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离开这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张洁却颇为感动,就因为她貌似他的爱妻,他就不惜冒险前来,只为叫她离开。
看着那依旧不冷不热的脸,她忽然觉得亲切了许多,垂下头轻声道:“谢谢你。”
白云深似乎松了口气,他沉默半晌,不经意问道:“那日,紫云没伤到你吧?”
“紫云夫人?”张洁看着他眨眨眼,有些不解:“她不是没事了吗?”
白云深淡淡道:“你为她求情了。”
“她只是太喜欢他了,”张洁别过脸一笑,也不知为何顺口就说成了“他”。
白云深忽然转过头看着她,目光复杂。
半晌,他移开视线,缓缓朝门外走去。
张洁知道他要走,立刻关切道:“小心点。”
他忽然顿住脚,背对着她。
“多谢。”
说完已不见人影。
多谢?是谢她的关心,还是谢她为紫云夫人求情?
思索间,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没事吧?”
张洁吓了一跳,惊讶道:“郑哥哥。”
门口郑少凡翩翩而立,正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白云深?你认识?”
“他救过我,”张洁赶紧上去拉住他,紧张道,“郑哥哥你别为难他好不好?”
郑少凡并不询问,只叹了口气。
“若要为难他我就不会还在这里了,”温柔的声音,迷人的微笑,“我方才只担心他会伤你。”
张洁既幸福又羞涩的笑了。
他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走进武侠 - 29 - 第二十九章 关盼儿的茶
上次见到关盼儿,是花香袅袅,波光荡漾的夏天,她翠袖翩翩。
如今见到她,却是在云雾漫漫,风景萧瑟的冬日,她依然一身翠色,风情万端,山中立时便增添了许多春意。
一座两层的小木楼。
与以往的妩媚风流大不一样,张洁看到她时,她正在楼上栏杆边凝目而眺,正如一个苦苦期盼丈夫归来的少妇,神情幽怨,足以勾起人许多离愁。张洁本不喜欢她刻薄,如今见她这般模样,竟对她又升起一缕好感。
郑少凡拉着她,缓步走上楼,上面竟十分宽阔,并没有墙阻隔视野。
关盼儿似是一惊,立刻恢复优雅无比的笑容,欠身让座。
郑少凡依旧言谈自若,张洁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怪怪的,她暗地笑自己来古代总是疑神疑鬼的。
对郑少凡自不必说,出乎意料的是,关盼儿对张洁言语间竟然也温和亲切无比,似已忘记上次闻琴轩比舞的不快。张洁不由又对她多生了几分好感,看来她并不是小心眼的女子。
云雾迷茫的山谷,关盼儿看上去竟也凭空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清丽,郑少凡脸上也露出欣赏之色。
只听关盼儿盈盈笑道:“上次闻琴轩,两位竟似不惬意,盼儿花了许多心思的好茶,郑公子也未曾品尝一口,可是嫌盼儿接待不周?”
郑少凡微笑道:“关姑娘言重了,在下当日身有急事,不曾留心。还望关姑娘莫要见怪才是。”
“岂敢,只是今日盼儿一片心思怕又要白费了。”关盼儿终是不失妩媚的轻声笑起来。
一个丫鬟托着个盘子走上楼,盘子上有两盏茶。
关盼儿亲手将茶为二人奉上。
“妾身不才,先为郑公子张姑娘献上一曲。”
这话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客套话,可听在张洁耳里又不对劲了,但她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得一笑。
“关姑娘过谦了。”郑少凡举了举杯,却又放下,含笑回答。
纤纤玉指拨动琴弦,清清的琴韵又流出。
云气飞动,微风荡漾,更使得这清幽之地如世外一般。
张洁听得入了迷。
一曲毕,关盼儿抬头,嫣然道:“此曲莫不入郑公子与张姑娘的眼?”
