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下次我替你挡就是。”漂亮的单凤眼一眨。
“不!”她立刻惊恐的抬头,“你也不能受伤。”
郑少凡微微一笑,永远温柔自信的双眼,此刻竟似有黯然之色。
他何等聪明,怎会想不明白其中道理,若是个毫无关系的人,江舞怎会不由自主去替她挨那一剑。而自己空负绝学,不仅让她被劫走,如今她身有危难救她的依然不是自己。
“我一直把郑哥哥当成最亲的人……”
想到那日她说的话,他默默地握住她的小手,心竟有些痛。
.
“小舞哥哥在吗?”
伴着清脆明亮的呼声,门外竟忽然窜进一个红衣女子。
张洁与郑少凡皆愣住。
只见那女子十六七岁左右,肌肤如雪、杏眼黛眉,十分娇俏。见到躺在床上的江舞,她立刻惊叫一声扑过去。
“小舞哥哥!”
此时,门外柳飞与沈静山祖孙才走来。
“这是江南金刀田老爷子的千金。”沈静山含笑介绍。这么多年他早已看破,何况江湖儿女多不拘于礼法,他乍一见这小儿女之情,甚至有些欣慰。
原来她就是那位田姑娘,长得真漂亮!张洁不由替江舞感到开心。
“他没事吧?”田盈盈低头抚摸了一下江舞的额头,大眼睛里满是焦急,“他怎么了?刚才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一连串的问话问得大家呆住。
郑少凡微笑道:“沈老前辈在此,田姑娘尽管放心,江兄弟乃是皮外伤,不碍事。”
田盈盈方放下心来:“那就好。”
张洁见她做事果断爽利,对江舞的关怀之情表露在外,没有丝毫害羞做作,心里便暗暗钦佩——这样的女孩子果然配得上江舞。
田盈盈这才想起问道:“是谁伤了他?”
沈静山到底江湖前辈,并不怪她焦急失礼,他开口回答:“凌易。”
田盈盈又疑惑得瞪大了杏眼:“不是还有一个多月么?”
黑血教的规矩江湖人都知道。
众人皆不言语,谁会无缘无故替一个女子挡下一剑?倘若不是位置不对,他此刻哪里还有命在!众人心中皆明白,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跟她说,明知她是江舞的未过门的妻子,难道要告诉她江舞是为了救另一个女子而受伤?
田盈盈见众人不答,更睁圆了杏眼不解的看着沈静山。
在这为难之际,沈忆风微微一笑,面露惭愧之色:“此事实是因在下而起,在下与张姑娘被凌易追杀,正巧被江公子所救,累他受伤,在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这番话说得妙极,虽是实情,却把自己也说了进去,便不会有人单疑到张洁了。
张洁感激看他一眼。
男生献殷勤她是知道的,然而如今是在古代,江舞并不曾有特别的举动,谁会像现代人那样露骨的表白?何况她已经喜欢郑少凡,于别人并不留意,是以她对江舞也没有多想。此时见众人表情她才隐约发现江舞挡剑并非全为朋友之情,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与惭愧。
听沈忆风这么说,众人皆暗中松了口气,却只有柳飞皱眉向郑少凡看了一眼。
郑少凡微笑,迷人的眼睛竟带着几分黯然。
“原来如此!”田盈盈不再怀疑,脸上反而出现骄傲之色,她开心的看着江舞,“早知道他会这么做的,他就是这样……”
未曾说完,这才发现自己失礼,俏脸立刻红了。她站起来喃喃道:“沈前辈……”
沈静山不由又露出有趣之色:“丫头关切舞儿,老夫还要说你错了不成?”
气氛一松,众人皆有些好笑。
田盈盈脸更红,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跺脚转过身去。
郑少凡与柳飞已百变不惊,沈静山亦是见惯,只是沈忆风脸上又露出蓝天一般的笑容,张洁眼睛又变成了月牙,一旁下人也发出低低的笑声。
田盈盈尴尬道:“沈前辈与沈公子盈盈方才已认识,这三位是——”
她这才看向郑少凡三人。
“这位乃是郑少凡郑盟主。”
“你真是郑公子!”田盈盈立刻瞪大眼睛露出敬慕之色。虽然她早听说郑少凡在云台山庄,又见他一袭白衣气质不凡早有些怀疑,如今亲耳听到却依然惊喜不已。
“姑娘不必多礼。”郑少凡一贯的温和。
“方才……”田盈盈有些脸红,“这位必是柳大侠吧?有礼了。”
柳飞依然沉着脸,只点点头。
沈静山咳嗽两声,道:“这位是——”
“我叫张洁。”张洁对她本有好感,见她活泼率真更觉亲近。
田盈盈亦非那等矫揉造作之人,见张洁这么亲切,她不由也喜欢道:“姐姐好。”
正要说话,却又有二人进来。
.
