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初白着脸问:“你不解释?”
“你怎么想不重要,因为结果都一样。”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她的想法不重要,她永远属于他,纵然转世,他也能在五灵界找到她。
雁初在使者的护送下回到府中,发现萧齐不在,找侍卫打听,才知是焰皇急急派侍者来将他叫进宫里去了,见那侍卫神色焦急,雁初大略也猜到了缘故,装作不知,正要进枫园,忽然又有一名使者过来,悄悄交了封信给他。
雁初看心中内容,萧齐邀她戍时在晨光寺见。
那侍者道:“王上有些事要与姑娘说个分明,车在后门外等,姑娘莫要误了时候。”
雁初“恩”了声:“我知道了。”
侍者闻言松了口气,嘱咐几句就离去。
终于到了这一天吗?雁初在原地站了片刻,侧身望向后院,凤眸里笑意越来越浓。
酉时末,天快黑了,萧齐果然没回来。一道身影快步走出后门,由干天冷,她特意披了一件连帽的大氅.后门处几个侍卫明显是知情的,都不曾拦阻,马车早
已等候在门外,待她上车便立即前行,拐过不知道多少条偏僻的街巷,顺利地出了城。
古寺座落在半山处,不见晨光,唯有稀薄夜色与数点灯光。
马车在山脚林荫道上停住,车夫先下车,恭声道:“请姑娘下车吧。”
车内的女人应声走下来,也不管车夫,抢过灯笼就急急地顺着石板径往山上走。
看着她的背影,车夫眼底浮上阴鸷。
林中静得极不寻常,灯笼影摇晃,气氛有点阴森,女人本就胆小,走了段路也开始不安,发现车夫没有跟上来,她慢慢地停住脚步,回转身去看。
迎接她的,竟是无数飞箭!
女人万万想不到,等着自己的不是萧齐,而是这样可怕的陷阱,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已身中数十箭,惨呼着倒在地上。
灯笼落地,燃烧,映照车夫冷笑的脸。
“萧齐!救我——”女人伏在地上疼得颤抖,绝望又不解,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杀她?萧齐不是在这里吗?
“有人来了!”车夫察觉动静,想人反正是死定了,任务已经完成.于是挥手喝道,“走!”
嗖嗖数声,林中数条人影掠起.朝着相同的方向撤离,然而下—刻,他们就发现陷入了更多人的包围,对方个个身着黑衣,行动矫捷,无一不是顶尖高手。
刀光剑影,血花四溅,安静的树林刹那间变作了残酷的战场!惨叫声里,不断有血溅洒,不断有人倒地。
黑暗的角落竟亮起了一点灯光,一个年轻的女人提着灯笼,缓步自树林深处走出来。
如云长发堆起优雅的高髻,戴着金灿灿的、焰国王族主妇特有的双凤挂珠钗,身穿最华美的、王族主妇才能穿的红黑二色锦裙。她对周围混乱的厮杀视若无睹,悠闲得如同在散步,径直走到地上的女人面前,停住。
昏昏的灯笼光映照着她的脸,赫然竟是雁初。
地上中箭的女人并没有死,她吃力地抬起脸,看清来人之后,目中有恍然,更多则是怨毒之色:“是……是你!”
“是我。”雁初微笑,混乱的背景衬得容颜更加美丽,“秦川琉羽,我真是不想让你这么早就死的,但你太蠢了,你那么爱萧齐,却连他的字迹都不认得。”
那封信乃是焰皇设计,她不过借计使计,琉羽就中了圈套,做了她的替死鬼。
“你……你好狠毒!”琉羽挣扎着,狠命抓住她的锦裙下摆,口角溢出鲜血,“萧齐他不会放过你!”
说话声中,周围战斗结束了。
众黑衣人上前作礼:“姑娘,已无活口。”
南王虽回封地,却将京城的暗卫全数交给了她指挥。
雁初颔首,暗卫们立即训练有素地退走,雁初看着地上的琉羽道:“活过来那一刻,我就发过誓,一定要让你尝到这种滋味,我失去父亲和大哥,你也失去兄长,我的丈夫因为你而放弃我,你的萧齐终也因为我而放弃你,我身中刑风箭受尽苦楚,如今便十箭百箭地还你!”