“岂敢,”郑少凡含笑,“关姑娘琴艺无双,我二人怎敢擅自评论。”
关盼儿美目一转:“既如此,闻琴品茗,郑公子不妨也猜猜此茶为何名?”
郑少凡微笑着端起茶道:“若在下所猜不错,此茶应是香雨。”
关盼儿闻言赞许的拍了拍手:“果然郑公子见多识广。”
“香雨?”张洁瞪大眼睛,“原来它有这么个好听的名字。“
“此茶产于夔州,又名香山、真香。”郑少凡含笑看着她。
张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关盼儿正要说话,却见一个丫鬟急急跑上来,冲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微笑道:“有客来访,盼儿失陪一下,还请郑公子莫要见怪。”
郑少凡自是客气,关盼儿便转身随那丫鬟走下楼。
.
关盼儿一走,张洁就自在了许多。她站起来走到栏杆边,好奇的看着四周的景色。
“香雨……”她对茶的研究可是有限得很,正努力记住这个名字。
郑少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真厉害,看一看就知道什么茶,”她一边嘀咕一边扭头看他,却见他居然冲自己眨了眨眼睛,不由尴尬起来,郁闷道,“原来你耳朵也很灵。”
迷人的单凤眼已经眯起来了。
她故意瞪了下他,自己也笑弯了腰。
忽然觉得有些渴,她扭头走到桌边,端起茶便一饮而尽。
“如何?”郑少凡看着她问。
“这个——”张洁仔细想了想,郁闷的摇摇头,“不知道。”
郑少凡忍住笑:“你这么品法,倒要一壶才够。”
“我不会品茶啊,”张洁丧气的坐下,忽然又眼睛一亮,“郑哥哥你尝尝,怎么样?”
“好,只是我没茶了。”郑少凡忍俊不禁。
“啊?”张洁这才发现,自己一时顺手竟将他的那杯茶给喝了,不由更尴尬,“对不起啊,我……我这杯没有喝,你喝吧。”
她红着脸,就要把面前的茶推过去。
郑少凡终于笑出声,正要说话,却见关盼儿款步上楼来。
见到郑少凡面前那空了的茶杯,关盼儿美目一亮,立刻笑意盈盈:“郑公子觉得此茶如何?”
郑少凡称赞了几句,再坐一阵,便拉着张洁起身告辞。
.
窈窕而略有些单薄的人影默默立在山坡上,任山风掀起衣袂。
谷中密报说昊总堂主前日谴人取走了仅剩的小半瓶“凤求凰”,她暗自疑惑。
那“凤求凰”是师父“药魔”所创制,由于材料难得只炼成一瓶,并未起多大作用,如今只剩最后几滴,她又颇为不齿,只将它小心收藏起来。
“凤求凰”名字动听,却是江湖人人不齿的烈性春药,只是与普通春药有些不同,它药性极剧且无色无味,纵是高手也难以察觉。
那药淫耻无比,他要它有何用?
她身子微颤,那永远抹不去的忧郁之色更浓。
他莫非想……绝对不会!他不会再找别的女人。
她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她孤独的住在山上十几年,面对他的无情却至死都没有一句怨言。
而他从此没再找过任何女人,这或许是唯一能令她安慰点的事吧。
那他要“凤求凰”又有何用?
她叹了口气,打算放弃思考,因为她实在想不出在云台这场较量中会有谁用到这种淫药。
“青衣姑娘。”平静的声音。
青衣有些意外的转过头。
“白堂主?”
白云深依旧一脸不冷不热的神色,并不看她:“青衣姑娘似有难事?”
青衣闻言摇头笑了,她不笨。
“白堂主似也有难事?”
她在黑血教地位特殊,而且又不喜和人交往,实在想不到白云深会来找她说话。
“青衣姑娘想不到?”白云深竟缓步走到她旁边,看着脚下的丛林,“说不定我与姑娘皆为相同的事为难。”
青衣愣住,不解的望着他。
白云深却并不看她,只直直的望着远处,似在犹豫。
青衣并不询问。
终于,他不经意的问道:“想知道‘凤求凰’的去向?”
