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和介绍一毫不差,这财护法比别人都圆滑识相,金还来暗笑:“你记下。”
得新教主赏识,岳一平大为得意,立即挥手叫上笔墨:“不知教主要加哪一条?”
金还来点头:“我千手教富甲天下,今后只有我们骂别人穷的,若有人胆敢骂我们,哼哼……”冷笑两声:“你们就看着办吧。”
众教徒瞠目结舌。
岳一平搁笔,擦汗,开始思考,怎样才能把“看着办”所包含的内容阐述得更加确切明白具体。
半日。
岳一平重新提笔,详细请示:“敢问教主,这条教规加在哪里最妥?”
金还来随口道:“加在第十条后头算了。”
岳一平大惊。
全教上下默。
徒弟丢脸,金越也觉面上无光,心里暗骂,无奈这烂摊子还是要收的,于是重重地咳嗽一声:“千手教教规现有九条,教主的意思,这便是作第十条了。”
众人素来畏惧金越,如今退位,余威犹在,因此没人敢笑,一个个都垂首,面无表情。
岳一平左手不停擦汗,右手提笔默默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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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完毕,众人散去,金越破天荒的既没骂也没出手,只是背着手站在那里,饶有兴味地看着金还来。
金还来叹气:“你要骂就骂吧,我记得教规有十条的,不知怎的它就变成了九条。”
金越道:“这五年,你有没有看过两次教规?”
金还来噎了噎:“些许小事,你老人家也打听得这么清楚。”
金越道:“我打听的事多了。”
“你还打听什么?”
“于夫人死了。”
金还来没听清:“什么。”
金越笑:“淮安城于公子的夫人,姓文,死了。”
也不知听明白没有,金还来“哦”了声,站起来伸个懒腰,看看门外:“离天亮好象还早。”
金越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虽说你答应过我,但这次可以破例……”
金还来摆手:“我不去淮安城。”
金越不再勉强,缩回手:“算了,你这几日才上任,也该多多熟悉教中事务,闲时再琢磨下这七草引的解药吧。”
金还来愣了愣,脸色大变:“你给我下了七草引!”
金越点头。
金还来忍怒:“你用的哪几种草?”
金越摇头。
知道问不出答案,金还来无奈:“我还有几天?”
金越笑得愉快:“三日毒发。”
金还来又叫:“三日!这么多草,我怎么试得出来?”
“以教主的能耐,三日该嫌多了才是,”金越转身,大笑而去,“老夫的手段如今已不比你高,若在平时,你也断不会中的,怎的今日反应这么慢。”
金还来瞪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老家伙,这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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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畔枝叶微动,抖下几点清露,水流潺潺,发出泠泠的声响,月影仿佛在水中游动,泛着冰冷的光芒。
硕大的黑色披风紧紧裹在身上,他整个人就像只缩着翅膀的蝙蝠,就这么抱着膝,一动不动坐在溪边大石上,望着水中月影出神。
水中月,梦幻般的美,却永远捞不到。
没有细细追究她的死因,五年,他从来没有打听过这些消息,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因为他只是金还来,是千手教的新任教主。
我有将来,却没有过去,因为我把它忘了。
取出酒壶,一口一口,他一共只喝了三口,然后缓缓抬起手臂,看着酒从壶中流出,变作细细的一缕,泻入溪中,溅起小小的水花,荡开一圈圈波纹。
依稀有醉人的芳香,人好象也醉了。
酒尽,他扬手将壶远远掷出,然后扯了扯披风,埋首,仿佛整个身体都要缩进披风里去。
左后方传来细微的声响,有人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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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小动作岂瞒得过堂堂千手教教主,金还来没有动,继续保持埋首抱膝的姿势,心里却不停冷笑,普通百姓是不会半夜三更跑这种地方来装鬼的,哪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敢动金大爷的主意,男的杀,女的吃了!
半晌,不见动静。
那人应该就停在离他不足三尺的地方,没再靠近,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观察他。
许久的沉默。
没有回头,金还来却知道,那必定是一双明亮的毫无恶意的眼睛,因为他感觉不到半点杀气。
金还来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被人偷看,一点也不喜欢,只要一想到那可能的窥视的眼神,他就忍不住发怒。
于是,他不准备再客气了。
几枚暗器在手,眼看就要送出去,就在此时,身后终于传来了一个轻轻的、软软的、略带着迟疑的声音。
“你是饿了吗?”

