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侍者答应,或者说他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身体就随火焰化作了两堆灰烬。
“啊,这个房间没有主人了,”萧炎心安理得地抱着雁初走进去,见房间摆着不少箱柜杂物,空间狭小,两张床上的被子半掀着,夜壶旁一滩水渍,他立即又抱着她退出门外,“师父不喜欢,我们再找。”
这应该是他被囚禁的原因之一,出来才走一圈,王府的人就死了十来个,再到街上多走几圈,别说萧齐吃不消,整个京城的人恐怕都会头疼,雁初其实很想笑,偏偏眼下情势又实在让她笑不出来,只觉身上伤处疼得厉害,血和衣服沾在一起,湿湿黏黏的。
雁初忍不住开口:“还不打算逃?”
萧炎道:“你想逃,还是想让我出去露面?”
“拜你所赐,不想逃也不行了,留下来等死吗?”被他识破,雁初惟有镇定,“你虽然逃出来了,但京城高手无数,只要萧齐多调些来,你也难以脱身。”
萧炎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大哥不会让你死,你在我手上,他也不能让我死,所以我们很安全,你住的地方在哪儿,师父?”
他若永远不肯出去露面,今晚的事就真是白做了,雁初暂时也没主意,惟有将去枫园的路指给他。
红叶等人早就被惊起,发现雁初不在床上已经奇怪,此刻见她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回来,更加震惊,这美丽男人身上散发的邪气实在太重,让她们感到危险,自发地避得远远的,也算无意中保住了性命。
进了卧室,萧炎真的按照吩咐乖乖地将她放到床上,然后找来一瓶伤药,要替她解衣。
雁初正在寻思应付他的办法,见状制止道:“我自己来,请你回避下。”
长睫下有邪恶的光芒闪过,萧炎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极为诚恳:“还信不过我吗,师父,你难道忘记方才是我救了你?”
黑袍下的心跳强劲有力,无奈穴道受制,内劲吐不出半点,雁初冷冷道:“你是想救我,还是对我的故事产生了兴趣?”
萧炎闻言俯□,唇边笑意如涟漪般荡开。
“师父,你终于开始了解徒儿了。”
“我很奇怪,你怎么会脱离焰皇之印的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亘古、小寒、悠然 的长评:)这家伙有点邪恶,加变态


还恩

太古时流传下来的焰皇之印,上有九条火灵,关系焰国命脉,而焰邪元君则是皇印的守护者,在新皇登基受印祭天后即现世,随皇者驾崩或退位而消亡,每一转世均受焰皇之印控制,历代焰皇掌握焰皇之印,就等于控制了焰邪元君,使其成为皇者的特殊护卫。
当初萧齐率越军大败牧风国,先皇迫于压力,不得已打消传位南王的念头,其驾崩后,元君消亡,太子文朱重霄登基,祭天那日,元君再次降生,旧派大臣与萧齐以此为理由,称新皇乃天命所归,压下了朝中许多不满的声音。近百年来,边境战事渐少,国内乱民作反,皆被萧齐镇压下去了,焰皇的宝座好好的,倒无人追究这个特殊护卫的存在。
谁会想到,转世的焰邪元君竟脱离了焰皇之印的控制!
当今焰皇刚愎自用,民间多怨言,□连年有,此时元君脱离控制的秘密若传出去,势必会对局势造成极大影响,尤其是南王那一派,定然很乐意见到这种局面。
雁初半撑起身,问道:“你怎么会摆脱皇印的控制?”
萧炎很配合地解释:“皇印上有九条火灵,我有九条邪火灵,所以受它控制,不过这次转世,我发现自己竟多了一条邪火灵,它就控制不了我了。”
身负邪火灵,怪不得叫焰邪元君,雁初暗忖,更觉得不可思议,邪火灵无故多出一条,想必是焰皇察觉异常,趁他初降生时力量未恢复,让萧齐父子用凝雪石封心制住他的。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
萧炎扯了扯额前的头发,道:“因为我的存在关系着他的皇位啊,他怎么敢轻易杀我?”