“江二公子如何?”响亮粗豪的声音。
却是曹让与长孙成。
田盈盈皱了皱眉:江舞昏睡,这人却这么吵。
曹让朗声道:“魔教向来狂妄,时间未到便不会伤人,此次却为何……”
田盈盈更不高兴了,这人说来探视却不问江舞伤势,倒说起魔教的事来。
“我等闻江二公子受伤,特来看看,”倒是长孙成开口,语气透着关切,“不知伤势如何?”
见他关心江舞,田盈盈立刻对他升起好感,抢先答道:“没事,多谢。”
说完,她顺便瞪了曹让一眼。
这妙龄女子大胆抢话竟还说多谢?长孙成微愣,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一拱手笑道:“江夫人?”
田盈盈脸立刻红了:“不是……”
却是张洁“扑哧”笑了出来。长孙成不解的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好笑。
沈静山也笑道:“这是田姑娘。”
“这……”长孙成立刻尴尬不已,“在下失言。”
.
“凌易?”寒星般的目光一敛,背后双手微微握起,却又松开。
“只求教主莫要怪罪于他。”
黑风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她。
她竟也突然抬头,微微一笑:“何况张姑娘并没受伤,不是么?”
风中,眉宇间的忧郁悲哀之色更浓,那一抹笑竟显得有些妖艳。
沉默半晌。
“下去吧。”淡淡的。
“是。”
.
又浓又黑的眉毛下,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缓缓睁开,打量着四周。
“小舞哥哥你醒啦?”
“你……盈盈!”江舞看清后,惊喜得要起身,“你怎么来了?哎哟——”
“别动别动!”田盈盈按住他,杏眼忍不住的笑意。
“不怕。”
“虽然是皮外伤,可是流了太多血……你怎么就弄成这样子……”说着,杏眼渐渐泛起泪水,她忙转过脸去。
江舞有些愧疚的拉起她的手:“生气了?”
“哪有,”田盈盈没料到他这个动作,满脸通红,“小舞哥哥受伤是为了救人,我…..很高兴。”
她终于还是笑了,半是骄傲半是埋怨道:“就知道你会这样!”
江舞见她如此情景,心中发热:“我不对,害你担心了。”
却是他受伤不重,昏迷也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沈静山精湛的医术,睡了半天精神竟已恢复了好些。
田盈盈俏皮地笑道:“沈前辈和江伯伯交好,救沈公子又有什么不对。”
拉着她的手一抖,缓缓松开。
他移开目光,勉强笑道:“我累了。”
田盈盈也感觉到他的变化,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何如此。
奇妙的气氛竟让二人陷入沉默。
.
“江兄弟醒了?”
田盈盈立刻站起来,却是沈忆风与张洁二人。
江舞手一颤。
趁沈忆风与田盈盈说话,张洁走到床边。
“你……还好么?”她不知道该如何问。
“还好,不必担心。”江舞轻轻回答,头转向一边,二人竟似生疏了许多,一个呆站着,一个默默躺着。
田盈盈和沈忆风说毕,转过头娇声笑:“姐姐,你站那里干什么呢?”
“啊?”张洁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忆风立刻走过来,微微笑道:“我二人蒙江兄弟搭救,特来谢过江兄弟。”
见他这么说,张洁心中感激不已。
江舞原本因为失血过多的脸此刻更显得有些苍白,他勉强笑道:“沈兄见外。”
田盈盈有些疑惑,她细细的打量了沈、张二人一阵,突然扑哧笑出声,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张洁尚未反应过来,沈忆风却是微微脸红了。
“江兄弟醒了就好,我二人就先过去了。”
说毕他也不叫张洁,转身就走。谁知刚踏出门,便遇上郑少凡一袭白衣缓步而来,却也是来看江舞。
他立刻尴尬一笑,抱拳便匆匆走了。
“沈公子何事匆忙?”见他如此失态,郑少凡疑惑的看看张洁和田盈盈。
田盈盈却是以为自己猜对,捂着嘴只是看着张洁笑,张洁呆住。
郑少凡回头看看沈忆风离去之处,温柔迷人的单凤眼竟黯下来,定定的看着张洁。
“郑哥哥……不是……”张洁回过神,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默默无言站着,两只手不知所措握在一起。
田盈盈虽然性直,却也渐渐看出不对了,她停住笑疑惑的看着二人。
“小洁,”郑少凡忽然又露出春风般温和的笑,向张洁伸出手,“沈前辈他们在厅上,我们过去吧。”
张洁愣住。
床上本已装作沉睡的江舞忽然转过头,直直的望着他们,脸更白。
田盈盈瞪大眼睛,看看郑少凡又看看她,目中更是不解。
想不到他主动当着人伸出手来,看着那双向往已久的手,看着那双温柔自信又略带着期待之色的眼睛,张洁慌乱不已。
不能拒绝,何况自己不是一直很喜欢他吗?她终于不由自主伸出小手,放在那只手上。
立刻,小手被紧紧握住。
他的手很温暖,很熟悉,不知被自己拉过多少遍。然而,心,却为何又微微作痛?