  初识小朋友

  尽管已认定普通百姓不会半夜乱跑,但堂堂金大教主绝不会主动出手用暗器攻击女人,所以听到那个清澈的、小心翼翼的声音之后,金还来及时找回了自己的风度与身份,硬生生将暗器收住。
回头。
真的是个女人,只不过这女人实在太嫩了点儿,个子太小了点儿。
但是这么个小不点儿,竟长着那么大一双眼睛!
月光下,整齐的刘海完全盖住了眉毛,露出一双大而圆的眼睛,明亮,清澈,似乎还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泽,一副机灵的模样,目光带着许多好奇,还有几分畏惧,就像一只小猫见到新鲜事物,想碰又不敢碰,于是伸爪子慢慢试探。
待留意到她的打扮,金还来顿时无语,尚未及笄,也就十三四岁模样,这根本就是个小丫头嘛!
小丫头倒背着手站在那里,歪着脑袋专注地打量他,见他回头也有些受惊,稍微往后挪了挪,小脸映着月光,清丽可爱。
金还来皱眉,他厌恶那双眼睛。
已经很久没见到那样的眼睛了,纯洁,干净,明朗,仿佛白日的阳光,照得他无处遁形。
金还来不喜欢这样的眼睛,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裸奔,他恶意地想,要是把它毒瞎了,这丫头会变成什么模样?
很快,他沮丧地记起了教规,这丫头明显不是武林中人,堂堂教主也不能动她。
于是他转回脸,滚吧,本教主当你是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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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显然不会看脸色,站原地不动。
金还来忍不住了,他还没笨到以为小丫头是和自己有共同爱好,所以喜欢夜里乱跑的程度,至于她半夜三更独自出来的原因,而她的家人为什么不管,诸如此类问题,他懒得去想。
他只是忍怒回头:“你在这儿做什么?”
感受到语气的不友好,小丫头瑟缩一下,莫名其妙看了他好半天,才撇撇嘴:“你在这儿做什么?”
忘了这里不是千手教,如今小丫头都敢这么嚣张,金大教主噎了噎,转过脸不再理会,算了,本教主大人大量不和小朋友计较。
半晌,有人走近。
金还来又要忍不住发火了。
“你是不是饿啦?”一只小手伸至跟前,手上托着块东西,带着股熟悉的清香味。
金还来愕然。
小丫头扑闪着大眼睛,轻声道:“我带了桂花糕。”
金还来颇觉不耐烦,抬手正要推开,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小丫头已经失去等待的耐心,拉过他的手,将糕放到了他掌上:“我还有呢。”
旁边石头上铺着块白手帕,有好几块糕。
小丫头挨着他坐下:“这是桂花糕,很好吃的。”
瞧瞧手上的糕,做得并不算精致,就是普通外卖的而已,金还来嗤笑,本教主什么点心没尝过,稀罕区区一块桂花糕?
他冷冷丢回去:“不饿。”
哪知此话一出,肚子居然很不配合地“咕咕”叫起来。
金还来简直想把自己拍死,妈的这一天只顾传功练功,然后又玩即位仪式,倒忘了吃东西,如今堂堂教主竟在小丫头跟前丢脸。
小丫头果然笑起来,声音如铃铛。
金还来越发尴尬,做凶恶状:“笑什么!”
小丫头立即收起笑,眨巴两下眼睛,将糕塞到他嘴里,安慰:“不怕,我请你吃的。”
明明能躲开的动作,鬼使神差,金还来居然配合地张嘴咬住,一时叼着糕无语,算了,本教主吃你的糕那是赏脸,今后赔你一篮就行了。
味道好象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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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乖乖吃糕点,小丫头高兴,问:“你叫什么名字?”
金还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丫头振振有辞:“你吃了我的东西,总该让我认识吧。”
果然是吃人嘴软,金还来叹了口气,侧脸看她:“我是小偷,你怕不怕?”
小丫头愣。
金还来挑眉。
小丫头回神:“我才不信。”
“我真的是小偷,天天偷东西的,”金还来丢下桂花糕,冷笑,“你看,我吃了你的糕,怎么会骗你。”
确认他不是说谎之后,小丫头想了想:“那你肯定是最差劲的小偷。”
什么!金还来目瞪口呆,倍受打击,什么叫最差劲的小偷?我是堂堂贼王!
“谁说我最差劲?”
“你若是偷得到东西,怎么会饿得躲在这儿哭?”
金还来怒:“谁说我哭了!”
小丫头撇嘴:“你就是哭了。”
“你……”金还来居然有些着恼,指着自己的眼睛,“看看,哭是要流眼泪的,你瞧我有没有?有没有?”