焰邪元君与皇位传承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他脱离控制,是否就已经预示了将来要发生的事?雁初斟酌片刻,尽量将语气放得和缓:“多谢你救我,我想休息了,你先去外间吧。”
萧炎眨眼道:“师父,你身上还有伤,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我可是个孝顺的徒儿啊。”
说完,他上了床,俯身朝她压下来。
察觉他不怀好意,雁初没有挣扎:“元君历经转世,莫非还不知道‘廉耻’二字?”
“廉耻吗?”萧炎摸摸她的脸,“男人爱慕女人,用这种方式延续后代,自古如此,有哪里不对?”
雁初道:“我们是师徒。”
“那又如何,”萧炎道,“师父与徒弟,本无任何血亲关系,你们却要以乱伦为理由来禁止结合,奇怪的规则。”
雁初断然道:“我不认为我想跟你结合。”
“作为猎物,被迫交合繁衍也是传承的一种方式,就像你们女人出嫁,并非都是自己愿意的,”萧炎撑着脸俯视她,“你有别的选择吗,师父?”
此人外貌美丽无害,手段之残忍却极为罕见,言行更加疯狂不可理喻,雁初哪敢抗拒,惟有想办法转移他的兴趣:“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吗?”
萧炎瞧了她半晌,笑起来:“徒儿已经长大,不想听故事了。”
那只手开始扯她前胸的衣衫,带着比寻常人略高的体温,有点烫热。眼下别说真气受制,就是没有受制也逃不掉,雁初深深吸了口气,有点颤抖地闭上眼睛,似乎已经放弃反抗了。
薄唇落下,连吻也是烫的。
长睫在她脸上摩擦,有点痒,他吻得很文雅很入迷,动作中居然透出几丝爱惜的味道,若非清楚他惯于伪装,定会以为是真情所至。
雁初全身一僵,有片刻的失神。
很奇怪,好像有个人曾经也这么对她,那种感觉让她迷惘,想要跟随它去记忆中寻找,头脑又变得一片空白了,仅留下那么一丝奇异的感觉牵系心头,她只知道,那个人……不是萧齐。
半晌,萧炎放开她的唇,顺着玉颈往下吻去,而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忽然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本已抵在他大穴上的银簪随之滑落。
雁初猛地睁开眼。
“师父,你不老实,”萧炎随手将那支银簪丢得远远的,“对待徒儿要温柔爱护,这样会伤害他的。”
心知斗不过他,雁初咬牙放弃:“帮我办成一件事,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要帮你报仇?那真是件无趣的事,”萧炎抬起脸,认真地劝道,“仇恨会损害你的美丽,师父,你该学会宽容。”
“当你的家人全被害死,再说宽容吧,”雁初讽刺地弯起嘴角,见他有考虑的样子,她轻声道,“那个人利用我,让我的父兄为他和他的主公卖命,可最后他不仅背叛了我,还跟他的主公合谋害死了我的父兄,夺走他们的一切,那人和他的主公也正是囚禁你的人,你为何不肯帮我?”
“啊,原来如此,”萧炎摸摸额头,忽然问,“你的家人不被害,也迟早会死,有区别吗?”
听到这么荒唐的问题,雁初怒极反笑:“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他们了?”
萧炎道:“同为受害者,我能原谅,为何你不能?”
“因为你没有过,就不知道失去的痛苦,”面对疯子,人反倒会因为不需要掩饰而变得真实,雁初咬牙,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这种执著在别人看来是傻吧,不值得吧,那又如何?她不甘,不甘心付出许多却遭遇背叛,不甘心亲人白白丧命,不甘心越军被别人抢走,不甘心自己失去了一切,别人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越家的东西!刑风箭与冰流寒气折磨着她,最初的十年里,她只能在永恒之间的那个石洞里安身,每逢伤势发作,她简直生不如死,不知多少次昏迷又醒转,不知多少次梦见死去的父兄,落得这样下场的她,要眼睁睁地看着仇人们在外面过得快活无比,这种刻骨铭心的恨,又岂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疯子能明白的!
