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使者看看状似亲密的两人,委婉地提醒:“姑娘还是收下吧,或许用得着……”
“送使者。”雁初朝萧炎吩咐了句,出门走了。
萧炎兴致极好:“她不要,那给我?”
岚使者不敢与他多纠缠,推脱:“草华丹乃是弈主用了无数灵草费许多功夫亲手提炼而成,我实难作主,元君果真想要,待我回去问过弈主……”
“狡猾啊,”萧炎凑近他,“我要,你能阻止吗?”
“你……”
“我逗你呢。”
下人送岚使者离开,雁初站在廊上等萧炎,面色不太好:“你想做什么?”
萧炎道:“他给了我一盆不能结果的花,太狡诈了。”
“是你自己愿意的,他又没有强迫你,”雁初沉默片刻,垂眸道,“你不该激怒他,你明知道我是他的人,还故意……”
“你是你自己,师父,”萧炎道,“还是不肯跟我走?”
雁初摇头:“没报仇我是绝不可能走的,就算我肯,他也不会放过我们,你不怕他报复?”
萧炎笑道:“我很有兴趣看看他发怒的模样。”
雁初道:“你这是自求毁灭。”
“毁灭吗,”萧炎道,“你忘记了,对我来说没有生死,更没有毁灭,如果有,那真是件值得庆贺之事。”
雁初低骂了句“不可理喻”,独自进园去了。
花已谢,草尽凋,萧萧风声里满是秋意,西聆君安坐席上与地师对弈,十步开外立有两名使者,偶尔会上来换热茶。
岚使者本是匆匆至弈崖复命,见此情景不便打扰,悄然退至一旁。
知道他有事要回禀,地师识趣地起身告辞:“扰了弈主两日,老朽也该回五色地乡了。”
西聆君没有挽留,吩咐那两名使者:“送地师。”
待地师离去,岚使者见四周无人,这才上前将事情经过照实说了遍,又转述了雁初的原话,见他没有表示,便取出那枚玉瓶放到棋盘上。
西聆君看着棋盘,忽然问:“焰邪元君也在?”
岚使者迟疑了下,答道:“是。”
西聆君抬眸看他。
岚使者道:“属下见他与雁初姑娘似乎……颇为亲近,虽说弈主与他曾有约定,但那元君性情反复无常,未必会遵守。”
广袖拂过,盘中黑白棋子尽数落入棋钵。
岚使者忙垂首,不敢言语。
许久,才又听他开口:“你先下去吧。”
雁初也为白天的事担忧,回到房间静坐寻思对策,没多时外面就传来喧闹声,琉羽手执长剑一路闯进枫园,丫鬟们跟在后面,既不敢上去拦阻,又怕将来受萧齐责罚,都十分惊慌。
“越夕落,我杀了你!”琉羽脸上泪痕未干,红着眼拿剑乱砍,“敢拦我敢去报信的,我便杀了她,都滚,滚开!”
才想要脱身,机会这么快就来了,雁初看了不远处的红叶一眼,含笑吩咐众人:“都退下吧。”
红叶会意,快步朝园外走。
声音从容而显身分,丫鬟们面面相觑,也知道萧齐虽宠琉羽,实际上却更纵容枫园这位,眼下若留在这里,出了事罪责反而更大,既然左右都脱不了干系,不如依她,将来萧齐怪罪时也有个说话的人,于是众人果真作礼退去。
琉羽以剑指雁初,厉声道:“越夕落,我知道你恨我,是你害了我大哥!”
“才死一个大哥,急什么,”雁初漫不经心道,“我大哥,我父亲,越军为焰国立功无数,他们的性命可比一个挂名将军重要多了,何况妹妹与人偷情,败坏门风,也是秦川将军齐家无能,还不如死了的好。”
言语辱及平生最敬爱的兄长,琉羽气得连执剑的手都发抖:“你这个恶女人,我杀了你!”
“这样的恶女人是不是很眼熟?”语气忽变,雁初站起身道,“秦川琉羽,我这是在做你当年做的事呢,忘了么?”