“我看看。”小丫头果真拿手摸他的脸。
小手很纤细,也很柔软,摸在脸上滑滑的很舒服,金还来居然有些走神,她整个人凑得很近,带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仿佛桂花糕的清香,又好象不是,一张小脸也显得格外清晰,小小的嘴,秀气的鼻子,金还来暗想,这丫头再长大些肯定是个美人,话说回来,其实这身体也不算什么小丫头吧,该有的都差不多有了……
正在不纯洁地乱想,那只小手突然缩了回去。
小丫头心虚地移开目光:“你……”
金还来莫名:“怎么?”
“你长得很好看啊。”小丫头抿嘴,垂着眼帘,竟有点不好意思。
听到这句话,金还来那点不轨之心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反倒哭笑不得,把我这张英俊的脸摸遍了再来这么一句,这是,被个丫头吃豆腐呢!
小丫头很不解:“奇怪,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哭,男人饿了也哭的。”
金还来道:“谁说我饿了?”
小丫头指证:“你不饿,怎么会吃我的糕?”
证据确凿,金还来无话可说,同时清醒过来,金大爷是谁啊,堂堂千手教教主,居然和一个小丫头较真,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他郁闷地摸摸脸,没占到便宜,还被吃足豆腐,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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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男人饿了就哭的?”
“我奶娘说的。”
金还来差点喷:“这样啊,你见过男人哭?”
小丫头得意地扬脸:“当然,我弟弟饿了就哭。”
金还来挫败:“你没见过别的男人?”
“还有我爹,别的……只远远见过,”小丫头也很丧气,“我爹不让我出门,你看,我只好每天晚上偷偷跑出来,想不到今晚你比我先到。”
她指指身下的大石头:“这是我坐的。”
这是埋怨本教主抢了你的地盘?金还来哭笑不得,吃了人家的糕,他决定好心劝告:“你这么乱跑,遇上坏人怎么办?”
“这里没有坏人。”小丫头不听。
金还来懒得多说。
小丫头想了想,问:“你为什么要做小偷,没钱吗?”
金还来全身一僵,目光倏地冷下来,呵,这是说我穷呢,本教主刚刚才加了新教规,你偏要撞上来,那就怪不得我了,可惜这么好听的声音,要闭嘴一年……
然而还是迟疑了那么一下。
小丫头突然站起来就跑:“你等我。”
眼见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中,金还来总算回过神,微微吐出口气,侧脸看流水,要追上去执行教规实在太容易了,但他没有,因为他觉得有点累,不想再动,而且堂堂教主追着欺负一个小丫头似乎有失身份,或者说,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去追。
算了,今天是本教主即位的大喜日子,放你一马,别再叫我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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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丫头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真的跑回来?金还来看看旁边的桂花糕,恶意地笑,果然是祸躲不过啊,本教主大发慈悲有心饶你,你自己要回来,能怪谁?本教主也请你吃块糕。
正想着,小丫头已跑到面前,双手将东西递给他:“这些够了吗?”
一捧碎银子。
金还来愣住。
小丫头将银子全丢到他怀里,开心:“够买好多桂花糕了,我只有这些,不过我还可以找我爹要,你要是饿了,就来找我吧。”
切,明珠翡翠本教主扔了不下一万,稀罕你这点破银子!金还来很想抓起来丢回去,可那手终究是抬不起来。
小丫头坐到他身旁,安慰:“你放心,我家有钱的,你今后可以去我家偷。”
金还来张张嘴巴,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丫头傻了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严肃地问:“我是小偷,你不怕?”
小丫头奇怪:“我为什么要怕?”
金还来笑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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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天空地静。
小丫头问:“你怎么也到这里来?”
金还来沉默许久,道:“因为我喜欢的人死了。”
小丫头理解地点头:“那你一定很难过吧?”
“不知道。”
“我也很难过。”
金还来莫名:“你?”
小丫头撇了撇嘴,垂首,俨然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我喜欢的人也死了。”
金还来喷了。
分明是个既悲伤又沉重的话题,哪知竟听到这么有戏剧效果的话,金还来心情顿好,大笑:“我说,小丫头,你喜欢谁?”
小丫头抬脸,愤怒地瞪他:“我不是小丫头,我都十四岁了。”
金还来忍笑:“对对,你是大姑娘,那你喜欢的,恩恩,那小子几岁?”
小丫头气得站起来:“我娘死了,不许你笑!”
