯…侯府?
“什么擅闯民宅?我家媳妇私自带着我孙女离家出走,我们是来抓她们回去的。”张老婆子一向泼辣,她认定了红梅母女不是奴婢,她记得儿子张大海说过,夏家的太太对红梅亲如姐妹,怎么可能让她再次为奴?而且他们到了玉林县后都打听了,那夏家太太在红梅到之前就死了。
就算不能住在夏家,她也要把红梅带回去为他们家做豆腐挣钱,现在他们没有田地了,一家子吃什么?
他们村的歪嘴可说了,红梅做的豆腐在玉林县上出了名,生意好得不得了,连官家都是整月整月地预订。歪嘴的妹妹妹夫就在玉林县一个富商家里做事,那个富商府里的女人孩子每日都要吃红梅做的豆腐脑。
书瑶跑回屋子,又很快跑了出来,手里拿着红梅母女的身契:“王捕头叔叔,这是梅姨和秀桃的身契,我们一起去衙门。”
张老婆子一见真的有身契,呆怔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个年代,卖身了的奴婢就是主家的私产,就是亲身父母也没有权利带走,别说带走,想见都不是随意可以见的。
大山媳妇也吓到了,瞟了一眼让她心惊的王捕头和他身后的几个官差,眼睛咕噜噜乱转了一会儿,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可怜哦,小侄女才这么点大就被亲娘卖做奴婢哦,天打雷劈哦,我那可怜的小叔子,死了都不能安心哦。”
第37章 真想留在这?
张老婆子倒是跟她儿媳妇心有灵犀,立马撒泼开来:“夏家不厚道呀,欺负孤儿寡母强买为奴啊,老天啊,我不活了,我怎么对得住死去的儿子啊?”
红梅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言不语地看着俩人,脸上一片平静,还带着一丝不屑。
张老婆子和大山媳妇嚎了一阵,见没人回应,再看到红梅一脸的嘲讽,恼羞成怒,正要扑过来,只见红梅对着众人福了一礼:“捕头大哥,各位街坊,我红梅对得起天地良心。相公重病离世,张家说是我们母女克死,抢走了我们家所有财物,把我们母女二人逐出家门,连太太给我的嫁妆首饰都被他们偷走了。我手上还有张家族长代写的、张老婆子摁了手印的休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我和秀桃命硬、克害他们张家,驱逐出门,从此与张家无关。我们母女走投无路,多亏少爷和姑娘收留,完全是自愿卖身为奴,还请街坊们在公堂为我们做个证,红梅不胜感激。”
卖身契手续齐全,并经过官府登记,红梅并不怕张家闹事,但她珍惜自家少爷和姑娘的清誉,不能容忍张家人的诋毁。
张家几人被当众揭了短,尤其听到红梅还留着那张休书,顿时没了气焰。张大山瞪了他媳妇一眼,不是说偷到手撕了吗?
大山媳妇讪讪地低头,她是偷了张纸,上面摁着两三个手印,马上撕了,可是她不认字啊,谁能想到红梅那里还有其它摁手印的契纸。
当时他们听说夏家太太要接红梅母女过去,怕以后有了好处捞不着,让大山媳妇溜进红梅母女住的茅草屋偷休书。
那几天红梅身无分文,母女俩一点粮食都没有,正在挣扎着要不要去大海的一个朋友家讨债,那位朋友也是家徒四壁,家里有三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还有一个生病的老娘,红梅实在不好意思上门。
甄子柔托的人找来,她就顺手把借据塞在破草席下面,后来送了人出村,拿着甄子柔送来的银子去买了点吃食,回去整理行装时才发现那张借据没了,不过她也没在意,心想丢了就丢了,反正自己也不忍心去要债。
张老婆子见自己这边一点胜算都没有了,赶紧换了副脸,声泪俱下:“红梅啊,我的好媳妇儿,都怪娘一时伤心,乱了分寸啊。我们这就回去,撕了休书,你还是我们张家的好儿媳。”
九斤嫂抚掌大笑:“梅姨诶,这张家人是唱大戏的吧?我怎么瞧着这变脸,比变天还快?”
众人轰地一下都笑开了,笑声盖过了张老婆子的“哭”声,让她没法再“伤心”下去。
红梅冷冷看着张老婆子:“不敢,我命薄,可不敢再做你们张家的儿媳。我们母女现在已经是夏家的奴婢,拐带别人的家奴,你们张家担得起吗?”
书瑶拉了拉王捕头的袖子:“王捕头叔叔,他们带了好多东西哦,不是要搬来我们家住吧?”
王捕头这才发现张家大包小包带得还不少,真跟搬家似的,心里冷嗤一声,嘴里随口溜了一句:“你们这不是逃债出来的吧?还是被官府通缉了?”