秘密被揭穿,琉羽变色:“你……你说什么!”
雁初冷冷地吐出一个字:“信。”
琉羽躲闪视线:“什么信,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可真会装傻啊,”雁初一步步朝她逼过去,凤眸里是刻骨的恨意,连带声音都冒着寒气,“是谁换了信,是谁派人截了急报,害我父兄孤军深入而无援?秦川琉羽,你的忘性总是这么大,我不得不用今日之事来提醒你。”
琉羽闻言面露得意之色:“你父兄死了与我何干,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萧齐不会相信的。”
“萧齐?”雁初竟笑了起来,真的停止了这个话题,慢慢地打量她一圈,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红唇轻启,说出的却是最恶毒的话,“都跟他偷情百年了,肚子里还没货,娶了只不下蛋的鸡,身为主妇,我真替云泽家担忧。”
“之前未进门,他是怕坏我名声,”琉羽涨红脸,挑眉道,“越夕落,他从没碰过你,因为他喜欢的一直是我,你还不识趣!”
“是吗,”雁初掩口,“原来偷情就让你这么得意,怪不得只能做小。”
“你!”
“你们成婚也几个月了,是萧齐有问题?还是你呢?”
琉羽低哼了声,情不自禁咬住唇,明知道对方是故意说这些话,仍然会动摇,这件事也是她的心病。
“原来你是真傻,”雁初悠悠道,“你还想不到是谁的问题?萧齐他根本就不想令你有孕,因为他还想要我原谅,我才是他真正的妻子,将来的定王只会是我们的儿子,只要我站在他身旁,越军就会对他死心塌地,云泽一族就荣耀不衰,他既然能为了顾全大局而娶我,自然也会因为顾全大局而负你。”
“你不用挑拨,我不会相信的,”琉羽握紧剑柄,“我了解他,他不是那种无情的人。”
雁初道:“他是有情啊,他一直都在乎我呢。”
琉羽“呸”了声:“他只不过是对你内疚,你别做梦了,你得不到他的!”
“不就是个男人,”雁初也没了兴致,随意挥手,“你要就拿去,谁还跟你抢不成。”
琉羽愣住。
她平生最恨越夕落,就是因为越夕落光明正大地霸占着定王妃的位置,而萧齐当年在言语中不时也流露出对妻子的纵容,甚至与他亲热时都能察觉到顾虑,这让她更加愤怒,她一直以为越夕落回来是想夺走萧齐报复自己,哪料到对方会说这种话。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他?秦川琉羽,我们的帐没完呢,想杀我?”雁初用手指拨开她的剑尖,“你根本打不过我,我现在杀了你,秦川一族也没人替你作主,至于萧齐……他能拿我怎样?杀了我报仇?他不会,他欠我,越家为他落得那样下场,就为着你说的这份内疚,我做什么他都会容忍,他会因为你放弃我,却不会对我下手,顶多也为你内疚百年,哦不,或许要久点,他是个有情人啊。”
“你胡说!”琉羽后退两步,颤声道,“你敢动我,他一定会杀了你的!你……敢!”
雁初神情惬意:“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是短,但他对我多少有情分,他想护你,也想护我,可惜世上哪有两全之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
“放心,我现在不会杀你,我要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
琉羽盯着她片刻,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是你重要还是我重要,你以为你比得过我?”
话音方落,她忽然惊叫了声,回剑便往手腕削下。
雁初迅速制住她。
就在这瞬间,寒光自袖底闪现!
察觉异样,雁初似是匆忙收手去挡,琉羽不是习武之人,力道原本有限,但此时两人距离太近,纵然经过这么一拦,那匕首仍是直直刺入她腹中,血顿时从指缝涌出,滴落。
雁初微微弯腰,笑声低得恰好让两个人听见:“如你所愿。”
眼底怨毒之色更浓,琉羽拔出匕首要再刺,这次没等她得手,手腕就被人狠狠地扣住了。
“你要做什么!”萧齐显然怒极,顺势将她丢到地上,随即扶住雁初查看伤势,冷声吩咐跟来的丫鬟,“快去请太医!”