江舞立刻闭上眼,煞白的脸毫无血色。
“田姑娘,我二人先过去了,江二公子就有劳姑娘。”温和的声音。
田盈盈看着他们拉着手远去的背影,面露尴尬,心中后悔不已。只因忆沈风说过江舞是为救他二人受伤,所以她才将张洁和沈忆风当成……
郑公子他……
她后悔得直跺脚,一转头却瞥见了床上白着脸的江舞,愣住。
走进武侠 - 28 - 第二十八章 佳人有约
“教主日日上山,夫人真不知道?”
“昊总堂主多心了,”紫云夫人动人的眼睛一闪,“教主只吩咐妾身留意郑少凡,至于其他大事,又岂是妾身能过问的。”
“夫人果然有容人雅量,”昊锦老眼一眯,索性带着讽刺的语气道,“枉老夫还当夫人是明白人。”
“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紫云夫人曼声笑了,心思竟丝毫不露。
“夫人倘若不明白,便是老夫看错了人,夫人倘若明白——”昊锦眼中精光一闪,“又怎能眼看着教主被那丫头迷惑而坐视不管?”
紫云夫人沉默半晌,美目一转,忽然笑道:“昊堂主言重了,教主是男人,喜欢哪个便是哪个,妾身又怎敢言语。”
“夫人果然贤德,只是也要因人而异,莫非——”昊锦故意顿了顿,缓缓道,“当初她劝教主手下留情,夫人感激不成?”
言语竟暗指当初黑风要斩她的手的事。
“昊总堂主果然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紫云夫人果然忍不住露出怨恨之色,优雅的声音立刻沉下来。
昊锦不再说话,只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半晌,紫云夫人冷冷道:“昊堂主今日就是来提醒我这个?”
她努力维护着优雅之态,语气却透着无限酸楚。
“老夫也知道夫人是真心侍奉教主,”昊锦立刻接过去,“所以老夫才特地前来相助夫人。”
“哦?”紫云夫人忽然收起愤恨之色,咯咯一笑,“相助不敢,怕是昊总堂主有吩咐吧?”
“夫人是聪明人,”昊锦大声笑道,“夫人是为教主,老夫却一生皆为黑血教,从不藏私,你我二人皆是为同一件事而已。”
紫云夫人默然,昊锦忠心耿耿说一不二,教中上下颇为敬服,是以此话一出她也不敢反驳。
半日,她方抬头道:“昊总堂主有何吩咐?”
昊锦正色,缓缓道:“那丫头只是冲着我黑血教来的一枚棋子,老夫有一计,只要夫人肯相助,必教教主从此对她死心。如此一来不但解了老夫之顾虑,夫人心中之事岂非也了了?”
紫云夫人目光一动,低头沉吟:“妾身怎敢擅自行事,倘若教主知道……”
“一切有老夫,夫人放心。”
.
该不该去跟他解释呢?
张洁拨弄着竹子,心中很乱。自那天以后,竟无人再提起,沈忆风不知道这误会造成的后果,一如往常谈笑,郑少凡亦是忙于跟沈静山众人商量大事,见了她依旧微笑。
最让她担心的是田盈盈竟也没那么亲热了,时时看着自己发呆,她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姐姐?”娇美的声音。
她立刻转过身:“盈盈?”
“无事出来走走,正巧听到姐姐叹气,”田盈盈落落大方的走过来,似不经意的问,“姐姐有心事?”
张洁转过头,默然。
“这里风景真美,”田盈盈抚摩着竹干,语气竟似别有深意,“难怪沈前辈叫小舞哥哥带我回去,他不愿意。”
“盈盈,”张洁一惊,这才想起即将发生的事,“不行,你们要快些离开。”
田盈盈却看着她,摇摇头又笑了:“江伯伯与沈前辈一向好,让他走他也不敢走的,何况,我也不想他走。”
她见张洁不解,又红着脸道:“我不愿他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张洁看着她,忽然眯起眼睛:“难怪乖弟弟发誓不娶妾也要娶你。”
田盈盈脸更红,却已收了害羞之色,惊讶道:“乖弟弟?”