大大的眼睛里隐约有光芒闪动,她拿袖子擦了擦,转脸不理他。
金还来愣了半晌,这才明白她说的那个“最喜欢的人”是谁,大为后悔,妈的居然自动朝那方面想去了,唉,人家还是个小丫头,真是不对啊不对。
他很惊奇自己会内疚,于是拉她坐下,主动搭讪:“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小丫头赌气不答。
他不自觉带了点讨好的语气:“我叫金还来,听没听过?”
小丫头总算有反应了:“金还来啊……不好听!”
金还来鼻子都差点气歪,本教主的名字过不了多久就要传遍江湖,你小小丫头居然敢批评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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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叫‘千金散尽还复来’,你没听过?”
“那是什么意思。”
“你没念书?”
“小时候我娘也教我认过字的,”小丫头低低地回答,语气很伤心,“如今她不在了,大夫人只让我弟弟跟着先生念书。”
原来不是嫡出,金还来暗叹:“大夫人不喜欢你?”
小丫头有点羞涩:“没有……”
吃了别人的东西,金还来觉得有必要帮忙:“她不许你念书?我替你教训她。”
小丫头摇头:“我爹很喜欢我,他也说女孩儿可以不用念书。”
不念书,所以才不怕小偷?
金还来沉默片刻,站起来,将剩下的桂花糕全收入怀中:“这些我拿去吃,天快亮了,你早些回家,今后别再夜里乱跑。”
小丫头抬脸望着他:“你还会来吗?”
“不了。”
“你是我的朋友,来陪我玩好不好?”轻拉他的袍角,哀求。
朋友?金还来正视这个问题,歪着俊脸打量她,我会有这么小的朋友?
小丫头转转眼珠:“我家有酒,你来,我请你喝酒。”
让你白吃豆腐就算了,居然还想利诱本教主?金还来转身,大步走了:“我不喝酒。”
背后传来小丫头的叫声。
“喂,我叫邱灵灵!”
“我在这里等你!”
邱灵灵,名字也不怎么样啊,金还来笑,扬手,带动黑色披风掠起,头也不回:“我不会再来的。”

  就地起贼赃

  房间药草香弥漫,檀香案上,摆着几十种药草和药粉,青黄紫红,各种颜色都有,金还来满头大汗地调配解药,不时抓起某根草看看,又随手往后一丢了事。
再看四周的摆设,颜色虽朴素,却没一件不是最好的,
“老家伙,想要我去求你是吧。”望望门外天色,金还来越发急躁。
“七草引”本是提取七种毒草的汁液,和着药剂配制而成,要解它必须知道原配方,但世间毒草上百种,金越偏偏又不肯说,三日期限眼看就快到了,若还不尽快解毒,其后果很难预料,说轻,就是痛个半死,说重,可能就肠穿肚破一命呜呼了。很显然,金越收个徒弟不容易,不可能用后一种,而金还来已被相同的法子考验多次,不愿再挑战自己的承受力,也不想尝试前一种。
仆人进来,捧着护法求见的信物。
金还来看也不看,不耐烦地挥手:“有空再说!”
“汪汪——”小狗趴在仆人脚边,闻言不满地叫。
金还来怒:“妈的,赏你闭嘴!”
吠声立止。
仆人怜悯地看了小狗一眼,退下。
“老家伙你整我吧,原来是龟背竹!”最后一种草找出来,解药总算配成,金还来得以解脱,大大松了口气,累倒在床上。
半日,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觉得有些不对。
太静了,近乎冷清。
原来千手教历代教主都住在金园,普通人一概不得入内,园子四周有专署的暗卫,园内却一共只有四五个仆人,皆是哑巴,负责教主日常饮食起居,金还来跟着金越在里面住了整整五年,每日不是忙着练功就是出外完成任务,如今金越退位,自回后山退身谷静修,园子里少了个人,竟突然冷清下来,金还来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先前那只小狗趴在门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金还来走过去,蹲下:“喂,出个声儿,让本教主听听。”
小狗张嘴,无奈地垂首。
金还来恍然,大为懊悔,当初研制出“闭嘴”,也不过是对那些人略施惩戒,一年自解,根本没有考虑解药问题。
他遗憾地拍拍它的脑袋:“辛苦你忍一年吧。”
起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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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园草木茂盛,光线阴暗,却因为人少,显得有点死气沉沉的,如今夜幕将临,更透出一种寂寞凄清的味道。金还来不喜欢这种寂寞的感觉,开始考虑今天晚上的活动内容,忙了整整三天,是不是该去某些地方解决一下生理需要?
不知为何,他居然想起了那双大眼睛。
明亮,干净,真是双够讨厌的眼睛啊!
“我在这里等你!”