琉羽回神:“萧齐?”
萧齐也知出手过重,但眼下她闹到这地步,三人之间再无回转余地,他又急又怒,加上担忧雁初的伤势,语气越发严厉:“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给我滚回去!”
“云泽萧齐!”琉羽自地上爬起来,眼泪簌簌滚落,“你在做什么?叫我滚?你为了她竟这般对我!”
萧齐忍耐:“秦川将军是被牧风国刺客所害,我知道你悲痛,你冷静些!”
“什么刺客,是她!她回来报复我们,我大哥被她害了!”琉羽心痛兄长之死,又因雁初的话而恐惧,上来死命拉他的手臂,“她要害我们,你不能救她,我要为大哥报仇!”
“秦川琉羽!”萧齐气得挥手将她掀开。
“秦川琉羽?”琉羽陡然松开手,面白如纸,“好个秦川琉羽,萧齐,你根本就从未将我当成云泽家的人对不对,今日你再要碰她,我立刻就走!”
萧齐也知失言,无奈道:“别闹了!”
“你要她还是要我?”琉羽后退至池边,惨笑,“你还看不出来,她明明有武功,怎么会受伤,她根本是故意的!”
“你不来寻事,她如何故意!”萧齐终于大怒,将雁初交到丫鬟手中,过去扣住她的手臂丢给丫鬟们,“送夫人回去。”
琉羽挣扎:“我要为大哥报仇!杀了这个贱女人!放开我!她是来害你的,萧齐,你会后悔!”
她的声音本已哭得嘶哑,此刻竭力大吼,更难听如鬼,疯态愈显,萧齐铁青着脸站在原地,半晌叹了口气,沉声警告丫鬟仔细守着,回头见雁初脸色雪白似要昏厥,他连忙又重新扶住她,寒声喝道:“枫园伺候的人呢,都滚出来!”
雁初轻轻推他的手:“你不用迁怒她们,是我让她们下去的,这种时候还不忘记罚人。”
当年他每次责罚下人,她都会这样拦阻,萧齐垂眸抱起她,低声道:“何必如此?”
“是她假意要自伤,”雁初无力地笑,“我救她只是免你误会,想不到一时大意,以我的身手的确不该受伤。”
萧齐没再说话,抱着她快步往房间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非墨、Aquarius 两位同学的长评:)雁初受伤当然是故意的,更不是为了气琉羽,大家表急,反正她有火疗之术么,呵呵

————下接出书版手打内容————

第十九章 老将军的信物
此番避得巧,未伤及要害,雁初没用火疗之术,任凭医者把脉问诊,最后医者满脸惋惜地退出去与萧齐说了半日,留下两张药方便离开了,雁初终于也撑不住,安然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夜里,萧齐默默坐在床边,脸色极差,见她醒着便欲伸臂去抱,又恐触及伤口,最终只是紧紧握住那只苍白细瘦的手,什么也没说。
红叶小心翼翼地捧上温热的药,萧齐伸手,红叶会意,连忙将药碗递给他。
雁初任他喂过药,完了才问道:“怎样?”
萧齐将药碗递还红叶,道:“你好好养着,过些日子便没事了。”
太医院的医者自是不如永恒之间,但也不至于太差,雁初没用点破:“我想搬出去住。”
手上力道猛然加重,萧齐道:“琉羽她是听闻秦川将军噩耗,一时糊涂,我明日便进宫求陛下,恢复你的身份。”
“你别急,我又没说什么。”雁初制止他,“我是担心你为难罢了。”
“不论你在想什么,”萧齐放开她,冷冷道,“你现在仍旧是我云泽萧齐的妻子,走还是留都由不得你,从今日起你给我留着府里好好养伤。”
“依你就是了,何必发火。”雁初半撑起身,满脸怀疑,“难道……我的伤很严重?”