“愤怒让你变得粗鲁,”萧炎握住她的手,“你太容易生气了,师父。”
雁初侧过脸,懒得再看他作戏。
更痛苦的事都忍过,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只要活着,所有的东西她都要一件件讨回来!
邪恶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俨然将她当作了猎物,考虑该从什么地方下口。
就在此时——
“永恒之间邀元君前去作客。”门外响起使者的声音。
这话听在耳朵里无疑是天降救星,雁初抬眼望着身上的恶魔,紧张地等待他的决定。
“永恒之主,值得一会啊,”细长眼睛里亮起光芒,萧炎仿佛记起了什么,终于将兴趣自她身上移开,“师父,允许徒儿先离开吧。”
待萧炎离去,雁初躺在床上,头脑逐渐恢复冷静,轻轻地吐出口气。西聆君会遣人来解围,实出意料之外,永恒之间从不插手外事,尽管他是因为那盆花才予以关照,但闯出这么大的祸,自己名义上还是永恒之间的弟子,到底连累了他。
经过这番折腾,精神上陡然放松,雁初只觉身上疼痛更加剧烈,连忙开口唤人。知道萧炎已走,红叶带着两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三人小心翼翼替她褪下衣衫,见了伤痕都险些惊叫出声。因恐萧炎回来,雁初待她们擦洗伤口上完药后,便让她们退下去了。
外伤导致发热,雁初没用火疗之术,合了眼昏昏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房间里有响动,她本就睡得不沉,立即睁开眼,发现是萧齐站在床前。
“陛下要如何处置我?”她主动开口询问。
萧齐道:“你虽是无意,却已构成大罪,陛下在等西聆君的答复,如今西聆君既肯替你周全,想来无事,但你毕竟是待罪之身,不可擅离此地,元君逃离的消息更不能对外泄露。”
雁初道谢,不再说什么了。
看她脸色苍白,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有发热的迹象,萧齐俯身欲试她额头:“你……怎样了?要不要请医者……”
“用过药了,”雁初微微偏开头,“我明白,你刚才是想救我。”
萧齐慢慢地缩回手,往床边坐下,望着桌上跳跃的烛光轻声道:“天快亮了。”
眉锋如削,那张脸不会令任何人讨厌,不是凶手,却是帮凶,所有的事都因他而起,他全都知道。
雁初道:“你回去吧。”
萧齐有点疲惫的样子,抬手示意:“你睡,我就坐会儿。”
弈崖之上,琴声随云雾弥散。
身着焰国宫服的侍者恭恭敬敬上前作礼,道:“贵门的雁初姑娘私放焰邪元君,陛下令我来问西聆君,当如何处置为好?”
手自琴弦上移开,琴声立止,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西聆君道:“无心之失,我会处置。”
侍者迟疑:“这……元君身上的秘密非同小可……”
西聆君道:“此事不会外泄,我自有道理。”
先前听他将这等大事说成“无心之失”,未免护短,好在这句“自有道理”,已是答应出手补救的意思,侍者总算松了口气,陪笑道:“有西聆君这句话,陛下定然可以放心。”
待他告辞离去,西聆君站起身。
焰邪元君脱离皇印控制,早就注定了焰国之变。
萧炎没有回来,这让雁初很意外,卧床数日,身上的伤都结疤了,也不见他的踪影,而萧齐自那晚之后就没再过来枫园,雁初除了被限制出府外,生活与平时并无不同,照常吃睡,偶尔出园遇见琉羽,琉羽因受了萧齐嘱咐,虽恨她入骨,也只能远远地避开。
很快,萧齐派侍者将消息传达给了她:永恒之间答应处理,并保证元君的事不会外泄,焰皇自然也愿意相信这是意外。
这个结果其实不难料到,萧炎及时被请走,焰皇迟迟未下令处置,都间接证实了西聆君的介入,永恒之间承担了后果,所以她得以保全性命。确认事实,雁初并没因此松一口气,心情反而更加急切。
终于又到饲花的日期,永恒之间派使者前来接她,侍卫们没有拦阻,二人顺利地出了城。
外面正是暑天,永恒之间却飞着小雨,雨丝飘落,凉爽舒适,因为天色太昏暗的缘故,各处楼台都点起了灯笼,点点灯光,气氛更添几分寥落。接引的人还是以前那位白衣使者,雁初曾听人叫他岚使者,他领着雁初走上栈道,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言语彬彬有礼。
雁初边走边问道:“西聆君不在?”