她毫不客气地抬腿,一脚踢开琉羽:“这是你应得的下场,秦川琉羽!”
“应得的下场……”十指掐进泥土,琉羽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不,不!此生见到萧齐,我就注定要做这些事……”
注定的吧?迷离双眼竟也逐渐散发出憧憬的光芒。
“那年踏青,我第一次见到他,云泽家的嫡长公子,年轻有为,翩翩人才,那天看着他独自站在船头,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他了,多少姑娘将扇坠丢上船,我也丢了,可惜他根本没有多看我一眼……没有关系,我会想办法接近他,让他留意到我,他不知道,为了陪在他身边,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狠声道:“我毕竟得到他的心了,他爱我,越夕落,我不后悔!”
雁初静静地听她说完,低声笑了:“秦川琉羽,你太傻太相信他了,他只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而已,倘若爱你,又怎会利用你?”
“随你怎么说,”琉羽尽力抬起脸,掩饰不住骄傲之色, “随你,我不会信的。”
“你还是不了解他。”雁初道.“当年你入营调换密信,又让你哥哥派人截下求援信,致使我父兄身亡。”她停了片刻,语气陡然放缓,一字字极清晰,“可是这么多年来,你难道就没发现,有谁能轻易从萧齐身边换走一件公文?”
琉羽神情微滞。
雁初道:“公文信件重地,外人岂能随意进出?单论书房,你又私下进去过几次?何况事关军情,密信岂是你想换就能换的?”
“不,是他没有防备我!”话喊出口,琉羽也察觉自己太激动,尽力镇定了点,“人都有疏忽的时候,没什么奇怪。”
“因为那是他默许的。”雁初的眼神越发怜悯,“所以你蠢,太相信他了,你爱的男人早己受命要除去越家人,正好你想那么做,他索性就顺水推舟让你背了这个黑锅,怎么样,害过人,你这些年过得不太安心吧?”
“不是……不是这样!他不会那么对我!”琉羽面色煞白,喃喃道,“他……他根本不知道……他不知道而已……”
雁初打断她:“没有你,萧齐也会那么做的,他不忍心亲自下手,因为我,他不想伤害我,所以宁肯借你之手,你本来可以无辜的,他却将鲜血抹在了你的手上,听他骂你毒妇,你又是什么滋味呢?在他心里你我谁轻谁重,你如今明白了吗?他舍我而救你,只是因为你救过他的命,又算是他的女人,他念着恩情与责任不愿负你。这些年他对你的好,是因为你替他背了黑锅,是他愧对你的补偿而已。”
有心夸大的描述,听在琉羽耳朵里偏偏真实无比。
他说受伤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那时的她就像是世上最善良最温柔的仙子,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他知道她做过的一切,知道她竭力掩藏的恶毒与嫉妒,知道她怎样去陷害越夕落!他全都清楚,可是仍然放任她去做了,他选择了亲眼看她变成一个真正的恶女人!
目的顺利达到,雁初俯身托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恶毒地笑:“你只是当了他的工具,秦川琉羽你记住,我不是输给了你,我是输给了云泽萧齐。”
“不可能!”琉羽猛然激动起来,疯了般挣开她,“不可能,你胡说!我知道你是在嫉妒,嫉妒我得到了他!”