青衣一颤。他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却竟然连她心里想的事都知道。
“白堂主会告诉我么?”
半晌。
白云深扭头看着她。
“紫云夫人正在停云楼请郑少凡与张姑娘品茶。”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走了。
.
冬意漫山,枯叶遍地。
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在小道上,气氛温馨而浪漫。
一个形容潇洒,风度翩翩;一个窈窕娇美,巧笑盈盈。
为何见到关盼儿会这么熟悉?张洁浑然不觉身上渐渐发烫,她只顾想着关盼儿妩媚的眼睛,撩人的姿态……
忽然,张洁心中大惊,似明白了什么。她拉了拉郑少凡正要开口,谁知身子竟莫名其妙不听使唤起来……
郑少凡见她渐渐靠在自己身上,心神一荡,不再多想,索性轻轻扶着她。
“郑哥哥……”张洁腮上泛起桃花之色,半作偎依状靠在他身上,脚步竟有些踉跄,“郑哥哥,好热……”
郑少凡这才惊觉不对,立刻推开她,她却又不由自主靠过来,伏在他的胸膛上,口中微微有娇喘声。
郑少凡皱了皱眉,拉起她的手一把脉,脸色忽变,立刻拂手点了她的睡穴,抱起她便施展轻功往山上奔去。
.
青色身影在山林间掠过,身形迅疾却依然优雅无比。
他知道了一定会伤心吧?
远远望见那崖边的黑色人影,她心中一痛,那丝丝忧郁又缠上眉头,越来越乱。
“教主——”她微微喘着气。
黑风一愣,立刻转过身,心中不解。
青衣素来稳重,从没见她如此失态。
青衣抬头看着他:“‘凤求凰’在紫云夫人手上。”
修长的双目依然射出寒星般的目光,疑惑的看着她,却并不询问。
“紫云夫人……”青衣微有犹豫,终于道,“她正请郑少凡与张姑娘品茶。”
寒芒一盛,黑色披风张开,人已如苍鹰般掠起。
青衣呆在崖边,窈窕的身子在风中微颤,犹如一朵寂寞的百合。
.
“沈前辈,沈前辈!”一道白影闪入庄门,温和而焦急的呼唤。
沈静山一愣,与众人快步出来,却见郑少凡抱着张洁正大步走来,脸色发白。
沈静山并不询问,立刻拿起张洁的手把脉。
半晌,他脸色微变。
“凤求凰,”他喃喃道,“都二十多年了,想不到它竟然还在。”
众人皆不解,却是只有几个人脸色大变。
“凤求凰?”郑少凡大惊道,“难怪晚辈并未察觉茶中有何不妥……”他看着沈静山道:“晚辈对此药药性却是不甚熟悉,敢问前辈可有解法?”
沈静山不语,让他进屋。
郑少凡轻轻将她放床上,松了口气,道:“晚辈点了她睡穴。”
说完他探手轻抚了下张洁的额头,忽然发现手指触及处竟是一片冰凉,他立刻脸色大变:“前辈,这是……”
沈静山闻言立刻出手解开了她的睡穴。
片刻之后,张洁的身躯竟又火一般发烫起来。她似难受已极,扭动着身躯,发出一声声娇喘,向床边的郑少凡靠过来,双手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衫。
郑少凡立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脸一热:“这……”
外面沈忆风与田盈盈也闻言来到房里,江舞经过几日休息也好多了,便也跟着过来。
沈静山立刻使眼色,郑少凡便放下帐子,却依然抓住她露在帐外的双手。
帐子里隐隐发出的喘息声,江舞与沈忆风皆感到不对,惟有田盈盈不知,要上前看,被郑少凡眼色阻止。
“这是……”她不解的看着沈静山。
“她误服了‘凤求凰’。”沈静山沉声道。
“凤求凰!”江舞忍不住叫出声来。
沈忆风却是极少涉足江湖,况且这名字销声匿迹江湖已二十余年,是以他丝毫不知。
“‘凤求凰’是什么,名字还很雅。”田盈盈也疑惑不解。
众人皆不言语。
“前辈,这……”郑少凡紧紧盯着沈静山。
沈静山沉吟半晌,缓缓道:“这‘凤求凰’乃是二十年前“药魔”所创制,恶毒无比,而且无色无味,纵是高手亦难分辨,只是炼制它的药材极难得,是以早不传于江湖。”
“这……”江舞焦急道,“晚辈听父亲提过,此药恶毒无比,这……只怕无人可解。倘若……”
他说到这里,俊脸微红。
沈静山却向郑少凡缓缓道:“郑公子,老夫可否与你单独说几句。”
郑少凡叹了口气。
.