萧齐将她按回床上,语气柔和:“伤势不算严重,但方才医者说你身上有极阴寒之气,你平日可有不适?”
雁初道:“就是发作时疼痛些罢了。”
萧齐道:“永恒之间也没人跟你提过?”
“没有,想来不碍事。”雁初没在意,劝阻道,“王妃的死讯早已传开,突然复生必会令人起疑,进宫求旨的事还是先搁下,将来再说吧。”
萧齐冷静下来也知道此事不妥,点头,他转脸看看窗外暮色,忽然问道:“还记得蘅岭那次吗?”
听他突然提起往事,雁初一愣,没有回答。
怎会不记得?她去蘅岭赏枫,险些被牧风国的人劫持,他凑巧救了她,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青年公子,气质出众,有着超出年龄的稳重,正巧那日他穿了身浅蓝色的长衫,立于枫林之中,彷佛梦中萦绕已久的画面,她以为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萧齐道:“那日你穿着枫叶红裙站在高处,所以人都在看你,你却浑然不觉,只扶着枫树发呆。我心想,哪里才有这样的女子,莫不就是 枫仙?她的家人也太疏忽,应该建一座枫园将她关起来才是。”
雁初道:“青云候修筑枫园迎娶娇妻,京城一时传为美谈。”
“你当我是为达目的刻意讨好也罢,”萧齐笑了笑,“但我那时却是真心想,若谁有幸将这女子娶回家,就不该再让她外出让别人见到,若是那日围观的人知道我娶的就是她,不知道会有多羡慕我。”
“可惜定王早已心有所属。”
“是我为权势不择手段,隐瞒琉羽的事,骗了她。”萧齐低头盯着她,“我也想知道,她是真那样喜欢我?”
雁初惊讶:“定王为何有此一问?”
萧齐道:“她性子直,其实却聪明无比,料理起家事井井有条,丈夫时常夜不归宿,她当真会疏忽了?”
雁初默然片刻,道:“我说她相信你,你信吗?”
“不信。”萧齐道,“她的房间只用枫叶插瓶,我也在书房设了只空玉瓶,她往里面换了不在多少花,唯独从未放过枫叶,她看枫叶都那么专注,却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我有时甚至怀疑,她看的不是我。”
“定王怎会这么想?”雁初笑出声,牵动伤口又忙皱眉,“其实她也曾往瓶内插过枫叶,可不知为何,你那个玉瓶配着枫叶总不好看,试问哪个女人不喜欢救美的英雄呢,在她心里,那名公子年轻有为,文武双全,翩翩人才,气度不凡,定是上天所赐的如意夫君。”
萧齐道:“果真?”
雁初含笑点头。萧齐慢慢地敛了笑意,沉默。
因为不能承受内疚,才会一直为自己的背叛找借口,无论如何他都已经辜负了那个最美丽的开始。那场初见早在预料之中,可是再也没有哪个女人能带来那一幕的震撼,获救的她在他怀里,眼底没有太多羞涩,毫不掩饰对他的好感,那样的热情令他恍惚,甚至为接下来的计划而迟疑。琉羽则不同,他身受重伤醒来,看到一名美丽女子精心照顾自己,有感激,也动情,两个人相处数日,一切顺理成章。
她美丽坚强,聪明热情,尽妻子的本分在照顾他,琉羽温柔多情,脆弱可伶,需要他的照顾,他的心下意识偏向柔弱的那个,百年的回避,以为可以忘记,直至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才发现仍难自制。
雁初忽然道:“你不会负琉羽。”
萧齐的脸渐渐白了,许久才点下头,艰难地开口:“琉羽救过我的性命,没有她就没意见今日的我,她把一切都交给了我,我不能弃她不顾。”
他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这种时候别再任性,先养好身子,别的事将来再说。”
雁初低声恳求:“我想见见老将军,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萧齐道:“等你的伤好了,我就陪你去看他老人家。”
雁初微露喜色:“多谢你。”
伤重虚弱,药性发作,身上忽冷忽热,加上又说了这么多话,雁初很快露出疲惫之态,萧齐看她再次睡去,取帕子替她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吩咐丫鬟们好生伺候,然后才出园往里面来。
卧室内,琉羽坐在床上无声抽噎,两眼更加红肿,几次想要起身冲出去,丫鬟们在旁边劝阻,见萧齐进来,连忙都作礼退下。
“她害我大哥!”琉羽又要往外跑,“我要杀了她!”