刚从地上爬起的张大山一听这话,双脚一软,又瘫了下去:“没,没,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走?我不走?我们能走哪去?你有银子住客栈吗?我们几天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干粮也吃完了。”大山媳妇赖在地上,他们家里的地都卖掉了,还欠着人家银子,回去怎么还?这夏家除了红梅,都是小孩,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能赖先赖下来再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啊呜”一声,许木匠乐了:“小乖回来了,看他们走不走?”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闪了进来,小乖已经护在书瑶姐弟身前。
“娘啊,哪里来的老虎啊?”张家几人鬼哭狼嚎地撞到一起,又跌了一地。
王捕头带来的人也吓了一跳,不过因为早有耳闻,又看见街坊们都一派镇定,倒是没有太失态,只是往后退了退。
很快,书杰也进来了,肩头还站着火火,火火是“人来疯”,一见到院子里这么多人就手舞足蹈地吱吱吱乱叫。
书杰的视线首先寻找书瑶和书文,见他们没事,正笑眯眯地跟小乖说话,松了口气,对王捕头笑道:“王叔好,我正好打了一些猎物回来,待会儿分给各位街坊,你和几位叔叔也带些回去尝尝鲜。”
王捕头高兴地应了,以前夏捕头也经常分些新鲜野味给他们这些手下兄弟,一人分一点,不多,但心里乐呵。
书瑶轻抚着小乖的脑袋,对张大山笑道:“小乖可不喜欢欺负梅姨和秀桃的人,你们真想留在这?”
小乖似乎听懂书瑶的话,很配合地对着张家人吼了一声,让那几人全都像筛子似地不停打抖。
“走…我们就…走…不…不要让…让它过…过来”大山媳妇这会儿是真哭了,吓哭的。她眼下什么心思都没了,只想赶紧离开,就算没吃没住,也好过喂老虎吧?
张大山一家连滚带爬地逃出门,送王捕头等人出院子的书杰一眼看到脚边还有一个破包袱,应该也是张家落下的,右脚轻轻一勾一踢,包袱飞起,准确无误地落在三丈之外正在奔跑的大山媳妇手上抱着的另一个大包袱之上。
王捕头和几个跟班看呆了,杰少爷的功夫似乎不在夏捕头之下!他才15岁吧?
他们不可能知道,自从服用了洗髓果,书杰七经八脉皆通,不但功力翻倍,练功、学新功法也比别人要快上数倍。
而且,为了让自己能够尽快有能力护住弟妹,护住这个家,书杰不论是读书还是练武都分外努力。
众人走后,书瑶拉着默默流泪的红梅的手:“梅姨,你还有秀桃,有我们三个,这里才是你的家,我们才是你的亲人,不用为那些疯子难过。”
书杰也安慰道:“是啊梅姨,我们是一家人,有我在,不会再让人欺负你和秀桃了。”
梅姨紧紧搂着书瑶和秀桃:“嗯,梅姨不难过,有你们四个,梅姨很开心很幸福。”
第38章 分享皇恩
金喜达离开了一个月,果然送来了一位教养妈妈柳妈妈,是徐府管家亲自带过来的。
柳妈妈三十五岁左右,用一根碧玉簪子挽着简单的发髻,穿一身合体青衣,瘦瘦高高,不苟言笑,却没有丝毫刻薄相,倒是通身散发出一种端正威仪的气派,一看就不是个普通的妈妈。
与柳妈妈同行的还有威远侯夫人身边的宋妈妈、以及宫里来的一位宫嬷刘嬷嬷,她们是来祭拜甄子柔夫妇的,并给书杰三人带了满满两车的各种物品。
其中三个金黄色的精致大木箱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三兄弟姐妹一人一个,里面装的都是适合他们各自年龄的学习、生活用品,当然,都是上上精品。
比如书瑶的箱子中有另外两个箱子里没有的漂亮的珠花和首饰,考虑到她在三年孝期,都是偏素色的,最打眼的是一件粉蓝色雪花锦缎面白狐狸毛里的高领鹤氅,高贵奢华又清雅,孝期也能穿。
因为刘嬷嬷是太后娘娘派来的有品级的宫嬷,皇恩浩荡,不能慢待,书杰在柳妈妈的指导下更衣净手,领着书瑶和书文一起先往京城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才带刘嬷嬷和宋妈妈一起到厅堂拜祭。
祭拜完,刘嬷嬷站在院子中央,对门外围观的众多人朗声道:“当今太后娘娘和皇上陛下推崇恩义,推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美好世风,寄望大周处处温情,人人仁义。太后娘娘感念夏府夫人甄氏善良端和,特遣我前来祭拜,并拜托各位近邻对三个失去双亲的孩子多加照顾。”
刚刚赶到的杨县令赶紧跟着院里院外众人跪下,连声高呼“皇上万岁,太后娘娘千岁。”
杨县令心里直呼“险啊”,想想就后背冒汗。
幸好他还没有对这三个孩子做什么,没想到那个总是一脸微笑、云淡风轻的甄子柔后台这么硬,不但与金喜达和威远侯夫人两个贵人交好,还得到太后娘娘高看一眼。真是的,真是的,夏霖轩真是个大笨蛋,换作是他有这么一个夫人,早就飞黄腾达了,哪里会窝在一个小县城里当捕快?