岚使者道:“弈主今日要会客,让我转告姑娘,有话下次见面再说。”
雁初早已看出他深得西聆君的信任,主动道歉:“连累贵门,深觉惭愧。”
岚使者果然只是笑了笑。
永恒之间本是道门清静之地,如今被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牵连,被迫出力,修者们说不介意是假的,雁初默然,跟着他进雪洞喂花,这次花叶似乎又长高了点,颜色又绿了些,花苞的变化倒是不大。
让她意外的是,旁边那盆断折的花竟不见了。
雁初忍不住问:“怎的少了一盆?”
岚使者迟疑了下,答道:“弈主将它送人了。”
雁初闻言没再追问,划破手腕喂过血,然后跟着他走出雪洞,重新回到弈崖之上,身后云潮翻涌,那条栈道迅速消失不见。
岚使者道:“我送姑娘回府吧。”
雁初忽然道:“那盆花是送给了焰邪元君吧?”轮回之花,足以引起萧炎的兴趣。
岚使者只当她内疚,安慰道:“花已断折,多年来既不生长亦不枯萎,留着也是无用,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雁初却急切地问:“使者可知焰邪元君现在何处?”
岚使者摇头:“我虽不知,但姑娘尽可以放心,他绝不会再冒犯你。”
看来只有下次见到西聆君再说了,雁初满心失望,正要跟着离开,无意中视线移到了对面峰上。
云气飘荡,隐约现出一座小小危亭,稳稳地嵌在悬崖半中间,亭外一株老松,檐下挂着两盏灯笼。亭中石桌旁,两人对面而坐,虽然隔得远,雁初仍一眼就认出了那淡蓝色身影,不由一呆,脚步也随之停住。
雨丝飘摇,灯笼光映照,身影更加冷寂。
岚使者唤她两声不应,跟着望去,含笑解释道:“是弈主。”
雁初回神,略觉尴尬:“对面就是那位贵客?”
西聆君对面端坐一人,似乎是位老者,穿着较为华丽,就是隔得太远,容貌表情都看得不甚清楚。
岚使者道:“是五色地乡的地师。”
雁初先是意外,继而释然。
五色地乡的地师镜水明秋,地神坛祭师,负责执掌皇家的各种祭祀仪式,在地国威信极高,西聆君与他有交情也不奇怪。
地国形势令人好奇,新皇刚登基,那位重权在握的相王究竟会不会安分呢?
雁初忍不住再瞧了眼地师,这才跟着岚使者走下弈崖。
永恒之间阴雨霏霏,外面却是烈日高照,枫园浓荫重重,红叶见她回来,忙吩咐小丫鬟们打水伺候,又摆下新鲜的瓜果让她品尝,都是这时节的稀罕东西,萧齐专程叫人送进枫园给她的。
阳光映照枫叶,片片如翡翠,雁初独自在林间漫步,越发烦躁。
“是什么原因让你着急?”毫无防备地,一双手将她拦腰抱起,“为了我吗?”
最了解人心的总是恶魔,雁初正为他的下落发愁,哪知他竟主动现身了,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雁初勉强忍住惊喜,道:“你回来了?”
“这是我的家啊,”长睫轻扇,额前几丝长发随之晃动,萧炎道,“师父,徒儿想念你了。”
雁初任他抱在怀里,小心地抚摸那凌乱的头发:“师父也想你的。”
萧炎道:“真的吗?”