萧齐扣住她的手腕:“羽儿,你冷静些,如今你身为当家夫人,这样闹成什么样子!”
“当家夫人?”琉羽越发激动,横眉指着他,“你还好意思说,萧齐,这后院的事哪一件是我说了算的,你摆个动不得的人在我面前,处处迁就,她说怎么就怎么,她一脑你就责备我,这便是当家夫人的颜面地位?”
“这些是我的疏忽,让你受委屈。”想她痛失兄长,萧齐虽恼火,语气倒也软了些,“但今日之事是你不对在先,你还要怎样?”
琉羽咬牙道:“我要怎样?萧齐,我大哥究竟是被谁害的,你真的相信她?”
萧齐没有回答:“凡是需要有证据,你太冲动了。”
“什么证据,一定是她!”琉羽冷笑,“她就是想报复我,你还袒护她!”
萧齐道:“是我辜负她,她要恨也是恨我,如何会报复你?”
当年琉羽秘密换信,且有秦川琉林派人半途截下急报,导致越将军父子求援不得而战死,恰好后来军中查出奸细,萧齐也没起疑,此刻见他这么说,琉羽心虚,一时语塞:“她……恨我抢走你。”
“好了,秦川将军的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你放心。”萧齐忍耐着安慰了几句,琉羽渐渐的被劝住,略有消停。偏偏此时丫鬟又进来报:“枫园的丫头来了,说雁初姑娘身上发冷,怕是不太好,雁初姑娘……想见王上。”
“伤势加重了?”萧齐站起身,先前因见她刑风箭伤痊愈,加上对用户之间的信心,竟疏忽了冰流寒气的严重,此时既悔且痛,再想这种时候还会惦记自己,又是欣喜又是心疼,立即就要去枫园看。
琉羽顿时大怒,厉声道:“萧齐,你若走出这门,从今往后便不许见我!”
“琉羽!”萧齐轻轻吸了口气,道,“你不知道她……当年你是突然现身战场,她才会受伤坠入冰流,冰流之寒素为焰国人所忌,寒毒发作定是生不如死,我已为你伤她,如今只是过去看看,你何必计较。”
“我跟去战场还不是担心你,”琉羽涨红脸,“你竟为了她怀疑我?她练过武,怎么可能被我伤到!她根本是故意的!”
“事情因你而起,你不出手,她能故意?”
琉羽道:“我不管!要我放心也行,你现在就把她送走,送给南王……”
萧齐怒道:“我云泽萧齐还没死,妻子就要送与他人,这是你一个当家夫人该说的话?”
琉羽冷笑道:“妻子?既然她才是你的妻子,你又何必管我!”
萧齐道:“我就去看看,你何必不能大度些?”
“舍不得了吧?”琉羽竖眉道,“那个贱女人害了我哥哥,你去看她,还让我大度些?她越夕落是你的妻子,我又算什么!萧齐,我不求名分跟了你这么久,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大哥吗!”