“人走了?”冷冷的声音。
关盼儿惊惧的看着他:“教主……”
黑色人影立刻掠起,消失在林梢,终没有看她一眼。
“教主!”关盼儿瘫倒在门边,娇美的声音透着绝望。
.
已是夜里。
沈静山替张洁扎了几针,暂时抑住了药性,她昏昏睡了半天。
烛光照着那泛着粉红的脸,额上犹有汗水,几丝头发湿湿的贴在上面,更添诱惑。
郑少凡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沈静山告诉他的话,他其实早就猜到。
自他出道以来江湖人人传为神话,不知有多少名门世家闺秀含情而待,他依然不为所动,波澜不惊。然而,一想到这可爱的人儿今夜之后将成为他的人,他竟然有些愧疚。
第一次,她莫名其妙从树上掉在他面前还拉着他不放;第二次,她孤独无助却还要打抱不平,最终逃到他的桌子底下;第三次,那个雨夜,他本是外出查探,却无意中看到了那个娇小无助的身影倒在墙角,嘴里还不停的唤他“哥哥”。
他心中一热,这便是缘分么?
当知道她也喜欢他的时候,淡定自若的他竟然生平第一次感到兴奋;当她说回去以后就不能再来时,他竟自私的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回去。
他希望回扬州后明媒正娶接她过门,要她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给他,让他做终身的依靠。
可如今却要这样占有她,太委屈了。
但不这么做,如何救她性命?
他看看床上人那动人的颜色,叹了口气。
然而,他却不知,另一个院子里,躺着另一个伤心人。
走进武侠 - 30 - 第三十章 相见争如不见
江舞脸色灰白,黑宝石般的眼睛默默直视床顶,双手微握。
‘凤求凰’如何解他大略知道,却希望不是。而如今郑少凡在她的房间里……
他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一咬牙缓缓闭上眼睛。
月光下,那只柔软的小手在心中触动,她竟主动上来拉自己,虽然只是认错了人。
他生性直爽明朗,只是身为世家公子,不得不应付那些繁文缛节。
然而,遇上她,他的伪装竟全然撕破。她丝毫没有普通少女的矜持,胆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会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大笑,他会学她调皮叹气……
而她,竟然还敢逗他叫姐姐,吃他豆腐!
那认错人时尴尬的赔笑,那一拍他肩膀的直爽,那吃了他豆腐却又假装叹气的得意之态……她还会摇头晃脑厚着脸皮说“一般一般,天下第三”……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竟已如此深刻的印在脑中了么?
烛光下,田盈盈脸色更黯。
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默默的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江舞一颤。
“小舞哥哥……”田盈盈拉着他的手,似要哭了。
半晌,他转过脸去:“盈盈,你……”
田盈盈终于流下泪来,她望望窗外,目中竟露出一丝恨色。
.