雁初竖起食指放到唇边:“错,你没有得到他。”她微笑着直起身,“焰国之制,未经主妇认可的女人一律不能归夫族,就算陛下赐婚也无用,我是萧齐的妻子,你的侧妃之位未得我认可,所以你永远不能姓云泽,你还是秦川琉羽。”
一心恋着萧齐,爱着萧齐,到头来却连死都不能相伴,这个消息对琉羽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面前女人身着主妇正装,通身高贵,是她永远也及不上的。
比不上,比不上啊!萧齐对越夕落从来都那么迁就,专程建造枫园。甚至为了越夕落要与她斩断情丝,萧齐新婚那夜,她几欲寻死,萧齐终于赶出来安慰她,她也是利用旧情打动他,加上那特殊的香才如愿以偿,让他从此专属于她,明知道他是个负责的男人,可是纵然如此,他每次提到越夕落,眼里仍会有异样的温情,越夕落“死”后百年,他从未去看灵位,她以为他忘记了,可是越夕落一回来,他就变了,明知道越夕落要报复,他还是一次次的纵容!
她和越夕落谁轻谁重,怕是连他自己都没留意吧,他口口声声说最爱她,对越夕落的迁就却也远远超出了内疚的范围。
事实已经让她崩溃,而如今,她竟连陪在他身边的资格也没有了,她只是他外面的女人,永远不能姓云泽,永远不能进云泽家的祠堂!
不能接受,苦苦的追逐,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琉羽身受重伤,再受打击,渐渐地变得失魂落魄,神智已近崩溃:“不!我姓云泽,萧齐说过会让我陪在他身边,谁也不能赶我走……他答应过的,你不能!”她茫然地望向四周,焦急地寻找那个人,“萧齐!萧齐呢?我要问他!”
没有回应。
她拼尽全力挪动身体往前爬,想要去找心上人,全不顾箭伤迸裂,地上血越流越多。
“不必叫萧齐,越军反了,他已是自顾不暇。”雁初冷眼看她,“秦川琉羽,你明明这么蠢,我真怀疑自己当年怎会栽在你手上,你还想说什么?”
“想说?想说什么?”四处寻不见萧齐,琉羽越发绝望,视线移回雁初身上,喃喃地重复了两遍,仿佛真的想起了什么,瞬间目光清明了些,“越夕落,你以为有西聆君维护,你就得意?”
雁初道:“没错,我失去了父亲、兄长与丈夫,可是我尚且有人维护,而你,你的萧齐昵?”
“维护?”琉羽笑起来,“越夕落啊越夕落,萧齐当年受伤落崖,我怎会那么凑巧赶到他身边救了他的?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出得关去到边境?你可知道是谁在帮我?”
雁初沉默。
“没错,是他,就是他!”琉羽仿佛也猜到她在想什么,兴奋地大笑,“没有他,我怎有机会接近萧齐?又怎会因妒生恨害你父兄?萧齐又怎会选择我而辜负你?你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却不想是他叫人将我要自尽的消息告萧齐的吧?萧齐才会抛下你来找我,没有他给的那种香,萧齐怎会属于我……哈哈……害你的不只是我,哈哈……越夕落!”她越说越激动,猛地咳嗽一阵,吐出大摊的血,气息渐渐地弱了下去。
黑暗中灯笼光明灭,周围毫无功静,比先前更加沉寂,无边夜寒席卷而来,冰冷噬骨。
雁初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萧齐自黑暗中走出来,看着琉羽的尸体,神色也是一片木然。
许久,雁初轻声叹道:“夫人错看了我的信,不慎中计,我已经尽快找来了,想不到……始终是迟了一步,只能替她报仇。”
“为什么?”萧齐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雁初道:“为什么?这还需要问吗?我可没动手,因为我怕弄脏了自己的手。”
萧齐道:“当年是她一时糊涂,如今她已经赎了罪,进云泽家的祠堂是她的心愿。”
“被你利用的另一个女人,我可怜她。”雁初道,“但要进祠堂嘛,你觉得我会答应?越将军父子战死,越夕落几成冰流亡魂,一切都是她直接插手,越夕落,无时无刻不希望她死,更恨不能让整个秦川族陪葬,好在那个时候已经快要到了,越军已经反了对不对?秦川族那群废物现在还跟着陛下闹,能有活路?,
萧齐无力:“夕落,对不住你的是我……”
“除非——”雁初话锋一转,“除非没有王妃,就由定王做主了,定王可以做主休弃王妃,让她入家祠。”
萧齐缓缓摇头:“不。”
从来没想过要休她,当年他甚至想,她死了也好,至少她的灵位还在家祠,冠着云泽姓,她再恨他,始终还是他的王妃,他也只会有这一个王妃,因为他知道,只要她活着,面对他和琉羽的事,依她的性子,定然不会肯继续留在他身边了。
“那你就将她送回秦川家安葬吧。”雁初道,“云泽萧齐,站在用血与仇恨铺成的路上,你以为越夕落还会与你有关系?”