雁初在他耳畔低声道:“你被关在地牢那么多年,就不想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外面可比这里热闹有趣多了。”
萧炎道:“这么快就暴露了利用的目的,师父让我失望。”
雁初不再伪装:“只要你出去,让世人看到你脱离皇印控制,那个人就坐不稳皇位了,萧齐必定会跟着倒台,这也算替你报了囚禁多年的仇,你不用费半点力气,何乐而不为?”
“你说的没错,”萧炎貌似遗憾,“不过面对利益的诱惑,我愿意放弃仇恨。”
“利益?”雁初惊讶,随即微嗤,“永恒之间许了你什么利益?那盆残花?”
萧炎大笑:“愤怒吗?我获得利益的前提,就是阻碍你达到目的。”
看样子说不动他了,雁初心知惟有从西聆君处入手,于是也没耐心继续陪他作戏,主动离开他的怀抱:“打一叶花主意的人很多,你还不回去守着?”
“那是身外之物啊,师父更重要。”萧炎伸手去摸她的脸。
雁初避开他:“莫忘记了你对西聆君的承诺,不会再冒犯我。”
萧炎改为摸自己的脸:“我在考虑,需不需要遵守。”
“你会,”雁初道,“我相信他。”
能够保证萧炎不公开露面,仅凭这点就说明西聆君在较量中占了上风,他应该掌握了萧炎的弱点,印象中好像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萧炎也不生气,兀自理了理长睫:“你知道我在期待什么?”
“什么?”
“你很快就不会再相信他了,我期待那一天到来。”
之后数日,又有西疆蛮族贡使入京,此番蛮王派了亲叔叔为使,意在向皇室求亲,西疆蛮族悍勇异常,每年向朝中进奉贡品无数,历代焰皇对他们都以笼络为上,公主下嫁也是有历史的,此番焰皇更为重视,萧齐每日辰时初入宫,酉末回来,不得闲暇。
转过两个街角,前面便是长情阁,京中贵妇常买首饰的地方。
琉羽转身吩咐几名侍卫在门口等着,只带了两个丫鬟进去,很快又独自走出后门,来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巷内,一名紫衣女子坐在轮椅上,华丽的装饰显示着她不同寻常的出身。
琉羽打量她:“你是谁?”
“这个你不用知道,”紫衣女子道,“你会来见我,就代表我们能够合作。”
“我可没答应听你的。”
“萧齐已经不全是你的了。”
琉羽若无其事:“这轮不到你操心,你究竟想说什么?”
装得再像,眼睛里的愤怒却骗不了人,紫衣女子冷冷一笑:“我找上你,因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琉羽意外:“你……”
“我要她死,”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恨,紫衣女子伸手,纤纤指间夹着封信,“你的任务,就是将此信送与焰皇。”
琉羽迟疑。
“永恒之间不干涉外界政事,只要她暴露企图,就有了杀她的理由,永恒之间也不能庇护,”紫衣女子道,“一次机会,用不用在你。”
琉羽紧紧地咬住唇,下定了决心般,快步上前接过信,看清那信上印戳之后,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紫衣女子转动轮椅,“除去一个知道焰邪元君秘密的人,相信焰皇陛下会很乐意合作,只是欲行此计,必须瞒过萧齐。”
眼底闪过喜意,琉羽低声道:“我明白,但她恐怕不会轻易中计……”
紫衣女子打断她:“我自有办法。”
使女过来推走轮椅,琉羽目送主仆二人远去,转身回府。
枫园绿荫重重,雁初半卧在榻上乘凉,眼帘微垂,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出神。
路过园门,琉羽乍瞥见这场景,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没有华丽的装饰,那个女人身上天生就有种令人嫉妒的美丽,不够柔和,偏又能吸引所有目光。
小几上摆着新鲜的瓜果,那是前日南边一位郡守进京送的礼,萧齐特地送进来让她尝鲜,却也没忘记给枫园这边留了一份。
谁更能把握萧齐,琉羽其实很清楚,若非自己在先,若非有患难中那段救命之恩,萧齐会爱上谁还说不定。
正因为如此,才会不甘。
这都是被她逼的!琉羽握紧袖中信,拂衣离开。
禁卫军都统领命而去,焰皇步出阁外,回到殿内。
如果说之前对那个女人还有几分笼络之意,那么在她放出焰邪元君之后,就已经彻底变作了杀心,此等大事,岂是一句“无心之失”就能敷衍过去的?