“是啊,”张洁笑得弯下腰。
田盈盈盯着她半晌,小脸微有些紧张:“姐姐,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张洁坐下来。
“他……”田盈盈似下定决心,问,“小舞哥哥是不是很喜欢姐姐?”
张洁一惊,望着她:“你…….”
田盈盈幽幽一笑,自顾自说道:“他是为救姐姐受的伤吧?伤口在背后,小舞哥哥武功虽不及郑公子,却无论如何也不会以背对敌,说是为沈公子我是不信的,只是……你们都瞒着我。”
说完,她眼圈一红。
张洁慌了:“你别胡说了,就算是别人江舞也会那么做的,何况你不也说过他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么?”
“是吗?”田盈盈到底年纪小,又纯真,听了这话脸色略有些缓和。
她思索半晌,还是摇摇头:“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姐姐。”
“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张洁叹口气坐下来,“我只是拿他当朋友。”
田盈盈看着她也松了口气,笑道:“我也知道姐姐喜欢的不是他,只是听姐姐亲口说出来,我就放心了。”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也坐下:“虽然我还是不大高兴,只是这两天我想过了,他心里也喜欢我的。”
张洁见她直言不讳,又有这样的胸襟,不由又佩服又开心,故意郁闷的瞪了瞪她:“你放心,还故意这么说让我着急。”
田盈盈这才发现自己失言,脸红不已。
二人距离顿时近了很多。田盈盈忽然看着她调皮的笑道:“姐姐心上人是哪一个?”
张洁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慢慢低下头去。
我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呢?她翻起心思,却是翻出一堆苦涩。
“是郑公子吧,”田盈盈当她害羞,掩口娇笑,“郑公子人中龙凤,是女子都会喜欢的。”
“那你怎么不喜欢?”张洁扭过头,有趣的看着她。
“因为我先喜欢上小舞哥哥了。”田盈盈已无害羞之色,大胆跟她表白。
张洁学着姐姐该有的样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害羞,你这话跟江舞说去,他一定高兴死了。”
“跟他我才不说,”田盈盈已不再脸红,她想了想,却又歉然道,“那天我弄错了,姐姐和沈公子……”
话未说完,背后温柔的声音响起——
“小洁?田姑娘?”
.
田盈盈冲她眨眨眼做个鬼脸,随即便借口照顾江舞回去了,剩下他二人。
白衣翩翩一尘不染,在阳光下含笑而立,自信而潇洒。
“郑哥哥。”张洁想不到此时他会来,心中立刻慌乱起来。
郑少凡却慢步踱到她身旁。
“你不去忙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前辈他们还在厅上,我听沈少庄主说你不在,就出来看看,”他看着她,迷人的眼睛里满是关切之色,“以后莫要一个人出来……”
她心中一暖,他这是担心自己再出事。
“郑哥哥,我……”
他不解:“怎么了?”
“……我那天只是……”她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郑少凡却笑了,轻轻道:“我知道。”
“啊?”张洁抬起头。
唇边划出一道弧线,单凤眼明亮而温柔。
“以后出来叫我陪你,”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不会再让人伤了你。”
听了这话哪个女孩子不感动呢?张洁纵然还不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思,也感到一阵热浪涌起。
这么甜蜜的话你不动心吗?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的吗?
终于,她抬头笑了,两弯迷人的月牙一闪便隐没在他的怀里。
.
“郑公子——”沈忆风匆匆走来,见他二人相拥,顿时愣在那里。
张洁立刻离开他的怀抱,脸通红。
郑少凡那镇定无比、纵是身处险境也毫不改色的脸竟也微微有些红,然而迷人的目光却又更加明亮。
沈忆风修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咳嗽两声,看着郑少凡道:“郑公子,有人送来一面请帖。”
“有劳。”郑少凡接过那张红色请柬。
沈忆风有趣的瞟了张洁一眼,便借口进庄去了。
郑少凡接过请柬,却看了看张洁。
“那是——”
“关盼儿姑娘。”
张洁便低下头不作声。
郑少凡却轻轻的笑了。
“关姑娘请你我二人明日前去品茗听琴。”
“她也请我?”张洁惊讶极了。
他含笑看着她:“你希望她只请我?”