萧齐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什么,俯身抱起琉羽的尸体就走。
雁初恶意地笑:“定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女人算计的滋味如何昵?”
萧齐停住脚步:“是她胡言乱语。”
是不信,还是不愿相信?区区一名弱女子,如何能独身赴战场,有凑巧救了他?能让他受伤,外围定有牧风国重兵,凭她自己又如何进得去?那一夜他自制力变得奇差,他一直以为是太爱她的缘故,原来那香……
雁初含笑道:“定王尽可以骗自己。”
早就怀疑了,她怎么可能是输在秦川琉羽这样一个女人手里?
时已开春,壤白山依旧奇寒无比,雪洞里,一片长长的绿叶卓然而立,叶段中央结着个蓝色的果子,已经成熟,梦幻般的、纯净的蓝色,带着光泽,散发着果香,言语难以形容尽。
穿越轮回之门的了因果,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五灵界外又将是怎样一个世界?
食花而忘,食果便能记起了吗?
雁初看了半日,终于将果子摘下。
了因果入手,温润光滑,残花结果啊,连永恒之主也骗过了。
念及那个名字,雁初心头有点发冷。
下山进城后,她唤来个暗卫:“扶帘公主将被逐出永恒之间,你速去牧风国,尽量想办法将消息暗中送到将军府。”
将军府被查抄时,他们得罪过永恒之间的事也传开了,前日风帝忽然下诏赦免将军府,如今将军府虽不如从前,残余势力也不可小瞧,他们估计正憋着气,不敢动永恒之间,拿失去庇护的扶帘婉玉出气却是可以的,何况扶帘婉玉私取印信之事早已令他们愤怒。
扶帘婉玉一出永恒之间,等待她的下场会很精彩。派派小说后花园Rutino手打~
第三十章 最后的纵容
日西沉,夜幕又降,定王府内死气沉沉,没有盛大的丧礼,南王兵反,越军四部叛离,朝中人人自危,都知道当年南王与定王的过节,此刻哪敢再来走动。
白天吊唁的人都很少,夜里灵堂由丫鬟侍者守着,冷清无比。
新月朦胧照后园,枝头冷露滴,萧齐独自坐在石桌旁喝酒,没有侍者伺候,面前摆着好几个玉壶,还有几个酒坛。
定王云泽萧齐年少便得志,闻名京城,行事稳重,从来有过失控的时候。
雁初倚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看他,敢回来,因为她根本不在乎性命,目的已经达到,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萧齐忽然道:“记得初见那次,你去蘅岭赏枫,我救了你。”
雁初没有回答,也走到桌旁坐下,那样美丽的开始,几乎是所有闺中少女的梦,如何不记得?