连日不得清净,萧齐本就是强忍怒气,闻言终于挥开她的手:“你哥哥出事,如何怪我?当初是谁执意让他跟使队去的?只为迁就你一个妇人,导致今日之事,是我糊涂,你身为后院之主,原该好好料理内事,让我省心,谁知连日不得安宁,还要我内外收拾,你不知自省,反来闹我!此事是否与她有关,尚无证据,你出手伤她,她没计较,你还要如何!气量如此狭隘,一口一个贱女人,你那些善良和好性呢,都到哪里去了!”言毕拂袖离去。
寒气透过被子往外冒,充斥着整个房间,被子上都有了薄薄的霜色,丫鬟们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伤,都吓得失了主意,唯有红叶明白,急忙吩咐众人生火盆,忙得团团转,雁初倒是早已习惯了,此刻合目躺在床上,神智极清醒的。
秦川琉羽不出手,萧齐怎会这么爽快答应再让自己见老将军?自己不受重伤,他又怎会放松警惕?眼下老将军这边只差一步而已,反倒是那株紫芝有些麻烦,此去风火泽极为凶险……
正想着心事,周围忽然安静了。
雁初睁开眼:“你总算来了。”
萧齐趴着床边看她,手撑着额头,方才还忙成一团的丫鬟们全都不见,想是被他吓跑了。
“听说师父受伤,徒儿心痛啊!”他抚着胸口说完,不知从哪儿取出一粒红色的丸药,“徒儿带来了药呢,这是我的眼泪,可以减轻你的痛苦。”
雁初奇道:“你的眼泪?”
萧炎道:“我身负邪火灵,我的眼泪当然可以暂时压制你身上的寒气。”
雁初道:“我是在奇怪,你会流泪?”
“为了师父,徒儿做什么都愿意。”萧炎长睫低垂,语气甚是动情,“我用冰和辣椒抹在眼睛上都没用,后来我想,师父真的死了,我将多么无趣,然后就哭了。”
雁初瞪他。
“当然是骗你的。”瞬间,俊脸上真挚之色收尽,邪恶的笑荡漾开来,萧炎捏捏她的下巴,将丸药递到她眼前,“这是我路过厨房时顺便拿辣椒泥和泥巴捏的反正你又不会吃。”
雁初别过脸低哼:“你以为能骗到我?”
萧炎丢开丸药:“不信吗,我真的哭过,那是初生第一世,可惜无尽的轮回,还有不灭的记忆,让我将这世上之事都看完了,知道自己的前世来世,不用担忧生老病死,也就厌倦了喜怒哀乐,哭的悲伤,我早已忘记了,看你这么躺着,我真想知道病了是何种滋味啊。”
有的人想忘忘不了,有人却为记不得前事而烦恼,雁初无奈地笑:“哪有想自己生病受伤的,你当真是个疯子。”
萧炎饶有兴味地看她:“被宿命玩弄至今,我很庆幸我只是疯了。”
雁初吃力地撑起身,苍白的脸毫无血色,模样楚楚可怜:“萧炎,你还是不肯帮我一次?”
“徒儿理当听从师父的命令,”萧炎摸摸脸,“可是西朎风歧威胁我啊,求你原谅徒儿的懦弱吧,虽然你美得令人心动。”
雁初道:“报了仇,我就跟你走。”
“如果是之前,我也许会同意,”萧炎道,“但如今我的花已经开了,快要结果,我和你一样不想放弃。”
雁初留意到话中问题:“什么话?”
萧炎道:“世上最珍贵的花啊。”
雁初这次真的震惊了。
那盆残花会结果!连永恒之间都说没可能的事,他如何做到的?难道他的血带有邪火灵力量的缘故?西聆君肯赠花与他,完全是借此束缚他,估计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萧炎道:“在它结果之前,我不想出任何意外,西聆风很擅长制造意外,我必须听他的话。”
雁初暗道无奈,做最后的努力:“你怕他?”
“收起激将法吧,他的能力,我现在不想去试探。”萧炎站起身道,“大哥快来了,不耽误你演戏,徒儿便离开了。”
看着他走出门,雁初叹了口气,也没露出太多失望之色。
萧齐连夜请医诊视,京城几位名医守了一夜,至次日清晨,雁初身上的寒气才逐渐减退,接下来数日,雁初都卧床调养,萧齐下朝就过来陪她,琉羽只在心中暗恨。待伤势稍有好转,雁初再次提起见卢山迟之事,萧齐没有食言,果真备车带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