都三天了,那小丫头不会还傻乎乎在那儿等吧?鬼使神差的,金还来竟想去溪边看看。妾室所生的丫头少人管,小女孩夜里乱跑,万一遇上个采花的什么什么,本座堂堂教主,岂能白吃人家的桂花糕?
“小朋友”?想到这个词,金还来心情顿时好起来,决定放弃原计划,去溪边一趟。
白吃“小朋友”的糕,要不要送点东西作回报?金还来钻进自己的金屋子,在一大堆珠宝中坐了半日,居然不知道该拿什么才好,平时送女人的东西也不少,可这是个小丫头,而且小丫头还以为他是个“最差劲”的小偷,总不能留下说谎的不良形象吧……
金还来两手空空出了门。
走过回廊,哑仆迎面而来,见了他立即躬腰,双手将牌子奉上。
看到那牌子,金还来这才记起护法曾求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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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教徒通常昼伏夜出,议事也都是在夜里,此刻天刚黑,厅上火把高燃,阶下分设着左右两排座位,四大护法,还有总坛的三位坛主九位舵主,都凝神而坐,等待教主驾临,商议大事。
等了半日,却是金越走进来。
众人惊得站起来,齐声作礼:“老教主。”
金越点头:“有事速回。”
众人莫名。
金越抽抽嘴角,往中间椅子上坐下,不耐烦:“有事快些报上来。”
到底银护法郑娇娇是易容高手,看了两眼,便笑着重新作礼:“原来是教主。”
众人方醒悟,暗自流汗。
财护法岳一平陪笑上前:“教主易容术果然高明……”
本教主易容术最差,你这不是讽刺吧,金还来暗骂:“说正事。”
“是是,”察言观色,岳一平忙道,“今日我等冒昧求见教主,是为了……”
话没说完,就被钱护法尹飞厉声打断:“我等并未见过教主真面目,单凭老教主的模样,又如何能认定他就是教主!”
众人都愣住。
这尹飞办事果然稳妥,性子也的确直了些,金还来故意沉下脸:“莫非你还敢怀疑本座不成?”
尹飞丝毫不让:“恕属下失礼,教主身份非同小可,关系到教中大事,不能不谨慎。”
金还来冷笑:“你难道不怕本座治你的罪?”
众人吓得规规矩矩站好,当初金越的手段可是人尽皆知,亲身领教过的不多,但光是站旁边看,就已经够受的了,如今这新教主似乎更不好惹啊。
尹飞也白了脸,发呆。
妈的总是你不看脸色当出头的笨蛋,连累我们!财护法岳一平心里暗骂,却也知道明哲保身,不敢上前解劝。
倒是金还来笑了,扬起千手令:“如今是不是可以信了,尹护法?”
众人都捏了把汗。
尹飞垂首作礼,颤声:“教主恕罪。”
金还来转向岳一平:“有事速回禀。”
岳一平暗地松了口气,字斟句酌,小心翼翼道:“我等急于请教主来,其实是为了江家的事。”
“江家?”
“不错,教主可记得几年前的江家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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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还来笑:“没用的江小湖?”
岳一平道:“正是,南江北易,当年江家本是江南首富,也算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听说江小湖出世时,江家曾得了件异宝,江孟那老头抱了孙子,大喜之下不慎泄露风声,以至十几年后招来灭门之祸。”
金还来道:“那小子还活着。”
岳一平笑:“也算他的运气,江孟只有这个孙子,听说那小子年少时还好,长大却吃喝嫖赌样样都……”发现教主目光不善,他立即打住此话题:“待江孟一死,他老子便将他赶出家门,后来江家一夜之间被灭门,老子老娘都被杀,他竟也没事人似的,照样玩乐,屁都不放一个,不然又怎会叫没用的江小湖。”
旁边美男玉护法华云峰笑道:“一个没用的人能活这么久,岳护法难道不奇怪?”
岳一平道:“那小子不过是靠□养着。”
华云峰摇头:“要□心甘情愿养他,也不容易。”
看来此人也不是虚有其表,金还来笑笑:“不知是谁下的手?”
华云峰忙回:“想是为那件异宝,老教主也曾着人调查过,想不到此人行事周密,竟查不出半点线索。”
连千手教都查不出来的事,的确有些诡异,金还来想了想:“有些意思,但此事过去多年,与我千手教有何干系?”
岳一平抢道:“教主不知,江家院外一直有人监视。”
见钱护法尹飞在旁边不敢吭声,金还来扬眉:“钱护法思虑周全,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冒犯教主,尹飞本是怕他怪罪,此刻见这么说,立即自动将此话多加了一层理解,慌得跪下:“方才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