萧齐举杯饮尽,低笑了声:“其实那是早己安排好的,我为了要接近你。”
雁初漠然道:“可是在我眼里,这个男人有一张好看的脸,温雅有气度,他的眼睛让人信任,后来听说他主动求亲,我多么高兴啊,我以为他就是上天赐予我的。我故意提出只娶一人的条件,他竟然也答应了,我便不顾父兄阻拦嫁给了他,因为我觉得这个男人会爱我,会对我好,一定不会骟我……”
手轻颤,洒水洒出,箫齐艰难地打断螅:“夕落……”
“新婚之夜,我看到了他的犹豫,他是为了越军才娶我,叫我怎能不失望伤心?”雁初没有理他,托腮望着月亮,“可是我想,给他时间,我一定有办法让他爱上我,然后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白头偕老,好好地照顾他,他事务繁忙,我便为他打理好家中一切,他冷了,我便为他缝做衣裳,他饿了,我亲手为他作羹汤……”
酒已撒落大半,萧齐缓缓将酒杯搁回桌上,握紧手。
“我不会做饭,为了这个男人,我特地学了很久。听说他喜欢吃悔花桂饼,新婚第二日,我终于为他做了一盘,他说好吃……”
“不要说了!”萧齐终于扣住她的手腕,语气带了几分乞求。
雁初猛地抽回手,起身退后两步,眸色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父亲和哥哥的死,我已经觉得不对,却还抱着一丝侥幸,他是我名义上的丈夫,对我也会有感情的,至少他还会在意我……直到他放弃我去救另一个女人时,我才肯相信,原来这个男人一直在骗我,他早就有了别的女人,一边骗我,一边害我亲人性命,一边背着我与她在外偷情,就等我死了好娶她进门!”
她大笑:“天可怜,我没死,我竟然活过来了,我偏不遂他们的愿!”
“别说了,夕落。”萧齐匆匆起身想要阻止她,不慎碰倒酒杯,落地摔得粉
碎,破碎的声音如同利刃划过心头,痛得他僵在了那儿。
避开他的手,雁初敛了笑容,怨毒之色更浓:“可是刑风箭伤,冰流寒毒,让我生不如死!这个男人明明已心有所属,却还要设计娶我,他是来夺走越家的东西,害我父兄性命,让我失去一切!你说,我甘心不甘心!”
“哧”的一声,衣襟被拉下,露出莹润的肌肤,映着月光灯光炫目。
“没看到伤痕,觉得奇怪吧?”面对他惊愕的视线,雁初手抚胸口,“因为它早就刻在心里了。”
眸中有光华闪烁,萧齐动了动唇,终是强行抱住她,轻轻替她拉上衣裳,紧紧地搂在怀里。
雁初任由他抱着:“我忍受折磨,习火疗之术,为的就是活下去,有朝一日回来报仇,让那对狗男女生不如死,让云泽一族付出代价,让那个狗皇帝为我越家偿命!我做到了!”
颈间有水滴落,微热,沾湿的感觉。
“等着吧!狗皇帝不会有好下场,他斗不过南王的!”她猛地推开他,后退,“云泽萧齐,你害我一生,我让你家不像家,害死你喜欢的女人,你的地位是我给的,也毁在我手里!云泽族的荣耀因你到达顶峰,也将由你结束!”
萧齐被推得后退两步,闭目。
拥有最好的前程、滔天的权势、美丽贤惠的妻子,然而一步错,注定了这个错误的结局。
见他痛苦,雁初颇为快意:“我是输了,秦川琉羽抢走了我的丈夫,他们一起害死我的家人,那又怎么样?他们的下场比我更惨!如今亲眼看着秦川琉羽死在面前,你是什么滋味?知道自己很早就被心上人设计,又是什么滋味呢?”
凄凉庭院,头项新月如眼,散发嘲讽的光。
萧齐猛然睁开眼,取过起桌上酒盘仰头饮尽,末了将酒壶一摔,惨笑:“没错,我设计让你爱上我,却哪里知道自己也被她设计!”
放弃面前一片真心,维护所谓的心上人,不抖那场恩情竟也是一场局!印象里柔弱得令人怜惜的女人,原来也会算计!
雁初柔声道:“你不必耿耿于怀,她设计你也是因为爱你,她才是最应该留在云泽家的祠堂,因为她才是最爱你的人。”
萧齐看着她。
假惺惺的安慰,这些本就是她想要的,雁切得意地笑:“可惜越夕落是定王妃一日,就绝不会让她进祠堂,冠云泽姓,她永远只是你养在外面的女人,与男人偷情的大家闺秀啊!秦川族的耻辱,比娼妇都不如!”
她凑近萧齐:“你那么疼惜她,就把她搬进家祠啊,王妃复生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焰国上下都不会承认她!她的命比越夕落重要,到头来还不是要遭万人唾弃!云泽家出这种事,也是要沦为笑柄吧?”