而且这三个孩子的运气好像也太好了,京里虽然有两个大靠山,毕竟距离远了些,可是人家什么秘方都没有,做出的豆腐豆浆愣是美味得不得了,现在几个大酒楼都放弃了自己磨豆腐,直接向夏家订货。听说邻近几个县的大酒楼都在计划着,等天气冷下来,豆腐不容易坏的时候,每日也要派马车过来夏家拉货。
不过夏书杰也真仁义,与几个豆腐坊商量之后,把自家产品的价格提高了两成,给其他同行留下大部分市场。毕竟,一般人家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舍不得天天花多出两成的钱买豆腐豆浆吃,味道再美,偶尔尝尝也就是了。
现在夏家豆腐坊面对的主要是有钱的人家,好在玉林县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客商,他们不在乎这几个钱,常年出门在外又辛苦,闻名而来后往往就把夏家豆腐店当作他们每次到玉林时固定的早餐点了。一传十、十传百,加上夏家豆腐店的位置好,生意依然好得不得了。
更让杨县令眼馋的是,三个小破孩不知从哪里搞到小白虎、红狐狸那样的祥兽,老天啊,要是能让他弄到一只,往上一献,还怕升不了官?
可惜,眼馋归眼馋,眼馋的人多了去,也不只他一个,可是谁敢抢啊?那是老虎,是猛兽诶,会吃人诶,不是一个抱着就能走的东西。那小乖发威的时候,娘诶,那气势真能吓死人,也难怪那甄家的人一个两个地屁滚尿流。
小破孩竟然还给起个名叫“小乖”,真搞笑真坑人!哪里乖了?见过乖的老虎吗?
杨县令点头哈腰地想走进院子,被两个皇宫侍卫打扮的人拦住了:“什么人?”
“下官杨易山,是玉林县的县令,也是夏家的至交,夏捕头的结义兄弟。”虽然那两人只是侍卫,可架不住是宫里的侍卫啊,也不知靠太后娘娘或者皇上近不近?杨县令一个七品芝麻官可不敢托大。
侍卫见徐府管家点头确认,放了杨县令进来。
刘嬷嬷何等样人,一见到杨易山就知道他不是个心诚的,也懒得多说话,她的品级可比杨易山高,也不用行礼,当下只是客气地说了一句:“太后娘娘心慈,挂念这三个可怜的孩子,还希望杨县令您这个父母官能多多照顾。”
说完转过身,从荷包里掏出一块小铁牌递给书杰:“这是太后娘娘赏的,以后如若有需要,可以凭它进宫求见。”
书杰赶紧双手举过头,恭恭敬敬地接过,带着弟妹再次跪下,向京城的方向磕了一个头:“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刘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孩子聪慧知礼,一点就通,就柳妈妈刚开始的时候教了一下,不但没有任何差错,还懂得触类旁通。
那两个小的也乖巧懂事得很,跟在自家大哥后面行礼,做得像模像样。见到太后赏的好东西,小脸上有好奇和欣喜,却没有贪婪,一点没有失态的表现。
甄氏还真是会教养孩子,这仨孩子比起京里那些大家族的子女丝毫不差!