张洁立刻脸红了。
“呃,上次你救了她……她还好吧?”醉翁之意不在酒。
郑少凡心中好笑,却若无其事的侧过身:“那日她虽受了些惊吓,却未曾受伤,是以第二日便先行一步去扬州了。
“她先走了?”张洁愣住。
郑少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恩?”
她立刻脸更红,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以前的一切都是自己想歪了呢。
郑少凡见她如此更觉可爱,不由伸臂抱住她轻轻笑道:“莫要乱想了。”
啊,他知道?
张洁更尴尬:“我是说那天……”
越描越黑!
倒是郑少凡替她解了围:“那天吓到你了。”
她闻言一颤,想起了那天船上血腥的场面,想起了那个已埋入心底的黑色人影,她的心又隐隐痛起来——他还要杀人。
“那天,杀人……”
郑少凡抚摩着她的头发,安慰道:“论理,那些人却也该杀。”
张洁立刻抬头不解的看着他:“他们都是无辜的船家啊。”
郑少凡摇摇头:“他们虽明为船家,实际却与水匪勾结,又买通了官府,做下了不知多少谋财害命的大案。”
张洁愣住。
郑少凡看了看她:“你可记得,那次郑州白云深作下的大案,被杀的官差便是被他们买通的。”
原来那些船家并不是无辜的,他只是借此机会除去一害。可他为什么不解释?张洁更难受。
是因为他骄傲无敌不屑于解释?还是他已习惯别人的误会?
江湖中人人骂他凶残狠毒杀人如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他的悲哀又有谁知道?她记得,他曾经亲口告诉她:“他并不喜欢杀人。”
而她,竟也因为这些介意他,连一声大哥也没有再叫。
张洁心痛得快要窒息。她似有些站立不稳,缓缓靠在了郑少凡身上,眼泪终于流下来。
郑少凡却只静静的看着怀中的人,将她轻轻拥住,一向自信温和的目光竟有些悲哀。
.
回来已是燃灯时分,沈静山正在偏厅和沈忆风田盈盈说话,见他们回来,田盈盈忽然“扑哧”一笑,沈忆风也微笑着点点头,看得张洁脸红心虚不已。
郑少凡却依然面不改色,拉着她坐下。
“沈前辈,在下有一事不解。”
“郑公子但说无妨。”沈静山放下茶,面上亦是一片慈祥温和。
郑少凡目光闪动:“二十六年前,六大门派围攻前黑血教主路遥,终于将他击杀,是以黑血教便怀疑寒玉箫落入六大门派手上。”
提起此事,沈静山面色有些变,却还是不动声色道:“不错。”
“但江湖似有些与庄主有关的传言,不知是真是假,与寒玉箫有无关系?”目光依旧温和,却让人不敢对视。
沈静山缓缓端起茶喝了一口,手竟微微颤抖。
“郑公子所指,可是小女与路遥之事?”
郑少凡微笑:“在下并非专程打听此事,只是与黑血教有关便多少闻得了一些。”
“自然该谨慎,”沈静山亦一笑,随即叹气,“只是老朽家门不幸,是以不愿提起。”
“当年路遥引诱小女,强行将她掳去。可怜小女生性单纯,对路遥竟一片真心,路遥死后她终于也含恨病逝。”说到这里,已是黯然。
众人愕然。
原来云台山庄与路遥还有这样的纠葛,江湖谁不知道路遥生性放浪,那位沈姑娘实在枉送了性命,难怪沈静山不愿提起。
“沈庄主,”郑少凡略带歉意道,“晚辈实在……”
沈静山忽然摆手一笑,“郑公子思虑周密,老朽相信。”
张洁正要说话,却见曹让与长孙成二人走进来。
“姐姐,我们下去吧,”田盈盈见人太多,便拉了拉张洁要走,“我担心小舞哥哥……”
张洁点点头,二人便起身告辞。
.
自回来张洁一直没心情说话。想到那迷人温柔的眼睛,她有些喜悦,然而为错怪黑风之事,她又难过不已。
带着这忽喜忽悲的心情,张洁默默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怎么来了!”
一袭蓝衫,背对着她临窗而立,但张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惊呼出声。
窗边那人闻言缓缓转身冲她一笑,笑容依旧不冷不热。
“你……”张洁想起了曹让那些人,这庄内高手聚集,他竟然还只身潜来。想及此她立刻关上门走到他旁边,担心的望望窗外:“你小心,别被他们发现啦!”
哪知白云深闻言竟呆住,目光又痴迷起来。
张洁不解的看着他,立刻又明白过来——他又想起了他的妻子么?
看着那痴痴的目光,她心中也难受不已:“你……别难过了。”