床上的人儿娇呼一声,美妙的身躯又蛇一般扭动起来。美丽的眼睛半开半合,一副春睡未足、娇慵无力的模样,更显妩媚撩人。
“……好热……”她含糊不清地念着,伴着急促的喘息。
细长迷人的眼睛里,温柔平静的目光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火焰般的炽热,在燃烧、跳跃。
他深深吸了口气,似在努力冷静下来。
“好热……”床上的人儿却不知自己动作的危险,依然不住的颤抖扭动,那双美丽的小手拉扯着身上的衣衫。
曼妙无比的身躯逐渐呈现在眼前,在帖身衣物的掩饰下,若隐若现。
她似乎还觉得热,摸索着朝床边的他靠去。终于,她抱住了他,整个人顺势躺到了他怀里,好象靠近他便不那么热一般。
郑少凡纵然定力好,然而如今面对的是自己所爱之人,又这般动情,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怀中的人儿却觉得还不够,纤纤的小手开始在他胸膛上探索、抚摩……
无言的诱惑。
终于,他不准备再做君子了——
忽然,门外响起一声冷笑。
.
郑少凡立刻清醒过来,推开张洁。
门竟无声的开了,出现一个英挺的黑色人影,他身旁站着一个窈窕的青衣女子。
“郑盟主今日也要趁人之危?”淡淡的语气。
郑少凡静静地看着他们。
半晌,他缓缓站起身,原本平整的白衣经过张洁的拉扯,已微有褶皱,然而,他整个人看起来,却依然无比的优雅潇洒、从容自若。
“黑风。”
金黄的面具在烛光中闪烁,黑风缓步走到床前,张洁那撩人至极的姿态便映入眼帘。
坚定深邃的目光立刻移向别处。
郑少凡立刻手一挥,帐子垂下。
“我会娶她,”他淡淡一笑,自信温和的单凤眼中却无丝毫笑容,“若非贵教,她又何必如此委屈?”
黑风看着床,沉默半晌。
“青衣,去看看。”
“是,”青衣立刻走到床边,从袖口拔出一根银针,钻入帐子里。
郑少凡并不阻拦,只定定的看着黑风。
三人竟这样陷入一片沉寂。
“教主,张姑娘的药性暂时已制住,只是……”青衣犹豫。
黑风看着她。
她缓缓道:“‘凤求凰’并无解药,属下斗胆据药性冒昧揣测出一法,请教主与郑盟主定夺。”
“如何?”
“属下扎几针,将她体内阴火暂时制住,然后……”她看了黑风一眼,“还须教主以黑血掌力化解。”
黑风与郑少凡俱是大惊。
黑血掌不知让多少江湖中人闻名丧胆,中者必死无疑,死状又十分痛苦,是以黑血教才能横行江湖。自路遥作恶多端,黑血教从此便被江湖中人易名魔教。
“这……可妥当?”黑风缓缓道。
郑少凡亦定定地看着她。
“黑血掌至阳,张姑娘乃是阴脉之火过盛,除此之外,属下无能为力,”青衣低头,“此皆是属下冒昧揣测,还请教主……与郑公子定夺。”
沉默半日。
郑少凡缓缓道:“太险。”
黑风冷笑一声:“莫非堂堂郑盟主又想用方才的解法?”
寂静。
青衣看着二人半晌,忽然道:“属下的办法虽是揣测,照药理而言,或有七成把握。”
寒星般的目光一闪。
郑少凡转过身不再言语。半日,他终于叹了口气。
.