闻讯赶来的夏府众人正好见到“赐牌”的一幕,两眼发光,夏霖宇对挡在院门外的两位侍卫请求道:“快让我们进去谢恩,我们是夏家的人,是三个孩子的长辈,亲叔伯。”
侍卫看向徐府管家和柳妈妈,柳妈妈出京时金喜达同她说了很多事,自然知道夏府这几人,在刘嬷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刘嬷嬷皱了皱眉,对侍卫说道:“我们是奉太后之命拜祭甄夫人的,与其他人无关,这就要离开,回京复命,让闲杂人等都散了吧。”
侍卫领命,对夏霖宇等人喝到:“散开,都散开。”
书杰瞥到夏霖宇一众,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书瑶看着那一整抬各式点心,轻轻握了一下大哥的手,兄妹俩心意相通,相视一笑。
书杰向刘嬷嬷行了一礼:“嬷嬷,自从先父母过世,幸得这西塘街上的街坊邻里对我们兄妹姐弟三人多方照顾,真正秉承皇上‘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思想,我想将太后娘娘赏赐的这些点心吃食分给大家,让大家都能感受到太后娘娘和皇上的仁爱之心,不知可否?”皇宫里赏赐的东西不是可以随意分发的,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用的。
刘嬷嬷满眼赞叹:“书杰少爷的心意太后娘娘一定会赞许,点心吃食可以分享,无妨。”说完对身边的四位宫女吩咐道:“你们帮忙,给夏家两位少爷和姑娘留下一些,其余的分给这条街上各户,每家分一点。”
柳妈妈和宋妈妈也是直点头,好孩子,大方、感恩、不愧金喜达和威远候夫人一心护着。
尤其柳妈妈,她可是皇**里刚放出来的嬷嬷,像她这样的退役宫嬷,从来都是名门世家争夺的人选,给那些大家小姐做教养妈妈或者管事妈妈,待遇优厚得很。
只因为金喜达对她有恩,才答应过来做书瑶的教养妈妈。刚才书瑶和书杰的小动作她都看到了,立时对自己的选择心甘情愿起来,下半生托付在这样仁义又简单的家庭也算不错,大少爷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姑娘懂事,知恩,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于她。
至于夏家现在还是个市井小户,柳妈妈并不在乎,她不是个离不开锦衣玉食的,经历过很多事的她更向往温馨简单的生活。也正因为这样,金喜达才会选中她。
院子外面的街坊们赶紧跟着章世文跪下齐呼:“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心里都对书杰兄妹仨感动万分,真是让人心疼的好孩子啊,什么时候也不忘他们这些街坊邻里,像夏捕头和夏娘子,重情重义!
第39章 杂乱心思
夏府众人却是气得眼珠子都红了,败家子啊,败家子啊!那是一般的点心吗?那可是太后的赏赐啊,给他们享用、做门面、送人情都好啊,凭什么就这么分了?分给那些市井穷酸有什么用?
可是人家连门都不让他们进,哪有他们说话、反对的份?看着四位宫女在秋桃和冬生带领下挨家挨户分发点心,心疼啊,真像割了他们身上的肉!
夏书晴眯了眯眼睛,这堂哥堂妹三个看来还真是不简单!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气度,懂得收买人心,倒是像她前世的那位嫡姐。
想到前世,书晴就心酸,虽然前世的她只是一个庶女,好歹也是大清朝一品大学士家的女儿,嫡母也不苛刻,活得倒是滋润,荣华富贵也享得。
怨只怨她看上姐夫,想谋害嫡姐取而代之,却被姐夫派在嫡姐身边的丫鬟调换了茶杯,结果自己成了被迷晕的那个、还被自己找来的一群乞丐糟蹋至死。临死前她看到姐夫冷冷的眼神,才知道自己的谋算早就被一心痴迷于嫡姐的姐夫识破。
恨啊,除了是庶出以外,她哪里比嫡姐差了,如果她也是嫡女,必然比那个姐姐更高贵,更温雅大方,更会做人…
带着满腔怨恨闭上了眼睛,她的灵魂却不知怎么地,飘到了这个大周朝,成了一个刚出娘胎的小婴儿。
这一世,她如愿成了嫡女,却是一个被夺了爵位的破落家族的嫡女,还摊上一位只知道沉迷于酒色的爹和一位蠢笨的娘,老天爷真是会作弄她。
唉,得亏自己从小就成功地扒住那位嫡亲姑姑夏若雪,加上一个家世清贵、前途看好的未婚夫婿,生活总算有点希望。
书晴正想着自己的事,就听到周氏愤愤地对俞氏说道:“这三个孽障真是太败家了,看到我们来也不请进去,还自作主张把那么多好东西都分出去,他眼里还有长辈么?啧啧啧,那一抬抬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听说整整装了两车。”
俞氏一撇嘴:“人家有把我们当作长辈过么?”
在俞氏眼里,夏家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是傻的,才会让最优秀最能干的夏霖轩分出去。她当年看上的就是气宇轩昂的夏霖轩,可惜是个庶子,父母不赞成,给她定下了老三夏霖昂。
夏霖轩净身出府后,先是做了镖头,后来从京城回来,又做了捕头,娶了甄子柔后更是越过越好。她听京城里的姐妹说过,甄子柔在威远侯夫人的“十珍斋”有份子,那可是日进斗金的产业啊。
可惜夏府根本拿捏不住他们,尤其是那个看似好说话实则又滑又硬的甄子柔。老太爷和夏霖轩的姨娘相继病死后,夏霖轩更是不再踏进夏府一步,最多派人送点年礼过来。
可笑的是夏霖轩死后,老太太和夏霖宇兄弟还想找名头让甄子柔把两箱银子和药材送来,也不想想,一介冲喜媳妇能顺利地从慕容尚书府和离出来,能跟威远侯夫人结交、开药膳阁,是那种好欺负的柔弱女子吗?从嫁给夏霖轩起,甄子柔也只到过夏府一次,就是大婚来敬茶,还不吭不响地把老太太气得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