“夕落……”
“夕落,这是你叫的?”雁初打断他,语气冰冷,“云泽萧齐,你不配!你连秦川琉羽都配不上!她一心待你,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你呢?为了功名前程,为了争取越军,你负她而娶我,借她的手做你不想做的事,然后让她像个娼妇一样在背地里跟了你百年,现在连祠堂都进不了,萧齐,你是真的喜欢她吗?还是因为她太喜欢你,所以你才喜欢她?”
她抬手放到他的心口,轻声道:“云泽萧齐,你真的清楚吗,你爱的究竟是谁呢?”
心跳如此有力,又是如此脆弱。
萧齐失魂落魄地扶着桌角。
爱的是谁?被迫放弃的内疚,自以为是的遗忘,明知目的还一次次纵容,需要问爱的是谁?只是不能接受事实罢了,否则这一切又算什么?
她泪流不止:“既然害了我,为何又要维护我?既然要维护,为何当初又那样对我?我已被你害得一无所有,又怎会稀罕你的维护!”
他猛地扳住她的肩;“不是,不是!夕落!”
不是的,没有人知道,他的维护很早就开始了,焰皇为夺越军下令斩草除根,他坚持要保住她,君臣嫌隙正是从那时开始;为防止焰皇暗中对她下手,他无时无刻不担忧,派了近半数的暗卫遍布京城各处保护她;焰皇将琉羽送去战场,危急关头,他选择救了琉羽,却也心痛得迷茫了,竟险些跟着她跃入冰流,只是被琉羽和部下及时唤醒……她不知道这些,她根本不知道……
“你不知道吧,”雁初满面泪痕,嘴角弯弯却是在笑,“越夕落的名字还在云泽家祠里,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
萧齐骤然全身僵硬,直盯着她:“你说什么!”
雁初笑得更放肆。
目光利如刀剑,萧齐扣住她的手,语气森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有别的男人,还有过他的孩子……”
“你!”
望着那高高举起的手掌,雁初全无惧色:“想杀了我吗?你跟秦川琉羽偷情,我跟别的男人苟合,令你颜面全无了是不是?”
手迟迟未落。
她几近疯狂:“云泽萧齐,奸夫淫妇,这才公平,谁不知道你云泽家的丑事!”
“是,是我的错。”手掌慢慢地握紧,无力地垂下,他声音沙哑,“怪我,怪我,不要说了!”
他先背叛她,有什么资格责怪?他也希望将来有更好的男人照顾她吧,可是知道她有别的男人,他仍然会控制不住愤怒,会恨不得杀了她啊……
雁初道:“你当然错了,你错在做了坏事却不是个坏人,你对我下不了手,否则又怎会落到今日下场?越军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杀了我?我还有很多计策等着应付你,都没来得及使出来呢!”
萧齐摇头:“我不会阻止你了。”
“你利用我的感情,我也会利用你的内疚!”雁初嘲笑,“我害你家破人亡,害你云泽全族绝无东山再起的机会,还背叛你跟别的男人上床,怎么,你到现在还不肯休我?还要认这个女人做妻子吗?”
“够了!”萧齐大喝了声,猛然将她圈在怀里,胡乱为她拭泪,哽咽道,“够了,夕落,够了!”
“不,不够!”
“欠你的,我还你,别再继续了。”
“我不需要!萧齐,我不需要!欠我的,我会亲手讨回来!”
雁初狠狠地挣脱他的怀抱,踉跄着走了。
狠心撕开彼此的伤口,痛的痛,快意的快意,可是两个人都同样的鲜血淋漓。
焰皇也没料到会误杀琉羽,萧齐手里毕竟还有五部越军,目前军情紧急,当然以保住皇位为重,哪里还敢轻易动雁初。
时隔二月,无情战火绵延向京城,不断有百姓逃散过来,屋破人散,触目凄凉,唯有永恒之间外的山坡,鸟呜幽幽,新叶青葱,春寒消退,风里暖意重重,生机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