张洁光洁美妙的背部呈现在烛光下,莹润如玉。
青衣略一凝神,一针又一针扎下去。
郑少凡与黑风皆转过头不语。
青衣额头微微渗出汗,她收针毕,拉下她的衣衫:“请教主出掌,使二成掌力便好。”
二人转过头。
黑风看看郑少凡,缓缓抬掌。
赫然,一缕鲜血似从手臂流向掌心,凝聚成一片。那殷红的血又开始沸腾,在掌心一点一滴跳动,忽然又转暗、变黑。
他缓缓向下推出一掌……
约莫半盏茶时分,张洁的脸色竟开始转为苍白,连嘴唇也是白色,神情痛苦。
青衣面色却更白,她抓起张洁的手,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黑风与郑少凡闻声也发现了不对,顿时寒星般的目光一敛,郑少凡也是脸色一白。
“小洁!”郑少凡上前拉起小手把脉,随即脸色一变,将那冰冷的小手紧紧握住。
青衣微愣。
传说中的郑少凡是从容自若百变不惊的,有谁会想到,他竟也有紧张之时。
寒星般的目光更冷。
看着张洁白得泛青的脸,青衣那单薄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温柔的目光黯然。她看着黑风,眉宇间的忧郁竟变为痛苦之色。
黑风只定定的看着她。
她闭上眼,却又立刻睁开,咬牙点了下头。
黑风也缓缓点了点头,继续催动掌力。
大约一盏茶时候,众人心越来越凉的时候——
张洁的体温竟意外开始回升,脸色也渐渐转回红润。她微微动了动睫毛,似要睁开眼。
三人大喜。
青衣示意黑风收掌,立刻替她覆上被子,她抬手略略拭了拭额前冷汗,露出疲惫的笑容。
“黑风哥哥……是你么?”床上的人儿依然闭着眼,口中喃喃自语。
郑少凡方松了口气,闻言愣住。
黑风目光闪动,却不再看她:“青衣,你留下。”
说完,便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是。”幽幽的声音。
.
“教主!”
紫云夫人倒在地上,嘴角流下一道殷红的鲜血。
“是谁?”冷冷的声音。
紫云夫人看着他,咬牙笑了,那道血迹更显得触目惊心:“没有人。是紫儿擅自行事,请教主责??
一声冷笑:“真是你?”
“不错。”她倔强的仰着头,露出妖艳无比的笑。
“不是昊堂主?”
她愣住。
“不错,正是老夫!”却闪进两个人影,微胖的那个正是昊锦,另一个却是白云深。
“此事与紫云夫人无关,一切是老夫之命,她不得不从,教主要怪罪,老夫一人承担便是。”洪亮的声音。
“一人承担?”黑风冷冷的看着他。
昊锦一咬牙,正要说话——
谁知不等他开口,地上的紫云夫人竟忽然抢道:“教主不必怪罪总堂主,他便不吩咐,紫儿也会这么做。”
三人都没料到她敢如此大胆,一时愣住。
她却轻轻笑起来,那妩媚的双眼盛满悲哀与绝望:“紫儿放弃一切跟了教主整整三年,可教主从来都未曾好好看我一眼,拿我当什么?疗伤的药?”
她兀自笑着,然而听起来却似在哭。
旁边白云深摇了摇头,昊锦一张老脸竟也有些黯然。
沉默。
“你当初就知道会如此,本座并未强你,”冷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你与她们都一样。”
“是,一样……银月她们也一样,我们都一样,都是药,”她喃喃道,忽然,美丽的眼睛又露出怨恨之色,声音也大起来,“可那丫头不一样,你让她住恨血轩,带她去不养阁,带她游玩,还拉她的手……”
“够了!”明显带着怒气。
紫云夫人却依旧看着那寒星般的眼睛,甜甜地笑了。
“教主要杀我么?紫儿认命,”随即,她又露出怨毒之色,“只是,教主倘若不杀我,有朝一日我还是要杀了她,我恨她,恨!”
“教主……”看着伤愤欲绝的她,昊锦不知该说什么。
黑风的为人他清楚得很,性行偏激,六亲不认,若非自己资历老,又与他关系非同一般,几次冒犯他才不加追究,如今紫云夫人…….
白云深抬头似要说话,却终于还是忍住,那不冷不热的脸上竟也露出了担忧心痛之色。
沉默半日。
“带她下去吧。”
说毕,他不再看旁边三人,徐徐迈步而出。
.
“青衣姐姐!”张洁揉了揉眼,终于发现坐在床头的青衣,开心的摇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