西聆君的承诺固然好,可惜只有死人才能让人真正放心。
何况这女人身份可疑,单凭酷似定王妃这点,留着始终后患无穷。私通敌国就是最好的借口,纵然追究起来,西聆君也迁怒不到自己,有人肯代劳提供如此周密的设计,看来永恒之间也没传说中那么安宁呢。
宫中有萧齐的人,他应该很快就会得信了吧?焰皇微笑着后仰,半倚在榻上养神,不消片刻,外面侍者就进来报影妃到,他抬抬眼皮示意让进来。
“什么事让陛下这样高兴?”影妃踏进殿门,见状不由娇嗔。
焰皇顺势搂过她的腰:“爱妃猜一猜?”
影妃瞟了眼那封信,惊讶道:“这是……”
焰皇没有回答,端详她。
娇艳的眉眼,面容修饰得恰到好处,纵然是撒娇,那媚态中也带着股子疏离的味道,后宫弄权,诋毁朝臣,处处针对萧齐,如今满朝谁不闻恶妃之名,这个女人在祸乱他的江山,却是仗着他的纵容。
手指抚过那精致的脸,焰皇将她拉入怀中,狠狠压在身下。
承受君恩,多少女人艳羡呢。
半个时辰后,皇者事毕起身,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影妃睁开眼,慢慢从榻上坐起来整理衣衫,瞟了眼案上,信果然已不见。一名侍者进来悄声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影妃顿时面色大变,飞快下了矮榻朝门外走。
侍者忙道:“陛下吩咐让娘娘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话没说完,他已失去了知觉。
定王府书房内,萧齐放下书札,揉揉眉心。
蛮王求亲之事最终敲定,择慧灵郡主封为公主远嫁西疆,送走使者,总算可以轻松一下了。
视线自然而然投向门外。
空气闷热,一丝风也没有,枝头叶片无力地垂着,看样子是要变天了。
萧齐略作迟疑,叫来侍从吩咐几句,自己信步至枫园。
红叶迎上来作礼:“王上,姑娘还没回来。”
萧齐皱眉道:“要下雨了,还不送伞去。”
红叶连忙答应。
萧齐摇头,重新走出后园,刚到前面就有侍者匆匆来报:“王上,跟着雁初姑娘的侍卫回来,说是……跟丢了。”
萧齐一惊,立即道:“速去寻找!”
侍者领命而退,萧齐沉着脸站在廊间,不知为何总感觉心神不定,有了永恒之间的承诺,看焰皇的意思是放过她了,因此这些日子他便没再过多限制她的自由,但愿不会出事。
“大哥在意吗?”磁性的声音。
看到来人,萧齐厉声道:“她是你兄嫂,你又要做什么!”
“大哥真是健忘啊,不记得你做过的事了吗?”萧炎扶额道,“她恨你,想报复你,你还想庇护她?”
萧齐道:“那是我的事。”
“大哥拒绝我的关怀,令我伤心,”萧炎叹了口气,语气转为愉快,“她死了,你就能高枕无忧了,你应该高兴啊。”
萧齐心中一凛:“你什么意思?”
萧炎只是躺在树上笑。
心知从他这里得不到答案,萧齐不再追问,快步赶往前厅,没多时,一名侍者进来低声禀报了几句话,萧齐听得面色大变。
京城外,景山上,黑云压顶,预示着暴雨即将来临,湿润的空气中莫名多出一丝丝腥味,令人感觉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